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猫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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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死人的恋情下

三色猫系列

吊篮下到地面。二人站在水泥基座上。凉子把抱在怀里的阿尊递给片山。“暂时由你保管。它跟府上的福尔摩斯侦探相处得不错吧!”

“啊……”

凉子莞尔一笑。“那么,再见了,片山先生!”

“等一等!请你好好想一想!”

“不行。我不能。”凉子摇头。“必须有始有终!”

逮捕她!捉住她!

“再见片山先生!阿尊,好好听话哦!”凉子转身离去。片山对自己自圆其说!这是承诺7米7花7书7库7

com,不能逮捕她!君子一言……

凉子正要从回旋木马旁边越过去。突然一个男人跳出来,往凉子身上一撞,然后跑掉。

“危险!”片山奔过来时,男人已经从出口跑出去了。凉子压着腹部倒在地上。片山过去抱起她时,已经流了相当多血,看来受了重伤。

“救伤车!快叫救伤车来!”片山对四周围观的路人呼喊。

在医院走廊上,片山对赶到的栗原说明一切。

“对不起!如果我强硬的逮捕她,她就不至于……”

“过去的事算啦。那么,她承认是她干的?”

“嗯,她说两个都是他杀的。可是她没说是怎样杀死山室的。当时她不可能在场……”

“算啦,方法总是有的,随后再想吧!总之她若死了,中心的讲师阵就安全啦。取而代之的,现在必须搜查杀死德田律子的凶手,以及刺杀凉子的家伙是谁!”

“我想是用钱雇来的流氓吧!我没看到他的脸……”

“买凶杀人的会不会是剩下的其他几个?”

“我想是他跟踪我来的。是我粗心大意!”

“别那么沮丧。她的情况如何?”

“出血过多,情形有点微妙。”

栗原发现片山脚下的阿尊。“这是什么?”

“金崎凉子饲养的猫。现在带去我家养。”

“哦,你准备开猫酒店么?”栗原试图改变气氛。

“本来猫不能进医院,是我特别要求才获准的。我叫妹妹来带它回去,大概快到了。”

刚好医生从手术室出来。片山焦急地问:“她怎么啦?”医生摇摇头。

“很麻烦。就看她能不能以年轻的体力胜过。”

片山和栗原面面相觑。“昏迷是吗?”

“是的。”

医生走后,栗原砸砸嘴:“她的意识能够回复就好了。现在一定肯说出那班家伙的名字。”

“要不要预备录音机?”

“当然要。”

“要不要通知她的父母……”

“不,必须保密一阵子,对新闻界就先说身份不明吧!”栗原在工作上态度无情。片山觉得心情十分沉重。为着遵守诺言,使她遭遇毒手。假如相信她的坦言,不是不能了解她报复的心情。若是自己的妹妹遇到那样悲惨的事故,肯定自己也会把那批杀千刀的杀个片甲不留……

还有一点令片山闷闷不乐。凉子说她喜欢他。一名十几岁的少女说的话。不知出自真心或假意,自己也有自知之明,并不是受欢迎之辈,可是凉子和幸子,一个比自己小,一个比自己大,都说喜欢他,世界变成怎么个样子啦?

脸色苍白如死人的凉子从手术室被运出来。阿尊在背后用眼睛追踪。看在片山眼里,痛在心里……

“哥哥!”晴美忽忽忙忙跑过来。“怎样?她不要紧吧!”

“还是不省人事。机会是五对五。”

“啊……阿尊!好可怜哪!”晴美蹲下来抚摸阿尊。

“医院禁止猫狗进入。麻烦你把它带回去吧!”

“好。尊!走吧。”

阿尊依依不舍的仰头望着片山,终于起身跟晴美走了出去。片山陪她走到医院晚间用的进出口,同时把凉子所说的一切全盘告诉晴美。

“何等羞耻!”晴美听了涨红了脸。“我要辞职,不想在那种鬼地方待下去了!”

“镇定一点!这样吧,明天你去查查看,金崎泽子被杀前到中心讲课的讲师,应该人数不会太多吧!”

“说的也是。不过,总有十名以上。那时的课程还少。”

“那也要全部调查,只要知道其中一个,其他混蛋的名字就能问出来了。”

“我知道。”

“那个教英语会话的泉田,明天有没有课?”

“有。他多数中午来,然后在会客室打瞌睡。”

“好,就问问他吧!我想他就是其中一个!他跟住在金崎泽子邻室的妈咪相好,绝对不是巧合!”

“你明天中午过后来,他一定在。”

“好。今晚我要陪金崎凉子,大概不回家了。”

“知道了。阿尊,走吧,咦,阿尊呢?”来到出口时,晴美望望脚边,才发现不见黑猫踪影。

晴美轻声呼喊。晚上的医院,他不敢大声喊。

“是不是路太暗,迷了路?”

“猫在晚上迷路?笑话!”

他们在走廊上和椅子底下拼命找,还是找不到阿尊。

“没办法。找到了我才通知你。你先回去吧!”

“好吧!阿尊一定是不舍得离开凉子姑娘!”

“也许是吧!”片山缓缓眺望暗下来的走廊。

“她还活着?”石津睁大眼睛。

“目前还在生死边界徘徊,神志不清……”

片山和石津在s大厦的电梯里。

“那就不知道其他无耻的讲师是谁啰?”

“是的。所以现在要查一查。”

晴美正在受理柜台处等着。

“终于来啦。凉子呢?”

“没变化。也没找到阿尊!”

“它一定肚子饿了!”晴美担心地说。

“泉田呢?”

“照往常一样在会客室打瞌睡。”

“好!给他颜色看看!”片山对石津笑笑。“必要时不妨恐吓他!”

“我赞成!”石津对晴美露齿一笑。晴美回他一笑。

“把他打个焦头烂额吧!他在那边!”

他们推开会客室的门。那个红脸突腹的老色狼,还在张大嘴巴呼呼大睡。片山向石津点点头。

“喂!老不死,起床啰!”

石津像振动器似的大力摇动泉田的肩膀,可是,泉田老是沉睡不醒。石津愣住。“要不要摔他一跤?”

片山皱皱眉头。“等等!好像不对劲!”

“什么?”

片山走近泉田,把把他的脉搏。

“糟糕。”片山脸色一变。“这家伙要死了!”

“什么?我们还没做出什么……”

“告诉晴美,叫救伤车来!”

