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猫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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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色猫之私奔续曲四

三色猫系列

“事情麻烦透了!”古川巡警叹一口气,交替望望那两具尸体。然后对站开一边发抖的少女说:

“喂,麻烦你去叫医生来吧!”

少女吓得缩起身体。抖着声音问:

“是不是请仓持医生?”

“镇上除了他还有谁是医生?”古川粗鲁地说,接著有点悔意。“你告诉他,请他到桥下的河边来一趟,然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是!”少女松一口气似的点点头。“我马上去叫医生来。”

“不必走得太匆忙。”古川说。“已经半夜了。这个时间在城里赶路_米_花_书_库_?,反而引人注意,以为发生什么大事。无论遇到什么人都不要讲出来,知道吗?”

“哦……”

“只能告诉仓持医生,然后回家睡大觉。知道吗?”

“知道了!”

少女冲上河堤,过了桥,匆匆忙忙地走开。

“不要走得太快!”古川大喊,不知少女听不听得见?除了河水的奔流声之外,什么也听不见。古川在不远的岩石上坐下,望着倒在河边的两具死尸。

一具是片冈公三郎,另一具是山波干造。同样是二十岁,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刚才那位发抖的少女叫小烟千惠子,镇上数一数二的美人,看来事情因她而起。

两具死尸的手里各拿一把刀,不偏不倚地插中对方的心脏,任何著名外科医生都无法下刀下得这么准!

这是年轻气盛造成的结果。为了一个小姑娘争风吃醋而自相残杀,证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可悲复可叹!也许对方只在灵前献一炷香就了事……

可是,事情不是这样简单就能解决。一个是片冈家的小儿子;一个是山波家的小少爷。对于双方父母而育,都是最钟爱的幼子。然而两个世家世代不和……

古川还在望着尸体感叹时,桥上传来脚步声,月色之下,出现仓持医生穿旧西装的身影。

“医生!来得好快!”古川走上河堤去说。

“千惠子冲进我家来,吓我一跳,醉意被她吓醒了!”

仓持发着牢骚。五十多岁的他,打扮有点邋里邋遢的,却是镇上公认的医生,颇得人缘,而且富有人情味,称得上仁心仁术。

“听说是公三郎?”仓持问。

“还有千造啊!”古川说。

“真是作孽!”仓持唠叨一句。“先让我看一看。”

“在河边。您下得来吗?”

“笑话!比起你来,我还精神多呢!”

古川不由苦笑,他才刚满四十五岁。

“那么,请您小心,留意脚下。”

仓持踏着令人心跳的步伐从河堤下去,终于平安下到河边,一面喘气一面神气地说:

“看!我还挺管用的吧!”

古川跟着下去,仓持立刻开始检验那两具死尸。

“两人互刺而死的吧!”

“真是愚昧!”

“可不是吗!不过,事情不会就这样了结。”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古川点点头说。“最近,片冈和山波的对立好不容易才告一段落,现在又来了。”

“晤。年轻一辈又趁机制造骚乱了!”

“片冈家的泷川,以及山波家的村内,一起上东京去了。”

“我听说了。是不是去找义太郎和晴美?现在才派人去找他们,为的是什么?”仓持似乎不吐不快似的。“如果要找他们回来,当初何必拆散他们呢?”

“他们是仇敌的孩子呀……假如还活着,年纪已经不小了吧!”

“义太郎有二十九了吧!晴美嘛,也有二十五六啦。可是他们被这样的浊流吞没掉,大概活不成罗。”

“尸体并没有浮上来呀。”

“那也不一定活得了。”

古川有点不相信地望着仓持。“医生!你想庇护他们两个吗?听你的口气,好似不希望他们活着!”

“我当然希望他们活着。”仓持用恳切的语调说。“如果他们在东京的一角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没有比这更好的了。不过,如果找到他们,片冈和山波两家都会感到高兴。因为其他孩子都不长进。只是,要他们回来继承这一带土地的财产,对他们而言,是幸还是不幸?”仓持摇头叹息。

“我想不是好事。假如他们没死,我宁愿他们静静地过日子,不要回来!”

“我很明白您的心情。”古川点点头。“不过,现在发生这种事情……”

“所以很麻烦。”仓持强硬地说。“假如他们在这个时候回来,你想会怎样?又要卷入两家的斗争里。”

“可是,假如他们回来,说不定从此结束两家的斗争。因为已经是闭门两家亲了呀!”

仓持愁眉苦脸地说:“会有这样的好结果吗?”然后耸耸肩说:“能够找到就是奇迹。来,当前之急是解决这次的事件……”

“当然,必须在传到他们耳朵之前通知县警……”

“不可能。千惠子已经讲出去了!”

“我会留在这里。你赶快去找救兵吧!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了。”

“知道!唉,真是糟透了!”古川苦着脸说:“这里拜托您啦。”然后准备爬上河堤去。

就在那时,传来车子靠近的声音,正朝着河堤猛速开过来。不久,一部旧款的大轿车紧急刹车停了下来。一名六十开外的健硕男人,穿着和服,从河堤一口气奔到河边。

“我的儿子!公三郎呢?”

