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猫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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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美人猫上

第四章 美人猫(上)

晴美虽不是马拉松赛跑的选手,但是,在运动神经方面绝不逊于同辈。不过,要跟踪上野绢子,而且不跟丢不是件容易的事。

深夜,在黑暗的树林及草丛问的小路上跟踪,当然是很困难的事,而且,绢子的速度又是驾人地快,晴美跟踪得非常辛苦。

绢子的动作如此敏捷与灵巧,可说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她那俐落的样子,和平日稳定,谨慎的印象,根本无法联想到一块。

“里边到底有什么啊?”

晴美放慢追踪的脚步,低声自言自语地说。

绢子到底要上那见去呢?晴美没有丝毫的头绪。只察觉到她避开社区,似乎想穿越过周遭尚未开发的杂树林。由于道路弯弯曲曲,晴美虽不像哥哥那样没有方位感,但还是搞不清她究竟是要往那一个方向去。

只能仰赖由树梢问出的微微月光,因此不能有片刻的疏忽。晴美专心一意地跟在绢子的身后。然而绢子突然失去了踪影。

晴美急忙地在树丛问的小路上向前走,已经失去绢子的身影了。晴美停下脚步,一动不动地注意倾听,那听不到丝毫走动的声音。

跑那儿去了?晴美环视四周,但在暗夜的幽中,瞧然是近距离,也无法看穿。

确实是跟到这儿的……真是可惜,似乎是得放弃了。或者,就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看看呢?

虽然不知道该往那儿走,但这又不是亚马逊流域的丛林,难道还会迷路不成。晴美这么想后便迈出步子。

突然,脚踩在半空中。

“呵——”连惨叫都还未成形,晴美就已经跌落在一个幽暗的洞穴中了。

“片山先生。”

石津以低沈的声音说。

“干嘛!”

在深夜的寂静之中,为了警戒任何事物,片山始终全神贯注看。说:“你听到了什么吗?”

“不,不是啦……”

“那,什么事啊?”

“便当要凉了唷!”

片山瞪了石津一眼,“我们不是来赏花的。”

“我知道呀……可是人家特地为我们做的,这样子不好吧!”

“够了没有,这个便当是为我做的。想吃,吃啊!”

“喔。”

石津还是不死心的样子。

不久就要九点半了。在荒废的神社里,别说是人,就连猫都不见踪影。当然,监视埋伏可不是三十分钟或一个小时就可以放弃的差事,因此,再怎么不适合刑警工怍的片山仍然会坚持下去的。

“不知道等一下会发生什么事?”石津问。

“就是不知道,所以才在这儿监视啊。”

“说得也是。”

两个人都沈默下来。风刮起,树枝沙沙作响。

“片山先生。”石津的声音,微微地颤抖。

“什么事啊!”

“鬼,鬼出来的话,怎么办?”

“不是那种季节吧。现在是春天。”

“可是……最近水果和蔬菜也可以用温室栽培,一整年都可以上市耶!”

“有把鬼和蔬菜摆在一块儿的吗!”

片山说出这样的话,心情感到相当不悦。不过,身为老前辈的尊严,好不容易才使他保持住毫不在意的样子。

“喵!”福尔摩斯轻轻地叫。好像在说:“嘘!安静。”

“喂,福尔摩斯好像听到了什么?”

片山压低声音说。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地压低身躯,屏气凝息注意倾听,“脚步声。”

“有人上石阶……”

“嗯!”

“爬石阶的脚步声。”石津低声地说。

“有脚的话,就不是鬼啦!”

那不是刻意要掩人耳目的脚步声。

答,答,相当平常的步调,不急不缓。那极为普通的步调,反而让人觉得毛毛地。

月光下,人影浮现在石阶的尽头上。

“啊……”石津不由得说出口。“是谁啊?好像在那儿看过……”

是个年轻的小姐。半仔裤,毛衣,一身很廉价的装扮。的确,就连片山也觉得是似曾相识的面孔。

不过,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怎么样?”石津低声地问。

“好像在那儿看过。”

“是啊!到底是谁呢?不是晴美小姐。”

“当燃不是!”

那名年轻的女孩,抱着一个大塑胶袋。来到神社前面后,把袋子放在地上,随即由口袋中取出条围巾包在头上。然后戴上手套。

“要大扫除啊!”

