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封神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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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吞吐成空暗流起

    寇准出了魏军营帐,便立刻捏了法诀,化清风而去,来寻蝉儿。此时,他还不知道那位法力精深的魏国元帅其实就是他的父亲,他来时,师长并未向他提及。只是眼下,却无论如何救不下师兄金吒,却是叫人愁闷。

    两个人在一处山坳处商量了半天,也想不出个结果来,寇准摸着师尊给他的菩提珠,忽然心中一动,说道:“不若我们去拜见老师,向他禀明情况,你觉得怎样?”

    蝉儿略一思索,觉得可行,便道:“可以。”

    那寇准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当下就带着蝉儿驾云往五台山而去。

    另一头,寇谦眼看着这少年化风而去,心中怅然,连午饭也没胃口吃。

    这次攻城,尤为惨烈,作为攻城的一方,魏军可谓是损失惨重,虽然没了那妖僧法力的阻挠,但那余杭关作为金陵背部门户,一直倚为屏障,不是一句墙高城固就说得清的。中午时分,寇谦下令鸣金,叫攻城的士兵替下来,使用添油战术,另调了一营生力军攻上去。被调换下来的将官们虽然打的艰难,但是也不愿意眼看着到嘴的功劳被别人抢走,因此都颇有微词,只是不敢说出来。

    这一场攻坚战持续了四个多时辰,到了下午酉时左右,魏军的一名士兵终于先登,随后登上城墙的士兵越来越多,齐国守关的军队终于顶不住压力了。有的胆小懦弱的士兵,已经放下了武器,跪在地上投降。

    等到余杭关被全部拿下之后,天已经擦黑了。众将士都很高兴,跑到中军营帐请元帅前往余杭关内休整歇息,赵玄考虑到城内可能还有没肃清的敌军,不太安全,请师叔暂时不要移驾关内。寇谦自恃法力高强,又有杏黄旗在手,还是移驾过去了。

    这一路走来,只见城墙下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残肢断臂的尸体,血腥气与排泄物混在一起,气味中人欲呕,寇谦不得不掩着鼻子过去。对方投降的士兵都被圈禁在一起,倒也没出什么乱子,当天晚上,寇谦在关城里住下,一夜无事。

    到了第二天上午,寇谦端坐帅府,擂鼓聚将,待到帐下的将军全都到齐后,寇谦清了清嗓子,肃然道:“各位将军,幸赖陛下洪福,将士用命,咱们终于拿下了这余杭关,下一步,就是兵发金陵,直捣齐国京城了。”见底下将军们都是一脸喜色,继续说道:“当然,这都是各位将军的功劳,我一个方外之人,是不会抢大家这份功劳的,这是其一……这其二嘛,今天本帅招大家来,还有另一层意思——来呀,将那妖僧带上来。”

    底下早有小校将那金吒捆绑了守在门口,听到大元帅召唤,便将金吒押了进来。那金吒硬气,不肯下跪,寇谦笑着阻止了想要动手的士兵:“去吧,本帅在此,无碍的。”

    寇谦便对各位将军说道:“各位将军可知这妖僧是何人?”众将都摇头说不知道,寇谦笑道:“说来你们可能不信,这妖僧名叫李金吒,是文殊菩萨座下弟子,于商朝末年修成仙道,如今也活了有……一两千年了吧……”

    说到这里,这些肉眼凡胎的将军们都瞪大了吃惊的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寇谦,又紧紧地盯着金吒,好像要看看哪里像是活了两千年人物的特征。

    寇谦道:“好了,无需怀疑本帅的话。此人的父亲,乃是天庭的托塔天王,他的弟弟,乃是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但是今天,本帅不管他师出何门,也不管他家中有谁,本帅奉玉虚宫师命符诏下山,匡扶大魏,实是大魏气运旺盛,得圣人眷顾,任谁也阻拦不得,便是他,也不可能。”

    “我之所以给各位将军说这些,其一是要各位将军坚定信念,与我勠力同心,上下一致,完成南征大业,你们封妻荫子岂不是好?这其二嘛,正好教各位将军见识一下我玄门正宗的手段,”