古川还来不及回答,片冈义一已经看到横卧在河边的尸首。

“公三郎!啊!”片冈义一奔过去,双手抱住泛白的头伤心欲绝。

古川跑上前去安慰说:“真是不幸!请您冷静……”

“住口!”片冈勃然大怒。“把你的枪借给我!”他冷不妨地用手去抓古川腰际的手枪。古川大吃一惊,伸手压住手枪不放。

“你想干什么?不行,放手!”

“我要打死他!我要让杀死公三郎的人吃一粒子弹!”

“镇定些!对方也死了呀!”

“我不管!这样不能消我心头之恨!”

“不能这样……”

二人正在激烈争论时,突然有人大声喝住:

“不准动我的儿子!”

抬头一望,桥上站着十名大汉,正在俯视河边。大声怒喝的是个跟片冈体型相反的瘦子,年龄也在六十上下。

“你敢动我儿子一根手指,我就要你的命!”

山波幸造的话平静而冷淡,却有可怕的回响。

“你们两个都给我安静!”一直沉默的仓持介入他们之间,愤怒地说:“他们尸骨未寒,你们这样做简直是耻辱!除非你们也想陪死,不然就等自己儿子葬礼结束之后再吵吧!”

片冈和山波隔着一道桥彼此怒视一会,最终山波先开口说:“好吧。医生。一切遵照你说的去做。在葬礼期间,我答应不惹事。”

片冈还在气头上,不过也勉强点点头说:“好。为了儿子,我会好好忍耐,直到葬礼结束为止。不过……”

“够了!”仓持说:“你们都回去吧!”

“我要把我儿子带回去!”片冈走近公三郎的尸首。

“对不起,现在不行!”古川阻止他。

“什么?这是我儿子的遗体,为何不能……”

“你不懂吗?”仓持严肃地打断他。“这是凶手案,必须经过县警调查。调查完毕自然将遗体交还给你。你必须等候警方的联络!”

“好吧!”山波说。“我可以陪在儿子身边吧!”

山波下到河边,片冈也过来。他们一同站在儿子身边,带着憎恨的眼光彼此怒目相视。

“哎!”古川走到仓持所在的地方,脱掉帽子拭去额上的冷汗。“幸好有你帮忙,差点又有人死了!”

“真是愚昧的老顽固!”仓持无奈地感叹。“其实是他们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完全不知道!”

“葬礼之后又有骚乱了。能不能做点什么……”

“唔。”

“如果找不到义太郎和晴美,事情终究无法解决啊!”

“解决事情是你的义条啊!”

“话是这样说,可是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古川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总之,先去县警局报案再说!”

“是!”

目送古川过桥离去之后,仓持医生站在河边,若有所思地凝望河边的流水……

“咦,醒啦?”

见到片山带着瞌睡的苦瓜脸走出来,晴美大吃一惊。

片山应了一声,穿着睡衣一屁股坐下,张开大嘴打着哈欠,叹息着闭上眼睛。福尔摩斯吃过早餐,受到他的感染也打个哈欠,然后开始猫式洗脸。晴美已经整装完毕,准备上班。

“今天是出差补假,可以迟点去,干嘛不多睡一会?”

“晤。”

“想吃什么?”

“可以啦。待会我自己烤面包吃。”

“好吧。那我出去了。”

“晴美——我想过了。”片山突然用深沉的语调说。

“想过什么?早上吃面包还是吃饭吗?”

“喂!我在认真说话!”片山光火了。

晴美窃笑。“对不起。我以为你开玩笑。好吧!说说看是什么事?小妹洗耳恭听!”

“就是……昨晚的事。”

“石津先生的事?原谅他吧!”

“其实,他的人品也不坏!”

“是啊,他是彻底的大好人!”

“如果……昨晚真有那么一回事,我不会生气,你说出来听。”

“你说什么呀?”

“即是……石津和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晴美皱起眉头。“不可告人的关系?你不信任我?”

“女人大体上都不能信任!”

“因为你时常被女人抛弃的缘故!”

“什么时常,偶尔而已。喂,别管我的事。我是在谈你和石津的事!”

“我不是说过,什么都没有吗?”

“没有的话最好……”片山似乎半信半疑的样子。

“如果有什么的话,你想怎么样?”晴美半带认真地说。

“呃,无可奈何。只好狠狠揍他一顿,然后让你们结婚。”

晴美噗嗤一笑。“你就像从前的顽固父亲——不过,请放心,我和他真的没什么,而且目前不想结婚。”

“是么?那就好。报纸呢?”

片山觉得有点放心又有点扫兴的样子。打开报纸,先翻社会新闻版。这是刑警的习性表现。

“嘿!竟有这种傻瓜。”

“什么?”

“两个男人为一个女人决斗,结果互刺对方,马上死亡!”

“那真够浪漫!是不是发生在东京的故事?”晴美听了居然很高兴。

“不。乡下地方。”

“我想也是。大城市的男人都无情的。”

“若是石津,也一定为你决斗!”

“说的也是。昨天晚上……”晴美把昨晚遇到事的说一遍。

“哦,有这回事?不过,警官与小流氓打架可不是体面的事啊。”

“他是为了救我才打架的!”