对于石津的话,片山只是默默地摇头。在那儿见过的面孔……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再一看,那女孩手里拿着塑胶袋,钻到地板下去了。

“要去猫吃饭。”

“好像是。她也不怕弄脏,是有备而来的。”

“那个袋子里……”

“大概是剩菜剩饭吧。”

“那样的话,可真多耶!要不是餐厅或者……”

“对了!”片山想起来了。

“想到了。那个女孩……你看她,就是在郊外餐厅我们问她有关猫的事情的那名女服务生。”

“嗯,你这么一说……”

“想到了?”

“没有。”

过了不久,女孩由地板下爬出来,呼地吐了口气,脱下围巾及手套,拍拍膝盖和手臂上的灰尘。接下来,踏着玉砂利,往片山他们藏身之处相反方向的草丛走去,然后在那儿的大石头边蹲了下来。

“她在做什么啊!”

“我没有理由知道吧。”

女孩很快便站了起来,不过却以疑惑的表情向四周张望,然后看看手表。不久,轻轻地耸耸肩,向石阶走回去。这时,福尔摩斯由草丛中跳到她的面前,一副挡住女孩去路的架势。

“啊?”

突发的情况,使女孩发出惨叫一声,随之拍拍自己的胸口说:“别吓我呀!吃的东西已经放在地板下了,可是,今天却没有放钱……”

片山站起来说:“谁拜托你的?”

“啊!”女孩这回又尖叫一声?跳了起来。

片山和石津拿出警员证。

“你是郊外那家餐厅的服务生?”

“是,是的。”女孩还是把手放在胸口上说。

“你是来猫吃饭的?”

“嗯……不可以吗!”

“不,不是不行。只是,你为什么会带剩菜剩饭到这儿来呢?”

“受人之托的。”

“受人之托?谁?”

“我不知道。”

“可不可以从头说给我听听?”

“其实也没什么。大概在一个星期以前,我工作到晚上九点,从店里出来正准备要回去的时侯,有三只不知从那儿来的猫,好像空着肚子在打转。”

“是家猫吗?”

“嗯。要是野猫的话,见到人就会跑掉。它们叫声嗲嗲的,还靠上前来。我以前也养过猫,而且也很喜欢猫,所以不忍心放着它们不管,才从厨房里拿了些剩菜剩饭给它们吃。它们一下子就吃光光了。”

“然后呢?”

“那一天就那样回去了,到了第二天,有人打电话到店里。”

“谁打的?”“我不知道。指名道姓地找哦。婀!我叫池村史子。”

“喔。”

片山急忙地记下。也没请敛人家的姓名真是失礼。

“指名道姓地找你……”

“那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她说:“谢谢你昨晚饭给猫吃。”然后又说:“我知道很麻烦你,不过,另外还有好几只挨饿的猫咪,可不可以请你每天晚上帮我放些吃的到神社的地板下?”

“你怎么回答呢?”

“我本来打算拒绝她,但是她又说了:“你的酬劳,每天晚上会放在玉砂利路旁的大石下”……她说一次要给我一万圆。”

“猫就给一万圆?”

“太好赚了。”听到这的石津叹口气说。“我替你来猫吧!”

“嗯,我……瞧然不太愿意,可是,一天一万圆,实在没有此这更好赚的。而且,只要带些剩菜剩饭去就行了,连资金都不需要……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啊?”池村史子不安地望着片山。

“不,没有啦!”

餐厅的服务生是相当劳累的职业。若是有人表示愿意付出此薪水更好的价铨时,受**也是难免的。当然这也不是什么触及法律的事情。

“那,打电话的人一直没说出自己的名字吗?”

“是的。只告诉我时问和地点。”

“钱有照约定付吗?”

“嗯到昨天为止。今天晚上没有放。”

“只有今晚?”

“是的,第一次罗!”

“或许时问还,你今天来早了吗?”

“没有,而且此平常晚了。”

这么说,那位神的猫代理人,就只有今晚没送钱过来。会不会是,发现片山他们正在监视而折回去了呢?

“片,片山先生……”石津发出颠抖的声音。

“怎么了?”

