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传奇之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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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道观风云(三)

    那名相师突然从横梁上跃下,飘然至带头男子身前,在他肩头拍了三下,相师出手太过迅捷,带头的男子竟未能做出反应,只觉一股股暖流流进自己身体行遍周身筋脉,而后自己修炼多年的内力突然无影无踪,浑身乏力,双膝一软竟跪了下来。

    相师竟于瞬息间以高深的武功将这带头男子的一身修为化为乌有,陈萧然见了也是瞠目结舌,惊骇万分。

    相师伸出双手将他扶起,说道:“你走吧,莫要再行凶作恶。”带头男子还未缓过神来,听得这句话,自然是如遭大赦,赶忙磕头拜谢,连爬带滚地往冲向大殿门口。

    陈萧然此时身子又可正常活动,忙挡在带头男子身前,说道:“走不得!”

    相师伸手拉住陈萧然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他的筋络已被我损坏,没法再用武功,今后也无法作恶了。”

    陈萧然甩开他的手,嗔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相师万万没想道陈萧然会以孔子的话反驳自己,一时也是哑口无言。

    但嘴上虽不说话,手上却未停下,只见他反手抓住陈萧然手肘,陈萧然右手向里一划,削向相师手臂,相师却顺势往下一滑抓住陈萧然手腕,拇指压住其内关******关穴在手腕上两寸处,属手阙阴心包经,又是八脉交会穴,为内息运转必经之处,一被拿住陈萧然登时使不上力气。

    陈萧然此时的武功已非寻常高手能及,但在这相师面前,还是占不到半分便宜。陈萧然侧头往大殿门口看了一眼,带头男子已不知所踪,陈萧然叹了口气道:“罢罢罢,命该如此。”

    相师闻言,这才放开他,说道:“以德报怨,亦以德报德”。陈萧然冷笑一声,不再答话。

    陈萧然走向李泉炳的“尸身”前,哀叹一声,说道:“我叫陈萧然。”

    相师笑道:“何必这么伤感,他还未死呢。”说完上前踢了李泉炳一脚,道:“醒醒,人都走了还装?”

    李泉炳缓缓睁开双眼道:“没事了?”李泉炳突然诈尸陈萧然自是吓了一跳,惊骇地看着俩人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泉炳讪讪道:“被那铁弹子打了一下,我真觉得要死了,虽然当时还未死,但要是再挨一下,那真必死无疑了,所以我只好装死了,兄弟你不会怪我吧?倒是后来那个男的踢了我一脚害我差点晕过去。”

    陈萧然一时哭笑不得,说道:“你没事便好。”

    李泉炳从怀里取出剩下的那个馍馍,馍馍已经深深凹了进去,原来那枚铁弹子恰好打在馍馍上,卸去大半力道而李泉炳身子本就颇为壮实,这才保住一命,他道:“幸亏你没把它吃了,不然我刚刚就死了,兄弟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刚刚我一直装死,只听见你们的打斗声,也不知谁胜谁负,他们人呢?”

    陈萧然道:“我以为你被他们杀了,一怒之下杀光了他们,只是还有一人跑了,不过他武功尽失,也已是废人一个,再难祸害他人。”

    李泉炳“啊”了一声,随后说道:“这种恶人杀了也好。”

    陈萧然应了一声,随后感觉气血翻涌,真气飞速乱窜,眼前一黑竟晕死过去。

    陈萧然昏睡之中隐隐觉得从背后传来一股暖流,游便四肢百骸,将自己混乱的内息归于平缓,胸口郁结之气也一扫而空。陈萧然缓缓睁开双眼,见李泉炳正盯着自己,而那名相师正在自己背后为自己运功疗伤。

    见陈萧然醒来,相师方收回内力,道:“感觉如何?”陈萧然只觉气定神闲再无胸闷气短之象,拱手道:“已无大碍,多谢先生。也不知我昏睡多久?”

    李泉炳抢着道:“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兄弟我跟你说,他可神了,刚刚双掌在你背后一放,没过多久你就醒了。”

    陈萧然点了点头,暗暗心惊,本想自己受伤颇重,没想到这相师居然在须臾之间化解,内力着实深不可测。

    陈萧然满腹疑窦,问道:“先生为何在此?”