“是!”石津冲了出去。片山的视线停在泉田面前摆着的红茶杯子上。还有一点红茶剩余。拿起来嗅一嗅,他不禁蹙眉。

晴美跑进来。“我叫了救伤车,这幢大厦的救护所也会派人来。怎么回事?”

“还不知道。大概是红茶里下了毒!”

晴美瞪大眼睛。“下毒?这杯红茶是我泡的呀!”

“我又没说是你下的毒!”

“还用说?”晴美撅起嘴巴。“不过我是很想那样做的。”

“他有没有想自杀的样子?”

“没有啊!就跟平常一样嘟嘟哝哝的发牢骚……”

“继山室、大町后又一条人命,唉!不过……你要把泡红茶用的糖分开来放哦,万一有毒……”

“没问题的。我们在两点钟时也喝了咖啡!”

片山头痛了。是谁下毒的呢?

“几时泡的红茶?”

“两点多。我们正想喝咖啡时,泉田老师就来了……”

刚好救护所的医生赶到。接着不到三分钟,救伤车也来了。医生摇摇头说:“不行了!中毒而死,请警方善后吧!”

片山和晴美对望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换句话说,这是金崎凉子以外的人干的。说不定,其他两宗命案也不是她干的!”

“累死了!”一回到家,晴美全人瘫痪在榻榻米上。福尔摩斯走过来,用身体摩挲晴美的脚。

“啊,对不起,你饿了吧!我去开罐头!”

福尔摩斯不依,蹬蹬走到厨房里,在摆竹筴鱼干的橱架前面咯瞪一声坐下,表示拒绝吃罐头。晴美不由笑起来。

“想吃烧鱼?好吧,福尔摩斯赢啦!”

晴美爬起来,开了煤气炉,把鱼干摆在烧鱼用的网上。一会儿开始吱吱声的冒烟。福尔摩斯馋嘴的舐舌头。

“再等一会吧!福尔摩斯,我给你烧鱼,你来帮忙想想吧!到底是谁下毒?怎样下在红茶里?”

验尸结果显示,泉田是死于砒霜中毒。现实里,毒药不可能黏在白糖或茶杯或汤匙里,只可能是在泡好茶后放毒的。晴美泡好红茶后,直接端去会客室给泉田。途中无人走进去,泉田也没会见任何人。

会客室里只有泉田一人,晴美放下红茶就回到柜台,直至片山他们发现泉田不对劲为止,她都没有离开过。柜台面对会客室的门,若是有人进出,她不会不知道。

第二个可能性是泉田自杀,那么他就应该把砒霜放在什么容器里,可是彻底搜查过他的衣服和会客室的垃圾箱,始终找不到那样的容器。

晴美努力思索在这前后发生的事。

“……我从早上开始觉得心情沉重……”

两名讲师相继被杀,其中一个是在特别讲座进行中。新闻报导并没有特别强调“新城市文教中心”的名称,可是听讲者必然不会有好印象。

早上,第一堂课开始后,竹森幸子走到晴美的柜台前问道:“学生的出席率怎样?”

“好像没有多大改变。”

“那就好……”幸子松一口气。

“所长,没关系的。过了一个周末,大家都记不起来了。”

“说的也是。只是不明究竟……对了,那个用金崎泽子名字报名的,是上星期一的事吧!”

“对。已经一个礼拜了。”

一星期间,金崎凉子──实际上是她的表妹被杀,然后是山室和大町遇害,凉子受重伤,在生死线上徘徊挣扎。

凉子被刺,是否意味着一连串命案的结束?凉子的复仇尚未完成,杀死律子和谋杀凉子的人还在逍遥法外。

晴美认为,假若凉子告诉片山的一切是事实,她愿意代替凉子完成复仇心愿。几个男人共同包起一个女人,在法律上虽然不能惩罚,可是手段卑鄙,人道上决不能饶恕!金崎泽子被**的事实,也许是由于他们在感情上发生龃龉,最后置她于死地。这件事迄今已不容易立证,至少要将其他几个男的名字公诸于世,让社会制裁他们的禽兽行径!

中午休息时间,晴美和幸子一道吃饭。幸子说:

“山室老师被杀那晚,我对令兄**了呢!”

“哦?”

幸子调侃她笑道:“他差一点答应时,就接到大町老师被杀的通知了。”

“是我打搅了你们,真对不起!”

“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请他来我的公寓,跟他谈天说地……一个独居女人,有人听她诉心声也是莫大安慰!”

“若是这样,家兄也许可以办得到。”

“不过……目前他大概没有那份闲情逸致了。”

“是啊,他很忙……”

晴美个人倒是觉得所长比姑妈介绍的那位淑女好。即使不是结婚对象,起码可让片山受到婚前“教育”。

“大概不会再有事发生了吧!”幸子蓦地自言自语。“山室、大町……若是还有别的讲师遇害,谁也不敢来这儿教课啦!”

她像是开玩笑,可是眼睛没有笑,而且不安地眺望远方……

下午两点。晴美照例起身泡咖啡,刚好负责清洁的阿婶准时出现。

“就是这些而已。”晴美把烧好的鱼干放进福尔摩斯的碟子里。“砒霜是怎样放进去的呢?沏好红茶后,我的眼睛并没有离开过……福尔摩斯,你说呢?”

福尔摩斯忙着跟鱼干奋斗,推理方面暂时休息。晴美突然想起阿尊。“对了,阿尊怎么啦?是否还在医院里到处徘徊?它找得到食物吗?”

实在放心不下。晴美喃喃自语。“虽然仅仅相处数日,毕竟是有缘,总不能抛弃它不管。它一定肚子饿了……”

福尔摩斯很快就把鱼干解决掉,漠不关心地自顾自舐脸美容了。

“你真无情!”晴美睨它一眼。“不管了,我要把食物带去医院看看。你还不够饱吧!我再给你一点罐头猫食,你慢慢吃吧!”