“猫……”

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有四,五只猫以警戒的眼神盯着片山三人,然后,钻进了地板下去。

“快到集会的时问了。”片山说。

“猫大概有在那个地方举行类似集会的习性吧!虽然没有时钟,那很不可思议能在大约的时问内到达相同的场所。这里大概就是猫屋的猫集会的场所吧。”

“猫屋,那是……”

池村史子睁大了双眼。

“是发生凶杀案的地方吗?厅说有好多猫一块被杀了……”

“是呀。就在这附近。那些猫大概是剩下来的。”

“那些事……我都不知道啊!”池村史子脸色发白,颤抖的说:“再也不来了!”

“没关系啦!猫又没杀人,人才是恐怖的动物。”片山微微笑着说。

“我……先告辞了。”说完,池村史子便走下石阶匆匆离去了。

“我好像让她害怕了。”

“我也怕啊……”石津边擦去冷汗边说。

“还不回去吗?”

“那可不行。也许那个打电话的女人晚点会带钱过来。”

“可,可能吗?”

“再等等看。”

“喔……”

石津要哭出来似地点点头。此时,又有两,三只猫钻到地板下去了,“晚餐会啊!”

“正是时侯。”

“在聊些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片山突然想起来似的说:“对了。我们也来吃消夜。”

“好啊。”石津的脸总算恢复了生气。

“我可吃不下那么多。”

“别担心,有我在。”

“一下又有精神啦。现实的家伙。”片山苦笑。“回到刚刚的地方吧。”

他们向草丛走去。突然,由草丛中跳出两,三只猫。

“哇!”石津吓了一跳心“这个地方也有吗?”

“喂……”片山望着草丛中说:“完了!”

立子做的便当被吃得到处都是,味噌场了满地,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

“唉呀!你们回来了。”立子打开大门说。

“辛苦了。”

“谢谢上片山和石津一走进大门,便精力竭池坐了下来。唯有福尔摩斯还精神抖擞地跳进屋里去。

“已经过了十二点耶!”

“刑警工作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的。”

“有什么收获?”

“可以说是没有,课长他们已经走了吗?”

“那个叫根本的刑警还在,他已经睡了。反正房子很大,房间也很多。”

“喔。把你吵起来真是不好意思。”

“我准备的便当,吃了没?”

这么一问,片山和石津匆匆地瞥了一眼。总不能告诉她,猫说很好吃吧。

“嗯,很好吃。我和石津两人吃了。喔,石津?”

“是啊,光是便当就很棒了。”如往常般,石津拉开着臻门说。“尤其是那个炸猪排,真有说不出的美味叫?”

立子不可思议,歪着头想,说:“我有放炸猪排吗!”

片山急忙拍拍石津的肩膀说:“喂,石津,你该回去了。辛苦了。”

“喔,谢谢……片山先生怎么办呢?”

“你有没有开车来?”

“停在社区那追的路上。”

“可不可以送我到车站?”

“当然好啊。”

听着两人一来一往对话的立子,插了句话。

“片山先生可以住在这儿嘛。”

“这儿?可是,那怎么……”

“已经没有电车了,就是去车站也是白费啊!”

“那也可以坐计程车……”

“那要花多少钱啊?别浪费了?这儿住宿是免费的喔!”

“可是……晴美这丫头会担心……”

“又不是孩子了,打通电话不就好了吗?好不好?”

“那实在……可是……”

“石津先生辛苦了。小心点回去吧。”

立子一边将石津推出门外,边故做正经状地加了句:“听说这一带会有狐狸出现,小心别被迷走了唷!好了,再见。”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然后对着片山说:“这下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啦。”

立子快乐池微笑,“洗澡水已经热了。要不要去洗?”

“谢,谢谢……”

片山不明就里地被带到走廊。

“这里是浴室——好大喔!旧式房子的缘故,所以带点温泉的盛觉吧。”

“温泉也好,可是再不打电话给晴美……”

“啊,对了。那就用走廊的电话。”

“好!

“洗完澡,要不要来点冰啤酒?”

“我对酒一点也不行。”

“这样的话……冰半奶呢?”

“我又不是福尔摩斯。”片山苦笑地说,片山在走廊打电话回公寓去,可是半天都没人来接。

“奇怪呀……”

“是不是出去了?”

“这么晚应该不会……”

“虽是妹妹可也成年了呀!一定是住在某个朋友家里啦!”

