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剑侠传
字体: 16 + -

第二回 芙蓉仙子落尘间

    余天波挟了赵倩,纵马狂奔。过得数个时辰后,马已力竭而死。此时已月上中天,余天波想对手一时半会是追不上的,便停下来休息。斗了一下午加奔波了半晚,余天波也觉得腹中饥饿,取出火石生起火来,用小刀割了块马肉烤起来。这边赵倩也醒了过来,睁眼一看,余天波正坐在那里。赵倩暗暗叫苦,内心又是激动又是紧张。旋即安慰自己:赵倩啊赵倩,不要害怕,镇定下来,想想脱身的方法。这赵倩虽是女儿身,却是有胆识,危难之际还能镇定下来,换作别人可能心理已经崩溃了。余天波见赵倩苏醒,才仔细的瞧了瞧赵倩的容貌。这赵倩肤色皎若秋月,火光之下,更显楚楚动人,好似那出水芙蓉。余天波练了一门高深的内功,是以不近女色,但也觉这赵倩非寻常人家的女孩,而且深陷困境,也不啼哭慌乱,说不定是个重要的人物。余天波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伏在树丛之中,和那姓丁的还有那两个杂毛什么关系?”

    赵倩心想断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随口扯道:“丁叔叔是我的叔叔,我们是上开先观来了。”

    余天波自是不信,继续问道:“你那丁叔叔叫什么名字,你们上开先观又干什么?”

    赵倩心思一转,便说道:“道长们听说有人会来开先观图谋不轨,便邀我叔叔来帮忙,不料还是来晚了一步。”余天波一听,心里一惊:此次入川,除了我自己,知道的不超过十个人,况且这川西偏僻,老道们是怎么知道的?转念一想,怕是这小妮子随口胡诌。当下又问道:“你叔叔叫啥?那为什么老道们知道我要来,怎么还是让我得手了?”赵倩答道:“我叔叔叫丁源,你能得手,是因为道长们在明,你在暗,还有就是道长们低估了你的功夫了。”

    余天波一听,也觉有理,这小姑娘这么说,显然是说自己功夫在老道们之上,便有些得意。便说道:“他们不是我的对手,丁源?四川武林没听说这么号人物。”旋即又说道:“不对,我来川西消息不可能走漏,小姑娘,你还是实话实说吧,不要骗我。”

    赵倩眼下只能硬编下去:“我只知道前几天北方有人捎来信,说是有厉害人物要来,要小心防范,其中的细节,我一个小姑娘怎么会知道。”余天波盯了赵倩一会,感觉不似作伪。况且这丁源也确实不是庸手,心下纳闷:难道他们几人中有叛徒?想到此,只想回去,和主人细谈。

    赵倩见余天波信了,便又说道:“你功夫这么好,单打独斗,我叔叔,道长们都不是对手,你不如抛下我,自己走吧,我叔叔见我无恙,也不会来追赶了。”余天波心想:如果他们三人一起追来,我是敌不过的。倘若我放了女孩,看那丁源也不会罢手。这姑娘在我手中还有用处,坚持几天到恭州,乘上船就好了。想罢,对赵倩说道:“还得委屈姑娘陪我几天,等我完全脱身,自当放你。”

    赵倩一听,甚是失望,看来还是得另寻机会。余天波也给了赵倩一块马肉,二人吃完,休息了半个时辰,余天波拉起赵倩,向东行去。

    却说丁源、杨道南循着马蹄印,一路追踪。丁源对杨道南说道:“道长,这样下去只怕越追越远,劳道长先追着,我去青城县买几匹马,再来和道长汇合。”杨道南道:“丁侠士,那就劳烦你多走一些路了。”

    丁源奔进青城县城,天色已晚,而且这青城是川西小县,上哪去买马?不禁略感焦急。时下丁源也顾不得许多了,找到青城驿站,偷了四匹马出来。寻得城东门,却发现城门紧闭。当下抢进城楼,逼得官兵开门才得以离开。

    丁源沿着来时的路寻找杨道南,时间不久就追上了杨道南。二人轮流骑着四匹马,一刻也是不歇。很快就发现了余天波倒毙的坐骑。二人看到,皆是精神一振。丁源探了探火堆余烬,尚有余热,对杨道南说道:“应该不远了,咱们赶紧追上去。”二人上马,继续追去。

