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猫系列
字体: 16 + -

名演奏二

三色猫系列

/书籍可以打开心灵的窗户,书籍是人类的最好朋友,阅读让您开阔眼界,开拓思维,精彩的图书可以启迪智慧,让米花书库成为您的好朋友吧!/

“糟糕。”朝仓鲜有地说泄气话。

在杀人现场的房间。

片山伴着户川若子走进来。

“你杀了那个人?”

“是的。”

“为何?”

“那个……我认错人。”

“认错人?”

“是。”若子点头。

“即是说,你以为南条先生是宫原——”

“是的。前半部的演奏结束后,我想到宫原可能会来这里,于是进来看看。”

“为何你会这样想?”

“因为——前半部的演奏什么也没发生%米%花%书%库%

,假如他不在演奏上使外子失策的话,我猜他可能用其他方法来威胁他,于是我想到,他大概趁休息时间跑来这里。”

“然后?”

“我悄悄开门一看,那个叫南条的人在里面。可是那只是背影。而且他们不是穿同样的衣服玛?我以为他是宫原,”若子叹一口气,“于是,我怒上心头——就杀了他。”

无论如何这令人难以置信。

不管怎样失策的杀人计划,也不会连对方的睑孔也不确定就动手吧。

“但是,你一旦杀了人,你的丈夫会更难受啊。”朝仓说。

“那个我也明白。可是,当时我已经气昏了头脑,没考虑到那个地步。”

门开启,松本探头进来。

“呃——开演时间,延迟十五分钟。”

“是吗?”朝仓点点头。“如果户川君真的不行的话,我来指挥——总之,多等十五分钟吧。”

“知道。”松本关门。

石津还在大堂里,手里握着两个纸杯。

大堂现在空荡荡的,可以坐下来了。他手中的可乐已走了汽,而且暖了许多。

石津觉察到,大概是有事发生了,片山和晴美才会走开。

可是,要找人时,如果对方走动着而自己也走动的话,两边都会找不到对方的。但若其中一方按兵不动,总有找到的时候。

石津带着那个信念继续坐在大堂。

因为其中一杯可乐请户川若子喝掉了,所以现在可以两手各拿一个纸杯,拿起来轻松得多。

可是,问题又来了。这两杯给谁和谁喝……

到了开演时间了,石津还一个人孤零零地拿着两杯饮品坐在大堂里,打扫的婶婶不由好奇地望望他才离去。

有座位坐,石津本来想趁机睡一觉,又怕纸杯掉下,为了晴美只好忍耐忍耐。

突然,石津皱了皱眉。除了自己以外,又有一个人走到大堂来。

“好不识趣的家伙,”石津喃语。自己留在大堂的理由是因为手中拿着可乐杯。但那男的什么也没有拿,而且,样子有点古怪。

好像心神不宁的样子,是不是想上厕所?若是的话,他走的方向不对。

那人完全没发觉石津,穿过大堂,往大堂对面的通道走去,然后消失了——也许对体积太大的东西反而不留意。

石津觉得耿耿于怀。

然后——咦?他瞪大眼睛。

就像跟踪刚才那男人似的,福尔摩斯也穿过大堂走过去了。

这事必有蹊跷!

石津站起身,两手仍旧握着纸杯,跟在福尔摩斯后面。

“凶器呢?”片山问。

“啊?”户川若子吃了一惊。

“凶器,你用什么刺死南条先生?”

“啊——那个——是——刀。嗯。”

“刀?丢在哪儿了?”

“我气昏了头脑,忘记了。”

她以为什么都说气昏了头脑就能讲得过去。片山叹息。

“你懂吗?太太,即使你随口胡诌——”

“真的是我杀的!真的——”

“总之,请你留在这儿。”

片山把若子留在房间里,自己来到走廊。

“怎么样?”晴美问。

“不是她。话不对劲,她在庇护着什么人。”

“庇护谁?她丈夫?”

“大概是吧。即是说,她去到那个房间见到尸体,大吃一惊,以为是丈夫做的,于是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她放意把手帕掉在那儿的呀。”

“是吧。怎会那么凑巧掉了手帕呢?咦?”片山瞠目。

“嗨!两位!是名探猫君叫我来的。”

来者是南田验尸官。

“南田先生?你怎会在这儿?”

“你不知道我喜欢古典音乐?广播说延迟十五分钟开演,我便到走廊抽烟,这猫君却跑到我脚畔‘喵喵’叫。”

“南田先生,你也听‘玛拉’?”晴美一脸难以置信地说。

“老实说,票是人家送的,听说是免费的,我就想来听听了——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是命案,我正想联络你。”

“是吗?好,让我看看。”

“在这里。”

片山把南田带去发现尸体的房间。

晴美对后面慢慢地走过来的福尔摩斯说:“你呀,眼睛好锐利。”

“喵呜”——福尔摩斯优哉游哉地叫了。

“哎,福尔摩斯,这次遇到杀人事件,你倒十分悠闲呀——知道凶手是谁吗?”

福尔摩斯不作答。

“那个叫南条的人写下的‘=’字,叫人好生猜疑——你认为呢?”

福尔摩斯若有所思地闭起眼睛。

“还有,令人在意的是那件捣蛋的事。朝仓先生认为那个叫宫原的人做不出来……但我却认为为他可能会……”

可是,如果那不是令演奏失败,到底石怎样的妨碍呢?是指挥台调转了放,还是指挥棒喷火之类?