知道片山要外宿或出差的时候,晴美偶尔也会留在女友家里过夜。可是,这种时侯,事先一定会和片山连络。也许片山有着父亲般的威严吧。

“没事啦!必要的话,等会再打打看。”

“就这么办不过,我待在这儿真的没关系吗?”

“会有关系吗?”

立子的眼里流出脉脉含情的神色,双手在片山的面前晃动。

“保证你会睡得很甜喔!”

这真是有些怪怪的,片山听着胸口微微悸动的心跳声边想。

舌头干涩的感觉及手肘的痛楚使晴美恢复了意识。

奇妙的是,她竟能立即想到自己是掉在洞里,而失去了知觉。不过,为什么伸手不见五指呢?

或者我还是在昏迷中?

对了。在洞里,又是深夜,什么都看不见是理所当然的心这么一想,反而放下心,稳定不少。掉下来的时候,嘴巴好像吃到了泥土,用袖子擦擦舌头,拭去沾在舌上的泥沙。

在这种时候仍能保持冷静,或许是因为至今已拥有多次置身险境的经验使然吧。

首先,得检查看看受伤到什么样的程度。小心翼翼地摆动身体。似乎没什么特别严重的伤口或骨折。而手及手肘,膝盖的擦伤则是无可避免的。额头好像被刮破了般隐隐作痛!

“没毁容吧!”

喃喃自语着……这可是为自己提神的小笑话。

首先,她了解到,这些伤没有多大的阻碍。其次,她必须知道瘴大概是个多深的洞。但是,头顶上太黑了,甚至连洞的周围都看不到。

失去知觉多久了呢?摸摸手腕上的表,才知道玻璃已经破裂,时针分针也都掉了。这下根本就无法知道时问。

在医院等候绢子出来的时候是九点左右,跟踪绢子到这儿,因此,掉进洞里的时刻是九点半吧,或是更晚一点。问题是……过了几个小时呢?一小时?两小时?

虽无法很朋确知道,不过,大概有三个小时以上吧,晴美以自豪的直觉这么地想。如此一来的话,现在大概是十二点前后。外面距离天亮还有五个小时吧。

在天亮之前,只好乖乖地待在这黑暗的洞中。晴美耸耸肩。这种时候,慌张着急也是无济于事,只好拿出胆量,坐在地上,用双手抱住了膝盖。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洞穴呢?不是自然形成的洞穴。虽然不很清楚,不过感觉到这是个相当大的洞。而且,地面好像被反覆挖掘般地柔软,看起来虽很平坦,但绝对是被人挖过的。

是谁呢?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树林中挖洞呢?如果说是陷阱,那就奇怪了,需要用到这么大陷阱的动物,这一带应该是没有。不过,前提是除了人……这并非是以晴美为目标而设计的。今晚是跟踪绢子而来。这么说——这时,黑暗之中有东西动了一下。晴美留意到了,刹那间有如心脏停止跳动般地惊恐起来。突如奇来的震惊,使晴美的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置身于黑暗之中一段时间后,晴美的眼睛渐渐习惯,此时她隐约可以辨别出黑暗中有一个隆起的物体,正发出低微的呻吟声。那是女人的声音。

“绢子小姐!”

晴美不假思索地叫了出来。绢子突然失去踪影就是因为掉进了这个洞穴中。

“绢子小姐。我是晴美呀!你没事吧?”

晴美试着叫了几声,那无任何回音。

“绢子小姐。”

晴美摸索着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前进。不久,手摸到柔软的布。弄清倒着的身体轮廓后,便轻轻地往头部的方向蹲下。

她听到短促,喘息般的呼吸。

“绢子小姐!”

依旧没有回答。而那痛苦的呻吟声……似乎受了极为严重的创伤。

“真糟糕……”

晴美抬起头嘟嚷。依然未变的昏暗笼罩在头的上方。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虽然觉得是白费工夫,但还是尽全力叫喊着。

“有没有人啊?听到了没?”