她开了罐头,把猫食摆在屋角。再把两三罐猫食放进纸袋里,顺手拿起皮包走出房间。

她从微暗的楼梯走下去。走到梯口,突然有人从后面用力抱住她。“啊──”她惊叫一声,脸上已被布块遮盖。她拼命挣扎,对方的手一松,接着一拳打在她的下腹上,痛得她卷缩起身子。腹部又吃一记,晴美眼前一黑,就此失去知觉。

福尔摩斯听到晴美发出的尖锐叫声。它竖起耳朵。──不寻常的响声,好像人与人在扭打,其中一个倒在地上。

室内很暗。福尔摩斯还是看到面对走廊的铁丝网小窗开着。它冲到窗下,纵身跳到铁丝网去,伸爪一拉,赶蚊虫用的铁丝网立刻拉破。它再跳一次,穿过破洞飞出走廊。

它从栏杆望见,一个男人费力地抱着晴美在走。福尔摩斯迅速冲下楼梯。可惜迟了半步,男人已将晴美抬上车子,关起车门。汽车的车身是铁做的,它的爪吃不进去。

那部白色轿车静悄悄地开走了。

片山轻轻推开病房的门。“片山兄!”年轻的木谷刑警手里拿著录音机,坐在金崎凉子床边,对片山笑笑招呼。

“她怎么样?”

“医生说,还要两三天才能清醒。”

片山走近床边。金崎凉子的脸毫无血色,一半被氧气罩盖着。若不是胸部还在微弱的上下跳动,几如死人无疑。

片山觉得心痛。都怪自己一时疏忽,铸成大错!

“不必轮班也可以顶得住吗?”片山问。

“放心好了。两三天通宵达旦是平常事!”木谷说。

片山点点头。木谷才二十三岁,大学时代是登山社和足球部的猛将。没有石津高大,皮肤略黑,体胖胸厚,上司时常问他:“是不是穿了防弹背心?”

“好可爱的姑娘!我有这样的女朋友就开心死了!”

“那就好好看守她吧!”

“当然。我不会让人碰她一根手指的!”

“医生例外。你可别把医生轰走了!”片山拍拍木谷的肩膀。“要不要咖啡?我去买给你。”

“好哇,谢谢你了。”

片山走出安静的走廊,想起一楼的入口处有咖啡的自动售货机,于是从四楼坐电梯下去。

他跟一个穿白色睡衣,手拿咖啡纸杯的病人交臂而过。

当他放下一百元辅币,拿起热腾腾的咖啡纸杯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他。原来是栗原。

“啊,警长,你来啦?”

“顺路过来看看的。不晓得病房在哪儿,正在瞎走。”栗原搔搔头说。

“我来带路吧!先来杯咖啡怎样?”

栗原和片山手持纸杯,在病人候诊的长凳上坐下。

“晚间的医院有点恐怖。她怎么啦?”

“还没清醒过来。木谷君在陪着。”

“是吗?说来事件真怪异。金崎凉子自认是她杀死了山室和大町,又有一个被杀了。说的人也受了重伤。你想,山室和大町真的是她杀的吗?”

“这个……起码有关山室命案,不知道怎么个杀法。”

“如果不是她,为何说是她做的?是否想掩护谁……”栗原沉思着,突然想起。“晓得她的家乡在哪儿吗?”

“不晓得,毫无线索。找过她学校的朋友,一无所知。联络不上她的父母吗?”

栗原摇摇头。“有点不通情理,看来另有蹊跷。被杀的少女不管长得怎么像金崎凉子,前来领遗体的父母不可能看不出来呀!可是不声不响的领走了,你说怪不怪!”

“有没有查询她的父母?”

“联络不上。目前好像从事自由业,居无定处。这点也值得怀疑。”

“那么,她表妹的父母呢?”

“正在头痛着。如果查询起来,就得说出事情真相。我希望尽量隐瞒,所以还没找他们。人都死了,早点通知也是应该的。”站在栗原的立场,说法相当冷酷无情。他叹一口气,把咖啡一饮而尽后说:“棘手的案子。多半是双方在互相残杀。”

“大概是。金崎凉子是因胞姐受辱,想为姐报仇,所以杀掉山室、大町和泉田。另一方面,那批人杀了金崎泽子,碍于社会名誉不能接受警方保护,于是谋杀凉子,不料误杀其表妹。可是随后山室、大町相继被杀,知道危险,所以买凶监视我的行动。”

“然后是金崎凉子被刺重伤,泉田又被干掉!”

“他们现在一定惊慌失措了。”

“希望凉子的神智恢复,那就好办啦。”

“这时很有可能突然醒觉,必须二十四小时监视她。”

“拜托啦。只要知道真实情形就够了。我回去啦。”

“是。”片山苦笑着目送栗原离开。他真是大忙人,连回家也是忽忽忙忙的。

片山拿着买给木谷的咖啡坐电梯上四楼──阿尊到哪儿去啦?依然不见踪影。听说食堂给一头黑猫吃东西。现在去了哪儿?

“喂,木谷,是我。”推门进去之前先喊一声,免得挨揍。“迟了,对不起。刚刚遇到警长在楼下……”

片山说到一半张大嘴巴。木谷躺在地上,翻着白眼仰望片山。从胸口到腹部一带的白衬衫全是血。

“木谷!”正当他想蹲下去看究竟时,背后传来低吼声──“把门关上!”

抬头一看,从大型氧气泵后面,出现一个男人和一个护士。男人大约二十岁,流氓作风,装扮似曾相识。他用左手箍住护士,右手的匕首贴近她的脖子。匕首上隐约可见血迹。

“你……”

“不准动!关上门,不然我割断她的喉咙!”

片山关起房门俯视木谷。看来他的坚厚的胸板已被匕首贯穿过去,返魂乏术了。

“你以为能逃得了?”

“吵死人!”男人显得十分激动。血液冲昏了头,不知会做什么。护士吓得瞪大眼睛拼命喘息。

片山尽可能平静地说:“你想怎样?”

“进去里面,快点!”男人喝道。片山退进去。男人的目标显然是金崎凉子──是不是想叫他杀她?

护士突然用颤抖的声音说:“氧气……”

片山脸色一变。男人把氧气栓关上了。“你……”

男人的脸抽搐着狞笑。“我要她这样死去!不准动!不然她就没命!”

怎么办?中间有床,片山扑不过去。没时间说服了。凉子危在旦夕。片山的太阳穴有汗涔涔流下。

千钧一发之间,一样黑色物体从床底下飞出来,扑向男人的手臂──是尊!不知几时躺在床底。

黑猫的爪插进男人的肌肉里,男人想挥手摔掉阿尊。就在这刹那,护士挣睨男人的手,趴在地上。片山扑过去。阿尊再从地面跃起,朝男人的脸一把抓去!

