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征兆
第六章 征兆
再此抵达谷地,四位普查人员都穿了雨靴,他们在“爨王墓”的四周走动,察看、测量,记录。
大白天过来,这已蒙上恐怖色彩的谷地,看起来极平常。村里有村民好奇,也跟过来,在一旁远远看这些普查人员劳作。
四个人在这土包上走动,再没见过一条蛇,更别提什么三头蛇了。关于前天李弘被蛇咬、突然倒地一事,众人也不做多想,有些东西解释不清楚,何况他们又不信任何超自然的东西。
李弘在纸上记录相关数据,彩姐与张铭测量,翊棠拍照。按规矩拍完细节部分,翊棠爬上高坡,给这座古墓来张完整照。
翊棠手脚敏捷,他沿土包一侧的高坡爬,爬至两米高时,他手抓树枝,另一只手挥动大叫,整一头毛猴。
听到翊棠的叫声,在另一边的三人急忙赶过去。
“盗洞,侧着打的!”
翊棠从高处滑下,滚至平地,他绕到土包靠山坡的一侧,那地方长满了齐膝高的野草。在地上不仔细看看不清楚这野草密集的地方有个洞,可站高处,由于角度不同,能看到。
拨开野草,可见确实有个洞,可这样的洞口,人根本钻得进去,太窄了
“那盗墓贼肯定会缩骨功。”翊棠说,居然还信誓旦旦。
“你缩一个看看。”李弘推走翊棠,让他靠边站。
“这不是盗洞。”李弘只看一眼,便说得极确定。
“似乎很深”
张铭往这洞里丢了块小石子,并没听到落地声。
“肯定通墓室里,这是蛇洞。”
李弘补充了一句,于是张铭也好翊棠也罢都倒退了一部。
“彩姐,我们回去吧。”翊棠觉得一身鸡皮疙瘩,妈呀,那蛇得多粗啊。
“先别惊慌,李弘,你确定吗?虽然蛇喜欢阴凉的地方,在墓室发现蛇是常有的事,可这蛇也太大了。”
彩姐很惊讶,也不大相信。
“那边有蛇皮。”
李弘指了草丛一处白色的东西,口吻不变。
翊棠拿根树杈挑了挑那白色东西,发现确实是蛇皮,颤手赶紧扔了。
“不对,这蛇皮很小。”
张铭留意到了,这只是条小蛇曾蜕过的皮。
“李弘,你别乱唬吓人。”
翊棠生气,他手上的鸡皮疙瘩终于都消了。
“会不会是探铲留下的痕迹,虽然这探铲的口径与今日的不同,大了近一倍。”
彩姐推测,探铲留下的洞也是又圆又光滑,跟蛇洞还真是很类似。
“也有这个可能。”李弘点头。
“看来这墓不只被盗过一次,这方位该是耳室。”
张铭说,他下过古墓,知道这墓大致方位。
“也奇怪,打进耳室,为什么墓里还有剩下东西,这盗洞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肯定不是这次这群盗墓贼打的。”
彩姐显然有些地方想不通,盗墓贼也奉行“三光政策”,历来只有没发现、不值钱没被拿走的,就没有发善心留下的。
“照张铭的说法,这墓解放前曾被盗过,但没成功,盗墓贼还死了,而照那古怪大夫的说法,他师傅当年还曾救了个盗墓贼,我怀疑这就是同一批人。”
李弘做了推理,他脑子历来好使。
“你是说因为被墓里蛇咬,甚至暴毙,因此盗墓贼即使打通了耳室,确认是座墓葬,也放弃了盗墓?”