“怎会呢?”

不会是那种孩子气的恶作剧。大概是使身为音乐家的户川受到伤害的事吧。

“不懂。”晴美喃语,蓦地抬起脸来。“咦,外面发生什么**?”

从大堂那方传来声浪,好像是对骂的声音。

“过去看看!福尔摩斯!”

晴美率先跑过去。

在大堂正中央,有两个男人在扭打。一个是事务所的松木,另一个是——宫原!

然后,站在一边观望的,是不知何故两手握着纸杯的石津。

“石津!阻止他们!”晴美奔上前。

“嗨,终于见面了!”石津眉开眼笑。

“不是谈这些的时候!我帮你拿杯子,快去阻止他们!”

“嗯。一杯是给晴美小姐的,还有一杯,不知怎办,正在苦恼——”

在那期间,松本和宫原还在继续吵架——

“你这王八!”

“你想干什么?”

这时候,户川若子闻声而来。

“啊,这是——”

“嗨,太太。”石津说。“上吊之后,没事了吧?”

“你说什么?”晴美呆呆地问。

石津把纸杯交到晴美手里,用力拉开宫原和松木。

“这个神经病!”宫原恶狠狠地骂。

“到底发生什么事?”晴美问。

“这个松木把我叫到舞台走廊,我一出通道,就突然捱揍——不是已经开始了吗?待会我会好好还礼的!”

宫原走开后,晴美向松木:“干吗做那种事?”

“我听朝仓先生说了。他说这家伙要向户川先生做出怄气的事来妨碍演出。我一时怒上心头——”

“全是容易生气的人,真伤脑筋。”晴美苦笑。“虽然我也想揍他一顿。”

“在团员之中,许多人都这样想哦。”松本说。“他恃着自己是‘老大’,频频逞威风摆架子。居然想对户川先生这般有望之士作出怄气的事,无法饶恕!”

“他打算怎样做?”

“那个我不晓得。我正想设法逼他讲出来。”

户川若子噙着眼泪说:“给大家添了麻烦,万分抱歉。”

“总之,请你说出真相吧。”晴美说。“你并没有杀南条先生,对吗?”

迟疑一会,若子点点头。

“那么,到底是谁……”

“我一直以为事外子做地,于是想到如果我自杀了,大家就会以为是我做的,那位石津先生及时救了我。”

“哦,石津,你好伟大呀!”

“不。谢谢。”石津莫名觉得难为情。“是托可乐的福。”

晴美无法理解那句话的意思……

这时,片山、朝仓、户川、南田等人前后来到。福尔摩斯也在一起。

“哥哥,如何?”

“我没话好说。”片山说。

“怎么啦?”

“那不是谋杀!”

“啊?可是——”

“是咯出来的血,扩散到衣服的胸部啊。”南田悠闲地说。“因受到这个刺激,他本来衰弱的心脏就撑不住了。无论怎么看,都不能说他是被谋杀的。”

“哥哥!”晴美狠狠瞪住片山。

“有啥法子?当时看起来好像是被刺死的嘛。”

“你还算是刑警吗?”

“喂,在众人面前……”

朝仓笑着说:“总而言之,这样子说谁也不会为难了。”

“户川!对不起。我以为——”若子欲言又止。

“算了。这样一来,我可以放心指挥他们演奏‘玛拉’了。”

户川拥吻若子。朝仓在旁嬉笑,片山和石津慌忙移开视线。

晴美和福尔摩斯呢?当然眼睁睁地盯着户川他们。

管弦交响乐团的成员们,早已齐集在舞台上,只欠首席演奏者和指挥家。

观众席的**也渐渐平息下来。

“那个‘=’字,总是令人耿耿于怀。”晴美说。

“是的。不过,也许没什么特别意义。”片山说。

“若是那样,那个叫南条的人,为何跑进那个房间?说不定,他是打算跑去告诉户川先生,关于宫原准备怎样做出怄气的事呢。”

“那我就明白了。”朝仓点点头。“换句话说,那个‘=’字也是——”

坐在晴美大腿上的福尔摩斯,突然抬起头来,在朝仓的手掌上慢慢地写出一个好像是字母的东西。

朝仓有点困惑地看看福尔摩斯,然后喃喃地说:“是吗?我知道了!”

“怎么啦7”

“那不是‘=’字。他在还没写完以前,心跳就停止了。”

“那么,是什么字?”

“不是字。是符号,他想写的是高半音符‘#’!”

“‘#’?”

“这就有分晓了。宫原那家伙,他和全体团员预先串通,把全部演奏的乐曲升高半个音。”

“全部升高半音?”

“普通的人听的话,大概完全听不出来。可是,如果指挥者在不知情的情形下指挥——那是天大的冲击啊!”

“指挥者也不知道吗?”

“实际上,听说外国的交响响乐团,偶尔在彩排时也会开玩笑地这样做。不过,如果在正式演出时开那个玩笑……”

“有什么办法没有?”