    那些将军们都听得呆了,平日里,关于天庭神仙之类的故事传说,他们也听的不少,不过也就只是听听而已,从不当真。之前来的两位国师,已经是半仙一样的存在了,没想到这次来的元帅,瞧这情形,更是厉害。一个个都心中大定,十分欢喜。

    只听寇谦对金吒道:“李道友,你修行多年,想必也知道自下山始,便有一劫,此是天数,你躲不得。虽然你师弟救你,但师命难违,恐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今日落入我手,也是你气数已尽,你若不死,许多后手就跟不上,所以,贫道只盼你来日不要记恨于我。”

    金吒此时已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已是心如死灰,点头道:“我明白,你无需多言,动手吧。”

    寇谦点点头,取下一支令箭,喝道:“来呀,将这僧人推出帐外斩首,首级就挂在军前示众。”两个小校接令夹着金吒去了。下首的陆道人和凌云叟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吃惊的神色,显然,这是玩真的了,可是这未免有点大了吧,二人这么想着,却一言不发。

    却说寇准和蝉儿俩人不多时来到五台山清凉寺,二人不敢走云路,步行上山,但走来走去,那山上台阶好像无穷无尽一般,总也走不到头,总也到不了山顶,二人走了一夜,到了第二日上午才到了山顶。

    过了山门,寇准在心中默默叩拜,只见云雾弥漫下,显出了清凉洞。二人忙进了洞,见文殊菩萨高坐九品莲台,正在与众弟子讲经说法。文殊在莲台上运慧目见寇准进来,寇准想上前拜见禀告,却见文殊用眼神示意他且站着听讲。

    这清凉洞乃是另外一个洞天,正所谓混沌之中不知年月,寇准不敢有违师命,站在众弟子群中也不知听了多久,终于听到文殊叫闭讲关门,才上来拜见。

    寇准将事情说了一遍,文殊菩萨道:“可怜我那徒儿,却是有这一劫,这样吧,我这里有一封书信,你拿去,送给那魏国主帅,可救他一命。”

    寇准大喜,翻身替师兄拜谢了,随即辞了老师,带着蝉儿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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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杭关内,魏军帅府前,几个刀斧手将那被穿了琵琶骨的李金吒五花大绑,压到斩将台上。只听监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高举大刀,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只听一道金铁交击只声响过,众人定睛看时,那和尚的脖颈完好无损,那大刀片却成了卷麻花,一个个都面如土色,飞身来报寇谦。

    寇谦点头笑道:“那和尚再不济,也是个修道多年的真仙,凡铁伤他不得,倒是本帅疏忽了。明诚?”

    赵玄在下头出列应道:“师叔。”

    寇谦坐上首道:“你持我杏黄旗定住他,以你那陷仙剑斩之,当可功成。”说着,伸出手掌,那杏黄旗凌空缓缓飞来。

    赵玄略一思索,道:“禀师叔,想侄儿修行不过三四年,能有多少法力,那李金吒修行近两千年,想必早已修成金刚不坏之躯,侄儿恐怕杀不了他,反而堕了我阐教的威名,请师叔明察,”

    寇谦冷眼盯他一眼,道:“你有陷仙剑在手,无需担心,去吧。”

    赵玄略一停顿,接过了杏黄旗,抱拳行礼道:“谨遵师叔之命。”说完这话,大步出了帅堂。

    到了斩将台前,只见那和尚兀自冷笑。赵玄恳切地道:“道兄,人为刀俎,我为棋子,请你不要怪我。”金吒冷笑道:“若有来日,我必报此仇!”待到赵玄取出杏黄旗,金吒一愣,道:“杏黄旗?怎会……是了……是了……”说着,看着赵玄格格一笑:“你虽杀我,但你的处境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赵玄面沉如水,捏动口诀,那杏黄旗飞起,到了金吒头顶上空,一道土黄色的光幕弥漫笼罩当场,赵玄手提陷仙剑,道:“这就上路罢。”上前按住,在金吒脖子上一拉,那陷仙剑不愧是上古神兵,只一剑,把个无数年的吞吐修炼,都成画饼,头颅骨碌碌滚将下来,赵玄俯身捡起,收了杏黄旗,自去复命。

