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豪气万丈
其实，所谓的豪气万丈，只有两式，一式气吞山河，一式豪气万丈，是一种追求速成的吸纳法。
迅速吸入，迅速释放，一进一出，修行犹如原地踏步。
这也是此法的一个诟病。
但秦宫不同，他的人中穴无法分辨三种气，说白了就是只认死理。唐观要做的就是强行将死理扭转成另一种。
其中的危险不言而喻，只要秦宫的人中穴不肯吸入灵气，那他只有被活生生憋死一条路。若是秦宫的求生欲足够强，还有一丝扭转的可能。
一旦扭转成功，从此以后，他只要呼吸，就只能吸入灵气，长此以往下去，也只能爆体而亡。
于是，第二式豪气万丈，便变得尤为重要。
唐观当初找到此法时，甚至怀疑祖师爷就是专门为了秦宫所创的一样。
他可是很清楚当年那位祖师爷的下场，至今还被当成反面典型，来劝诫历代掌教：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尝试（包括自己创造的功法）。
狂风之下，秦宫已经趴到地上，双手插进黄土之中，生怕自己会被吹飞，以他的小身板，摔成两半，就已经认不出是谁了。要是再幸运点，摔个粉身碎骨，都不用火化，挖个小坑，就能塞进去。
师父的嘴好臭！
心中郁闷了一句，但越往后，他越感到心惊。
他发现，灵气风旋中，无法呼吸，就像是进入了诡异的真空地带，明明有风，却吸不了一丝空气。
十息，百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秦宫的脸愈加通红，脑袋则涨得青筋暴起，甚至都能感受到心脏想要逃出体外的兴奋。
他眼中怀疑，师父其实是在惩罚他，只是为了告诉他，修道并非易事的道理。
若真的如此，他只能回师父一句，你想多了。
当初圣武学院第一关，雨落无情。他可是凭借着自己的毅力，以及数不清的气血，愣是把第一关熬了过去。他甚至因此怀疑过自己有受虐的体质。
百息过后，每一息，则变得无比漫长起来。
隐约中，仿佛看到了前世的乞讨生活，一张张麻木的面孔，一双双不屑的眼神，到头来，只会换来深夜里的一场毒打。他还记得，就在一个雨夜，他因常年啃食垃圾场的剩菜，早早地就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情景猛然转变，他看到了这一世的父母，虽然彼此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但每一次都令他记忆犹新。
正是他们，才让秦宫相信这个世界有好人的存在，也彻底改变了他的性格，从一个缄默不言的冰山，变成了如今怼天怼地的话痨。
三岁时，父亲送了他一柄木剑，当时，他欣喜的跳了起来，每日每夜都会抱着它入睡。
七岁时，母亲送了他一块玉石，告诉他君子如玉，当无愧天地。
十一岁时，他喜欢上了从小长到大的小姑娘，父亲却回来了，暴打了他一顿，告诉他他已有婚配，第二天，那个小姑娘全家人离开了村子，不知所踪。
十五岁时，他好奇的爬上山，看到了一个山洞，本以为是一处藏宝之地，却看到了一生无法忘记的一幕，一名修道者因突破失败，全身化作了无数的彩光，连一根骨头都没剩下。
十六岁时，他看到了她，只是那惊鸿一瞥，却坚定了他修道的心。她的背影，影影绰绰，姿若雪莲，令人神往却生不起任何亵 渎之意。
不知道，她，还好吗？
……
再醒来时，风已经停止。
他并不知道风什么时候停了，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昏迷，他只记得，自己在回想着以往，还看见了她。
直起身子，头部还有些胀痛，余光之下，看到唐观正背对着他，仿佛是在眺望丘陵下的那几棵苗条松树。
“师父，成功了吗？”他有些迫不及待的询问道。能不能修道，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尤其是当再次想起她时，他才明白，世上真的会有一个人，让你不顾一切。
“自己试。”唐观并未回头，不喜不怒的回道。
怎么试？再打那一套羞耻的功法吗？也是，除了它，别的我也不会啊。说好的要教我豪气万丈，最后却连个毛都没看见。
这种怼人的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毕竟大家还不熟，他可不敢保证，一个喜欢微笑的人就不会抽魂炼尸？
摆好架势，打了一套吸气、憋气、放屁三部法，虽然他已经很注意，最后还是发出了一道极其舒爽的声音，而且还要比以往更加舒爽。
失败了吗？
秦宫回头一想，当时，似乎还有一股意识。那种感觉就像在悬崖的边上，在马上就能得救的时候，风，突然停了，停的毫无预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若不是为师及时收住风口，恐怕……”唐观欲言又止道，整个人仿佛泄了气，简直比秦宫还要失落。