寂静。只有微微的虫鸣声传入耳中。

晴美站起来,提心吊脍地将手伸直,触碰到粗糙的泥土壁后,沿着壁缓慢地将洞穴走了一圈。由圆形,及浮现在昏暗中的洞穴底部看来,估计出这大约是个直径三公尺的洞穴。但是,最重要的高度却无法测知,由跌落时的感觉来说,应该是有相当的高度,自己毫无骨折,可以说是运气好,不过,这也表示高度没有自己想像的高也说不定。

要是自己一个人,就可以等到天亮,不过绢子好像受了重伤,可就不能这么地苦等。这或许是件蠢事,但晴美还是蹲下身来,大叫一声,奋力地向上跳去。当然,尽力伸展的双手只是徒劳无功地抓在!

壁上,吧哒吧哒地传出!砂落下的声音,使晴美停止再跳动。土质相当柔软,纵然想矾登上去,也只会造成土砂崩落而已吧。

晴姜急急地喘着气。虽然同情正在受苦的绢子,但除了等待天亮似乎别无他法了。摸索找到仍在呻吟的绢子后,晴美在她的身遑坐了下来。

“要是石津在这个时候来救我,我就答应嫁给他……”自言自语。

:这时,沙沙的声音传来,土砂叉落了下来,晴美急忙将身体缩成一团。细小的土砂及石头落在脚旁伸手一摸,比想像中多的土砂已堆积成一座小丘。

这种土质是很容易崩塌的。但……瞬问,晴美打了个寒颤——该不会被活埋在此吧!

“虽然想变得很苗条,可是,成了木乃伊可就太过火了。”以可怜无奈的声音说。

片山泡在木质的大澡盆中,缓缓地将手脚伸开。

“大澡盆真舒服!”

习惯了公寓里得缩着手脚才能容纳人的搪瓷澡盆之后,这种旧式的澡盆,便觉得真是太大了。不过能这样地享受真是太棒了。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中也哼出歌来……,“好棒的水。”刚闭上眼睛,腿舒服地泡一下时,洗澡问的门便被打开。

“冼澡水如何啊?”

立子露出脸来,片山大吃一惊。

“别,别吓人啊!”

片山急忙地缩成只有双眼露出澡盆的姿势。立子顽皮地笑着说:“好棒的水?”

“嗯,相当好……”

“那,我也一块冼吧?”

“不,我,我要,要出来了!”

5惊吓之余,片山只说出这句话,而立子笑笑地说:“开玩笑啦!请慢慢享受。”

关上门。片山松了口气。

“真吓了我一跳!”

走出澡盆后,片山边冲洗身体边想着:刚才要是我说“请”的话,她会进来吗?

说不定会进来,因为对现在的年轻女孩来说,和男人睡觉的事就是在电视上也看得到——不,洗澡和睡觉是不同的,可是……说起立子,真是个奇妙的女孩。从在火车上相遇时便充满了谜,而且在命案发生后她叉突然地出现,说出要和片山结婚之类的话。不论怎么想都不像是真实的。

想到这,片山突然想起,在旅馆的餐厅,立子曾拜托他什么事,那时没有听到,而后来也没有下文,今晚是个机会。可以问问她……由澡盆出来后,片山穿上立子事先准备好的浴衣。谁也不会想到要带换洗的衣服来吧!

“这下子真像在旅馆。”片山苦笑地说。

“啊!洗好了?”立子走了过来。

“刚才我说?等你洗好澡来点冰啤酒,可是你不会喝酒,那来点冰果汁好不好?”

“不了,真的不用了。”

“请来这儿?”立子说完便带头走出去。不得已,片山只好跟着她。

绕过走廊,是间相当里面的房间。一进去片山吃了一惊。在大约十个榻榻米大的房间里,有两个睡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块。而且,旁边还准备了啤酒及果汁……“实在不,不用这么大的房间。”片山结巴地说。

“唉呀,好了啦!反正房间多得是。啊!先喝一杯吧,我喝啤酒,你喝果汁。”立子敏捷地拔起瓶塞,将果汁倒入杯子。

“睡一个就够了。”片山说。

“可是,会很无聊喔!”立子微微地对着片山笑。

“不会,我经常都是这样。”

“经常?”

“福尔摩斯睡在座垫之类的就可以了,”立子不悦地瞪着片山。

“不是福尔摩斯,是我要睡的啦?”

