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绝黛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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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红楼]绝黛倾城 第十九回

幽兰沁香宜人,影中弄人忙碌。闻得有人渐渐走来,并不是家的脚步声。满楼料想,今日乃是父亲寿辰,想必是来客。满楼便放下了手中的木壶。

薛蟠见满楼既不孤芳自赏、对他不理不睬,也不殷勤献媚,反倒是大大方方对他一笑,心下更加欢喜起来。清了清嗓子,对着满楼一拜,正色朗声道:“在下薛蟠,表字文起,金陵人士。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满楼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我叫满楼。”

满楼?薛蟠在心里细细念叨着,不由顿觉口角噙香,这名字真是与极衬这美人儿!这么一听,反倒觉得除了这个名儿,无名能配得起眼前人;也无人能担得起这个名儿!

满楼抱了一盆折了的兰,浅笑对薛蟠道:“这里是府的后院,除了府和一些下人住的地方,并无其他。不知薛公子怎会来此?”

“这个……”薛蟠转了转眼珠,小声自言自语道:“总不能说自己是出来解手吧?”正编着由头,满楼却淡淡一笑,“薛公子可是迷了路?”

薛蟠连声道:“是是,就是迷了路。这园子竟是大的很,才转了一会儿便回不去了。”

满楼道:“那正好,寿宴快要开始,薛公子若不认得路,某可带薛公子一同前去。”

“那敢情儿好啊!”薛蟠一听,顿时大喜,此刻正巴不得能同美人一道走走呢。没想到这美人竟还是个热乎心肠的。

一路弯弯绕绕,林木高大,遮天蔽日。那薛蟠本想替满楼在前头开道,也好拂去些个柳枝什么的。没想到,满楼竟似对这府比他还熟似的。薛蟠心里犯上了嘀咕:莫不是这府里头的常客?

“不知兄弟现居何处?”薛蟠探问道。

“原我住这桃堡,前些日子,便搬了出去,现在姑苏城南的百楼。若得空闲,薛公子也可赏光,某必以好茶相待。”

百楼?薛蟠心底暗笑,那必是个好地方。“我薛某可也是个‘爱惜’之人哪!这百楼既然叫百,足见里头的‘儿’必不少吧?”

“哦?薛公子也是爱之人?不知薛公子喜欢什么?某那里倒是一年四季,皆有好。”满楼并不知薛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道同是喜欢草之人,便也乐得交一朋友。

薛蟠讪笑道:“那些美人再好,也比不得兄弟这等人物。”

满楼自是聪明人,一路同薛蟠走来,又听他说了这句话,心下有了几分猜测,不由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却见池塘中游过来一群白鹅,薛蟠指着惊喜道:“兄弟快看!那儿有一群呆头鹅!”

满楼轻笑一声,“哦?是吗?那这景倒是有趣得很。只可惜我是个瞎子,看不见。”

“什么?你是个瞎子?”薛蟠惊呼道,又拿手在满楼眼前晃了晃,还真是个瞎子!薛蟠不由在心里慨叹,如此美人,竟是这等暴殄天物,真是老天弄人!不过这反倒更使人生怜了。

绕过池塘,出了后院,便入了主人住的庭院。一洗之前所走的蜿蜒小径、圃园林,雅致楼阁相映成趣,倒也宁静。

忽见前方便是转弯处,下了台阶,便可转向另一处宅院了。薛蟠心想道:他既看不见,我不如故意不说,若他踉跄了,我岂不是正好可以借此扶一把?于是便献殷勤道:“兄弟慢些走,前头若有台阶,我自会提醒。”

满楼淡淡笑笑,“多谢薛公子。”

薛蟠满心期待,眼见着石阶就在脚下,自己却并不言语。岂料那满楼竟如看得见一般,从从容容不急不缓下了那石阶。薛蟠在心里惊诧:这瞎子,莫不是假的吧?

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回廊转角处,一飞瓦正落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还没待薛蟠眨眼,只见眼前的没人一伸手,只动了两根手指,便接住了那瓦片;再一看,那瓦竟生生断成了两截,碎在了地上。再看满楼,面如止水,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薛蟠正瞠目结舌着,一旁的木梯上慌慌张张走下来一个家丁,冲着满楼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不知七公子在这里!”

