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侠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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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暗夜小人3

    “树兄,别卖弄文采了!我们做妖精的和她有什么好讲?我现在就动手,你吸她的晦气,之后一杀了之。”啄木鸟精说道。他的声音突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变的十分的尖利,听的人很难受。雨焉本在出神,听他一声,吃了一吓,不由的向前扑出几步,心下狂跳。袖里的匕首再次发出一点寒气,平息她的心灵。

    手轻拍一下高耸胸部,长长的呼吸口气,心才平和下来。动作说不出的优雅,不带有丝毫的俗气。

    转身,看向啄木鸟精。两道目光如同实质一般盯在他的身上。他竟然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那是一双多么可怕的眼睛?那目光就像是刀子一样,穿透了他的胸膛,冰冷而美妙的声音从黑纱下传出,依旧没有丝毫的惊慌,“你到底想怎样?”

    身后的森林动了一下,一枝粗大的树干突然间冲天而起,折转过来,横在两人身前。那树干足有一尺粗细,坚韧无比。树妖那苍老的声音从幽幽黑暗里传来,“你怎么还不知道改悔?你的道行已经很高了,难道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我为什么要明白?他们人比我们强。他们就可以随便的杀死我们,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吗?甚至于你,他们用你的身体做房子,做床,做车而你的家人,都因为这样死了!两千年前的战斗吗?他们竟然是无心的,无心之下害死了我们多少?现在我比他们人类强大了,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们?我为什么不能报仇?我的亲人,就那么随便的死去了吗?”啄木鸟精激动的说着,可以看到他的面色是那么的难看,眼神里仇恨的火焰,是那么的旺盛,在熊熊的燃烧!

    雨焉看了一眼着个被仇恨的火焰包围着的啄木鸟精。眼神变的有些异样——多少年前,当自己四个人都还小的时候,不是也有过相同的想法吗?她当时连梦里都似乎在想,等一有机会,就把欺负过他们的人杀死,把那些可恶的乡绅杀死!后来,他们到了魔门,也的确做到了。现在,这只妖精竟然也是一样的想法,原来人和妖都是一样的,在这个世间,竟然是有这么多的相似!那为什么人就要高于一切,要主掌万物的生杀大权呢?谁给的他们权力?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粗大的树干的另一端,他是那么的痛苦。声音嘶哑了,几乎分辨不出他在说什么,但雨焉却明白,他是在说“我要报仇”。

    那呼喊,嘶哑的声音,似乎很熟悉,在她的记忆的深处有着这样的感觉,很奇怪,但是又那么的真实

    啄木鸟精不再卑鄙无耻了,雨焉的心里,觉着他有一点点的可爱,是可爱,他强过了很多人,不管是怎样说,他至少还是一个重情意的妖精。她不忍心让这样一个妖精痛苦,她也不想让这样一个妖精去死!愤

    怒里,他不定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来。她是要让天下人看到,一个妖精也比人强!

    树妖苍老的声音道:“冷静点!你会走火入魔的!”

    雨焉第一次听说修炼妖道还有走火一说,心道他如果真的走火入魔,自己定无生机。现在要竟啄木鸟精唤醒过来,没有比当头棒喝更为有效的办法了。于是,她冷声道:“杀你父母的人是穆淋鸣,我又不是凶手,对我叫什么?有本事去找穆淋鸣和那个秃头和尚去!”

    啄木鸟精愣了一下,突然疯狂的大笑起来,他的脸上碳黑脱落,面色白的可怕。他的眼睛变成了粉红色的,一股若有若无的血光不停的闪烁。地面上又长出几条树枝来,将啄木鸟精缠起来,像个大粽子一样吊在半空。

    “姑娘快走,他要发狂了!”老树妖说完,枝条自动开了一条路,一匹“赤血银蹄”跑来。雨焉飞身上马,向外驰出。就听身后轰隆隆的响声不断,想必是树妖在和啄木鸟精打斗,头也不回,雨焉加快了速度。

    月下,那匹小红马载着她飞奔,长长的影子投到地上。是那么的清冷而孤独。她的心情出奇的平静,伏在马背上,心里,不知道想着什么?

