贵圈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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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 89 章

进入八月以后,天气似乎又有转凉的迹象。因为七月的最后几天狠狠下了几场大雨,冷得简直不像夏天。

大雨把北京发生过的一切都冲刷干净了。

我还是窝在家里上网,刚睡醒以后,人的脑袋重重的,但神清气爽。最近没能发生什么大事,只是我似乎终于描写到比较主线的故事了,兰兰在政坛混得风生水起,各种外挂金手指同时又纠缠在各个男人中间令人柔肠百结……读者们似乎也看得很爽。

只是有敏锐的读者问道,是不是快完结了?

我打着哈哈说,还早,但也快了,会完的。

贵圈的各种血雨腥风似乎沉寂了一段时间,比较值得庆祝的是陈默的新剧火热上映中,虽然是男三,但他那出众的外表和精湛的演技还有那暧昧的身份都在各大网站引起了强烈反响。除了陈默的同人文多了起来之外,我内牛满面地注意到,他的百度贴吧终于有吧主、吧规和一些精华帖、像样的资源帖之类的了……

所以前几天我们跑完步去楼下吃牛肉拉面,我内牛满面地对他说,祝贺你终于有一个完整的贴吧了!……

他笑着感叹说:其实我在日本的百度早就有人建了贴吧。

我说,哇,这么厉害。

他无奈地说:日本人本来就不爱混论坛……那日本的贴吧只有两个帖子。

正说着,一大群人嘻嘻哈哈地涌进了拉面馆。与其说是嘻嘻哈哈地涌入,不如说是这群人都穿得很嘻哈……哦不,也不全是很嘻哈,有一个穿得特别诡异……我和陈默都情不自禁地抬头注目着那群人。我们同时认出了有几个是我们对面楼b栋里住着的名设计师、名策划人、名音乐制作人等等……

陈默低声说:那谁,你认出来没有?那个穿成海宝的,去年选秀第三名的那谁,你有印象不?名字我忘了。

我说:我也忘了,但我知道你说的谁……你一说我才看出来,我光顾着去看那个海宝的衣服去了。

在这群嘻嘻哈哈的京城名gay之中,那个打扮成海宝的少年无疑是这其中的一朵奇男子。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多多少少的妆,但他看起来竟像是素颜的;同时他那不同寻常的、宁静的、好像女孩子一般的气质也深深吸引了大家……他显得非常疲倦,一看便知经历了彻夜的狂欢,但他的神情是无所谓和不在意的,这种神情我只在朋克少女身上见到过……然而!最关键的是!他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披了一件海宝的衣服!

如果你们看过康熙来了后来的某期节目就能知道,那是一件全天蓝的斗篷,大大的帽子和手套,画着海宝的两只眼睛,一旦披上就能瞬间化身海宝,小s还当场试穿过,可谓十分有范儿……但是!正常生活中谁会穿着海宝出来啊!想吓死爹啊!

我内牛满面地说:陈默,你有没有觉得,海宝长得好像海绵宝宝?

他低声说:我早就发现了。但是海宝没有海绵宝宝长得猎奇。

我说:海宝还木有小**。

就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后悔了!因为我话音刚落,一个背对我们的人就转过了头来……我刹那间就瞎了眼!虽然我视力不好,但是化成了灰我也能认出来!这货不是京城名gay·著名游戏公会会长·苏渣哥,又是谁!

我和陈默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埋头吃面。

狭路相逢,天不遂人愿。于是,看上去经历了一夜np狂欢的苏渣哥,带着浓重的酒精和精ye味道走过来了。他笑容满面地拍了拍我的肩,看上去挺热络地说:哟,小黄瓜。

我被这正儿八经的京腔吓了一大跳。我只好僵着脸说:啊,苏渣哥早。

陈默也抬头,非常诚恳地说:渣打哥早。

他意外地看了陈默一眼:哟,陈默!小默子!你怎么在这儿啊?你不是跟我哥的么?怎么跟小黄瓜啦?