“哇!”男人惨叫一声,眼睛被抓伤了,双手掩脸,两指间有血渗出来。男人踉踉跄跄地乱撞。

片山扶起护士。“赶快接回氧气给病人!”护士急忙开栓。片山转身正对男人。男人反射性的转身逃跑。

“不要走!那边是……”片山狂喊,同时听到玻璃窗破裂的声音。男人的身体从窗口消失。片山跑到窗边往下看,只见男人软绵绵地躺在四层楼下面的水泥走道上。

片山抹掉额上冷汗,心脏还在砰砰乱跳。

“病人怎么样?”他问护士。

“我想没事了。我现在去叫医生。那位刑警先生……”

“已经不行了。请你去吧!”

护士相当坚强,已经恢复镇定。护士离开后,片山蹲下身去对阿尊说:“你做得很好!”然后抚摸它的头。

男人看来实死无疑。到底是谁派来的,再也问不出来了……

最后,医生和护士挤满整个病房。片山请医生确认木谷刑警之死后,向总署报告,然后提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医院。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男人先确认晴美尚未恢复意识后,打开后面的车厢,取出一张折好的轮椅。确定四周无人后,把晴美抱出来,打开轮椅让她坐上去。用毯子里住她的膝头以下,然后把轮椅推向电梯。

男人似乎对这幢大厦很熟悉,利用四十到四十七楼的专用电梯上到四十七楼。虽然搭四十八至五十楼的直通电梯比较快,可是四十九和五十楼是餐厅,还有客人来往,他想避人眼目。

他从人少的四十七商业楼出来,把晴美抱上一楼。当然,四十八楼也没人在。不过,集中监视室的闭路电视会照到走廊,他必须迅速穿过去,虽然监视员不一定分分钟望着电视画面。

男人走进柜台,从里边的小抽屉拿出一串教室的钥匙。然后推着轮椅穿过走廊,来到烹饪教室前,找出适当的钥匙打开,把轮椅推进去。接着脱掉鞋子爬上烹饪台,拿出螺丝刀,拆掉黏在天花板上面的煤气检知器。再把晴美从轮椅抱下来,使她躺在大町和槚本弥生偷情的沙发上。接着把全部偞煤气炉的栓一个一个扭开,并不费时。

男人捡起煤气检知器和螺丝刀,用手帕抹一抹,让晴美的手握一握,跌到地上。然后他把轮椅推出教室,关上门,再把门边的煤气总掣扭开。煤气喷出来的声音越过房门传出来,宛如响尾蛇发出的声音。

拿着轮椅坐进电梯后,男人的脸上终于浮现笑意……

“片山兄!”石津从走廊呱嗒呱嗒地走过来。

“安静一点!这里是医院哪!”片山责备他。

“对不起!金崎凉子没事了吧?”

“唔,还在生死边界上飘飘荡荡的样子。”

“听说总署的刑警被干掉了……”

“唉,还是有为的青年。真是惨不忍睹啊!”

“凶手是谁?”

“死了,从窗口跌出去。大概是流氓吧!如果他还活着,我一定斥训他问出主使人是谁……幸好她没事。”片山俯头望望脚边蹲着的阿尊。“全是它的功劳!”

“哇,救命!”石津跳起三十公分。护士从病房探头出来,盯着他说:“请安静!”

“对不起!”石津到五六公尺外的长凳坐下。

“你别大惊小怪啦!”片山笑他。“这么一来,你跟晴美做朋友可不容易了!”

“我会努力改变自己!”石津其实没把握。“对了,晴美小姐是不是出外了?”

“为什么?”

“刚才打电话给她,没人接。”

“奇怪,应该在家的……”片山皱起眉头。不过,有福尔摩斯在,大概不会出事吧!

“哟,是猫!”高中女学生嚷起来。“你看,它坐电梯呢!去哪儿?”

“一定是去吃晚饭。”她的男朋友说。“几楼?”

“五十楼的眺望餐厅。猫儿要上几楼呀?”女孩对电梯旁边的三色猫说:“一起上五十楼好不好?”

三色猫闭起眼睛,一副与卿何关的态度。电梯上升的速度很快,三十楼、四十楼,又再慢下来。

“到了,小猫咪。”

门一开,猫儿立刻迫不及待的奔到走廊上。

“它上哪儿去?”

“大概去捉老鼠!咱们走吧!”

“等一等!你看,它停下来望着我们呢!”

“别管它,走吧!”

“嗯。它好像说叫我们跟着来呢!你看它的眼睛!”

“不可能的!走吧,我肚子饿了。”

“我去看一看,马上回来!”

“喂,你发神经啦,不要去!”

女孩不听,跟着三色猫背后走。男孩没办法,叹息一声也跟了上去。

“它下楼呢!一定有什么事,看样子就知道!”

二人跟着下楼。男孩调侃着说:

“我竟然不晓得你懂得猫的心意。”

“别笑我嘛。我小时候养过猫。是暹逻猫,好聪明啊。你不知道,猫的表情多么丰富!”

“我的表情也很丰富呀!”

“傻瓜!”女孩笑了。“咦,它又下去了。”

“下面是普通的事务所。别去了,走吧!”

“可是……”

猫儿在楼梯的休息平台上停住,回头望着他们尖叫。

“一定有事。下去看看吧!”

两人再走下去,猫儿出到楼层外面。

“这里是‘新城市文教中心’哩!”

“干什么的?”

“教英语会话啦、茶道啦、插花的地方。”

“新娘学校?我知道了。它想劝我们加入课程!”

“胡说八道!”

三色猫站着,竖起耳朵,左右回头,突然急步往前。

“这里没人在,有点恐怖。回去吧!”

“都来到这里了……”女孩说着,突然蹙眉。“咦,什么东西的臭味?”

“臭味?没有啊!唔,好像是……”

“煤气!”二人面面相觑。“什么地方漏煤气了!”

“你看!那猫在拉门呢!”

“过去看看!”男孩奔过去把门打开,又哗一声躲开。“好厉害的煤气!”

“必须通知警卫员!”

三色猫扯扯女孩的裙子。女孩抬头一看:“啊,有火灾警报器,赶快按一按!”

男孩拿起手边的座式烟灰缸,打破火灾警报器表层的塑胶板,按了一下里面的钮。立即响起尖锐的铃声,响彻大厦走廊。排烟用的换气装置开始操作。

猫儿冲进教室里面。

“不能进去!”女孩想阻止,可是立刻发现教室的地板上有人倒在那里。

“有人在!必须救出来……”

煤气刺激他们眼泪直淌。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三名穿制服的警卫员奔了过来。

“有没有见到殴袭你的家伙?”