“好吧,待会我打电话向他道谢好了。”

“记得这样做。现在他一定像淋湿的长毛狮子狗一样垂头丧气了。”晴美说着站起来。“我走啦!”

“唔。”片山的眼睛继续盯着报纸。“咦,这是什么,寻人启事?”

“那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你看!‘义太郎、晴美,父亲病危,紧急联络!’”晴美也过来看报纸。“啊!真有趣,世上居然还有别的人叫义太郎的!”

“还有晴美。若是巧合,那就好玩了!”

“就是嘛。啊。不能跟你胡扯了,我要迟到啦!”

晴美拿起皮包,急急冲出门外。

片山慢条斯里地叠好棉被,洗脸,换衣服,然后吃多士和咖啡的自制“欧式”早餐。

片山也是生来劳碌命,放假日在家里反而无所事事。一晃眼,已经九点半。

“反正没事,不如去上班吧!”他喃语一句,这才想起要给石津打个电话。刑警的工作大都在外活动,只有早上才会留在警局里。

他拨去目黑警署,传呼石津,不稍一会就听到他的声音。

“石津吗?我是片山。”片山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打搅你工作。”

“不,哪里……”石津含糊地说。

“昨晚真抱歉。一场误会,请别放在心上。还有,听说你为了救晴美而被别人打伤?我要说声多谢!”

“没什么。”

石津的声音有点怪,好像对陌生人说话的语气。片山压低声音问道:“喂,怎么?上司在你旁边?”

“不,没有……”

“那为什么?你有点反常嘛。”

对方沉默片刻。过了一会,传来石津严肃的声音。

“是我不对。我没弄清事实真相,对不起。我从此不再提晴美的事。”

“喂,等一等。你在说什么……”

“请你好好照顾晴美。祝你们幸福!”

片山不由回头望望电视机。他以为电视节目的台词跟电话线混在一起了。

“喂,石津……”

咔嚓一声,对方收线了。片山愣愣地握着话筒坐在那儿,好不容易才回个神来,放好电话,对福尔摩斯说:

“我睡醒了没有?”

“他妈的!居然发生这种事!”

片冈秀二郎刚刚看过早报,气得抱着头坐在**。

“你的弟弟被人杀死了?”

身上只穿着一件宽大运动衫的田所久子望着报纸说。

“是啊,跟山波的儿子互刺而死!”

“那真不幸。”

秀二郎苦笑一下。“其实他的死与我无关,我才不管。不过,老爹很疼地,他最懂得讨老爹的欢心。”

“你父亲不喜欢你?”

“是啊。在老爹的心目中,老哥第一,公三郎第二,我排最后。”

“好可怜。你是多余的!”

“所以我才来东京过自己的生活!”

“你不回乡下去吗?”

“回,一定会举行弟弟的葬礼,非回去一起不可。”

秀二郎在久子的房间里。久子是大学生,她的房间另有玄关出大门,进出不必受父母管束。

“爸爸妈妈各谋发展找爱人,我当然无所顾忌。”这是田所久子**异性朋友的原由。

“喝咖啡吗?自己做吧!”

秀二郎只好苦笑着走下床。久子望着报纸说:

“寻人广告也登出来了。”

“是吗?”

“他们知道发生命案,也许真的会出头。你还是早点回公寓比较好。”

“好吧!”秀二郎进浴室洗脸出来,开了煮咖啡器的掣。

“假如你哥哥不出头,你家的土地财产全部归你所有罗。”

“就是这么回事吧!”二人不自禁地相视而笑。

“希望一切顺利。”

“什么希望一切顺利!不能这样说。你要‘使’一切顺利才对!”

“不要乱讲。”

“有我在,怕什么!”

久子走过来,在秀二郎肩膀上拍一拍。

“总之,喝完这杯咖啡,赶快回公寓去吧!”

“不要赶我走嘛!”秀二郎的手又想伸到久子的运动衫底下。久子推开他的手说:

“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看,咖啡煮好了!”

“好吧!”秀二郎叹一口气。迅速把咖啡喝掉,然后站起来说:“我走啦。”

“一有什么就打电话给我!”

“ok!”

推开玄关的门,一下子就出到外面。久子的声音追过来。“喂!记得不能喝酒哦!”

秀二郎吓一跳,久子好像看穿他的心意。

“知道了!这么一大早怎会喝酒?”

刚才喝的是咖啡。对他而言,一日之计在于“酒”。没有酒怎么开始一天的生活?回到公寓,先喝它一杯再说!

“喂喂!石津先生是吗?”晴美对着话筒喊。“喂?我是晴美啊。是不是石津先生?”

吃过午饭后,看看还有时间,于是摇个电话去目黑警署,没想一下子就接通。可是……

“有。”

“终于回答我了。怎么啦?为昨晚的事生气?对不起啊,哥哥自以为是的一场误会……他没打电话给你吗?”

“刚刚接到片山的电话了。”

“哦。请你原谅他,好不好?”

“不……请求原谅的是我啊。我太笨了!”

“你说什么?”

晴美的脑子混乱起来,是不是拨错电话号码?

