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歌:阙朝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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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茕茕白兔,东奔西顾。(上)

“熙儿。”

“熙儿。”

“熙儿。”

冰颜玉砌的女子,一头雪色的长发如同淡淡月光披散开来。

五官模糊。

只有一双眼睛在暗夜中,闪着悲伤的泪光。让人不敢直视。

他伸出手去挽留。

清光乍泄。

窗前月色幽幽。清风入门来,木门轻轻打开了一个缝隙。有好闻的泥土气息,潮湿而清新。

莫西顾慢慢放下伸到半空中的手。

怅然,寥落。

还是,梦。

他一点一点平复着有些凌乱的呼吸,轻轻的平躺下来。一颗心像是浸了水,潮湿的冷。不停的下沉,像是掉进了无底深渊。

手心中有些微微的疼。

伸出手来看。修长干净的手中,握着一枚墨玉扳指。

呵。

什么时候将它握在手心的呢。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习惯了。在不眠的夜里,将它握在手中,汲取它身上微薄的温暖。心中想念一个女孩子清浅却温暖的笑容。

清儿。

然后,心中还是撕裂般的疼了起来。注定无缘,注定仇恨。为何还要接近,还要付出。

莫西顾披上外衣走到房间另一边的书房。在第三格上第二个青玉镇纸处轻轻转动了一下。

月色如同潺湲流水。

流水尽头,一面白色的墙壁忽然向后错开一点,然后露出一个一人大小的门洞来。莫西顾慢慢走近黑暗之中,这个地方,他早就已经熟悉,角角落落。即使漆黑,却不需要光。

漆黑狭窄的甬道,像是为孩子预备的一样。他必须很小心的走进去才能不碰到头顶。

甬道尽头是一间石室,石室之中只有一张石床,上面铺着一张极厚实的皮毛,搭着两床棉被。

莫西顾走过去,然后坐在**,蜷缩起腿,轻轻抱住。像是,一个孩子,惶惶无助,寒冷不安。能做的,紧紧是环抱住自己而已。

他低着头,有凌乱的发丝散落下来。遮住了前额和眼睛。以及他眼中的情绪。

他已经走了那么多年,如今他的儿子坐到了他当初的位子上。不愧是父子,都不肯放过她。一个用虚情假意囚禁了她的前半生,一个用铁窗毒药囚禁了她的后半生。她告诉过自己,不要恨。但是,还是忍不住了。

如今,他不仅恨那个人,也恨自己。

他发出一声惨笑。笑声悠悠扬扬,在空荡的石室中听起来令人齿冷。他向后倒去,倒在寒气透骨的被子上,用一只手捂住眼睛。笑声不停地从齿间溢出来,一声比一声短促,一声比一声沙哑。

在纯粹的黑暗中,泪水顺着指缝间流淌下来,渗进发髻之中。

他这一生唯一的美好与盼望,在遇见之前就被他自己扼杀掉了。然而,明知道结果却还是忍不住去尝试,如同鸩酒,甘冽非常,却是穿肠毒药。如今这毒深入骨髓,他依旧甘之如饴。只是,死亡,也渐渐*近了。

清儿。他的小清儿。

呵。

就在他的世界完全沦陷进黑暗中之前,一双冰雪般的眼睛蓦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冰雪之眼,却温柔慈爱如同春光。

她。

对了,还有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