掌声涌起。宫原,跟着是户川,步出舞台来了。

“已经太迟啦。”朝仓喃语。

户川手拿指挥棒,面对交响乐团,全场静寂。

指挥棒上扬。强劲的管乐主音吹响了。

“那是正确的音哦。”朝仓低声说。

片山等人一眼看出,宫原骇然的神情——其他团员根本不看宫原一眼。

是吗?其他团员反抗宫原了。片山如释重负。宫原苍白着脸,拎起小提琴。

“这将是很出色的演奏会。”朝仓喃语。

晴美和片山相视点头。福尔摩斯闭起眼睛,仿佛沉醉在音乐中。

石津——快睡着了。一边打瞌睡一边迷迷糊糊地想,到底是谁和谁喝掉那两杯可乐……

1迷途

“真是的!没有一个靠得住!”

通常的情形,发着牢骚登场的,总是片山晴美。

“又不是我的错!是这张地图弄错了!”

气呼呼地反驳的,通常也是她哥哥片山义太郎。

“不过,迟到两小时左右,总会到的呀。”凡事中立,不管任何事都平稳度过的。则是石津刑警——

对了,还有一只绝不能忘,虽然个子小巧,但在车厢后座独占一个席位的三色猫福尔摩斯。

总而言之,大家熟悉的四人组——三人一猫,正在兜风的途中。

“真是的,累死人啦。”晴美还在发牢骚。“你说是吗?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是只随遇而安的“猫”,反正去到哪儿睡到哪儿,它只是睁一睁眼睛,又睡着了。

“开车的是我哦。”片山不由埋怨。

“那又怎样?”晴美冷冷地反驳。

被她这么一说,片山只好沉默——关于如何驳倒哥哥的事上,晴美乃是“天才”。

可是——车子在不知是哪里的陌生山道上行走着。

本来早就应该抵达湖畔的酒店,舒舒服服地度着假了,却因不知是谁搞错的关系,一直看不见湖的影子。

“怎么山路愈来愈窄了?”

外面已完全暗下来,晴美一边凝目看外面一边这样说。

“没有的事。”石津故意开朗(他是永远开朗的)地说。“跟市中心的高速公路一样宽!”

“好夸张。”晴美苦笑。“那些都不重要,但你知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我猜得到。”

“啊?”

“只是从这张地图的范围跑出去了。”

晴美叹息。

“有没有做好野宿的准备?”

“半夜以前,一定能越过山头的。”片山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那样一来湖就在眼前了。”

“可疑之至。”晴美的眼睛望向窗外……突然“啊”了一下,车辗过小石子停下来。

“干什么嘛,突然大喊大叫?”片山苍白着脸回转头去。

“有人啊?”晴美望向车子后头。

“在如此深山中?”

“对,是个女人。”

“算了吧,是不是错觉?”

“不是呀!”

“那么,是狸猫。”片山嘲讽。

“不是狐仙吗?”石津一脸认真地说。

“猫的话,这里倒有一只。”

“不要自顾自地说相声好不好?”晴美鼓起腮子。其实,她自己也不太肯定。

因为只是一瞬间的事。可是,的确有个女人在黑暗中……

“走吧,不然更迟了。”

片山正要发动引擎时,晴美又响了。

“看!果然没看错啊!”

片山和石津都吓得回头看后方——的确,有人跑着过来了。

“真的?!是女人哦,片山兄。”石津瞪大眼睛说。

“如此深山中,她在干什么呢?”

“先看清楚她有没有尾巴……”

他们在说着时,那女人赶到了片山驾驶的车附近。

“对不起!请帮帮忙!”

女人陷于窘境中的叫着扑过来。

片山觉得不大起劲……大致上,他不喜欢牵连麻烦的事。可是,毕竟他心地好,加上妹妹晴美在后面狠狠瞪着他,总不能视若无睹地一走了之。

没法子,片山打开车门,出到车外。

“怎么啦?是不是迷路了?“

迷路的当事人问这句话,有点怪怪的。

“我的车故障了——拜托,请载我一程!”

确实。女人并不是登山的打扮,她穿的是普通朴素的套装。

“可以是可以的——其实我们是想去湖边,可是找不路啊。”

“我——赶时间。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赶去《圣地》!”

女人好像没把片山的话听进耳朵。

“圣地?”片山反问。

“在这座山的山顶上。没时间了!拜托,请载我一程!”

“你说山顶上?”

片山也知道女人心情很焦急。可是,他正准备上山去。

“你认得路吗?”晴美绞下车窗说。

“当然认得!稍微回去一段路,那里有分叉路——”

“请你上车吧。哥哥.把车子掉转回头。”

“万分感谢。”

在片山发呆期间,晴美已经让女人坐上后座了——这样一来,总不能叫人家下车。没法子,片山回到驾驶座,好不容易才把车子掉头。因为山道实在太窄了。

“抱歉,我提出自私的要求。”

车子开动后,女人稍微沉着的样子。

年约三十岁前后吧,晴美想。脸色不太好,似乎不单是因为外面寒冷的关系,好像相当疲倦的表情。

那不是运动之类造成的疲倦,而是不堪长期生活的怠倦而有的疲倦感。所以,实际是三十岁左右,乍看之下却更年老些。

女人的腕臂里紧抱着一个揉搓得破成一团的纸包。

“——啊,从那边右转,就是上山的路了。”女人说。

来到这里,明知道抗辩也没用,于是片山依言摆动方向盘。

那是一条只能容许一辆车通过的窄路。而且没铺装过,坑坑洼洼的凸凹不平。

“山顶上有什么?”晴美问女人。

“圣地。”

“呃——是宗教方面的,还是——”

“对,教主先生在那里。”

“哦?!是不是有间寺庙什么的?”