“石津先生,请你冷静些……”

“我们不会再见了。祝你和片山先生永远幸福……”

石津挂断了电话,晴美吓得呆住。

昨晚被人打了一顿,石津就变傻了。还是为自己的恋爱心焦如焚,近乎疯狂?美丽的女人真是祸水……

晴美在她常去的咖啡室里,放下电话后回到位子坐下,还在想着石津的怪异反应时,听到有人叫她。

“晴美!”片山急急脚地走过来。

“哥哥!你要上班?”

“我在附近经过,知道这时候你会来这里,所以……”

“哦。那就叫杯咖啡吧!”

“我要一杯橙汁。”

叫过橙汁之后,兄妹二人对望一眼,同时开口说:

“我刚刚打电话给石津……”

到此打住。片山缓缓地点点头说下去,

“他是不是有点古怪?”

“古怪?简直到了错乱的地步。”

“他对我讲一大堆梦话,好像发烧了……”

“痴心空想,简直到了发狂地步!”

“他叫我好好待你,祝我们幸福!”

“他说祝我和片山先生永远幸福!是不是很怪!”

“永远幸福?那不是对兄妹说的祝词呀。”

“当然啦。那是针对夫妇说的好话!”

“那个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片山拧拧头。

“哥哥,你再问问他看。”

“喂,别搅我,我忙得很!”

“忙得有时间在这里喝咖啡——不,橙汁?”

片山叹息不已。“你真啰嗦。好吧,下班回家的时候,如果遇得上,我再跟他谈谈。”

“小心点。他也许会发狂!”

“不会吧!”听晴美的口气,好像石津是疯子。

“我要赶时间,先走啦。”片山快快喝掉橙汁站起来。

“如果晚归,记得打电话给我!”晴美嘱咐一句。

片山离开后.晴美慢慢喝着咖啡,不经意地环视四周,不期然遇到一双望着自己的眼睛。是个高瘦的中年男人。西装领带的装束。但不称身,有些土气。他的视线一与晴美相碰,慌忙移开。

过一会,他又悄悄偷看晴美。晴美盯着他,他又转头去看相反方向,并非色狼似的拼命盯着自己。

“他是谁?”

晴美努力回忆,没有记忆的陌生脸孔。若是侦探社的人,应该可以技巧一点监视的。

中午休息时间只有一个钟头,晴美无奈地站起来,结了帐,把收据谨慎地放进钱包里,准备过后向片山讨回喝橙汁的钱。

晴美服务的“新城市文教中心”,位于五十层摩天大楼的四十楼。她在踏进大厦之前猛然回头,果然见到那名高瘦的中年男人跟在后面。见晴美回头,他慌忙移开视线,故意跑快几步走开了。

“怎么回事?”

晴美低喃一句,耸耸肩,转身推开旋转门进去。

秀二郎经不起**,不理田所久子的叮咛,途中转进一间熟悉的酒廊。

一口气灌下去一杯酒后,秀二郎终于舒畅下来。他就像沙瓦兰蛋糕一样,必须含有些许酒精才是正常状态。

回到公寓时,已经过了中午。那两个乡亲若是知道早上刊登的事件,势必插翅飞回乡。

秀二郎开门进去,刚进玄关,立刻嗅到“二人组”之中胖子的味道。他是父亲派来的泷川。

“秀二郎少爷!”泷川朝他高喊一声,吓他一跳。

“那么大声,吓死人了。”

“对不起,只是大事不好了……”

“我知道了。”秀二郎随便挥挥手,进入起居室。泷川呆呆地望着他。

“你……你已经知道啦?”

“我看报纸了呀。爸爸打了几次电话来?一定气得暴跳如雷吧!”

“电话?什么电话?”

“对呀。他没打来?”

“不,我还没告诉老爷。还有你说什么报纸?”

这回轮到秀二郎莫名其妙。

“什么什么的!还用说吗?就是公三郎死掉的事。”

“什么?公三郎少爷他死了?”泷川抹掉额上的汗水,顿时垂头丧气地瘫坐在沙发里。“那就糟了……”

“赶快打电话吧!爸爸一定叫你速速回去!”

“可是……那件事怎么办?”

“哪件事?”秀二郎皱起眉头。“你连公三郎的事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如此慌张的?”

“少爷你……果然不晓得。”

“晓得什么?说来听听着。”

“即是……呃,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钱包?别人的钱包千万不要随便捡哦!”

“不,我是说义太郎他们的事。”

秀二郎怀疑自己的耳朵。“不可能的事。”

“连我也不相信,确实找到了。”

“两个都找到了?”

“我想是的。”

“怎么找到了?你们在东京逛来逛去就找到了?”

“正是如此。”

“我不信!”秀二郎在沙发坐下。“详细告诉我,怎样找到的?”

泷川重复了几遍,秀二郎陷入沉思。

“义太郎、晴美。汉字写法也是一样。”

“是的。不过姓片山。也许是取自片冈的片、山波的山……”

“见到当事人的脸孔没有?”

“见到晴美小姐了。”

“肯定是她本人没错吗?”

“这个……相隔了十二年,我也不太清楚。”

“山波的女儿啊。喂,山波家派来的那个人叫什么?”

“村内。”

“村内?他怎么说?”