    却说寇准还不知师兄已经身首分离、命归黄泉,带着齐蝉儿驾云狂奔。直来到余杭关下,看到关上守军尽着魏军服饰,知道已被魏军夺下,便进关来寻寇谦。

    驾清风来到了大元帅府前,问明寇谦确实就在这里居住,也等不及通报,使法术直接到了寇谦堂前,略一躬身,便将那信笺双手奉上。

    寇谦接过那信,打开一看,心中顿时惊起了滔天巨浪,天见可怜,真真的天见可怜!

    信上写道:寇道友,送信之人便是你子,你如今被人利用投身道门,终不免父子分离,刀兵相见,不若皈依沙门,父子二人日日相见,前嫌冰释,共享天伦,岂不是好?

    寇谦面色阴沉,将那信纸一搓,自燃了起来。

    寇谦沉吟了一会儿,不知该怎么开口,不过,他还是调整好了情绪,说道:“孩子,你来晚了,你那师兄,已经被我取下首级……”见寇准面色一变,又道:“这也是他命中有这一劫,你尽力了,也不必悲伤。”

    此时,堂下站着的蝉儿却是一直在打量着寇谦,寇谦等寇准心情略微平复,又道:“你……你有家人吗?”他心情激荡,也不觉问这种话是否有不当的地方。

    寇准略一沉吟,道:“我无家人,老师和师兄弟就是我的家人。”

    寇谦点点头,他已经注意到下头那个小姑娘一直在打量自己,便道:“蝉儿,你还好吗?”

    齐蝉儿本来还不确定,因为眼前这个人不仅身居高位,而且法力高深,完全和以前的寇姥爷不一样,因此虽然看面相相似,却终究心有疑虑,不敢相认。

    待到寇谦说出她的名字,她就确定无疑了,她本以为寇老爷也是惨遭毒手,被人杀害,如今才知面前的这个魏国大元帅,阐教高人竟是他,不由得又惊又喜,心情激荡之下,抑制不住的泪水爆发而出,将这些年寄人篱下的委屈,当年身在血案之中的惊恐无助,俱都倾泄了出来。

    齐蝉儿嚎啕大哭,寇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闹了个手足无措。寇谦下了台阶,拍了拍蝉儿的肩头,温言道:“好孩子,哭吧,哭吧。”

    蝉儿哭了一阵子,抽泣着止住了眼泪,对寇准道:“你还在等什么,他就是老爷,是你的父亲呀,还不快去拜见。”

    寇准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蝉儿,又看了看寇谦,只见寇谦望着自己,一脸慈爱地说:“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我还当你也……”说着,双目泛出红光。

    寇准回过神来,收敛了心神,过了片刻,才道:“你认错人了,我打小父母双亡,哪来的父亲?”顿了一顿,又道:“若无他事,就此别过。”说完,拉着蝉儿就走。

    “儿子!”寇谦大吼一声,但这一声吼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随即又细声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恨之情,是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说到这里,他似乎是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也似乎是在讲述一段他人的过往。

    “那时,我成日沉迷修道,很少有时间陪你们母子,有一天,我遇到高人指点,愿意度我,所以我就丢下你们母子去了,我以为,有父亲,有大哥,你们当可一世无忧……没想到……大概半年前,我听我的师兄说……发生的事……”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好像干裂的布帛,“我以为……你也不在了……我杀了仇人,但是却发现那只是冰山一角,佛教妖人,没一个好东西,所以我发誓,定要剿灭佛教,以报此仇,至死方休……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寇准已经停下了脚步,良久,才缓缓道:“我的老师就是佛门中人,正是老师,我才有今日……你昔日当我死了,现在,还当我死了罢。”说完,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蝉儿跟在后面,不停地叫他,终究还是没有回头。

    寇谦看着空荡荡的大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叹了口气,颓然地坐在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