“不!”女人用坚定的语词否认。“他不需要那种花钱的东西,他是真正的圣者。”

“是吗?”

晴美也从那女人一心一意钻牛角尖的狂热眼神里看出端倪。

“还有二十分钟。”女人看看腕表,喃喃地说。

“如果方便的话——”晴美问。“可以让我们知道,你为何如此赶时间吗?”

“嗯——对不起,什么也没告诉你们。”女人浮起软弱的微笑。“其实,今晚九点钟以前我必须把这个交到教生先手里。”

“九点钟以前?”

“嗯。我已预出很多时间开车出来的,没想到在途中汽车发生故障。”女人叹息,“平治房车有故障。真是少有。”

晴美眨眨眼。

“其后,我尽力爬上山道,可是这鞋子……”

仔细一看,女人脚上的鞋虽已沾满泥泞,但仍看出它有多高,穿这种鞋爬山当然辛苦了。

“那位教主——是怎样的人?”晴美小心翼翼地问。

“他会行奇迹。”

“奇迹?”

“真的获救啦。”女人说。“如果不能在九点以前赶到的话,小儿的命就——”

“你的小孩?”晴美惊讶地反问。

“嗯。”女人垂下眼睑。“小儿今年四岁,心脏不好,医生说他没得救了。这时教主先生说他肯救小儿……”

“是这样吗?”晴美说。

实际上,她只能这样说。

“——请从那条路右转。”女人说。

车子在已经构不上是马路的路上奔驰着。片山是刑警,他对自己的驾驶技术还算有自信。

可是,他从未来过这种深山。如果一不小心搞错的话,说不定从山崖掉下去,想到这里,握方向盘的手不由频频冒汗。

好陡的斜坡哪——可以上去吗?

不顾一切地踩油门,呼地上完斜坡,突然见到一个开场的地方。

“停车!”女人嚷着说。

不用她说,车子也不得不停下来。

在广场式的平坦地带中央,有一幢类似摩登神社的建筑物,在它前面陈设了一个类似水井的边框,从那里面有火焰喷上来。

“啊,及时赶到!”

女人下车,手拿包裹,往火焰的方向奔去。

“这是什么?”片山惊愕地说。

“喵。”福尔摩斯叫。

“它叫我们出去呀。”晴美说。

“算了吧,不要牵连怪事的好——”

可是,片山的意见时常被漠视……

晴美和福尔摩斯跟在女人后面,往那火焰燃烧的方向走去。没法子,片山和石津也跟着出去。

“真是好管闲事!”片山摇摇头。

火焰在风中摇晃着,它所发出的火光已使周围一片明亮。

女人在火焰前屈膝,头低垂,仿若在祷告。

“那个教主先生在哪儿?”片山说,晴美“嘘”地责备他。

然后——从一座像是混凝土造的白色小屋,有个男人开门走了出来。

“是那个吗?”石津说。

“好像是……”

男人留着长长的胡须。可是,背脊挺得笔直,从体型和走路方式来看,看起来不像老人。

他像医生般穿着白袍,全身裹到脚尖,脚踏凉鞋。

那人根本不看片山他们一眼,直直走到跪着的女人面前。

“你赶来啦。”男人说。

有深意的、柔和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在听者的腹内回响。

“车子有故障——”女人说。“我以为来不及了。”

“只要你的信仰真诚,神不会遗弃你的。”那男的说。“带来了吗?”

“是——在这里。”

女人打开包裹,取出里面的东西。见到那被火光照出的物件时,片山等人哑然失声。

“——片山兄,那是……”石津的声音很沙哑。

“嗯。好像是……钱。”

是钞票。一捆捆的百万元大钞,到底有多少?

连晴美也张大嘴巴,双眼发出异光,怔怔地盯着看。

“这是全部了吧?”男人问。

“是。”女人点头。“房子、土地,所有资产都卖掉了;换成金钱。”

“华服、珠宝,都换了?”

“是。”

“可以了。”男人满意地点点头。“你的孩子一定能得救的。”

“万分多谢!”

女人的头几乎贴到地面。

“不,是你断绝俗世所有**的信仰力和决心。救了你的孩子。”

男人用双手抱起钞票来。

“他想怎么做?”石津用相当严肃的眼神盯着那几千万的钞票来。

“谁晓得?”片山耸耸肩。

那名“教主”用力捧住那些钞票,往燃烧着的火焰走上前去。

“现在,我要用火把这些污秽的东西洁净你的罪了。”

话一说完——他毫不迟疑地把钞票扔进火焰中。

众人来不及发出“啊”的一声。

转眼之间,钞票已被火焰吞灭并消失……

“片山兄。”石津呆然。“这是电影的外景什么的吗?”

“好像——不是。”片山也猛吞一口唾涎,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晴美也只懂呆若木鸡地站着。

唯有福尔摩斯保持一贯的冷静,张口打个大呵欠,大步流星地回到车子那边。

“——对了。”晴美说。

“她没把平治房车卖掉吧?”