    转眼间天色已亮,余天波拽着赵倩,突然听得后方有马蹄声,回头一看,丁、杨二人已经追来,却不见师道古。余天波站定,朗声道:“二位再上前,我就把这姑娘手臂折断。丁杨二人见状,不敢过分逼近,只能后面跟着。奔了一晚,竟然已到了灵泉县。

    余天波见有人质在手,便不在急着赶路,进了县城,买了两匹马,吃个了早饭。丁、杨不敢相逼,只得后面跟着。

    如此这般,已过十天。这一日,余天波挟着赵倩,来到了恭州。这恭州位于长江之滨,从这里搭船可直到建康。丁、杨二人却是心急如焚,这离成都越来越远,该如何是好。杨道南向丁源说道:“看这余天波是要在恭州稍作休整,便要顺江而下。眼下咱二人无法与他交手,听闻这恭州袁文定,人送外号金鞭无双,为人磊落,不如求他代为出手,咱俩在旁,伺机将县主救出。”丁源听了,深以为然,说道:“听说袁老爷子为人仗义,在这川东名声也是颇佳,只是在下这几年少走江湖,无名无号,还得需要道长去请。”杨道南说道:“我这就去找袁老爷子,丁侠士在这盯好这个贼人。”说罢,就疾步而去。

    恭州是川东重镇,城可不小。好在这袁家在恭州家大业大,杨道南稍一打听就找到了袁府。这袁文定不仅是江湖人士,也是这恭州的豪门。杨道南登门拜访,自是有一番通传。

    杨道南在客厅等得甚是心急,这时一个仆人回禀,领着杨道南去见袁文定。这袁文定早在大堂外相迎。一见杨道南,便抱拳道:“杨道长光临寒舍,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杨道南也向袁文定一拜:“见过袁老英雄。”只见这袁老英雄虽是满头白发,但是目光炯炯,很是精神。

    袁文定请杨道南坐下说道:“杨道长领袖川西,不知今日何事,到了这川东来了?也不提前和老夫说一声,老夫好出前相迎。”

    杨道南并不想过多客套,但是毕竟有求于人,只得答道:“贫道素闻袁老英雄的大名,一直无缘拜访,今日冒昧前来,是有难事求老爷子施以援手。”

    袁文定一听,心想这开先观武功也是一流,来求自己,必是棘手的事情,但袁文定为人向来仗义,便问道:“道长有什么事,吩咐便是,但凡老夫能做到的,尽力去办就是。”于是杨道南便把事情的经过简要的说了。

    袁文定听了,重重的说:“我素来敬仰赵公爷的为人,这公爷的千金落入歹人之手,怕是要掣肘公爷的抗金大业。老夫能为赵公爷出把力气,是再好不过了。”当下就取过金鞭,叫上弟子,和杨道南同去。

    哪知到了地方,却不见丁源、余天波的身影。杨道南急道:“不知这丁侠士和贼人去哪了。”

    袁文定说道:“道长稍安勿燥。这余天波和县主相貌如何?”杨道南说道:“余天波是个中年汉子,穿着青色的衣服。县主也就不到18岁,穿着淡黄色的衣服。”

    袁文定旁边一弟子说道:“陆垣,听到没有,赶快发动城内所有的弟兄,按道长说的去找。”这陆垣是袁文定的三弟子,当即吩咐下去。

    不过半个时辰,就有人回报,在城南一家酒馆见过类似的人。一行人赶忙赶去,发现丁源正坐在里面。丁源往窗外一看,知是杨道南与袁文定来了,当即悄声退出,也不及和袁文定行礼,便道:“县主在里面,我和杨道长绕到后面进去,一会动起手来,伺机救出县主,再将余天波杀死,夺回剑经。”袁文定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四位弟子说道,你们先进去,我在这大门口,看他往哪逃。孙既、周勤、陆垣、白墉四名弟子领命,进了酒馆。

    余天波见丁源走出,微感不妙,先前见杨道南离去,余天波故意换了地方吃饭。只见这时走入四名男子,衣着华丽,前后左右坐在自己周围。这时听白墉大声说道:“这是哪里来的糙汉子,怎么领了一个这么好的姑娘,是不是抢来了的?”

