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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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封的井

被封的井

回到家的时候,我还在想庆叔说的那些话,想着想着,我始终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老实说,我并不想相信庆叔对我说的那番话,可是我又找不到他骗我的理由。

阿逸还没有回来,奶奶在厨房里做饭,我厨艺很差,帮不上什么忙,于是我就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发呆了很久,到吃饭时间的时候,才看到阿逸和喻夕一起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喻夕的时候,我觉得很吃惊,原以为她应该是待在房间里玩游戏的。阿逸解释道:“去祠堂的时候,刚好看到她,然后我们就一起回来了。”

我“哦”了一声,没有多问,然后大家就去吃饭。喻夕怎么看都和平时一样,没有什么不同,给我的感觉也没有什么变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庆叔的话,我总觉得现在我面对喻夕时的感觉,和以前比起来有些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仅仅是我对她的感觉不同以往而已,单方面的不同。这种感觉不好形容,我只能这么说:这种感觉类似于,你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忽然有一天,你发现其实他一直在你背后偷偷说你的坏话,而他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了,你再面对他时的那种感觉。

晚上睡觉的时候,喻夕躺在我旁边玩手机游戏,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她的存在感,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得多。我面对她躺着,感觉有些不自在,可是背对她躺着,我又觉得好像有什么在戳我的背,酸酸痒痒的,干脆就不睡了,拿了一本杂志靠在床头装看书。我觉得我真的是很容易受别人的影响,就是因为庆叔的一番话,我就在这里对着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如姐妹的喻夕胡思乱想。

看着看着,我又走神想了起今天我和庆叔的对话。

庆叔:小杏,喻夕那个丫头,有问题呀!

我大吃一惊:为什么这么说?

庆叔:你是不知道,正月的时候,那些奇怪的瓦罐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啊,和喻夕那丫头,还有关系呢!

我:到底是什么事啊?

庆叔:那天晚上,我去伙计家喝酒,喝得很晚了才回家。回到半路的时候,我看到有个人,抱着什么东西走过来。半夜突然看到有人出现,我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喻夕,抱着一个瓦罐!

我:怎么可能?我记得那天晚上,她很早就睡了!我和她在网上聊天,她10点多九睡了。

庆叔:开始我也觉得奇怪,可那的确是她。我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应我,浑浑噩噩像个游魂一样,抱着那个瓦罐往晒谷场走。我原以为这丫头是梦游,听说梦游中的人是不能叫醒的,再加上我有点喝高了,也就没多想,回家睡觉了。

我:她好像没有梦游症......

庆叔: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第二天早上,那个瓦罐就出现在晒谷场上了,我觉得奇怪,但是毕竟是个姑娘,三更半夜的出门抱个瓦罐,放到晒谷场上吓人,这种事说出去了对她以后也不好,我就什么都没说。到了晚上,也是有伙计找我喝酒,回来的时候迷迷糊糊走错了路,又看到那个丫头抱着个瓦罐,从废小学那里走出来。

我:废弃的小学?

庆叔:是啊是啊,就是那里。我发现她每回晚上抱着的瓦罐,第二天都会出现在晒谷场上。里面装的可都是人骨头啊,你说一个小丫头,是从哪里找来这么晦气的东西?还有更奇怪的,虽说她看起来像是梦游的样子,可是她会敲别人的门,敲开了还会躲起来,这怎么都不像是一个梦游的人会做的事吧?

我:难道那个时候,我们听到是敲门声,都是她弄出来的?可是不对啊,她半夜出门,她父母总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吧?

庆叔: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那两夫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都是很早起床的,那几天居然都差不多到九点才起床。哦,还有,你们回城里上学的时候,那瓦罐就没有出现过在晒谷场上了。倒是有一次,我去到那废弃的小学的时候,看到了剩下的几个瓦罐,就把它们带了回来,把里面的骨头拿出来装在一起葬了。这白骨的主人生前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得太冤了,这才半年,又出事了。

我:还有啊,那时候大家不都是说自己家有什么什么事吗?这不会也和那些白骨有关吧?

庆叔:呵!都是女人们说的吧?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们这地方的这帮女人,就爱唯恐天下不乱......