张铭也有些想明白了。
“我怎么就不明白呢?要是这里真有什么‘三头蛇’咬到会死人,那李弘怎么没事?而且从墓里救出的两个人分明都受到了惊吓。”
翊棠在思考另一个问题,其实这个才是真正困惑他的。
“很显然墓主人发毛了,变成了大僵尸,还会一蹦一跳。”
李弘说得一本正经。
“李弘。”
彩姐轻斥了一句,这李弘其实跟翊棠没有本质差别,都属于皮痒类型。
“我们是考古工作者,不信这玩意。”
张铭念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念给自己听。
四人也不好就这话题再继续下去,此时工作做完,收拾工具就可以走了,何况天色也不早了。
“这墓这样子破了个大口子也不是办法,何况肯定还有其它盗洞,墓葬保存状态估计也很糟糕。”
走前彩姐很不放心,虽然他们将上次盗墓贼留下的盗洞堵上了,可又担心会有其他人跑来盗墓。
不要以为这墓出了怪事,出了人命,就没有铤而走险的人。自从《鉴宝》栏目播出后,很好的普及了随便一件文物都能卖出个大价钱,稍微好点的,那就是一辈子挣不来的大价钱后。都不知道有多少村民看到门口一个土包包,就想扛个炸药去轰了它的。
“回去跟队长商议下,看所里要不要进行抢救性发掘。”张铭说。
他说时心里又犯嘀咕:这墓里可不安全,要发掘也有风险啊。
“发掘时每人怀里揣一根药草,被蛇咬一口了就啃一口。”
翊棠看向李弘,李弘往他头上拍了他一掌。
“没那么简单,没搞明白那盗墓贼是怎么死前,绝对不能发掘。”
李弘口吻严厉,难得见他如此紧张。
“不要担心,我会将这些都一起写进报告里。”
彩姐也不支持在没搞清楚事情前,冒然发掘。文物保护固然重要,人命更重要。
下午这四人从谷地回了住处,未走进他们住的矮房子就见到外头停了辆警车,料想那群民警又来了。
“等你们好久了,快过来,有好东西。”
吴队长见人回来了,急忙让手下兄弟从警车里扛了一口箱子进屋。
“这伙小贼交代了,你们逮到他们之前,他们便得手了些东西,给藏住处,好在还没易手。”
吴队长亲自打开了箱子,一拉开箱子,翊棠就“哇”了一声。箱子里有一面大铜鼓,几件铜剑,还有其它一些或大或小的器物。
箱子打开,四个考古工作者都围簇着箱子,各自手里拿了件器物,打量起来。一时只听到呼吸声,再无其它声响。
“怎样?这些是国宝吗?”
吴队长想到自己立了大功,心里美滋滋。
“至少是二级文物。”
翊棠轻轻捧起一把青铜剑,见到剑身滇地风格的神秘纹样,手微微抖动。
“别乱说,你又不是文物鉴定专家。”
李弘说了翊棠一句,他正在端详一件残破的陶佣。
“墓葬级别很高,这点不容置疑。”
张铭轻声说,他很确定这不是一般的贵族墓。
“彩华,你觉得呢?”
张铭问彩姐,却见彩姐一直盯着一面铜鼓,没有作响。
翊棠好奇至彩姐身旁,看彩姐手上的那面铜鼓,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那铜鼓上刻了好几些纹样,这些纹样无疑是蛇。若只是如此倒没什么,可这些都是三头蛇。
“对于蛇,云南的少数民族都带着极畏惧的心态,我们那里,看到蛇拦路,得倒退回去,不能迈过,见蛇吃青蛙,相互咬伤之类,都是灾难的征兆,像这类的忌讳,非常多。”
彩姐是彝族人,见到这面鼓,彩姐终于忍不住说了些她一直没说的话,她很忌讳蛇。
“这都是没道理的迷信。”
李弘压根不信,事实上这些忌讳在外人看来也很荒诞。
“彩姐,那要是看到三头蛇呢?你们那里有关于三头蛇的说法吗?”
翊棠知道彩姐是彝族人,可却不知道当地有这些忌讳。
“没有,蛇的利器在于牙齿,或许是为了表示其可畏性甚至神性,让它多了两个头。”
彩姐回答,她怕蛇,看到蛇就不舒服,更别提这三头蛇,让她难受非常,也让她困惑非常。
“说到蛇,犯人倒是交代了,他们原本就知道这墓里有蛇,所以先吃了防蛇毒的药草。他们先前盗出东西也没出问题,怎么后来就死了一个疯了一人?”
吴队长也有他困惑的东西,死人了要有个理由,怎么死的,谁杀死的,可现在这些都是谜。
“救出来的那个,还神智不清吗?医生有什么说法没有?”
李弘问,他曾亲手将这人从盗洞里拽出。
“能有什么说法,吓疯了。倒是那卫生所的老头子,拿过几次草药过去治蛇伤,说这人魂没了。鬼扯。”
吴队长也是无鬼神论者。
“有说怎么没吗?”