    那边周勤和道:“我看一定是了,今天遇到了我们,这种事怎能不管?我看把他抓去见官,让知州大人打他几十大板。”

    陆垣却看到赵倩,心中却是颤抖:世间竟有如此出尘入画的女子。赵倩却发现师父已不在,进来了这几个男子,开始盘算一会如何脱身。

    那边孙既却不说话,掏出两把匕首,向余天波刺去。余天波冷笑一声,将手中筷子掷出,筷子来势之快,孙既只得回身躲过,很是狼狈,身上衣服却被划破,心下吃惊,叫到:“动手。”周、陆、白见师兄发话,各自掏出兵刃,攻了上来。这周勤使得一对判官笔,陆垣用的是对短叉,白墉用的却是一对铁尺。原来这师兄弟四人,用的都是一对短兵器。霎时间便和余天波斗在了一起。这四人武功与余天波相差甚远,但是酒馆内空间狭小,但所使兵器皆是短小精巧,四人联手,相互配合,在这酒馆内发挥了最大的威力。余天波斗了一会,只感觉空间有限,难以发挥,和孙周陆白四人打了个平手。

    赵倩见余天波与四人纠斗起来,知是逃跑的良机,当即向门外跑去。余天波见赵倩逃走,当下从地上踢起一个酒盅,正中赵倩腰部的悬枢穴。赵倩只觉身后一麻,双腿不听使唤,便即跌倒。丁、杨二人见赵倩摔倒,从后厨跃出,来抢赵倩。余天波一见二人,暗叫不好,当即暗运内力,催动断罪掌,将陆垣逼退。这四人之中,不知为何,属这陆垣攻得最紧,数次竟使出两败俱伤的打法。

    余天波抢到赵倩身边,提起赵倩,便想夺门而去,突然见门口站着一人,手执一柄金鞭,好似那天神一般,袁文定见余天波想跑,一招金鞭挥出,来势极快极重,情况紧急,余天波已无地可避,只得将赵倩举起格挡。袁文定一看,只得收鞭。袁文定这一击本想一招毙敌,所挥金鞭是又快又重,如若换作旁人,这一鞭可是收不回了,赵倩非死在金鞭之下不可。亏这袁文定在这金鞭上侵浸数十年,功力非同小可,才将这打出去的金鞭硬生生收回。

    余天波只得退回酒馆。丁源叫到:“余天波,你放了这位姑娘,交出剑经,今日饶你不死。”余天波回道:“姓余的怕是没那么容易死。”,心里却想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这余天波见局面凶险,反越激起了他好狠斗勇的心,单手一连拍出七掌后,突然跃向一张桌子,正在众人看他往哪跑时,余天波借着桌子,用力一蹬,居然击破天花板,跳上了房顶。这一下真是大出意料,众人跃上房顶,见余天波已经跑出几十丈外。众人各自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余天波提着赵倩,向江边奔去。奔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到了九渡口。回头看去,当先一人是杨道南,离自己只有不到二十丈,再后面是丁源和袁文定,袁文定的四个弟子还在后面。不暇多想,跃上一艘船,运起断罪掌,劈断缆绳,又提起船锚,喝令船家赶紧开船。船家见余天波如此神力,怎么敢不依,立即撑篙扬帆。

    杨道南轻功最好,转眼即到,见余天波上船,这时船已离岸数丈,杨道南纵身跃起,跳上船来。余天波见杨道南跃来,提起铁锚,向他掷去。杨道南身处半空,无从闪避,眼看要船锚要击中自己。这杨道南内功修为高深,情急之下运起千斤坠的功夫,身子向下落去,才避开了船锚。但这一坠坠入水中,却是上不了船了。

    众人赶来,见船已远去,丁源恨到:“又让他跑了。”众人将杨道南从水中拉起,袁文定道:“这崔振的徒弟可真是非同小可,今日疏忽,竟然让他跑了。”

    丁源回道:“多谢袁老英雄出手,我现在要和道长要寻船去追了,改日再来登门谢过。”

    袁文定略感歉意,对白墉说道:“快去给道长和丁兄弟寻个最快的船。”接着又对杨、丁二人说道:“老夫本应与二位同去,但是年龄大了,出不得远门了,实在是惭愧。”那边陆垣一听,便自告奋勇,“徒儿愿同道长、丁兄前去。”袁文定点头称好。