“他说女大十八变,十二年了,女人尤其变得厉害……他没什么自信,正在跟踪她。”

“哦。那你还没把事情告诉爸爸罗。”

“是的。还没有把握确实的证据,万一搞错岂不糟糕?人头落地都有份!”

秀二郎又开始沉思,可是绞尽脑汁还是转不过来,一点头绪都没有。

“好吧!你先去吃午餐,回来再说!”

泷川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出去以后,秀二郎马上拨电话给久子。

“喂!久子!你在呀!”

“当然在。我只有放假才去学校!什么事?”

“是这样的。”秀二郎把泷川的话重复一遍。

“好像佛家的因缘故事!”

“你看呢?会不会认错人?”

“我怎么知道!也许真有一对兄妹是相同的名字,纯属巧合。如果他们真是你们要找的人,也是巧合!”

“那该怎么办?”

“还用说!究竟是哪一种情形,必须确定呀!”

“怎样确定?”

久子叹一口气。“你自己动动脑筋好不好?”

“拜托。我就是脑筋不够灵光!”

“好吧!那么,我们傍晚碰头。”

“现在马上碰头也可以!”

“我要睡午觉!记得,来之前不准喝酒!”

“知道啦。啊,还有,如果老爹叫我回去怎么办?”

“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能随便回去!你就说,好像找到他们两个了!”

“什么?可是实际上……”

“你就含糊其词,说是好像找到一点线索了,而且想亲自调查,家里自然不会强迫你回去!”

“好吧!我明白了。”

“你可不能说得太肯定哦,过后才有借口自圆其说!”

“知道了!”

收线后,秀二郎吁一口气。久子果然是聪明女!

秀二郎又拿起酒杯,斟了威士忌。电话适时响起,他拿起话筒,还没说什么,对面已传来父亲的怒吼声。

“你在干什么?你没看报纸吗?”

父亲的声音洪亮刺耳,快要震破耳膜了。

“啊,爸爸!”

“你弟弟死了!还不赶快回来?明天举行葬礼。”

“我知道。可是,我……”

“怎么?你不想出席弟弟的葬礼?”

“等一等。爸爸。你听我说……即是……好象找到线索了!”

“线索!什么线索?”

“就是义太郎大哥……”

“什么!”声音比刚才大一倍,秀二郎慌忙把话筒移开。“真的?找到了?”

“爸爸听我说,只是好像有点……”

“哦?他果真活在人间啊!”

“还不清楚,爸爸!”

可是,片冈义一根本没有把秀二郎的话听进耳里,他自言自语地说:

“我就相信他没死。哎,我后继有人了……”

“爸爸,事情只到有可能是的地步而已……”

“好。你不必参加葬礼,继续留在东京等候,小心看着,别让义太郎又跑掉了!”

“还没正式找到……”

“明天的葬礼结束后,我会去你那边!”

“爸爸,听我说!”

“最迟后天中午,我一定到!”

“等等!爸爸,不要太快,还没找到哇!”

秀二郎发现自己对着沉默的话筒吼叫,气得摔掉电话。

当天傍晚,仓持医生抵达东京车站。

他不常旅行,身上的衣服和行李箱并不时尚。他还是一套穿旧了的西装和领带,手上提的行李箱,乃是出诊用的公事包。

当然,他不是到东京出诊的大牌名医。站在东京车站的大月台时,觉得自己故乡的破车站小得可怜。加上人多,他只好傻愣愣地站在那儿。

“应该来接我了……”他望着表自语。忽地有个年轻男子急急地走过来,不小心从斜后方碰过来。

“啊,对不起。”对方立刻道歉。外表像老实的白领职员。

“哪里哪里,我也发呆似的没留意……”

“真是对不起。”男人再度道歉一番,然后迈步离开。仓持无意中发现男人的右手紧握,心底喊声不好。接下去的瞬间,男人的身体一个踉跄,居然摔倒在月台上。

“哎哟!”男人痛苦地呻吟一声,全身动弹不得。仓持一个箭步上前,从男人的上衣口袋里拿回自己的钱包。

“不要以为我是乡下的老头子好欺负!”仓持捉住男人的手。“这次放过你,快走!”

“啊……对不起!”男人如做梦似的,向仓持低头谢罪,然后扶着扭痛的腰肢,瘸着腿混进人潮中消失掉。

“在东京,的确不能粗心大意!”

仓持不住叹息。发生这种意外事件,周围的人并没有过来看,大家只是回头望望就走开了。如果发生在乡下,一定成为当天的热门话题。大都会的人看起来都很忙碌,即使目睹他人的灾难,非但不出手援助,简直就漠不关心。仓持愈想愈觉得可怕。

“先生!”一个响亮的女声传来。回头望见一名年轻女子跑过来。亮橙的毛衣米色牛仔裤,长发披肩,脸上露出灿烂的笑颜。

“先生!”她一下子拥抱过来。u

“喂喂喂!别来这一套!”仓持也乐得眉开眼笑。“好吧?晴美。”

“呃,先生还是老样子,一点儿也没变。”

“你也是啊!”

“真的吗?我已经做了人家的母亲啦!”