晴美摇摇头。“他从后面突然把我捉住,我没看到。”

片山叹息。“唉。不过也好,幸好你没事。”

明亮的阳光照射到医院的病**。

“可是,为什么想杀我?”

“唔,也许他们以为你与金崎凉子同谋之故。”

“同谋?”

“只有你能在泉田的红茶里下砒霜。而凉子受重伤,于是由你取代她杀死泉田……”

“开玩笑!我没有那样做啊!”

“我知道,那是别人下的毒。可是凶手不知道呀!”片山突然想到。“对,他是想弄成是你自杀的。若要杀你,何必那么麻烦?他要做成你杀泉田后畏罪自杀!”

“真是岂有此理……福尔摩斯呢?”

“刚刚送去兽医那里了。好像没什么。”

“那就好。它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还有那对情侣。”

“医生说,再迟一些,恐怕你会有后遗症哪!”

“也真不可思议,福尔摩斯怎样跑去s大厦?我想我是被人用车子载去的……”

“福尔摩斯的爪上黏着白色漆料。一定是它坐在车顶上去的。竟然没跌下来,也真亏了它!”

“今天回去,我要请它吃牛的里脊肉!”

片山笑了。“别忘了,它最爱吃的是竹荚鱼干!”

“我几时可以出院?”

“医生说,再过两三天就没事的了。”

病房门被人粗鲁的推开,石津飞奔进来。

“晴美小姐!你没事吧!请你坚强一些!”

片山皱眉。“这么大声,你会把她吓昏过去!”

晴美吃吃地笑。“谢谢你,我没事了。”

“真的?谢天谢地!”石津夸张地大声叹气。

片山站起来?“石津!我要将福尔摩斯爪上的漆科带去分析,请你陪陪晴美如何?有金崎凉子的前车之鉴,万一……”

“交给我吧!即使舍命,我也会好好守护晴美小姐!”石津大拍胸膛。

传来叩门声。“我是竹森……”

片山开了门,竹森幸子拿着花束走进来。

“对不起。”

“哪儿的话。”幸子一面开车一面微笑。“反正顺路,我也正想去中心。”

早上十点。车子朝新宿直驶过去。

“这种骚乱不知持续到几时?”幸子的语调沉下来。“这样下去,学生和讲师都不敢来了。”

“我想,早日逮捕凶手归案就会没事的。”

幸子把车子加速。“有时我会喜欢开快车,不顾一切的往前直走……”

“但是现实里有很多障碍……”

“没关系。”幸子说。“若是有障碍,撞死了反而觉得轻松……”

片山盯着幸子。“你还年轻,干嘛这样想?”

“可是……”幸子思考片刻。“职业女性看起来年轻,不过是靠美丽的服饰打扮而已。男的女的都一样。如果有人重视自己,这种感觉就会使人年轻。不管是社会也好,丈夫也好……若是失去一切,她就跟老人一样……”

“现在你有好的工作呀。”

“是啊,那是现在的我,但是……”话没说完,眼前已经出现新宿的摩天大楼“山谷”。

幸子突然摆驾驶盘,把车子停在路边,然后定定的凝视前方说:“片山先生!我们去酒店好不好?”

“什么?现在?”

“是的。现在。我希望被你拥抱!”

压抑的声音里蕴含**。片山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在颤抖。可是,一大清早就……片山犹豫不决。他听得出幸子里面有一样紧绷的物体快要崩溃了。但是,还有更重要的工作等着他呀!

“我……”

“啊,忘了它吧!”幸子打断他的话。“我约好一位从北海道来的教授在p酒店碰面……我先载你去s大厦前面下车,然后去p酒店。请你替我转告相良一声吧!”

“……好的。”

幸子疲倦地吁一口气。

“我跟你,就像那些摩天楼,就在眼前不远,然而遥不可及……”

然后,幸子开动车子呼啸而去。

“令妹怎么样啦?”相良坐在受理柜台,一见片山就问。

“托福,没什么了,不会留下后遗症。谢谢你的关心。”

“哪儿的话。发生这种情形,我也有责任……”相良搔搔头。“万一令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都会内咎的。”

他把晴美当成家族的一份子似的。

“休息两三天就没事的。她说抱歉不能早日上班。”

“你有个好妹妹!”

“是吗?”片山苦笑。“对了,我想知道一下,从两年以前开始来这里讲课的讲师有几位,可否请你查一查?”

“好的。给我十五分钟时间。”

“拜托!还有,昨天那个教室怎样了?”

“检查完毕就上锁了。要不要看看?”

“好。”片山直接奔去晴美送去急救的医院,所以没看到现场。相良从柜台下面的抽屉拿出一串钥匙,选出其中一条来。

“就是这条钥匙。”

“谢谢。钥匙是谁保管的?”

“所长和我。这束钥匙通常放在这个抽屉里。”

片山绕过柜台内侧,窥察那个抽屉。

“很不容易看出是抽屉呢!”

“那是故意这样制造的。”

“昨晚的凶手是否拿到这串钥匙?”

“大概是吧!除非我和所长是凶手,那又不同。”相良笑着说。“不过,没有寻找的痕迹,其他抽屉都关得好好的。也许凶手知道钥匙摆在这个抽屉里吧!”

片山依照相良的指示来到烹饪教室。锁匙洞里还有取指纹用的白粉。没有使用铁丝之类撬开的形迹。看来凶手是偷到钥匙,不然就是手上有配匙。

进到了里面,还有些微冲鼻的臭煤气味。片山开始厌倦了。连晴美都险些丧命,他又兴起辞职的念头。但是必须等这些案子解决以后才说。

一连串的案子错综复杂。替金崎泽子报仇的凶手,以及对抗凶手的凶手,把警方搞得团团转。

一切起于两年前金崎泽子被杀,然后是误杀德田律子,山室、大町、泉田连续被杀,以及杀害凉子及晴美未遂……没有一桩获得解决。似乎捉到线索,中途又被切断了。

也许先找出包起金崎泽子的男人团体比较好办。但是即使知道是谁,依然不容易替金崎泽子和德田律子立证。刺杀凉子的买凶死了,现在唯有寄望能够找到谋杀晴美的物证。

最大的困扰是不知道杀死山室、大町和泉田的凶手是谁。凉子的告白不可信,这个可从不是凉子下毒毒死泉田的点看出来。

除了谁是凶手的问题之外,还有“怎样杀”的问题。山室被杀时,当时靠近他的位置的听众全部经过调查,完全找不出动机,也跟金崎泽子没有任何关连。

大町的个案不难。但他用打字机打出的三个字母──lys,究竟什么意思?是不是指出凶手的死亡传讯?抑或他的手指偶然碰到?