翊棠很好奇,他接受能力还蛮强的。
“说被那墓里的蛇咬到,魂就没了,老糊涂一个。”
吴队长压根不信。
“李弘,李弘,魂兮归来!”
翊棠在李弘身边兜圈招手。
“找抽?”
李弘一对剑眉一横,寒光四射,翊棠立即老实。
“吴队长,这些东西我们送去所里,谢谢你带来。”
张铭将器物收回箱子,这一箱的东西,价值惊人。
“也好,省得我老提心吊胆,没地方放。”
吴队长是放派出所里不安全,拿家里放更不安全,人家还会说他污了东西,这可是国宝。吴队长对文物只有一个概念:国宝和废品。
将文物交接,吴队长带上兄弟就开车走了,只留下一箱的文物。
“我联系所里,让他们过来取走。”
张铭说,放这破砖房里,他也不放心,怕有不怀好意的村民暗窃或明抢,这些东西真是烫手芋头。
“彩姐,你累了先去休息,我们随便吃点东西,我来煮。”
翊棠察觉彩姐脸色不好,便自告奋勇。
“泡面吗?”李弘问。
“我去。”
李弘可不想吃翊棠煮的泡面,这小子手艺其差无比。
被嫌弃翊棠这回倒也不恼。
李弘亲自下橱,翊棠负责去提水洗菜,两人忙了好一会儿,才将面条煮好,一人端了一碗出来。
“彩姐,铭哥,可以吃了。”
翊棠端碗进屋,却见彩姐在与张铭低声交谈些什么。
两人见翊棠进来,又若无其事。
“呃,吃饭啦。”翊棠有些尴尬。
“李弘的手艺很好。”彩姐笑道。
于是彩姐和张铭匆匆离去,留下翊棠一肚子狐疑。
半夜里,翊棠睡得迷迷糊糊,梦见梦里有人猛拽他,吓醒了,一醒见是张铭在猛摇他胳膊。
“翊棠,快起来,李弘不见了!”张铭说得急切。
“他去厕所啦。”翊棠还没清醒。
“没有,他昨晚也是这时候不见的!”
张铭大叫,翊棠打了个激灵,终于清醒了,急忙从**爬起。
“怎么回事?”
翊棠胡乱套上衣服,跟张铭出了门。
“彩姐?”
出院子,翊棠发现彩姐也出来了,她手里还揣了把手电。
“彩华?”
张铭显然也没想到彩姐醒着。
“我一向睡不沉,听到开门声就起来了。”
彩姐回答。
“见他上哪去吗?”张铭心里很焦急。
“他这样神神道道搞什么?”
翊棠也不知道这事情有多严重,但李弘行为反常是铁打的事情。
“没见到,我出来人就不见了。”彩姐说。
她非常担心李弘,李弘被蛇咬后,才有这样怪异的举止,以前从不曾如此。
三个人决定一起出去找李弘,但在附近兜了一圈都没见到李弘,心想该不会回去了。于是三人又返回住处,李弘人竟真的已经回来了,手上还有鲜血。
“李弘,你人去哪里了?”张铭问。
“这个。”
李弘指了指地上的一把草药,这是上次那个张大夫摘给他,要他嚼下的药草。
“好,你去摘药。那手上的血呢?”彩姐问。
“天太黑,不小心摔伤。”李弘回答。
“到底怎么回事,李弘你如实说。”
彩姐口吻严厉,她知道李弘有事情瞒他们。
“我看到了一些东西,很奇怪的东西,不是梦,很真实,在我入睡的时候就会来骚扰我,我觉得这和蛇毒可能有关系。”
李弘很不想承认这些,可他实在无法解释。
“那你也没必要半夜三更跑出去。”
翊棠说,李弘行为反常,他天亮后再去摘不就行了,这里离谷地有一大段距离不说,夜晚过去也很危险。
“确切地说,我醒来后人在谷地里,然后顺便摘了些草药回来,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就出现在那里。”
李弘仍旧是一惯的口吻。
“你昨晚也梦游了。”张铭说。
李弘拧了拧眉头,他没记忆,完全没有,他也不记得他今晚是怎么出去。
“李弘,明日去找张大夫,他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彩姐将手搁李弘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