“你说你是高中生,没有人不相信。”

“先生总寻我开心!”晴美纯真的笑起来。

“孩子呢?”

“外子在照顾他。”

“不过半岁吧。喂奶啦、换尿片啦之类的,很不容易呀。”

“他喜欢嘛,让他做好了。”

仓持摇摇头感叹。“现代的男人真难理解。”

“总之生活在一起嘛。肚子饿不饿?”

“呃,中午没吃饭,饿得呱呱呱叫啦。”

“真是的。晚饭在我家吃,挨不到那时候了吧!我们先到地下去好了。”

“搭地下铁?”

“不。地下有餐室街,先吃点简单的面条如何?”

“好哇。”

他们开始走下去。晴美替仓持拿公事包,一边笑着说:“先生老样子,十年不变。”

片冈义太郎和山波晴美没有死,并且住在东京的事,仓持从一开始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天,义太郎和晴美纵身跳下浊流,几经辛苦才爬至岸上。全身湿透,所带出来的钱财都被河水冲走殆尽。二人里逃生,当晚躲在岸边商量,是否一死了之来得好。

那时,晴美突然想起仓持来。如果先生肯帮忙……于是他们走到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在那里向人借电话联络仓持。三十分钟后仓持赶到,用他那部出诊用的旧车载他们到另一个远离的市镇。在旅馆里住一晚,第二天买了些衣服给他们,再把手头仅有的一点钱送给他们,然后把他们送去东京。

转眼就过了十二年……

“千造真是不幸啊!”走进东京车站地下的面店后,仓持说。晴美低下头去。

“他是自食其果。谁叫他做那种傻事!”

“大好青年,为何自己缩短宝贵的生命呢?”

“镇里一定天翻地覆了。”

“直到明天葬礼结束之前都不会有事,问题在于往后的日子。”

“怎么说?”

“义太郎的父亲和你的父亲为这件事一定会反脸的!”

晴美惊愕地摇摇头。“到底要死多少人才能消气?”

“唉,的确头痛。”

晴美突然盯着仓持,问道:“先生。你是不是来劝我们回去的?”

“为什么这样想?”

“假如我和义太郎回去,就能阻止这场纠纷……”

“你太聪明了。”仓持苦笑不已。“不过,我不是为这件事情而来。除非你们本身愿意回去又另当别论。”

晴美立刻摇头。“不可能!我不想回去!”

“你父亲财产和土地,全都不想要?”

“当然不要!只要他们让我安静过自己的日子就够了。”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仓持咪咪一笑。“且让那两个顽固的父亲自相残杀去。都不是孩子了,他们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

“那么你老远的上东京了,为了……”

“主要是想确定你们的心意。还有,片冈家派了泷川,山波派了内村上京来寻找你们。我想先通知你们,而且我也想看看你们的孩子。他叫什么名字?”

“正也。”晴美微笑着回答。“你说的村内,我仿佛记得是个高高的瘦子……”

“他们这样贸然到东京来,不可能找得到。”

“那么这个广告是……”

“广告?”

“今天早上登在报纸上,我带来了。”晴美从牛仔裤的口袋拿出一张撕下的小纸条给仓持看。“我想是针对我们说的吧!”

“唔……联络电话是哪儿?”

“不晓得。”

仓持想了一下,站起来说:“好,我打去看看。”

“先生!”

“如果有人听,我就说打错了,马上挂断。”

仓持走到店门的红色公共电话前,拔了广告上的电话号码。响了片刻没人听,正想放下话筒,有人接了。

“喂,我是村内。”一个缓慢的声音。“奇怪,村内马上接听,不经接线生,看来不是酒店。”

“是我,仓持。”

“先生!”村内好象松一口气的样子。“您找秀二郎少爷吗?他出去了。”

原来是片冈秀二郎的公寓!

“不,没关系。我有别的事来东京,没有特别的事找他。”然后试探地问:“找人方面有什么进展?”

“这……正在头痛呢!我想向老爷报告,回来又不见泷川……”

“报告?报告什么?”

“已经找到小姐与片冈家的大少爷!”

“什么?”仓持不由看着店里头的山波晴美。“你把事情详细说说看!”

回到座位去,仓持将听来的情形告诉晴美。

“那一定是认错人了。”

“就是啊,吓了我一跳。他说的地址是这个,根本不对。你不必担心。”

“片山义太郎、晴美……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山波晴美感叹地说。

“泷川和村内跟踪他们,一定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吧!”仓持笑道。然后开始吃送上来的面条。

“片山!”搜查一科的栗原警长叫住准备回家的片山义太郎。

栗原的个子小而胖,稳重的娃娃脸,长相也不像是警界人物,不过比片山好一点。

“找我有什么事?”一站在栗原面前,片山立刻觉得胃部一阵收缩。这次又有什么案件要他承办?虽然办案是刑警的本份,可是片山自有遁词,由于他老早就提出辞呈,只是栗原把信扣留起来不予答覆而已。

“你家的猫小姐好不好哇?”栗原的话十分意外。

“啊?喔,托你的福。”

干嘛在这时候提起福尔摩斯?不是想向他借猫去捉家里的老鼠吧!