然后是泉田。怎样把砒霜放进他的红茶里?照晴美所说的话,那是完全不可能的。若是自杀,却找不到包砒霜的纸或容器。此外,又从泉田的公事包找到练习题的复印本,表示他准备上课。如果存心自杀,何必预备讲义?

结果是一无所知。片山不由叹息。他伸手碰到口袋里的信封,里面有福尔摩斯爪上黏着的汽车漆料──这是目前唯一的“物证”。

“对了,当时福尔摩斯在场!”片山自言自语。福尔摩斯应该看到袭击晴美的男人。即使没有看到他的脸,若是直接再见到他,一定可以感觉出来。

片山回到柜台。相良说:

“查到了。这是做过两年以上的讲师名单,有些现在已经不干了,我还是列在里面。”

“谢谢你的帮忙。”

总共七个人的名字,比预想中的少。片山记下名单,离开文教中心。

回到警视厅,片山先把漆料交过去分析,然后前往目黑的s公寓。

“又是你呀!”土井绢子仍旧是睡意惺忪的脸。“小猫咪呢?没来啊!有何贵干?”

她说了一大堆无聊的话,才把片山请进去,点起香烟。

“那个相机怎样了?可以借给我吗?”

“不可能的。”

“吝啬鬼!别忘了,你的薪水是我们缴的纳税钱!”

“有一事相问。上次你把你跟金崎泽子合拍的照片送了给我是不?那是谁拍的?”

“嗄?”

“不是你,也不是金崎泽子。有第三者按快门。他是谁?”

“那是……啊,那是自动装置的……”

“那个相机没有自动装置!”

土井绢子气忿忿地说:“好吧,我说!是泉田那老不死!”

“哦。泉田常常去找她吗?”

“是吧!那是我第一次遇到他。”

“后来你就跟泉田……”

“在她被杀之后。他来我的酒吧喝酒,然后带我来这里……”

“泉田先生也真可怜。”片山漫不经意地说。土井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你不晓得吗?”

泉田被杀是昨天下午的事。像土井这种晨昏颠倒的人,也许根本不看报纸。

“昨天下午,泉田先生与世长辞了。”

土井绢子惊愕的张大嘴巴。“不会的!”

“很遗憾,是真的。他喝了有砒霜的红茶。”

土井缓缓吐一口气。“真的吗?自杀?”

“好像是他杀。还不清楚。你晓得他会为什么事有自杀的动机吗?”

土井踌躇一会才说:“他……他很懦弱,外表看不出来吧!他曾内咎地说过,金崎泽子被杀是他们造成的……”

“他们?是不是指共同包起金崎的那班人?”

“你倒消息灵通。是的。只是他没什么钱,所以出钱最少。他说其他三个都是每个月来五次,而他只有两次什么的大发牢骚哪!”

“其他三个?你知道是谁么?”

“不知道。他说答应过绝对不能讲。”

──四个人包起金崎泽子。那么,剩下一个而已。

“泉田有没有提起杀死她的是其中的哪一个?”

“他也不晓得,因此大家互相猜疑的样子。”

“你有见过其他三个的任何一个来找金崎么?”

“没有。我不喜欢理人闲事的!”

“全体集合了!”片山说。栗原抬起脸来。

“哦?总共七个是吗?”

“是的。他们都在埋怨说自己非常忙碌。”

“我应该讲些什么?”

“什么都可以。只要让福尔摩斯分辨他们的脸孔。”

粟原勉勉强强的站起来。“是些什么人物?”

片山把记事本递过去。栗原逐个逐个看。

“唔。和尚?和尚教什么?”

“般若心经。”

“和尚多爱女色。可疑!”栗原淡淡地说。“还有呢?美容体操老师?常年接触女人身体,是**狂也不足为奇。舞蹈宗师?宗师嘛,肯定喜欢玩女人啰!诗人?最会花言巧语追女人!吉他手。借口个人指导,对学生手多多啰。法语教师。法国人的人生目标还不是骗女人?最后是书道家。捉笔难,捉女人的手就容易啦。唔,这个也可疑!”

“照你这样说,每个都是**狂了!”片山不由喷饭。

“不。有一种职业的人绝对不是──警视厅的厅长!”

片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等着的福尔摩斯招招手说:“跟我来。”

片山和福尔摩斯走进一个幽暗的小房间。拉开窗帘是个大窗,可以看到邻室的模样。那是一片魔术镜,从对面望过来是一面镜子。隔壁房间集合了那七名讲师。栗原走进去,开始亲切地跟他们聊天。不见声音,不晓得他在说什么,只知他讲得很快,不让对方有插嘴的机会。

“我们很像电台的唱片骑师!”片山暗笑。“福尔摩斯,好好观察吧!告诉我,他们之中是谁偷袭晴美?”

福尔摩斯把前肢搭在窗框上,伸头去看隔壁房间。它的眼睛逐个遂个的追踪七个男人的脸。

片山目不转睛地注视福尔摩斯的神情。“怎样?知道是谁了吗?”

看过一遍之后,福尔摩斯回到椅子上,抬头瞟了片山一眼,然后在椅子上蜷成一团,闭起眼睛。

“结果还是不行?”栗原愁眉苦脸地说:“我可冒了一身冷汗哪!”

“对不起。”片山搔搔头。

“他们唠唠叨叨的回去了!”栗原苦笑。“没法子啦,名侦探也不是万能的!”

“唉!”片山叹一口气,俯视旁边的福尔摩斯。

“咦,福尔摩斯也来探病?”晴美从**坐起来。

“已经醒了?”片山巡视病房一圈。“石津那家伙呢?他说过好好看守的……”

“他在呀!”晴美说。

“片山兄!我在这儿!”

声音从下面传来,石津像爬虫似的从床底下爬出来。

“你在下面干嘛?捉蟑螂?”片山看得眼都大了。

“不,小心起见。一有敲门声就迅速躲在这里,趁来者不在意就冲过去。”

“趁其不在意是不错……可是,床会被你弄坏哦!”

“没关系。我又没有上床!”

“什么!”片山大怒。石津慌忙分辩。“不,不是那个意思。我发誓,没有动过晴美小姐一根手指!”

晴美吃吃地笑。“哥哥,这个人胆子小,你别吓他了!”