七公子?薛蟠更是大惊失色。

满楼淡淡地道:“我倒无妨,今日父亲做寿,前来桃堡的客人甚多。若是不留意砸中了旁人,便是不好了。”说罢,便侧首对薛蟠问道,“方才不知可有惊着薛公子?”

薛蟠这才回过神来,磕磕巴巴地忙道:“有……不,没没没!有有……有兄弟,不,七公子庇护,怎么会伤着?”心底下懊悔万分,直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前还说着莫要胡言乱语,丢了薛家的脸面。这下可好,非但丢了脸面,反而把家的七公子当成了小戏子。**人眼里出**人,都怪自己这双色眼、贱嘴、呆脑袋!

满楼浅笑道:“既然如此,薛公子便同我一起去见我父亲吧,我也好替薛公子引荐一番。”

薛蟠惊慌失措,忙摆手道:“不,不必劳烦公子了。薛某……薛某内急,不知这里可有如厕的地方?”

那家丁忍俊不禁,指指右边,“我带薛公子过去,薛公子随我来。”薛蟠一听,像捞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忙跟着那家丁溜了。

满楼摇摇头。刚要走,只听得一人唤道:“满楼!”

满楼笑道:“你怎才来?莫不是又被哪位姑娘绊住了?还是又惹上了什么江湖公案?”

陆小凤无奈道:“我哪里有什么姑娘绊住?倒是你,方才那人是谁?”

“无趣之人。”

陆小凤鼻子里哼了一哼,一指薛蟠的背影,道:“一看就是个不正经的。”

满楼笑了笑,“我遇到的不正经之人还少?便也不少见多怪了。”

陆小凤知他又是在打趣自己,摸了摸胡子,“我不一样,我是不正经之人,可我不练‘贱’。更只喜欢女人。那人一看就是个‘上剑不练,练下剑;金剑不练练银剑的主儿’。主意打到你七公子的头上,可不是‘剑人’?”

“也罢,世家公子之中,都是一样的秉性。若论污浊不堪,你只管往大家族里去,远不及面上瞧见的那般道貌岸然。现你可知这大家族自有大家族的不好,江湖人士也有江湖人士的恣意洒脱。”满楼轻轻笑笑,他自是欢喜自己过的这种生活,安宁恬淡,与世无争,远离江湖的血雨腥风,却也能得这么多江湖中的好朋友。”

陆小凤拍拍满楼的肩膀,“我能有你这么个好朋友也是我陆小凤这辈子坏事没有做太多。听说你最近结实了一个女子,没想到你满楼也有动心的一天。”

满楼笑道:“她是我的朋友,她叫上官飞燕。”

陆小凤刚要开口,忽然,一道亮影飞过,陆小凤压低了声音,“有诈!”灵犀一指使出,满楼仔细听了听,并无杀气,于是便疑惑地问道:“是什么?”

陆小凤没好气地将接住的一根甘蔗,边吃边对满楼道:“前几日,我也遇到个貌美女子,她说她是金鹏王朝的丹凤公主,她还有一个小妹妹,叫上官雪儿。那小东西似乎是个机灵鬼,我在想,她是不是到你这里来了。”

话音刚落,陆小凤将手中剩下的甘蔗朝不远处一掷,旋即三两步便上了假山,从假山后揪出一个小女子。

“好汉饶命!”

满楼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晗儿,今日是爹的生辰,你怎么还胡闹?陆小凤,放了她,她是我八妹。”

陆小凤一愣,“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还有一个妹妹?”陆小凤松开了手。盈晗却面露惊喜之色,“你就是陆小凤?我果然没有猜错。我听七哥说,你是个有四条眉毛的人。是你教我七哥灵犀一指?你可真厉害,方才我见识了你的灵犀一指,我要拜你为师,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着便真对着陆小凤拜了下去。

“晗儿!”满楼正色道,“你是个女孩子,莫要再说混迹江湖的话,叫娘听了,她定是又要说你了。”

盈晗委屈地道:“只许你找江湖女子,就不许我成江湖女子?爹爹以前也是江湖人士,家的暗器为何就传男不传女?娘说燕儿姐姐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可我却欢喜她的很。”

满楼疑惑道:“你见过上官飞燕?”