    她这个时候感觉到了迷茫,无比的迷茫

    巨大的黑影突然遮住了清冷凄凉的月光,难道是云?是要下雨了吗?黑影来的是那么的突然,随他来的,还有一阵狂风,将地面的野草都卷到了空中,呼啸声中,凄厉无比,不知道是谁伤了心,不知道是谁在忍受着孤独!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一阵风,刺骨的寒气侵入了身体,好想,到那个人的怀抱,那么的温暖,她又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个深深藏在黑色面纱下的笑容,没有人看到。

    风更狂,走石飞沙!

    几乎就只是一个瞬间,周围完全变成了黑暗,一点点可怜的月光也不见了。什么也看不到,黑暗吞噬了一切,恍惚就是世界的末日,生命的黄昏一般!

    雨焉无视这些黑暗,因为她是暗夜,虽然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但一个人的改变是很困难的。她能够为了腐将去和赢见风拼命,也可以为了云龙坚强的活下来,将自己的所有都给了云龙。但她,依旧是暗夜,忘却的也只是这个名字,但她的习惯还在。黑暗里,她恍惚是暗夜的精灵,感受着黑暗,享受着这样的感觉。

    因为是黑暗,才会有光明,不知道是下一刻,还是千年万年以后,第一缕光会从这一片黑暗里亮起。

    传说,黑暗,是光明的母亲,是黑暗孕育了光明。

    没有人知道这个传说是否可信,至少在这个时候是不会想到这个问题的。但有一个人想到了,每当黑暗来临的时候,她几乎都会想,为什么会有黑暗,也许传说是真的。

    黑暗里,出奇的安静。只有风声依旧

    马在奔驰

    ,黑暗里不知道方向。恍惚是恶魔一样,黑暗里,一切都是那么的压抑,夜也变的粘稠了,为什么风会那么大,强尽的风像刀子一样锋利。雨焉什么也看不到,她只有凭着感觉走下去。

    黑暗里,一声尖利的长啸,是那么的刺耳。恍惚,还有几分的熟悉,那尖利的声音,是那么的凄凉,就像这秋天一样。啄木鸟精还是追来了,看来树妖并没有拦住他,亦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是在做戏。不过这个可能因该排除,因为这根本就没有必要!

    一个人愤怒到了极点,往往是会不顾一切的。所有能够看到的东西,他就会想办法将它破坏。一只鸟仇恨到了极点,也是不顾一切的,他也有毁灭一切的冲动。而唯一的不同,是人可以控制!

    一道电光划破这似乎已经是永恒了的黑暗,白色的闪电发出耀眼的光芒,如是银蛇在天空乱窜,黑暗,和光明交织在一起,焕发出了迷离的梦幻般的色彩。地面一下子亮了,可以清晰的看到飞舞的杂草,是那么的荒凉,软弱无力,只有随风而去。

    天空中,一个人形的大鸟扇动着翅膀,雷电就在他的背后闪烁,他身后的天空,就像是大旱天龟裂了的土地一般,被雷电分成了无数的小块。乱窜的银蛇发出“呲呲”的电流声。

    雨焉停下马来,她已经知道自己是走不了了。幽幽的望了一眼北方,那心头的人儿不知道现在怎样?略微带着一些幽怨的眼神里,更多的是那种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爱。就是对腐将的时候,她也没有那种感觉。她的心头叹息一声。下了马来,在小红马的身上轻轻的拍了拍,柔声说道:“你快走吧!”

    “痴血银蹄”毕竟是天地灵物,它竟然能够听的懂雨焉在说什么,一颗浑浊的泪从它的眼角流出来,挂在眼角的睫毛上。对着天空“西屡屡”的叫了一声,带着一些莫名的味道,倒下!它的眼泪,那是生命的眼泪,它的生命,在这个时候走到了尽头。为了雨焉,一匹马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雨焉扭头看向天空的啄木鸟精。眼睛里恍惚要喷出火来。她的声音更是冷的异常,里面充满了冰冷的杀机。“它们妨碍了你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它?”