“他敢乱来,我叫福尔摩斯咬他!”

石津赶快退到房间角落去。

“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晴美说。

“是吗?那就好。”

“发现什么了没?”

“真丢脸!”片山苦笑,把七名讲师请来给福尔摩斯辨认的事讲述一遍。

“这样的。不过,福尔摩斯也会有不懂的事呀。”

“我知道。”

“那么还有什么不服气?”

“唔,怎么说呢?”片山稍为沉思。“看它的样子不是不知道,而是知而不讲。”

“你想得太多了。”晴美笑着。

片山盯着脚边闭目养神的福尔摩斯,觉得它对这件事似乎装着漠不关心的样子,变回一只普通的猫。难道纯属巧合?当然她对抢救晴美的事帮了大忙,可是对其他事情的进展表示不关心,为什么?它不是普通的猫啊!

“这个家伙好像同情金崎泽子,帮她完成复仇心愿,因此明知凶手是谁也不表示意见,不是吗?”

“福尔摩斯,真的吗?”晴美凝视它。它什么也不答,仅仅沉默着打呵欠。

晴美在星期三出院,星期四开始上班。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复原,只是担心文教中心的情况。继命案之后又煤气中毒,中心成为新闻界的谈论目标,她认为学生的缺席人数必然不少。

事实令她讶异不已。不但学生没缺席,而且新的报名人数增加。居然有些年轻的女学生用羡慕的语气说:

“听说你遇到惊险事故,不要紧了吧?”

搜查方面依然没有进展。漆料分析的结果,虽然找出车子的种类,可是不属于那七名讲师任何一个。大概凶手是使用租车吧!至于调查那七个讲师的人际关系,也因他们借词侵犯个人隐私权而无法顺利进行。

另一方面,刺杀凉子的流氓身份已经揭晓,可是查不出是谁买凶叫他做的。杀死山室、大町、泉田的凶手还是捉不到。虽然凉子杀山室和大町的可能性存在,但在她恢复意识以前根本无法确定。

德田律子被杀不过十天。通常凶杀案的搜查有时需要花几个月甚至几年时间,现在的情形特别在于还会有牺牲者出现。换句话说,那是包起金崎泽子的“第四个男人”。加上他可能是杀死德田律子和意图谋杀凉子的凶手,造成事态更加复杂。

“身体怎么样?”快十二点时,相良出来说。

“已经生龙活虎了。”晴美微笑。

“不要勉强自己,疲倦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没关系。这里没有我不行啊!”晴美故意一本正经地说。相良笑了。

“对啦,户村老师昨天来过电话,把课挪到今天。”

“今天才星期四呀。”

“他说明天很忙,没有空。”

“有没有通知学生?”

“我已经通知了。请放心。”

“对不起。”

“还有,两点半钟那课的学生说他没空,今天缺席。”

“知道了。”晴美记下来。适时十二点的铃声鸣起,学生陆续走出来。幸子也出来了,把手放在晴美肩上。

“加油吧!正在担心万一你请长假怎么办。”幸子露出美丽的笑颜。“一起吃午饭好吗?”

“辞职?”晴美的视线从碟子转到幸子身上。“为什么?”

“发生这么多事,虽然学生人数不减,毕竟是这个中心的不名誉,不管原因若何,终归是主管的责任。”

“可是所长你何必引咎辞职……”

“也不是什么悲壮的决意,只想趁此机会离开吧了。”

“真的吗?”晴美不满地说:“假如所长辞职,我也不想干了。”

“不要激动!”幸子安慰她。“若是这样,理事长一定会说:‘像你这么能干的人,辞职了多可惜。请你无论如何做下去。’你不妨假装为难,最后要求加薪水!”

幸子说完大笑,继续用餐。晴美觉得心情沉重起来。

户村贞夫抱着吉他箱走到柜台前面。

“你没事了吧?”

“啊,户村老师。多谢你的关心……”

“幸好不是大碍。对了,我把上课时间改到今天,有没有哪个学生来不了?”

“有一个。两点半的佐佐木小姐。”

“那真抱歉。我会找个时间替她补补课。”说完,户村突然想到,“那么,从两点半起有二十分钟空档啰?”

“是的。”

户村想了一下,抱吉他箱摆在柜台上说:“替我保管一会,我去打个电话。”说完坐电梯下去,五分钟后又到回来。

“记得吗?上星期有个女孩来这里叫我在她吉他上面签名。”

“嗯,我记得。”

“后来,她抱自己演奏的录音带寄来了。弹得不错,当然技巧还不够,不过素质很好。我想过好好指导她一次。刚好今天下午两点半有空出来的时间,我打电话叫她来了。”

“知道了。”

“这是特别服务,不收学费的哦,请你闭起一只眼睛。”

“好。等她来了,我带她去教室。她叫什么名字?”

“高野礼子。还有,恐怕别的学生撞见不太好,可否请你调用别的教室,不用老地方?”

“我找找看,有空教室就不成问题。”

“拜托啦!”

望着户村的背影,晴美觉得他人真好。其实,户村也在那七名讲师里面。山室、大町都是和霭可亲的好好先生,可是却是用钱包起金崎泽子的无耻之徒。真是“人不可貌相”的实例。户村会不会也是那样?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晴美喃喃自语。

“怎么啦?突然讨厌起男人来啦?”幸子的声音。

“不,没什么。”

“有心事?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我没有男朋友。”

“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怎会没有男朋友?”

“啊……一言难尽……”晴美说不下去。

“对不起。我问得太多。”

“不。”晴美摇摇头。“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想请你把这个交过去给理事长。曾根出去了。而你病刚好……”

“没关系。那么,只要把这封信交过去就行啦?”

“还要理事长的答覆。也许花一点时间,你就等一等吧!”

“好的。啊,对了。”晴美把户村托付的事告诉幸子。

“晓得了。我叫相良来这里,你跟他解释吧!”

晴美把事情告诉相良后,拿着要送的信封下楼。一出电梯就发现石津站在眼前。

“晴美小姐,你要出去?”

“我去送一点文件。你去上面?”

“不,我的工作是保护晴美小姐。”

“不必啦。”

“不行!这是令兄的命令!”

“那是在医院时讲的话呀!”

“可是,他没说解除命令呀!”

“强词夺理!”晴美笑了。“那就一块儿走吧!”

“遵命!”

二人走进高楼大厦的“山谷”中。风和日暖的好天气。

“你一直陪着我,不生气么?”