“其实这样的。”栗原从抽屉取出一个纸包。“这是鱼干。客人送给我的。不过,刚好内人出外参加法事去了,我又不想亲自动手烤来吃,那么麻烦。如果赏脸,请你做给猫小姐吃吧!”

原来是这回事,片山松一口气。

“谢谢你的关心,多谢了。”

片山接过纸包,一股鱼腥味冲鼻而来。

“上次的事件得你大力帮忙,算是酬谢了。”栗原狡笑一下。“也许还有需要帮忙的时候,请做好心理准备!必要时还得恭请猫侦探亲自出马!”

栗原难得开玩笑,片山只好唯唯诺诺。

“不过,你对怪事件倒是顶拿手的喱!”

“哪里,也没什么拿手……”片山知道不对了。

“刚才听到一件妙事,我想很适合你。”

“你的意思……”

“不是发生在这里。有没有着早报?两个男人为一个女人决斗,互刺而死。”

“呃,看到了。我妹妹还说充满浪漫情调……”

“对不起令妹。经过县警调查,发现那是凶杀案呀!”

“凶杀案?可是,两名当事人都死了呀!”

“他们互利对方的胸膛而死。然两边的刀柄上都没有指纹!”

“真的吗?怎么可能?”

“就是啊。如果真是互刺而死,不可能没有指纹。即使一边先刺对方然后自杀,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指纹擦掉的呀!”

“换句话说……”

“有第三者,把他们两个杀掉了!”栗原说。

“我什么也不知道!”小烟千惠子哭哭啼啼地说。

古川巡警一直盯着她。然后怒吼:“你不可能不知道!是你报警说,片冈公三郎和山波千造错手刺对方而死的!”

“是的,可是……”

“他们错手刺死对方。换句话说,二人当时紧握自己手中的刀,对不对?”

“对,是的。”

“可是,刀柄上没有指纹!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啊!”千惠子发出歇斯底里般的喊声。

“好了好了,镇定些。好好想一下吧!”

古川的手扶着派出所的旧桌子,注视千惠子那张嘤嘤啜泣的脸。“他们在河边决斗时,你在哪儿?”

“我在桥头上。”千惠子答道。“当时,我和公三郎正在回镇里的路上,来到桥上,只见千造在等着。”

“你和公三郎回镇?在这以前一你们在什么地方?”

“你问这个干嘛?”千惠子撅起嘴巴。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好吧,然后呢?”

“千造看到我们就想扑过来,我根怕,躲在公三郎身后。接着公三郎说。‘我来跟你玩两手。但是不能使千惠子受到伤害,我们去河边吧!’……”

“后来他们就下去了?”

“是的。我已经怕得闭起眼睛不敢看了!”

“那就怪了,不是你挑唆他们打架的么?”

“你含血喷人!”

“好吧!那么,你就没看到他们拿刀决斗的情形罗!”

“嗯……我……”千惠子期期艾艾地说:“好像看到,又好像没有……”

“看到还是没看到?他们手里是否拿着刀?”古川大声责问。千惠子终究沉着脸耸耸肩承认:

“我没看到,不过听到声音。”

“什么声音?”

“嘿嘿嗬嗬的,总之是喊声。”

“又不是打柔道!不过,他们可能本来没有带刀!”

“什么?”千惠子惊异地瞪大眼睛。

“不是吗?你也承认说并没有看到他们手里拿刀!”

“这……是啊。”千惠子一脸狐疑的表情。

“所以,很有可能是,第三者把公三郎和千造两个杀掉了。”

“是谁?”

“我怎知道?”古川说,“总之,当你看到时,他们两个已经倒在地上了,是不是?”

“是的。”

古川沉默地点点头,望望在一边静听的县警警官杉田的脸。

“明白了。”那位外表看来很能干的中年刑警走近千惠子,温和地说:“当时你很害怕,也许什么也听不见。不过,有没有听到脚步声啦、溅水声之类的声响?”

千惠子思考一阵,摇摇头说:“没有。”

“是吗?”杉田刑警叹一口气。“好吧,你可以回去了。”

千惠子离去之后,古川苦着脸说:“她一定又去到处散播谣言了。这女子很烦人!”

“有什么关系?反正没有头绪。”杉田刑警不太介意的样子,悠闲地点起香烟,吞云吐雾起来。

“你吸得很熟练嘛。”

“可不是吗?去年为年终晚会苦练。”杉田一口气喷出五个烟圈。“反正没眉目。如果那两个年轻人是被杀的谣言传出去,凶手也许又会有所行动。”

“你认为他们真是被杀的吗?”

“你有其他看法么?”杉田回问一句。“刀柄上没留下任何指纹,除非有人把指纹擦掉了。你没有这样做吧!”

“那还用说!”古川愤慨不已。

“而且没有别人靠近过尸体。”

“对。啊,仓持医生除外。”

“仓持?他是医生啊。”

“是的。我请他察诊尸体的。”

“他能信任吗?”

“当然啦。他是镇上唯一的医生,终生住在这里。”

“那就不必问了。”杉田清楚地说。“叫他来谈谈。”

“他已经去了东京。”

“去了东京?”杉田勃然大怒。“飞去的吗?”