片山虽然还不至于迟钝到什么都不明白的地步,但是,他下定决心,要假装不懂直到她生气为止。

“喔,原来如此。可是,我的睡相很难看,可能会又踢又的,可能的话,把睡移开十公尺比较好……”

“我也许会咬人握!”

立子悄悄地贴近片山。

“我都是骨头,不好吃。”片山慌忙地向后退去。

“怎么会,不吃吃看怎么知道呢?”

“可,可是,小骨头很多。”

“那,你吃吃看我如何呀?”

立子紧紧地贴上前来,片山真是要昏倒了。

“我是……素食主义……”

“我可没听过还有出家的刑警唷!”

立子低语的声音在耳畔……是梦的话请快点醒来吧!片山祈求着,要是一般的男人,这时候都是祈求别醒过来,“福尔摩斯在那里!”

“正舒服地睡着。”立子这么一说完,双唇便压上了片山的唇,片山不假思索地想抽身而去,但是立子却愈发压上前来,两人在榻榻米上重叠成一体了。

想怎么样呢?畜生!片山感到目眩,不禁这么地想。“这是场梦。我是被狐狸迷住了。不,也许是猫。无论如何这都不是真实的。这双唇的温柔,压在胸口上膨胀的感觉……这全都是错觉。”

但是,在另一边又有声音出现。“现在品尝这种快乐.也不会引起任何抱怨。拒绝女性主动的要求,反而会刺伤她唷。”

“那是男人不负责任的说法。一定会后悔的……”

“要有自信!对方正爱慕着你。”

“不可能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有也罢!阴谋归阴谋,乐趣归乐趣。”

“不,身为刑警,若是和案件的关系人产生这种交情的话,会妨碍搜查的公正性。”

“只会说这些话,所以你才那么没有人缘。”

“有没有人缘并不是问题,这是职业意识的问题……”

心中有多重的声音起伏交错着,而立子则已紧紧地挽住了片山,意图将他拖到睡上,“我特地铺了睡,别睡在榻榻米上啊。”

片山的双唇好不容易被解放,他说:“是啊,那么,晚安啦!”

“今晚是我们两人的夜晚喔!”

立子的嘴唇紧紧地封住了片山的话。刹那间,片山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种想法,这是不是用接吻使对方窒息而死的杀人新招术呢?

在窒息而死之前,呼吸越来越困难那是事实。那是因为立子的体重,抑或是自己激动的缘故呢,实在分不清楚。片山想,这样的话,无论如何得下定决心。最近的男性总是得下定决心。

好吧!豁出去了这么想的时侯,传来砰的声音及震动。

立子抬起头。

“怎么了啊?”

“好像是什么碰撞的声音。”

真幸运,片山急忙地由立子的怀抱中逃了出来。

“好像由大门那儿传来的。”

“去看看吧。”刚爬起来,走廊上便传来吧哒吧哒的跑步声,“立子小姐!立子小姐!”

“是牧子?”

立子打开房门:“怎么回事啊?”

石泽牧子将双手抱在睡袍前,以发抖的声音说:“大门那儿有好可怕的声音……”“没关系,请刑警先生帮我们去看一下。”

“请待在这儿?”

穿着浴衣,真有点冷,虽这么觉得,可是现在不是说冷的时侯。片山从走廊走近玄关,看到只穿着长裤和衬衫的根本,正拎着凉鞋要走出去。

“根本,有什么……”

“我现在不是要去调查了吗!”说完之后,以锐利的目光看着片山的穿着。

“你这是什么样子啊?”

“啊!遣是比较宽松的衣服啦。”

“太丑了点。”

片山急忙地拉好浴衣的前襟。

跟着根本,穿好鞋子走出大门后,片山睁大了双眼。难怪会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一辆小型的汽车撞到门柱,车前面凹了一大块,挡风玻璃被撞得粉碎,门柱则被撞歪,围墙上也出现了裂痕。

“这家伙真是要命!”根本摇摇头说。

“有人坐在里面吗?”

“嗯,有个男的,是村里的人吧!快叫救护车。”

“是。”片山匆奴地返回屋里,用电话连络后便朝里面的房间走去。

石泽牧子和立子互相握着手坐在一块。立子似乎在妥慰惊魂未定的牧子。

“什么事啊?”立子问。

“有辆车撞在门上。”

“啊!搞什么嘛!”牧子叫出。

“开车的人呢?”