“直到命令解除为止,我都陪在你身边!”石津认真的说:“但愿这个命令,一辈子都不解除。”

晴美沉默着走路。这人是直性子。可是,目前的她根本不想谈恋爱或结婚。

高野礼子在下午两点钟抵达s大厦。

户村说,从两点半起个人指导她二十分钟。究竟这是现实还是幻想?她到现在还不敢确信。

她怕太早到不太方便,先在一楼的咖啡室打发一点时间,于两点二十分才上去四十八楼。受理柜台坐的是另一位中年男人。她觉得有点胆怯不敢上前时,男人先喊住她:“你是高野小姐吧?”

礼子点头。他又说:

“户村老师交代过了,他还在上课,请你到别的房间等他。”

听他这么一说,礼子安心下来,原来不是幻想。男人从柜台绕出来说:

“排队等老师改时间上课的申请人很多,让人知道你是特别受指导的话不太好,所以请你去别的房间。”

“是。对不起。”礼子觉得心里发热。想不到户村老师那么细心安排,她的灵魂都快飞上天了。

“那么……请问,我应该怎样酬谢他?”

“哦,这是纯粹一番盛意,不必了。”男人微笑着说。“请跟我来。”

礼子带着做梦的心情跟在男人背后。

“哪里有空房间呢?这里不行。这里也有人要用。这里空着!”他在门口看看预定表。“啊,三点开始使用。那么学生都会来。去那边吧!”

礼子一直跟在男人后面找空房间,一直在走廊上绕来绕去。

“不巧都满了。不如在这里吧!这是来宾用的会客室,暂时不会有人来。”

“可以吗?对不起。”

很窄的房间,一套沙发就占满了空间。从窗外有艳阳照进室内。

“太阳很刺眼,我把百叶帘放下来吧!”

男人把绿色的百叶帘放下。“可以了。唔……可能超过两点半哪。户村老师教学很认真,经常把时间压后的。”

“我会等他……”

礼子单独下来时,她抱自己的吉他从箱子拿出来,开始调音。难得接受户村的指导,总不能把时间花费在调弦。调好音后看看表,已经两点半了。走廊上传来脚步声,礼子紧张起来。门打开,出现的是刚才那位男人,端茶进来。

“不必太紧张。喝杯茶吧!”

“好。”礼子喜欢对方的周到。茶的味道不怎么样,但她觉得口渴,一口气喝光了。顿时神经缓和下来。

两点三十五分。两点四十分。礼子开始坐立不安。难道户村老师忘记了?否则就是原本的学生来了?到了四十五分,她已经绝望。原来还是一个梦。对户村老师来说,自己算什么……

走廊又有脚步声,开门进来的还是柜台那个男人。

“咦,老师还没来?”男人露出讶异的神情。

“会不会是前面那位学生拖延时间……”

“不,前面那位已经回家了。奇怪,老师会不会在教室里等?你带着吉他跟我去看看。”

“好。”礼子把吉他放回箱子站起来。

“他明明说是在这里的。先去看看吧!”

他们在走廊上转几圈,来到一间写着“吉他”的教室前面。从两点五十分开始上课的学生,已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候。

“里面怎么没有吉他声?”

男人轻轻敲门进去。一个跟礼子刚才所在的会客室一般大小的小房间,只有两张椅子和乐谱架,无甚情趣。不见户村的影子。

“去了什么地方?”

“也许走错房间了。走去对面看看吧!”

礼子又跟着男人绕到走廊对面方向去。怎会走错呢?又不是拍电影,实际上,她觉得很近会客室。男人敲敲会客室的门。“户村老师,你在吗?”然后推门进去。

“老师在这里!啊,老师!”

男人突然发不出声音。礼子跟着进去。户村贞夫手里抱着吉他,全身软绵绵的沉在沙发里。礼子的吉他箱掉在地上,双手掩住嘴巴。户村张开嘴巴,眼球外突,脸色变黑……他的脖子上有一条细绳深深吃进去。

“不好啦!”

男人拉起百叶帘。明媚的阳光照在户村的身上,照出那张惨死的脸,灼伤了礼子的眼睛。礼子晕了过去。在她意识模糊之中,她知道那条吃进户村脖子的是吉他弦。

片山带着沉重的心情,俯视户村的尸体。

“终于第四个也死了……”

南田验尸官忽忽忙忙的赶到。

“又有一宗。这里应该改名,叫做‘新城市殓房’!”

没有人想笑。南田迅速的诊断一番说道:

“他杀。勒死的。手法干净利落,只要一分钟就足够,死后顶多一两个钟头。”

预定于两点半结束的课程实际上拖到两点三十七八分。相良和高野礼子发现尸体,是在两点五十分。户村老师在短短的十分钟内被干掉。

“南田先生,死亡现场是不是这里?”

“呃,沙发上有失禁的痕迹,确实是在这里被勒死的。”

高野礼子在这里等到两点四十五分。换句话说,户村是在相良和礼子离开这里到教室去找他不着,之后到回来的五分钟之间被杀的。

“这么说,这是有计划的行凶了。”片山说。

晴美办完事回来,听说发生命案,一直傻愣愣的坐在柜台里发呆。

“户村想替那女孩上课,以及相良他们与他走岔错过也是巧合。看来凶手时常来这里,一有机会就采取行动。”

“可是,未免太巧合了!”

“不然还会怎样?世上多的是巧合。”

“说的也是。户村老师把星期五的课调到今天,正是巧合的事。”

“真搞不懂。难道凶手天天来这里?否则怎会那么凑巧给他下手机会?”

“这么说……很可能是这里的事务员!”

“太过份了!”晴美狠狠地瞪片山一眼。“你讲谁?”

“譬如说……相良先生!”

“相良先生?”

“山室被杀时他在。除了大町之外,泉田被杀时他也在,这次又在!”

晴美盘起胳膊说:“可惜哥哥的推理错了。山室老师被杀时,相良在放映片子期间,一直在我身边。一结束他就回到放映机前,然后开灯。我很熟悉他的脚步声,他绝对没有时间跑到礼堂前面去杀山室!然后是我泡红茶给泉田老师的,相良一步也没靠近过。今天也是,他不是一直跟那位姑娘在一起么?他有百分之百的不在场证明!”

听晴美如此为相良分辩,片山立刻哑口无言。可是,从不到五分钟的偶发性行凶机会之点来看,他肯定凶手必然是经常来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