“不,搭火车去的。也许是去探望病人的儿子嗯……”

“为何特地选这个时候去?”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他的作风向来奇特!”

“奇特?”杉田的眼睛顿时发亮。“通常杀人犯都是作风奇特的人。这个家伙值得怀疑!”

“不会吧!”古川摇摇头。“如果仓持医生可疑,不如说千惠子是凶手更值得可疑!”

“刚才那个少女?”杉田有点出乎意料的样子。“晤,这也是有可能的。”

“不,我只是假设而已。”

“她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也可能有别的男人,于是想跟他们分手。当他们开始决斗时,其中一个刺死另外一个,少女假意拥抱胜利的那个,然后夺刀刺死对方。”

“你是说真的?”古川吓得瞪大双眼。

“我的推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呃……没什么不对……可是,她不会有那种胆量!”

“一个人被逼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

电话适时响起。古川松一口气,拿起话筒。他怕继续谈下去,搞不好会演变成发逮捕令捉拿仓持和千惠子!

“我是古川。啊,什么?”古川倾耳专注地听了一阵,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真的吗?好,知道了!”

古川放下话筒然后说:“不可能的……”

“喂,发生什么事?”杉田不耐烦地问。他无法忍受别人知道的事自己不知道的情形。

“片冈家的人打来的,说死者的父亲突然去了东京。”

“什么?”杉田脸色一变。“值得怀疑!他可能就是凶手!”

古川大吃一惊。“你是说,片冈杀死自己的儿子?”

“谁晓得!这种事,现在已不稀奇了!”

“不,他只是有重要事才去东京的。”

“什么重要事?”

“听说,已经找到失踪多年的长子了!”

“失踪多年的长子?”杉田模仿鹦鹉学舌。“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了……”

古川把片冈义太郎和山波晴美一起私奔的始末叙述一遍。听完后,杉田盘起胳膊沉思半刻。

“到茫茫大东京找到他们?难以置信。”古川一直摇头。

“假如山波家也听到消息,一定也赶去东京。这样一来,两个小伙子的葬礼就得延期了。”

“我知道谁是杀人凶手啦!”杉田说。

“哦?你知道是谁吗?”

“很简单。”杉田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搜查的第一步是找出因被害人之死而得益的人物。片冈公三郎、山波千造之死,什么人得到利益?”

杉田好像演戏似的顿一下,古川摇摇头。

“我想不出,那两个人死了谁会得益。勉强地说,大概是我们市镇全体得益吧,除掉两个搞是非的家伙……”

“你还不懂吗?我问你,片冈和山波是不是资产家?”

“是呀。他们拥有大量的土地。”

“他们死后由谁继承财产?”

“片冈家还有一名少爷,叫作秀二郎。至于山波家就后继无人了。”

“喂,动动脑筋吧!那两个失踪的人又如何?”

“如果找得到,就变成义太郎和晴美两个是继承人了。”

“那就肯定是他们干的了!”杉田下此结论。古川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胡说!两个失踪了十二年的人,突然回来,杀死自己的亲兄弟?”

“杀人动机足够有余!”杉田若无其事地说。“人类为了金钱,什么事做不出来?”

古川抹掉额头的冷汗。这个刑警真是叫人头痛,单凭片面之词就断定凶手是谁,万一不是怎么办?

“不能怠慢了!必须马上行动!”杉田站起来。

“你想怎样做?”

“他们两个在东京,我当然要去东京罗!”杉田自以为是地作出决定。

“喂,石津!”片山在目黑警署前面叫住刚刚出来的石津。

“啊,片山先生……”石津蓦地神色惶恐不安。“好……好久不见……”

“昨天不是刚见过吗?”片山失笑。“怎样?陪我喝一杯吧,有没有空?”

“嗯……”石津踌躇不决的样子。

“你可以喝酒,我喝可口可乐就行了。”片山的邀请方式有点扫兴。

“可是,晴美小姐不是在家等你吗?”石津怯生生地问。

“没关系啦。我愈迟回家她愈高兴!”片山拉住石津的臂膀说:“来,走吧!”

石津就如被人上了手铐似的,表情苦涩地点点头。

结果,他们两个走进一家咖啡室。石津叫了一杯威士忌掺红茶,降低酒精成分。

“我喝了也不会醉。”片山啜着奶茶说。“来,可以讲出来吗?”

“讲……讲什么?”

“别装蒜了。究竟怎么回事?你告诉晴美不再跟她见面,又说祝我们永远幸福什么的。晴美担心得很呢!”

“我很抱歉!”

“不必抱歉,只要说出真相就行了。你和晴美之间,是否真的有什么?”片山压低嗓音。“她是说什么都没有,真的吗?我不会生气的,把真相告诉我吧!”

“真相?什么真相?”

“昨晚,你不是钻进晴美的棉被去了么?”

“那……那个纯粹是巧合!我根本没动她一根手指!真的!我发誓!”

“好啦好啦,我信你就是!”片山慌忙说。

“我绝对不会对人家的太太动手动脚的!”

“哦。”片山点点头,突然反问:“什么人家的太太?”

三色猫之私奔——续曲(四)

三色猫之私奔——第一幕 错误百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