——“教主”再一次消失在白色建筑物中,而那女人,继续往那个方向跪着叩头。

2教主之死

“对不起。”

那个男的好像喊了两次。

片山他们没察觉到也不是没道理。盖因他们正在跟捉摸不到的“烟”在搏斗着。

“喵”。”玩够了的福尔摩斯终于叫了,通知说“有人叫你们”。这才使其他人察觉到。

“啊,不好意思——这个不好对付。”片山说。

晚秋的湖畔之旅。今晚就结束,明天要回东京去了。

说是旅行。其实搜查一科和目黑警署都不甚空闲。片山和石津好不容易才拿到几天假期,跑到这间湖畔酒店来好好休息。

然后到了最后的晚餐,今晚准备在望湖的阳台式庭园里吃野外烧烤。

可是,吃烧烤竟是相当的大工程。烟随着风向飘右飘左的,坐在风下的人到时就会呛个不停。

尽管呛到不能说话还能吃个不休的;不消说,乃是石津。

“对不起。”那人再说一次。“哪位是片山义太郎先生——”

“我是。”片山似乎感觉到,那个不起眼的中年男子一定是同行。

“我是k警署的川口。”男人报上身分,果然是同行。“其实,有点事向你请教。”

“是吗……”片山踌躇着,但对方不是甜品,总不能说“饭后才拿来。”

没法子,他只好一边解开大大的纸围巾一边说,“石津,这里拜托一下。”

“好,请慢慢来。”

对于吃的事不管怎样拜托都不以为“苦差”,乃是石津的优点。

片山跟着那位川口刑警走进酒店中。

“什么事呢?”片山问。

“我听说你是警视厅搜查一科的片山刑警。”川口说。“其实,有客人死在这间酒店。”

“哦。”

“还不能肯定是不是谋杀,所以务必请教你的意见。”

“请等一等。”片山连忙说。“我目前在休假中——”

“那就麻烦啦。”上前凑热闹的,当然是晴美。“我是他妹妹晴美。”

“你好你好。”川口刑警不由露出亲切的笑脸。“难得你们在休假,打搅了真过意不去——”

“不,那是分内工作嘛。你说是不是?哥哥。”

片山不情愿地点点头。

“好吧,也许帮不上什么大忙……”

“还有另外一位刑警在啊。”晴美有礼貌地补充。“此外还有优秀的警猫一只……”

“嘎?”川口傻愣愣地反问……

如此这般,片山一行人中断了烧烤大会,跟随川口刑警前往现场。

可以想象石津是如何的依依不舍,不过随后就兴高采烈,盖因川口获得酒店当局同意,事后由酒店请客,让他们继续吃烧烤。

“最高一层。”川口在电梯中说。

所谓最高一层,跟市区中的摩天大楼不同,这种度假酒店并不高。五楼已是最高的了。

“死者是这里投宿了两个星期的男子,根据住宿卡的资料,他的名字叫菅井治夫。”川口说。

“为什么是‘根据’——”

“因为在资料卡上写的住址和电话,通常都是胡说八道的关系。”

“那么,搞不好——”

“是逃亡中的贪污犯之类,那种可能性是有的。”川口接受晴美的说法。“总之,在酒店的最高一层,房间很大,费用也高。而他已经住了两个星期了。”

“原来如此。”片山走出电梯。“有同伴吗?”

“三个女人。”“三个……”

“他另外租了三个房间,让这三位女人住宿。今晚是这个女人,明晚是那个女人如此类推的样子。”

“吓人!”片山不由摇头。“竟有这样荒唐的家伙。”

“他被杀也不能同情!”晴美说。

“喵。”福尔摩斯也同意。

“酒店方面有苦衷,不希望把事情闹得太大。”川口说。

在一道门前,有个像刑警的年轻男子站在那里。除此之外,并不令人觉得有命案发生。

“辛苦啦——验尸官来了吗?”川口问。

“还没到,刚才再打电话去催了。”

“太悠闲了,真伤脑筋。”川口叹息。“——来,请进。”门打开后,片山等人走进去。

那是套房,进去的地方是客厅的布置。

“比我们住的房间大得多了。”石津首先发表意见。”价钱也大不相同嘛。”晴美说。

“那么,那叫菅井的男人——”

“在浴室。”川口说。“呃——女士还是别看的好……”

“她不是女人。”片山说完,被晴美使劲一位,疼得皱眉头。

“有出血吗?”晴美问。

“那倒没有。”

“那么……哥哥,没问题啦。”

川口对片山和晴美的对话表示惊讶,但是没说什么,走过去开了门。

“——吊颈死的。发现时,已完全气绝了。可能是自杀,不过……”

“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请看。”川口退到一边。

片山等人悄悄窥望浴室里面。跟片山他们的房间相比,连浴室也宽大舒适得多。男人躺在白色的瓷砖地面上。

“这是什么?”晴美瞠目。

男人年约三十五六岁吧,个子相当高,予人美男子的印象。

可是令人注目的,并非男人的长相和体型,而是他穿的衣服——**的上身,穿的是深蓝色外套。下面也是深蓝色的短裤。

奇异的是,上下两件都是童装的尺码。外套的前面纽扣当然完全扣不上。袖口只穿到男人的手肘部分,大概替他穿上去也相当费功夫吧。

短裤只拉到腰部,前面的拉链开着。

“好像是。”片山点点头。“怎会……”

“他就是以这打扮吊在那儿?”晴美问。

“是的。”川口点头。

“是谁发现的?”