我和陈默的表情现在肯定都是碎裂的“=口=”,我仿佛能看到我们的脸一块块碎在兰州拉面里的样子。

苏渣哥恍恍惚惚地说:说到小黄瓜,哎我说你,你还在跟包小波一起玩儿没有?

对面桌都在哄堂大笑。

我低着头说:没,劳烦您挂记了。

苏渣哥瞬间就收起了那副崩坏纨绔子弟的表情,和颜悦色地对我说:既然这样,哪天就和咱一块出来玩玩,啊!都兄弟,都是兄弟。小默子,在哪儿玩,你知道的!

说完,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坐回原位了。

我和陈默吓得赶紧离席。在我们几乎是夹着屁股逃跑的时候,苏渣哥还在神情恍惚地给我们打挥手道别。那个海宝少年则一直静静地看着我们。

逃出去以后我们异口同声内牛满面地说了声:我擦!

我说:我面还没吃完呢!

陈默则痛心疾首地说:那个穿海宝的!你看到没?他怎么和他们混一起去了,他本来不是裴世俊的师弟吗!

轮到我震惊了:啊?

陈默继续痛心疾首:他怎么也走上了潜规则的不归路!那个孩子本来多有前途的!

我内牛满面地说:原来会这样……他们是怎么回事儿?

他耸耸肩说:乱搞呗……他说完就转头用崇敬的目光看着我说,你也太狠了!居然还在和渣打哥抢男人!牛啊!

我抑郁地说:这不是我能想的……好吧,你们为什么叫他渣打哥?

陈默挥挥手说,这么著名的称呼你不知道?有一年,他到澳门去赌轮盘,输了两千多万了,还在输,旁边的人吓得要命就问了,说少爷您带的钱不够了,他输得正兴起,就大手一挥说,去借!去银行报我的名字!旁边的人吓得一抖,只好问说去哪间银行……你知道澳门赌场门口那么多银行,谁知道你老爹把钱放在哪家……大家以为他会说中行、民生或者瑞士银行什么的,结果他特不耐烦地甩了一句,我苏渣哥当然用渣打银行!去找人家要!

我觉得一口水喷出来了。

陈默还在淡定地说:你说这渣打银行又不是他家开的……也不是国产银行……后来他为这个特别得意,所以让大家都叫他这个名字。

我感叹地说:他真输得起啊……输两千万……

陈默说,两千万对他家算什么?后来银行还不是把帐挂过去,随他输。那年他去澳门,除了输钱外,就是把银行一个小经理给上了。

我感到十分汗颜:苏渣哥的人生……果然……那啥……

陈默摇摇头往回走:这群京城的公子哥儿啊。

我一愣,说:苏渣哥也是红贵啊?

他说,当然啊。就他们这样玩得起啊。

我慢慢地说,那……话说大强哥去澳门赌过没?

陈默停下来了。他努力思考了一下,答道:我觉得应该没有。黄总就算赌,也不会赌钱;他也输不起。他要是输了,不就得把整个国家都赔进去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停了。然后我们的脸色都变了。我慢慢地对他说,陈默,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你,大强哥,你们到底是……

他当然没回答,一溜烟儿跑了。

黄先生这几天依然忙碌。但是他今天很诡异的提前回家了,还带回来一个印着世博logo的包。我打开一看,里面是……那个蓝色的海宝斗篷。

他看着我裂开的表情,解释说,这是单位发的。说完又像我不懂一样,比划着说,这是世博纪念品。据说是限量的,很多人还买不到。

我……你……!

他把斗篷抖开说,啊,原来这是个斗篷啊。我不怎么喜欢蓝色,但是他们只有蓝色。你穿穿看?

我内牛满面地说:你不就是喜欢粉红色吗!海宝怎么会有粉红色!

说完我还是囧囧有神地把那个斗篷披上了。不得不说,披上去以后我瞬间被一种安全感的at力场包围了。

他非常满意地看着我说,不错。你有了这个,以后写文的时候就不用裹被子了。我就知道,你写文的时候非要有块布包着。

我裹着海宝衣坐在椅子上,满脸黑线地说:那啥,我问你个问题啊。

他说,你说。

我说,你去澳门赌过轮盘没?