    丁源和杨道南心想:这余天波武功之强,心思之精,当世罕见。如能多个帮手,再好不过了,当下称谢。

    丁、杨、陆三人选了快船,辞别袁文定,便即启航追去。

    余天波脱了险,在船舱里打坐运功了一会。突然抓住赵倩手腕厉声问道:“你到底什么人?怎么这金鞭无双袁文定都来救你?”这赵倩吃痛,忍不住叫出来,这问题不好回答,便啼哭起来。余天波见赵倩突然哭了出来,只好松了手腕,说道:“你要是再哭,我就把你眼珠挖出来。”赵倩一听,怕余天波真的动手,只得停了下来。

    “你老实说,你到底是谁?说出来,我不会害你的。”余天波再问道。赵倩回到:“我都说了,我是丁源的侄女。你说你不会害我,你一个高手,怎么刚才拿我一个小女子当挡箭牌?”

    余天波脸上微红,这刚才拿赵倩格挡,也是无奈之举,传出去怕是不太好听。

    “那为什么袁文定和他的弟子也来救你呢?”余天波想赵倩如果说谎,终能问出破绽。赵倩到了此时只得往下编道:“他来怕不是为了救我,而是来抢剑经。”

    “剑经?他袁文定又不用剑,来抢剑经做甚?”余天波反问道。

    赵倩心思一动,说道:“你不知道吧,这剑经不是本普通的剑经,里面有关于宝藏的秘密。”余天波又问道:“这剑经里能有什么秘密?”

    赵倩回道:“传闻这蜀后主孟昶在这川中藏了一大笔宝藏,通过这剑经就能找到这一大笔宝藏。”赵倩瞎编,是想骗得余天波贪图宝藏,再回四川,好让丁师父解救。

    这余天波一听,竟然信了。余天波一直纳闷,这次主人差他来蜀,除了办件大事,还要去开先观偷这本剑经,听赵倩这么一说,心下突然明白。

    余天波从怀中掏出剑经,自从剑经得手,余天波还没有看过这本剑经。这本剑经显得非常古朴,是用羊皮制成,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年了,封面上写着九垓,翻看剑法,余天波只觉剑法精妙,难以理解,但是又觉奇怪,杨道南如果练成这上面的剑法,不出十招我就得死在剑下。但又想起今天从众高手围攻下脱身,又自觉得意。余天波不使剑,翻看一会便不看了。

    赵倩见余天波并无反应,还道是没有相信,只盼丁、杨等人能追上来。赵倩闲着无事,向船舱外望去,只见两岸崇山碧峭,甚是壮观。这赵倩之前读过北魏郦道元的《三峡》,今日一见,颇为震撼,心下也觉宽慰。两岸猿声哀转久绝,又让赵倩伤心起来:不知道爹娘现在怎么样?他们肯定为我担心坏了。心里想着父母,沉沉睡去。

    赵倩再次醒来,已是天光大亮,起身一看,发现余天波不在船舱内,便走出船舱,余天波正和船家询问。原来快到归州了。船家说道:“大爷,这船上也无茶米了,前面归州是大城,要不要上岸休整一下?”余天波道:“上岸就不必了,一会稍作靠边,买点米就是,茶,不喝也罢。”说着从腰间掏出一锭黄金,扔给船家,“剩下的就当船费了。”那船家一见余天波出手阔绰,大喜所望,到了归州,买米买柴不在话下。

    这靠边稍一耽搁,丁源等人也乘船追了上来。丁源对杨道南,陆垣说道:“咱们得想个法子,怎么把县主搭救出来。”陆垣说道:“这江面宽阔,不如追上去,咱们三人合力,缠住贼人,我伺机带着县主跳水,兄弟我自小在江边长大,江底浪里,来去自如,当保县主无虞。这余天波没了人质,三人合力,将余天波击毙就是,这船靠中心,这次他是万万逃不掉的。

    杨道南道:“我看这江流湍急,此举太过冒险,我是不会水,县主有失,我等真是万死莫赎了,陆少侠的水下功夫应该是极好的,只是县主容不得有闪失,我们开先观的剑经也不能落入这江中。”

    陆垣不答,丁源也无良策,只得跟着余天波的坐船,一路跟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