“酒店的房间服务员。他叫了晚餐,服务员端来了,发现门虚掩着,于是把餐车推进里面,但没人在……”

“于是窥望了浴室。”

“因为必须有客人签名才能回去的缘故。然后这里传出水滴声,他探头去看……”

“浴室的门是开着的呀——若是自杀的活,门一定会紧紧锁上的嘛。”

“当然啦。川口兄,房间服务的膳食,是一人分量的吗?”

川口愉快地说:“好敏锐哪——不,晚餐是两人分量的。”

“那叫菅井的人,为了安置三个女人,不是开了三个房间么?”晴美接下去问。“这是其中一个人的房间吗?”

“那是奇妙之处。”川口说。“这个房间,不是那三个人的房间之一。”

“换句话说……”

“那三个女人的房间,在这一层最深处,从尽头算起三个并排的房间。这间是菅井自己的开的房,可是一直不见人影,也没摆下行李什么的。”

“奇怪,即是藏起行踪哪?”片山看看尸体,歪歪脖子。“这人用过的绳子——”

“嗯——好像是那边那条就是。用来晒衣物的塑胶绳。外面是管状,里面有布绳穿过,相当坚固哦。”川口说。“当然当作自杀来处理也无所谓,但是他穿的是童装,总叫人耿耿于怀呀。”

片山也很在意。可是想到人家准备当自杀来处理了,何必故意提出是谋杀呢?何况这里又不是警视厅的管区……

“咦,福尔摩斯,怎么啦?”晴美说。

福尔摩斯走进浴室内,在尸体旁边坐下,仿佛若有所思似地注视那张脸。

然后施施然走到盥洗台,轻轻一跃,衔了一条运动毛巾下来。

只有普通毛巾一半大小的毛巾。

福尔摩斯把它带到尸体的脸旁。

“是不是叫我们盖住死者的脸?佩服,佩服。”川口说。

“不是啦。福尔摩斯不做那种事的——怎么啦,福尔摩斯?”

看来另有含意。晴美蹲下身去。

福尔摩斯用那条毛巾,把死者下半部的脸盖起来。从鼻子到下面,看起来就像长了白胡须的样子。

“喂,还没验尸哦。”片山留意到了。“不要乱来。”

“哎——且慢。”晴美说。

“怎么啦?”

“好像……”晴美紧皱眉头沉思。

“我见过这个人。”

“我不认识他哦。”

“仔细地看嘛。现在用毛巾把下半都盖起来……在哪儿见过他呢?”

“是不是小学的同班同学?”石津认真地问。

“啊!”晴美突然大叫一声,片山吓得跳起半天高。

“那么大声干什么?”片山按住胸日。“我的心脏——”

“喏!你看!”晴美十分兴奋。“把这个当作胡须怎样?想起来了吗?”

片山歪歪脑袋——听她这么一说。他也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可是,最近有见过长胡须的男人么?

“看仔细些!”晴美焦躁地说。“这不是‘教主先生’吗?在那座山上见过的人啊!”

啊,片山也不由喊出声来。

对。那个女人称作“教主”的男人——把钞票束扔进火中的男人。

那人现在不长胡须,然后一动也不动地躺在浴室的地面上。

3校徽

学校放学了。学生们一齐冲出学校的来势,就像惊涛拍岸那般惊人。

晴美停步——她刚好经过某私立小学的前面,被那些从正门接续着冲出来的学生们挡住了去路。

“没法子啦。”她苦笑着等候。站在校门口,穿着守卫制服的男人向她走过来。

他来对自己说什么呢?晴美想。

在私立学校中,这间小学该是名校了。当然,就读的多数是富家小孩,校方应该会对拐带之类的事特别留意。

可是,看样子他不是觉得晴美外形“可疑”才走过来的。

“对不起啊。”那名年约六十岁的守卫,温厚的脸上堆着笑纹,手搭在帽边上。

“嘎?”

“马路都被塞住了,即使赶时间,都要暂时停下才留走过去。”

“噢,没关系,我不赶时间。”

“平时还不是放学时间的,只因今天有恳亲会。提早放学了——再过两三分钟就会安静下来的。”

“没关系。”晴美重复。

晴美对这位守卫伯伯有好感。这种工作做久了,有些人会变得十分感叹,也有人会变得疑心很重。可是。这位守卫伯伯不一样。看来孩子们很喜欢他,当他和晴美谈话期间,还要不停地挥手对孩子们的“拜拜”回礼。

其中也有特地跑到这位伯伯面前说再见的。

伯伯向他们展露的笑脸,的确十分温暖亲切。

“你很喜欢小孩吧。”晴美说。

“是呀。”伯伯说。“孩子真好——每天看着都不会腻。”

“可是,一天到晚站着工作,不累吗?”

“别看我这样,以前我是干粗活的。”

“好厉害。”晴美笑着说。

“伯伯!”一名小三左右的男孩子跑过来。

“嗨,良太君,妈妈今天来不来?”伯伯问。

“她说她会来的——还没来吗?”

“我没见到哇。”

“那么,一定是迟到了。”名叫良太的男孩耸耸肩。“妈妈懒散惯了哦。”

十分老成的口吻,晴美也笑了。

“再见啦。”良太把背囊背到背上说:“下次见到妈妈,记得叫她在回家的路上不要转去别的地方。”

“知道。”伯伯笑着点点头。

“——学生的名字.你全记得?”晴美说。

“私立学校嘛,学生人数比较少……”伯伯有点脸红。

晴美想到应该走了,学生们的人潮亦已分散许多。

——晴美突然想起一个月前,在湖畔酒店发生的事件。

为何突然想起来呢?