    啄木鸟精喈喈怪笑:“我就是想杀它们,怎么样?它们没有我强大,就是下贱。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杀死它们!这难道还需要理由吗?”天空中,闪电更狂,地面上,雨焉单薄的影子颤动不止,她是多么需要一个人在她的身边,来保护她!可是现在,她也只能够自己面对这一切了——匕首滑落到她的手中,寒光闪烁,冰凉的气息游走全身,这是她唯一的武器,也是她所有的依靠了。不再有紧张,忘却了,忘却了死亡的恐惧,心间就只剩下一点冰凉的杀意

    。她没有注意到,就在自己的肩膀上,一个古朴的图腾亮了一下,八荒天火的一点火星轻轻的闪动,但很快的就黯淡了下去。

    胸头,似乎突然多出了一股怒火,是那么的强烈。仿佛是上古时候,那种洪荒之气,带着些许的狂野和豪放。杀戮的冲动在心间一次次的激荡,雨焉努力平复心情。此时,她还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会有这突如其来的怒火,而且是那么的强烈,那么的狂野。她也不知道,火兽竟然是将自己一身的力量都交给了她。

    啄木鸟精放出青色的妖气,其中的妖力澎湃,不可小视。所有的闪电,都笼罩在这诡异的妖气里,每一个霹雳响过,妖气中就亮一下,迷离诡异,却又美丽异常。美丽的东西往往是危险的,就像是蘑菇一样,越是美丽,就越有毒。

    对于一个弱女子,他显然没有丝毫的怜悯。但他也并不想这么容易就让她死去。看着一个人恐惧的眼神,仇恨的望着自己。空有一身的怨恨,却丝毫没有办法,那种无奈和绝望,才是他真正的享受。现在,他就是要折磨雨焉,直到她死去,他想到就要看到那种仇恨而绝望的眼神的时候,心中是那么的快意。

    在妖力的作用下,闪电变成了青色的,整个闪电,甚至于整个天空都变的诡异了。变的妖气森森。

    放眼看去,不再是黑暗,而是忽明忽暗的青色妖气。

    两道臂膀一样粗细的闪电从遥遥天际落下,降落凡尘。带着那毁灭的气势落下来。面对着天地巨威,野草尽数伏在地上,呼啸的风也停止了。只有那两道青色电光依旧那么的亮眼,妖异的光芒下,那个女子并没有恐惧,她经历过死亡,也并不害怕死亡。试问,一个连死都不怕了的人,还有什么是可怕的呢?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前方不到一尺的地面突然土石翻滚,烟尘滚滚,天际的惊雷在这里升起一股疯狂的飓风,周围的野草被尽数卷在当中,久久散去。

    啄木鸟精得意的道:“怎么样?害怕了吧!好好的享受吧,恐惧,害怕,还有绝望,然后在绝望中死去。想象看,那种临死时候绝望的眼神,带着仇恨,是多么的美妙!”他有点得意忘形了,在青色的妖气里说道,青色的妖气里电光依旧在闪烁着,只是稀疏了不少。雷声也渐渐的远去了,稀疏的月光隐约透过青气照下来,显出一片朦胧。月下迷雾,恰似人生,不可琢磨,不可预料。

    “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害怕,嘿嘿一个心已经要死了的人,恐吓,对她还有什么用吗?”雨焉心道。对于云龙当天的表现,她是很失望的,但更多的是爱怜。失望的是,他没有冲动的拉住她的手,他当时的心里是想着另外的一个女子的。她,怎么说也是人间绝色,云龙竟然没有多看上一

    眼,就那么的走了。爱怜,是因为云龙的痴情,这个战火硝烟的年代,这么一个痴情的赤子,又是多么的难得呢?她的心是是渴望有这样一个人来爱自己的,可是腐将,或者说是一个少女小小的心里的海哥,已经死了。她现在将所有的爱都给了云龙,包括是对腐将的那一部分,但这些,云龙却是不知道,对于爱情,他是那么的混沌。也正是他的混沌,才是他最可爱的地方,因为所有的女人都是喜欢傻一些的男人的——她们说的傻,更多的是天真和痴情。云龙是这样的人,所以就会有女子对他一见倾心,所以才有了这是还睡不着觉,一个人在海边舞剑的靓芸,才会有现在生死关头还在想着他的雨焉。这不知道是怎样的魅力,是说不清楚的。如果说是云龙当时冲动的拉住了雨焉,只怕她这个时候的心里,更多的是失望和伤心。女人,就是这么的奇怪,喜欢痴情的,但对于真正痴情的男人,反而是心中有气。