庆叔说的这些话,我想了好久,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我又说不上到底是哪来不妥。喻夕那时候丢了一条手链,是一条银手链,上面还有几颗红色樱桃的吊坠,很漂亮,村里只有她一个人有。照庆叔的话,就是说是喻夕晚上出门找那些瓦罐的时候弄丢这条手链,那沿着她走过的路、去过的地方找一遍,如果找到了,我才能相信这些话。

早上出门的时候,本来是不想让喻夕去的,可是找不到什么借口让她留在家里,而且突然说不让她跟着,她肯定会觉察到什么。就算她什么事都没做过,她要是知道了我怀疑她,照她的性格,说不定会跟我绝交,干脆就什么都不说,让她也一起去。至于九季霄嘛,九十九要跟着我出门,他那么爱护他的侄子,肯定是要跟着的,妖妖虽然不大乐意跟着我,可是看到他们两个都出门了,她自己也不想一个人待着,这里有又没什么认识的人可以陪她逛街,也跟着过来了。于是,我们这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向废弃的小学进发。

半路上的时候,遇到了一段小插曲。

隔壁的六婶昨天买了双新水鞋,今天早上穿着它出门挑水浇菜,她要去的地方和我们要去的地方有一段路是相同的。这本来没什么的,她看到了我,于是叫了我一声,说道:“是小杏啊,起得真早啊!”

我唯唯诺诺地答道:“嗯哈,是啊,是啊!”

她又抬了抬她的右脚,说道:“看,我的新水鞋好看吧?”

我说:“呵呵,是啊,呵呵......”

听到我的回答,六婶觉得甚是受用,然后乐呵呵的准备走人,九十九突然喊了一声,还是用我们的家乡话喊的:“骨盐!”

六婶当即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一脸不爽的挑着担子走了。

我和阿逸笑得不可遏止,九十九感到莫名其妙,问道:“我只是叫她小心脚下,前面有坨狗屎,不要踩着了。可是她为什么要生气?还有,你们笑什么?”

我止住笑,说道:“谁跟你说‘骨盐’的意思是小心脚下?”

“在古墓的时候,不是你说的吗?”

我顿时就想起了,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我是有说过这么一句话,当时他问我,我觉得不大好解释,于是就没说。没想到他误会了,还一直记得,要不是他说起,我都忘了还有这回事。我说:“你还记得啊?”

他说:“怎么不记得?你那时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我的心里,莫名地,有一些小小的感动,还有一些......小小的高兴。

来到了旧学校,我看到学校变得更加破旧了,铁栅门都不见了,估计是被谁拆走收废品了。我们到学校里面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情况,而且这学校好像刮一阵风就会倒的样子,我们也不敢久留,很快就出来了。我们是从偏门出的,一到门外,我就看到了那口被封了的石井。

这井完全是用石头砌成的,样式非常古老,比现在的井大得多。听老人们说,这井怕是已经存在千年了。这井早就已经干涸了,里面一滴水也没有,听说学校刚建成的时候,经常会有小孩失足摔死在井里头,于是老师们就在井底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并且把井封了起来。这是昨晚听我奶奶说的,以前没问过奶奶这件事,因为有不知情的老人跟我说过里面封印着妖怪,于是就没有问过奶奶。

我绕着井转了一圈,在蹲下来从封盖的缝隙往里面看,里面的稻草快腐烂没了,有一股腐朽之气从缝隙里散出来。我记得以前在稻草上面还有一块石头的,现在却看不到,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搬走了。九十九问道:“这里会有你想要找的东西吗?看得那么仔细。”

我说就随便看看,转头的时候,我看到旁边的石头堆上有一样非常熟悉的东西,顿时就愣住了。

那是喻夕的手链!

她果然来过这里?

我把手链捡起来,上面变得很脏了,我用手把它擦干净,看到其中一颗樱桃上,刻着喻夕的小名。

喻夕接过手链,惊讶地说道:“奇怪,我的手链怎么会在这里?”

看她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我说:“夕夕,那天之后,你没有来过这里吗?”

“怎么可能,自从上次看到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瓦罐之后,我哪里敢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啊?”

“好奇怪,那为什么你的手链会在这里?”阿逸把手链拿过去,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喻夕皱着眉头。

我看了看喻夕,又看了看封着的古井,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觉。这股感觉里面,夹杂着对喻夕的话的一些怀疑,更强烈的感觉是,我很想到井里面去看一看。我总觉得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叫我,叫我到井里面。

我说:“我想要到井里面去。”

阿逸惊讶地问道:“为什么?”

“不知道,总觉得自己一定要到下面去看一眼。”

“那我先下去看吧,确定没什么危险,你再下去。”九十九说道。

“算了吧,你怎么说也是来我们这小乡村的客人,怎么能让你做这种事呢?”阿逸瞥了他一眼,说道。

“我去。”九季霄说着,伸手把封盖移开了。这封盖虽然是水泥的,但是并不厚也不重,而且也只是随便地盖在井口,他很轻易地就把封盖移开了。还没等我说话,他就已经下去了,妖妖也没说什么,跟着他一起爬了下去。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在他们之间有种什么联系,可是我说不出来。九季霄和妖妖在下面待了一会,妖妖喊道:“这里居然有个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