“对了,制服。”晴美喃喃自语。

那叫菅井的男人身上穿的童装——深蓝色的,跟现在眼前经过的小学生穿的像是一样的制服……

好像?!不,是一模一样。

愈看就愈像。当然,所谓的制服,都是大同小异的。

可是,那叫菅井的男人——不管片山的职业意识有多强,他也提不起劲去认真地侦查杀菅井的凶手。

晴美也有同感。结果,他们一同抽身引退,回到东京。

不知道他是何方“教主”,总之,他乘人家孩子有病之危,向家长诈取金钱,又在酒店里安置三个女人,风流快活地过日子,这种事是不可饶恕的。

离开酒店回家的路上,片山等人又转去那个教主把钞票扔进火炉的地点。

调查后证实,他假装把钱扔进火焰中,实际上,那些钱被扔进火炉边沿前面的一条细细的沟渠里。

其后的侦查得悉,菅井自称是某怪异宗教的“教主”,行神迹奇事,从中接受相当数额的“礼金”。

八卦杂志之类的曾经**一时地报道。然而关于菅井从什么人得到金钱这点,由于牵涉到相当有力的名门望族,自然停止了报道。

晴美也和世人一样,对那件事也逐渐淡忘下来。

不过,凶手尚未捉到的事,前几天还从哥哥的口中听到。

“嗨,终于来啦。”守卫伯伯往车道走过去。

晴美顺势望去,见到一部平治房车停在校门前面。

平治呀——那天坐上片山他们的车的女人,好像也是开平治的。

“白石太太。”守卫伯伯一边开车门一边说。“良太君刚刚回去啦。”

“哦,是吗?路上多车,阻碍了。”

已经准备过冬了,那女子的皮革大概相当昂贵吧。

“那我必须赶快去教室啦。”

“不用心急,校长还在致词哪,还会讲很久的。”

“对呀。每次都想‘拨快’一点。”女人笑了。蓦地转向晴美那边望一望。

晴美刹时说不出话来——不可能的!怎会这样巧……

可是,肯定没错。对方看到晴美也吓一跳的关系。

她就是那个在探山里因汽车故障而搭片山等人顺风车的女人。

“我叫白石弘子。”女人行礼。“让你久候了,对不起。”

“没关系。”晴美稍微欠身致意。

本来打算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室碰头的,但白石弘子说那些地方有许多母亲聚集,尤其今天有家长会,因此建议去远一点的地方。

在酒店一角的舒适地点,晴美先去等候。

“白石太太……那次的事,很麻烦哪。”

“打扰了你们,真过意不去。”白石弘子再次鞠躬。

“那个没关系呀,只是——你知进菅井被杀的事吧。”

“知道。”白石弘子点头。“我做了一件傻事。”

跟上次见到时比较,她的服装打扮都不同了。不愧是出席名校“恳亲会”的家长,穿的是相当高级的套装。

可是,脸上某种虚空倦怠的表情依然存在。

“那些钱——拿回来了吗?”晴美问。

“多少钱……一部分而已。”

“是吗?——那么,很难堪吧。”

“外子很生气,嚷着要离婚,但怕世人说长道短的,也就这样算了……自此,我们很少谈话。”白石弘子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

“上次你说,你的孩子心脏不好……”

“嗯。刚才你在校门口见到的,是长男。因我二十岁不到就结婚了,长子已九岁。跟着的孩子心脏不好,从小身体就很弱,所以我也特别疼爱他。”

“我了解的。”晴美点头。

“所以,当医生说他生命有危险,使我信心极其动摇之际,听说了那位教主的事,等于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于是飞身扑去。”

“后来——”

“孩子还是死了。”白石弘子说。

晴美无话可说——白石弘子徐徐吐了一口气。

“你们送我下山后,我出到附近的市镇,打电话回家,家人说儿子已进入危急状态……三天后,他就死了。”

“原来这样呀。”晴美只能这样说。

“——因着这样。我终于醒觉了。”白石弘子落寞地微笑。“我知道,这个世界不会有奇迹……”

“良太君,看起来蛮聪明的。”晴美尽量开朗地说。

“嗯。那孩子性格开朗,所有人都喜欢他。托他的福,我们家总算撑得住了。”白石弘子的声音稍微有点精神。

“为了良太君,请你坚强起来。”

听了晴美的话,白石弘子点点头。

“水卷先生也这样对我说。”

“水——”

“水卷先生,是那间学校的守卫。”

“噢,那个人蛮好的——”

“是的,他很受孩子们欢迎。”

“我也这么觉得。”

“有时连家长也忽略的事,他也留意到了,反而提醒我们。例如孩子好像不太舒服啦,跟朋友相处得不好之类……很多时候,做父母的都不太了解自己的孩子哪。”

“他细心到那个地步,真了不起啊。”

“有时孩子不能告诉父母的事,却能向水卷先生坦白——他真是好人啊。”白石弘子这样说。

“那宗案子,完全没有进展?”

晚餐时,晴美说。

“那边大概在侦查吧,不过目前好象没掌握到什么线索。”

片山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被晴美埋怨说:“好讨厌,吃慢一点嘛。”

“而且,那件事也没有谋杀的证据。”片山说。

“可是,有人作那样的打扮自杀么?”