“我想是这个村里的人……不过,没有危险。等下救护车和警车要来,会吵吵闹闹的,我想你们还是待在屋子里比较好。”

“就这么办吧!”

牧子转向立子,以哀求的口吻说:“立子,今天晚上请陪着我。”

“嗯,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真太谢谢你了!”牧子安心地微笑。

“你要是不在的话,我就会心神不宁……”

“好了,在你变得多话之前回你的房间吧!”

立子搂着牧子的肩膀催促她。而且在要走出房间的当儿,向片山微微地回过头来使了个眼色才转身离去。

片山一动不动地闭上双眼,深呼吸了数次,压抑住刚刚那些蜂拥而至的混乱。

“唉呀呀……”叹了口气后想到:命案虽然也不容易处理,不过,比起女人,尸体还是要强得多。

因为尸体不会抱着你,更不会吻着你不放……。

“糟了!”

片山拍着自己的头。衣服!忘了问立子衣服弄到那儿去了。

好不容易换回衣服走出大门一看,救护人员已经到了。

“如何?”

对站在撞坏了的车旁的根本打声招呼后,根本脸色阴沈地转过头来。

“事情麻烦了。”

“怎么了?”

“这男的死了。名字……好像是叫户田安夫?”

“村里的人吗?”

“嗯。过来看看他的脸,看你有没有印象。”根本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用白布覆盖着的尸体。

“规在正在连络他的家属。等会来了又是一片愁云惨雾?”

“嗯……”

虽然并不情愿,但片山仍静静地靠到尸体的旁边,蹲下去。通常看尸体的时候便是片山感到厌恶的时刻。片山提心吊胆地伸出手,正要轻轻抓起白布的时候……“哇!”

片山发出5惊叫声,跳起来。根本吃惊地跑过来。

“怎么了啊!”

“动,动了……布……”

“胡说八道!神经过敏。”

“可是你看。”

白布确实鼓起来,正缓缓地动着。根本迅速地将布掀开——福尔摩斯抬头望着两人,喵地叫了出来。

“喂,别吓人啊!福尔摩斯。”片山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边说。

“人家说,被自己养的狗咬到手“注:日本成语恩将仇报之意”,你是被自己养的猫吓到了!”

根本边憋住笑边说。

“别取笑我啦!”

“不过,这个男人,临死前……”

“怎么样?”

“像说梦呓地嘟嚷着。”

根本表情诏真地俯视着尸体说,“猫。好像是说,红色猫……”

“片山先生?”

片山向声音的来处回过头去,看见了石津。

“啊,到底有什么事?”

石津在回话之前,注意到撞在门柱上的车子,以及用布盖着的尸体而大吃一惊,“又有事啊?”

“可不是。”片山边吐口气边点头。

“你当然不是专程来问这个的吧。”

“嗯,事实上是晴美的事情……”

“晴美?晴美怎么了?”

“她不在公寓里。”

“喔,我刚刚也打过电话。大概是留在朋友家过夜吧。”

“不,不可能。”

片山盯着石津看。

“你太肯定了吧。”

“不……事实上约好今晚要打电话的。”

“她要等你的电话?”

“是的。她说,想知道调查的情况,而且有话要告诉我,说是很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

片山皴起双眉。为什么“重要的事”会告诉石津,却不对我说呢?

“猜测得出她要说什么吗?”

“嗯……大概是爱我之类话……”

“别胡说了。晴美说一定会等你的电话吗?”

“是啊,她说,什么时候都没关系,叫我一定要打到公寓去。”

怪了,片山想。对于约定好的事,晴美可是一丝不苟的,根本无须考虑到她会因疏忽而忘掉。

“我一回到家就立刻打电话给她,因为没有人接,所以每隔十五分钟我就再拨一次,可是,就是没人来接……”

“知道了。可是,她不在我也没办法呀!说不定早已睡了。”

“喔……不过,要是有万一的话。”

“万一?不可能会发生什么吧?”

片山以强硬的口吻说。

“可是,年轻女孩一个人耶,要是强盗,闯空门的,小偷,杀人犯……这种家伙闯进屋里的话呢。”

“那丫头很壮的。没事啦!”