    不知道那黑纱下闪烁的晶莹是不是伤心了的女子的泪水。烟尘滚滚,目力不及丈许,而飓风的中心,就是雨焉站的地方。周围已经多出了无数的大大小小的黝黑的深坑,唯有雨焉的脚下一尺大小的土地还是完好的。没想到,就一个妖雷,威力竟然如此的巨大。天空的啄木鸟精看不到黄龙一般的飓风下的情形,但雨焉却可以看到他那张得意的嘴脸。

    飓风如黄龙一般,但却很好的控制在了着里许内,并没有向外蔓延。飓风的中心并没有风,所以雨焉的脚下才会有一片完整的地方供她站立。啄木鸟精就是要让她惊恐的死去。

    远远的望去,一条黄色的风柱急速的旋转着,如是黄龙一般。也不知道那风柱有多么巨大,竟然沟通了天地,屹立于天地之间。天空有翻滚的黑云,也有一团青气,竟然在夜里发着光。而天空的月亮,似乎也比平时亮的多。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诡异。

    百越七十二族的长老在这个时候,也紧急的聚集在了一起,讨论天空上这诡异的风暴。七十二位长老在讨论的时候,却有七百多个巫师聚集到了百越最大的祭台。一个看起来年纪最老的巫师站出来,上了祭台最高的地方。他的身体是佝偻的,一副瘦弱的身骨挑起高大的骨架,仿佛是被风轻轻的一吹,就要飞走了一般。他的两只眼睛,一只是金黄色的,一只是血红色的。就见那两道光芒远远的射向了天际,冲向黑暗深处的擎天巨柱。

    祭台下的巫师都屏了呼吸,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他们也都注视着那黄色风柱的变化。只是他们没有老巫师那样高深的巫力而已。夜,是那么的寂静,似乎,有血腥的气息就要在这片土地上升起,不祥的预感袭上人的心头。仿佛是这个

    感觉应验了一般,一股阴冷的风突然吹来,七百多人无一例外,纷纷身子一阵哆嗦。例外毕竟还是有的,就是祭台上那个佝偻的身影,他没有动摇一下,仿佛就是一座高大的山峰,没有什么可以将他动摇。眼睛里,一到金黄和一到血红,两色的光芒不住的转化,但他的面色却依旧是那么的平静,没有丝毫的变化。

    不知道什么时候,巫师中间多出一个人来。这个人一头的乱发,身上的衣服黝黑,几乎成了一片一片的了。在他的脸上,有一道清晰的伤痕,张牙舞爪的,甚是怕人。也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洗澡了,这个乞丐一般的人物大大咧咧的在人群里窜缩。就听他口中嘀咕:“紫川啊紫川,恩,不对不对现在已经是白发少白少爷了。你说老子偷不上麒麟神的法宝龙脊,我就偏要偷给你看。让你在小看老子!”说着,身影闪了几闪,就到了祭台的正下方。

    这个人,却是许久没有回冰岛的云剑行。也许是自己觉着心中愧疚,他离开冰岛已经有十三年没有回去了,他不敢见云龙,其实说心里话,他有多想这个徒弟,不说也知道。就是因为红狐的事情,他浪迹天涯,有时候也和成了魔的白发少打赌,到幻世岛坐坐。不过,似乎这么多年下来,他的赌似乎就从来没有赢过,人家都说是风水轮流转,可是什么时候才能到了自己家门前呢?一想到这里,老家伙就把老天爷骂了个十多遍,这个时候,似乎心里所有的懊悔,痛苦都消失了,无比的轻松,至于说是修道人的修养,他是从来没有的,所以骂上几句,老天也不会计较的。

    前几日,他有和白发少打赌,说要偷这百越大祭台里的法宝龙脊,本来一句玩笑话,他竟然当真。不知道若让天下人知道,他这样一代名侠沦落到干偷鸡摸狗的勾当时,会有怎样的感慨呢?

    看来,人,天,地,乃至万物,也都逃不出一个命啊。云剑行逃不过,成了魔的白发少也逃不过,他们其实只是上百颗棋子里的一枚而已。更何况,这天地间的棋子,又何止于百呢?还记得他送给李于鲜一颗红色的棋子。虽然表面上是超脱了一盘棋,但李于鲜,不也只是一个棋子吗?

    又有谁,可以打破,可以超脱?跳出这条条框框的世界,走出自己呢?也许,总会有一个人能够摆脱被人摆布的命运的,这一切,也只有用时间来证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