“人有所好嘛。”

“尽管如此……”晴美不服气。

“怎么?你不是说,那种人即使被杀也死不足惜吗?”

“当然啦。只不过——人家对那个迷团感兴趣嘛。”

“假如知道凶手是谁,也不能不逮捕归案就是了。”

“好哇,我不会告诉哥哥是谁的。”

在桌子底舔着汤的福尔摩斯“喵”了一声。

“福尔摩斯说有同感么。”

“随便你。”片山耸耸肩。“我忙得很,那种管区以外的事我才不管。”

快吃完了,晴美准备站起来收拾碗筷时,电话作响。

“看,一定又是栗原先生的紧急传呼。那个响法很不耐烦,一定是他。”

“不,那是肚子饿了呱呱叫的响法,一定是石津。”

一番完全无意义的对话后,晴美拿起话筒。

“是,片山宅——咦,石津。”

“你看你看!”片山喃语。

“——嘎——栗原先生的命令——好吧,我会转告的。”

片山心头一震。

“喂——”

“两边都说中了。”晴美放下话筒。“他叫你去杀人现场。”

“眼石津一起去?”

“正是。”

“唉……”片山叹息——每当有“差事”时就叹息的刑警,片山可能是绝无仅有的一个。

“喵。”福尔摩斯用力伸展前肢。

它正觉得无聊,“出去走走吧,华生君”——也许它是这个意思。

“上次承蒙照应——”

对方致意,片山有点困惑。

“啊,你是——”

“川口。”k警署的川口刑警微笑。

“你好——可是,你怎会在这儿?”

“我是尸体的发现者呀。”

“你吗?”

“是的。”川口用平稳的语调说。

——公寓的大堂,一群看热闹的警员闹哄哄的。那是稍微夸张的表现,但因大堂不大的关系,所以给人拥挤的感觉。

“受害者是菅井治夫横死事件中,在那间酒店投宿的三个女人之中的一个。”

川口说。

“那么一来——”晴美不由动口而出。“这次真的是谋杀吗?”

“好像是。”川口点头。“去现场看看吧?”

片山等人鱼贯地跟着川口上楼梯。

“女死者的房间在二楼。”川口边上楼边说。“菅井的案子,迄今掌握不到关乎谋杀的确证,好难辩。我也放弃一半了。”

“为何你会来东京?”晴美问。

“有个菅井的女人打电话给我呀,她说有话非要告诉我不可,我就来了。”

出到二楼,川口率先走在走廊上。

走廊乱七八糟的,好像很少打扫的样子。

“女人的名字叫三原佳子。”川口在一道开着的门前止步。“在里面,请。”

公寓也有好坏之分,这里大概属于不太好的部分吧,屋内给人又窄又闷的感觉。

“她一个人住吧。”片山打量四周说。

“看来是的。菅井的女人,这两年来好像富起来了,还买了车——不过,菅井死了以后,大概断了财路吧,听说车子也卖掉了。”

“不义之财,容易来容易去啦。”片山说。

“三原佳子为何联络川口先生呢?”晴美说。

“同样是警察,大概见过的脸孔谈起话来也轻松点吧。”

川口微笑。

“她说要谈有关菅井的事?”片山问。

“正是这么回事。”川口点头。“啊,尸体在对面的房间。虽然小,也叫睡房吧。”

片山招呼了当地警署的刑警,走进那个房间。

有床,还有衣橱和杂物架之类的,几乎没有多余的地方转身。

女人倒在那条窄缝中——床和衣橱之间。

“是绞杀吧。”川口说。

就算不是名探也一目了然的事,因为女人的脖子上勒着绳子。

女人穿着薄薄的睡袍倒在那里。

“怎么回事?”晴美说。

“那很明显,这女人知道什么。”

“这点我懂呀。”她用嘲讽的调子说。

“不然你说是什么意思?”片山气鼓鼓地反驳。

“她不是拿不到菅井的钱么?若是这样,她当然想到怎样勒索吧,所以告诉川口先生,一分钱也得不到呀。”

“说的也是,”川口笑说。“虽然我从故乡带了一点糕饼给她当手信了。”

福尔摩斯走向衣橱。坐在前面,回头向晴美叫了一声。

“怎么啦?有你喜欢的衣服吗?”

“猫会穿洋装吗?”

晴美不理会片山的挖苦,打开洋式衣橱。

福尔摩斯钻进去,不知在搞什么似的。

“干什么呀?”晴美蹲下身去。

“是不是有它爱吃的竹干荚鱼乾?”石津也跑过去。

“在衣橱中有竹干鱼乾?”

——福尔摩斯衔着什么走出来。

“是手帕。”晴美拿在手上——“不,不是。”

“我自己说的,是什么嘛?”片山走上前去。“怎么是圆手帕?”

“这是——挂在帽子上的白头罩啊。”

“挂帽子的?”

“对。挂在制服帽上的头罩。”晴美摊开那块头罩。有橡皮筋,可以完全盖满帽子。

“上面有标志哪。”石津说。

“好像是校徽呀。”晴美一直盯视那个标志,然后点点头说:“没错了。”

“什么没错?”

“这是白石弘子的孩子就读的学校的校徽哪。”晴美说。

名演奏(二)

奇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