“她可和片山先生不同呀。”

“嗯,和我……。”片山不知该说些什么,而石津仍毫无忌讳地说下去:“就是啊,身为刑警的妹,要是被人怀恨在心的话可就危险了。任何意想不到的事……”

“知道了,知道了。”

这么一说,片山也开始担心了。

“我和局里连络一下,请巡逻的警员顺道去看看。”

“那样的话,我去!”石津以坚持的口气说。

“你?好是好,很远喔!”

“无所谓。只要能确定晴美小姐平安无事就好了。”

“那,随你吧!”说完之后,又追加了一句:“到了以后,要是晴美在的话,打通电话通知我。”

“知道了!”

石津精神百倍地离去后,片山不知不觉地苦笑着。这家伙找去看晴美的藉口,这可是十分充足的理由。

不过,晴美这丫头,到底搞什么鬼啊……一个穿着睡衣的妇人由警员伴随和石津擦身而过,匆促地走了过来。根本迎上前去。

“你是户田安夫的太太吧?”

“是的,我叫户田幸子。”

妇人脸色苍白,眼看就要昏倒似地。

“我先生他……”

根本微微地转移视线说:“真不幸!希望你来确认一下。”

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根本将妇人带往旁旁,问:“怎么样?是你先生没错吧?”

户田幸子呆然若失,缓缓点点头。然后,体内紧绷的神经像突然被切断似的在尸体前扑咚地坐了下来,哇地放声大哭。而根本只要尸体被确认就好了,任由户田幸子在那儿嚎啕大哭。

“片山,这也可以说是件命案,“红色猫”出现的事件多少和这件事有关连吧。”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红色猫片山也越来越相信怪谈了。不过,就算猫化为鬼魅出现,对于没有仇恨的人理应不会做祟才是。这个叫户田的男子在临死之际说着“红色猫”,难道说他做了什么让猫怨恨的亏心事吗……。

上衣口袋一下子突然被往下拉,这使片山吓了一跳,福尔摩斯用前爪钩在口袋上吊着。

“喂,别胡闹了!这是我唯一像样的衣服啊!”

片山刚说完,福尔摩斯便飕地跳回地上,但仍旧一副.要扑上来的姿态。

“够了吧?没放你喜欢的东西啦——别闹了,里面只有记事本。”

福尔摩斯终于坐定下来,喵地叫了一声。

“嗯!记事本?这有什么不对劲吗?你要我看一下吗?”

片山取出记事本,翻开其中的内容。

“……也没写什么特别的——啊,忘记替晴美买塑胶袋了。”

竟记着这不相干的事来,“然后是这件案子的记录……”

片山翻看纸张的手停了下来。

“对了。差点给忘了。”

“到底是什么?”

根本凑上前来偷瞄本子里的记事。

“在这些名字里……你看,有叫户田的。”片山指着说。

“这个家伙是什么人啊?”

“你瞧,和被杀的堀口都是一块去请求石泽常代卖出土地的人喔。”

“原来如此。这么说,他当然做了对不起猫的事罗。”

“不过,光是这一点,并不能说明……”片山正在发表意见的时候,“哇!”的一阵凄厉的叫声,把片山吓了一大跳。刚刚仍在哭泣的户田幸子,突然大吼大叫,眼珠上翻,神情凄厉地要向片山一夥人袭击而来片山这么想的时候,她却扑向待在片山旁边的福尔摩斯。

“凶手!这只杀人猫?”

户田幸子伸手想抓住福尔摩斯,不过她的动作当然是远不及福尔摩斯敏捷,一瞬问福尔摩斯便已跳到十公尺以外了。

“太太!镇静点!”片山按住户田幸子的肩部。

“猫杀了我先生!为什么不把猫杀了,快打死它呀!”

就在片山无法应付歇斯底里叫着的户田幸子时,根本很不客气地靠上前,对户田幸子的脸颊上挥了一巴掌。户田幸子便突然苏醒过来。

“对不起……”

她微弱地道声歉后,低下头。“不知不觉……激动起来……”

片山放心吐了口气,心想这种猛烈的治疗方式也是很有效果的,不过,这到底是我做不来的。

“到里面去,有话请问你。”根本说。

“这么说,你先生一直都是神经兮兮的?”

“是。这些天吧!我想他几乎都没有睡。”

“因为猫的叫声吗?”

“就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