“……”秦宫不开心、十分不开心的白了师父的背影一眼，“俗话说，怪病当需猛药，更何况徒儿得的还是绝症。所以，还是请师父再试一次，徒儿还不想放弃。”
唐观疑惑的转过头，虽然没听懂秦宫前面说了个什么鬼，但后面的一句话，却打动了他。他没有办法拒绝，一个毅力坚强的徒弟，尤其是徒弟眼神里的那种视死如归。
“好！”唐观再次使用气吞山河，这次却调动了更加浓郁的灵气。
若是这一次还不能成功，或许，他就要考虑一下是否抹去秦宫的记忆，送下山去了。一个不能修行的徒弟，对于长生门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一股更加庞大的灵气，聚到唐观的头上，远远看去，都能感受到那股灵气的威压。它就像一个帝王蔑视着一切，在它眼里，秦宫不过是手掌中的蝼蚁。
痛，很痛。
秦宫第一次感受到了灵气带来的痛苦，但这种痛并没有令他心生畏惧，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
双眼流成两道血痕，他知道，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美好的景物。
但他仍旧不会畏惧。血液在沸腾，心脏在欢呼，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在雀跃，催促着他：“哈哈，爽！”
唐观笑了，发自肺腑的笑了。
因为秦宫是他见过毅力最坚强的人，没有之一。即便今生做不了师徒，他也会记得，那一夜，有一个毛头小子，无所畏惧。
灵气旋风，就像一条恶龙，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可惜这一幕，秦宫并未看到。
在恶龙撕咬他的身体时，他却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凡人只能看到秦宫顶着大风，双手插在黄土里，像一棵扎根的巨树，使自己不被风吹断。但在修道者的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第一次，秦宫就是一只小白兔，任由恶龙吞噬，也没敢发出一道声音。但第二次，他却变成了一只老虎，一只无比凶残的猛兽，与灵气恶龙缠斗。
那是一场最原始的战斗。
恶龙龙尾狠狠甩猛虎一尾，猛虎想尽办法的躲闪。因为这场战斗并不公平，恶龙飞在空中，猛虎却只能在地上嘶吼。
不过数息，猛虎已经伤痕累累，身体已有涣散的迹象。
唐观看此，连忙要收住风口，因为他很清楚，猛虎涣散代表着什么。
“师父！”
突然，秦宫的一道呼唤声，令唐观全身一震。
他明明跪在地上，为何还那般骄傲？明明已经没有了希望，为何还不放弃呢？
唐观不懂，他不懂这个徒弟究竟在坚持什么，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修道，但因为那句师父，他懂了。
很多事情，没有原因，也不需要原因。
就像他此刻无比信任徒弟会活下来一样。
恶龙终于发狠了，在空中狠狠鞭向猛虎，若是猛虎被此击击中，只有一个下场，彻底消散。
突然，猛虎的目光变了，凶狠中夹杂了血色，不过一息，双目变成了血目，仿佛被它盯上一眼，血液都会凝固。
它后腿猛然发力，竟向着天空高高跃起。
这是它跳的最高的一次，也是它最接近恶龙的一次。
恶龙诡异的笑了，龙眸之中满是戏谑，它虽然只是灵气所化，但也不是一只老虎就能够欺凌，作为曾经的霸主，这一刻，它终于释放了龙威。
方圆百里的妖兽，在这一刻，皆颤抖地看向远方。
恶龙虚影一闪，一击龙鞭，将猛虎抽击在地。
猛虎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抽搐着，身形愈加暗淡，仿佛随时就会消散一番，但它的双眸，却泛着精光，令人有种阴谋得逞的错觉。
“吼～”
恶龙怒了，真正的怒了。
它不知猛虎使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触碰到了它，哪怕只是划掉了一片龙鳞，也不可饶恕。它一定要生吞了猛虎，来宣泄自己的愤怒。
唐观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但无论他怎么封印风口，但风口似乎并不受他控制。几番焦急之下，身体内的灵气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由风口倾泻而出。
恶龙得到灵气的补充，变得愈加栩栩如生。龙眸之下，看向猛虎的眼神，变得更加凶残。它不仅要杀了这条贱虎，还要杀了这两只蝼蚁，以此宣告世界：
龙，不可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