他说,没啊,怎么了?

我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说,算了。

他说,你想赌?好办,我送你到拉斯维加斯去……

我赶紧说:这个真的不用了……

他放下东西就走了。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回来再说吧……最近局势不稳,你还是到美国去比较好。

我顶着一张苦瓜脸抑郁地送百合子去做越来越频繁的临床检查。她现在肚子真的变得很大了,整个人简直笼罩在玛利亚的at力场里。她看上去非常健康,气色极好。比我好多了。

我苦着脸说,怎么办。我觉得大强哥肯定贪污贪得很大。他现在在收拾东西,我觉得他随时都有一种要潜逃出国的感觉。

百合子淡定地说,哦,你指的是这个啊。你男的昨天给我打电话了,说他在美国有个朋友,有比较好的医院条件,问我愿不愿意到美国去生,因为他搞不到北京户口。

擦!我内牛满面地说,真的要畏罪潜逃啊我擦!他搞不到北京户口却搞得到美国户口,谁信啊!

百合子心情愉悦地说,淡定,你淡定,不要影响我的心情,孕妇心情不好会对胎儿有影响的。宝宝现在已经很大了,他可以感受到我周围的气息,你暴躁了会吓到他的。

我只好闭嘴暗自神伤。

百合子继续说,我觉得呢,要出去工作感觉也很不错的样子。所以我让大强哥以职务之便帮我搞到了对外汉语相关的留学资格,在加州一个小地方,读两年语言后直接实习,大概实习一两年转正,教老外说汉语,哈哈。读的两年期间还可以打零工。那里阳光对胎儿比较好。

我震惊道:你真要出去!

她说,啊拉,你们畏不畏罪潜逃我不在意啦,反正我去那种小地方读书打工养孩子的钱我都够了——说完她笑眯眯地说,你流亡海外的条件快达成了也,林可!你离诺贝尔文学奖又近了一步了!

我看着大强哥越来越深沉越来越焦虑,同时我也变得更焦虑了——他总是会在睡梦中不自觉地皱紧眉头,然后猛地睁开眼睛;但并不是醒了,他随后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我心惊肉跳。终于有一天我问他:喂,你到底贪污了多少钱?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我:我怎么会明着干这种初级的事情?

我说,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到了《陈良宇的最后时刻》……

他说:真的有这本书吗?谁编的?哪个出版社?哪个单位批的?我明天上班就去封了他。

我内牛满面地说:不用!不用!我纯粹是编的!你不要这么吓人好不好!

他叹了口气说,过来。

我裹着那件海宝衣,抱着手臂无比萎靡地走过去了。他把我拉到腿上坐下来,把脸埋在我的颈涡里。空气中连时钟的声音都没有,整个世界既安静又喧嚣。

后来在**,完事以后他抽了根烟。一边抽一边闷闷地说,不到最后一步不得已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跑路的……现在情况也还好,如果我真的控制不了了,就先送你出去,然后我再跑出去。

我抑郁地说:喂,你到底是哪边的?你是左派还是右派?七月份北京的事情对你们有什么影响吗……墙外媒体都在盛传北京群众游行热情高涨,执政党被推翻指日可待……

他转过头,望着窗外射进来的月色,有些恍惚地、喃喃地说:不……七月的事情完全不在我们意料之中,它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是个随机事件……

然而他说到这里,脸色就恢复了镇静。他冷静地用那种深沉地声音低低对我说:你只需要看着,不要问,不要想。我们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观棋不语真君子。

我埋着头问:和谁下?

他说:和这个世界。

以往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无比惆怅,因为明天就要开学了。今天我虽然不焦虑学业,但却会焦虑很多其他的东西——先不说大强哥了。今天,贵圈最血雨腥风的是,章鱼老师又更新了。

中国网络界的喷子之王·章鱼老师在此前已经罕见的一个多月没更了……他今天更新的内容是——是我!