盈晗点点头,“她就在桃堡,我方才还遇见她呢。她见我手里拿着你的那块玉,说是她的。我竟不知原是你们的定情信物。”

满楼锁眉,微微摇首,“我并没有送过上官飞燕什么东西,那玉也不是她的。是我和陆小凤乞巧那日在灯市,一位姑娘遗失的。难道是她?”

陆小凤恍然大悟,“是那天那个姑娘?”

满楼点点头,“有□成是她。晗儿,你快带我去找那位姑娘,她现在在哪里?”

盈晗一脸的失望,“原来你的那个燕儿姐姐,不是这个晏儿姐姐。唉,我还以为她就是我的小七嫂,好生欢喜呢。”

却说黛玉在那里正遇上玉楼,那玉楼本为黛玉绝世倾城之容姿一见倾心,忽闻八妹说,这女子便是七弟喜欢的上官飞燕,不由心底一阵怅惘。

只背过手去,冷冷对黛玉道:“你既是我七弟心上之人,我劝你还是莫要对我七弟若即若离。我家虽是大户,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江湖女子。”

黛玉瞥了一眼玉楼,冷笑了一声,“你道我是哪家的姑娘?我一来并不认识你七弟;二来,更不是你七弟心上之人;三来我更不是什么江湖女子。我倒想问问这位公子,你又如何得知我是谁?如若不知,又如何就此论事?我方听说家六公子是武将出身,现而一瞧,竟真是’武’中之将了。”

玉楼一愣,剑眉斜飞,她竟敢说自己“武断”,想不到这个小女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竟是个口齿伶俐,有几分心性儿的。不由一斜嘴角,戏谑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自是名副其实的‘武将’,姑娘也是名副其实的‘飞燕’了。”

雪雁一听,不由也来了气,“你这公子真是不会说话,凭什么将我们姑娘比作赵皇后?”

“雪雁。”黛玉轻唤了声雪雁,示意她不要同玉楼争辩,只轻笑一声,对她道,“人家并未将我比作赵皇后,此‘飞燕’非彼飞燕,我料想,方才咱们遇到八小姐,她问我可是叫晏晏,我说是了;她定是将我认作七公子认识的那位‘燕儿’姑娘了。你这丫头也真是的,话未听全,怎能就平白怪了人家?知道的晓得你是会错了意,不晓得的,还道咱们是个不讲理儿的。”

玉楼对此女子不禁刮目相看,三言两语,竟是字字一针见血,分明是说自己方才会错了意。难道她竟不是七弟所遇那个上官姑娘?

玉楼对黛玉深施一礼,赔罪道:“方才是我武断了,不知这位姑娘姓甚名谁?”

黛玉梨涡浅笑,“不知这位公子姓甚名谁?”

玉楼一愣,分明是自己问她,这会子她反倒将这话又抛回来了,不由一笑,真是个聪明女子。于是便道:“在下姓。”

“你姓,我姓叶。”

“叶姑娘?”玉楼眉宇一凝,旋即哑然,“姑娘这是假姓。”

黛玉轻笑一声,“怎的,只许你姓,就不许我姓叶?”

玉楼微微一笑,“方才听叶姑娘说,自己是这个燕儿,不是那个燕儿,只不知姑娘是哪个燕燕?可是‘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的滟?”

黛玉淡淡看了一眼玉楼,转过身去,“不敢求潋滟晴方,惟愿天高云淡,日安迟暮。我与公子素不相识,缘何要告之自己姓甚名谁?”

玉楼在心里悔道:说的也是,自己怎好问姑娘名讳?竟是自己之错了。

忽然一小丫头跑了过来,见玉楼在这里,忙对玉楼道了一声“六公子”;旋即又对黛玉道:“林姑娘,林夫人和我们夫人唤姑娘去前堂,寿宴快开席了。女眷都等着咱们呢。”

玉楼惊诧,“你姓林?”旋即笑道,“方才说姑娘用的是假姓,看来是说对了。”

黛玉轻轻一笑,“我并未欺你,无叶不成林。说我姓叶,又有何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