我对每一个丢链接过来通知我的人说谢谢,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说。我认认真真地把它看完了,心里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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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里议论纷纷,有人表示章鱼老师这回喷得很软啊是不是对小黄瓜额外留情,有人表示章鱼老师这是在夸小黄瓜呢,有韩寒粉则来博客下照例狂喷,另外大量女性观众则喊着的刷屏路过……

我则在自己的博客里认真地感谢了章鱼老师。不管怎样,谢谢你读过我的文,因为这时代无人关心他人。

我所没说的是,这篇博文如此曲高和寡,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他让人有一种看到了时间尽头的孤独感,看到最后我竟隐隐觉得一切都要结束了。

百合子在收拾东西准备去加州产子了。我无比忧心忡忡,对她反复说你一个人怎么行,要不要告诉你妈,要不要告诉蓝智——她则反复耐心地和我说没事,已经找好护工月嫂了云云。我说国外的护工怎么可以放心你们语言都不通,她说我请的是中国的阿姨。我说那怎么行呢你一个人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非要搞到美国户口吗?

结果她终于暴躁地和我吵起来了:北京户口比这个难搞多了你知不知道!一边是不准打胎一边是计划生育!

我抑郁地缩到墙角里去,隐隐觉得当局又被喷了。大强哥则淡定地说,没事,你要不要和她一块儿去?毕竟她快生了。

我震惊地看着他,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浮现——

他淡定地说,你放心。我不是在畏罪潜逃送你出去。你最好的朋友生孩子,你肯定要跟着去看着她吧。

我看着他的脸,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我说,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快被抓了……

他把我的脸捏了几下,语气更轻快了:瞎说什么呢。

那天晚上我们没做。他抱着我,一晚上都在慢慢说话。他说你放心其实我都留有后路,我有些话虽然没对你说,但我也没对你撒谎过。你先出去,我留在国内,随时随地也准备过去。实在不行了我们就不回去了,到欧洲去注册结婚。你不喜欢美国也可以,其实我也不喜欢,主要是我有房子在那里,比较方便。加拿大也不错,就是太冷了,你春天都用被子每天裹着,我怕你去了纬度高一点的地方更不舒服。外国对同志的接受度比较高,在大街上随便牵着手都可以……

我抱着他的肩膀,觉得心里一阵酸涩,忍不住想哭。

所以我最终还是坐飞机过来了。阳光的加州,这里白种人女孩的头发都接近白金色,嘴唇看起来好像蜜一样。

我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没通知任何人这件事。连在微博上说一声都没有。当然我的银行卡都转账过来了。他说等稳定下来了我们再转去其他的城市……一切都虚幻得不像是真的。

其实这里除了白种人多一点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都说老外素质好,可是马路红灯的时候,大家一样像在武汉大马路上横冲直撞。

百合子则非常淡定,嘲笑我和大强哥坚持最低两三天通一次电的行为。

我越来越心神不宁了。

我对着sk说:喂。sk真不好用。

他的脸在那头点点头说,是啊。

我说,你的声音听起来在电流里有点不一样了。

他漫不经心地说:失真。

我们都找不到什么话可说。过了半天,我有些绝望地问:话说你为什么当时要和我在一起啊?

他说,看着顺眼,做着舒服呗。

我说,说真的啊。

他说,我说的是真的啊。你和我在一起不就是冲这条吗。

我沉默了。这一刻我清楚地知道,我们其实对对方都毫无信心……我们对爱本身是绝望的,所以我们只是在一起而已。但正因为如此,我们平时从不谈到这样的话题。我们的对话充满了无逻辑的、跳跃的、就像生活本身一样的不着边际的逃离主义。我们很有安全感,但我们又没有丝毫安全感。生活既喧嚣又寂静。

他突然笑了,说,不打了啊。这几天又要开始加班了。我下个月忙完了最后一点事儿就过来。

我张张口,想问你们说的那和世界下一局棋到底是什么——还有你以前说过的策划一系列的事情要十月才看得到第一个效果的到底是什么……

他没能回答了。屏幕黑了。

我胸中充满了抑郁和失落感,只好去捏我手机上那个小兔子。如果它可以叫痛,现在一定满地打滚。

so,娱乐时代,这文你们千万别太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