    相师说道:“前些日子我在酒肆遇见你,已察觉到你身负高深武功但却又内伤在身,虽和你没多大交情,但我一时好奇便打算跟着你看看你如何化解。说来惭愧,昨日贪杯多喝了一些误了时辰,竟把你跟丢了。”说完,拍了拍腰间的葫芦。

    陈萧然惊骇不已,以自己此时的武功修为,竟被这相师接连跟了几日都未能察觉,实在是匪夷所思,问道:“那先生又是如何找到这的。”

    相师道:“我在数里外见此处乌云盘踞,煞气冲天,料想必有事要发生,谁想你恰好在这。不过终究还是晚来了几步,这才害得这些无辜之人枉送性命。”陈萧然点了点头,心中也是半信半疑。

    陈萧然拱手道:“相识这么久,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相师回了一礼,道:“不敢,在下李忘尘。”

    陈萧然道:“在下陈萧然。”

    李忘尘道:“你的内功应是源自少林寺的明空禅师,少林寺这几辈人都无一人练成,想不到竟被你误打误撞练成了。”

    陈萧然道:“前辈果然料事如神,我虽有神功在身,却也饱受折磨,苦不堪言。”

    李忘尘道:“这也难怪,这功法毕竟是佛门武学,而你又未曾研习过佛法,才有此弊端。”

    陈萧然道:“此刻虽得前辈救助,内息通畅但能熬到几时还是难说,不过死生有命,当今乱世我还当尽力而为。”

    李忘尘摇头道:“所谓过犹不及,凡事不可做尽。李室气运已衰,此时却未到尽时,何况黄巢王仙芝二人均非有能成大事着,你再相助,也是枉然。”

    陈萧然道:“难道明知天下百姓受苦,我却要视若无睹?”

    李忘尘站起身来,说道:“所谓清静无为,非不为也,乃不刻意为之。世间万物讲究顺势而为,正如顺水行舟,自然是一日千里。如要逆流而上自然是艰难困苦,到头也未必能又好结果。春秋之时,仲尼周游列国推行自己的主张,却收效甚微,但到汉武帝时却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便是时运使然了。今天下之势,我也非让你不做为,到底该如何还得你自己去悟了。”

    陈萧然道:“晚辈资质愚钝,还望前辈明言。”

    李忘尘道:“你现在不懂,将来便懂了。这正如你身负的高深武功一般,想来普慧已对你说过,须得研习佛法,放下执念,但过犹不及,若要刻意为之,反会适得其反,得不偿失。到底应该如何,不是我说得清道得明的,还需你自己领悟。”说完便站起身来,往殿外走去。

    陈萧然刚缓过神来,忙道:“前辈,且慢!我想向前辈打听两个人。”

    陈萧然还为发问,李忘尘便开口说道:“琪花瑶草久相候,汴水头终相逢。”

    陈萧然还未想明白,却见李泉炳也往外赶,陈萧然道:“你……”

    李泉炳道:“兄弟我也要走了。这位先生说我根骨上佳又有福缘,要收我做徒弟。其实我哪有什么福缘了,不过他本事那么高,跟着他起码不会被人欺负了。兄弟,你自己多保重。”说完便将剩下的那个馍馍扔给了陈萧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头走了。

    那些被劫持的壮汉早就自行走了,而地上的尸首也已被火化,偌大的道观,此时却只剩下陈萧然一人了。

    陈萧然与众人激斗了一夜,此时东方已经渐渐发白,眼见就要天明。陈萧然一宿未眠但体内真气充沛,竟无半点睡意。道观内虽是鸦雀无声,但陈萧然心里确是波涛翻滚,难以宁静。

    陈萧然自离开沂州后,先后碰上了释、儒、道三家的人物,三人各执己见,说的头头是道,陈萧然此时心中摇摆不定,竟不知该听谁的。按理说陈萧然身负佛门武功,听取少林高僧普慧的建议,修习佛法放下执念应是最好的办法,但眼见天下百姓受苦陈萧然又怎能无动于衷?

    何况陈萧然此时心里多了一个“情“字”,是再也放不下了。若是依照那儒生所言,自己应当尽力而为,协助黄巢王仙芝等人平定天下,但义军实难与朝廷相抗,何况义军中人亦有不少恶贯满盈之徒,荼毒百姓,若是真鼎力相助岂非助纣为虐?

    但若按李忘尘所说,自己应当无为而无不为,顺其自然,不刻意为之。如此一来自己虽能轻松不少,但总觉得有何不妥。

    陈萧然思来想去竟久久拿不定注意。陈萧然迟疑不定之时,胸口竟又一阵剧痛,陈萧然却猛地想起李忘尘所说,自己的武功也应当顺其自然!

    常人修习内功皆有其特定的运行轨迹,而陈萧然心绪不宁之时内息却是杂乱无章的运行。

    陈萧然忖道:“在内息乱窜之时皆因其违背了本来的轨迹,而我有心让其归于正道才使得其行有滞泄以至于胸闷气短,若是任其运行不知是何后果。”

    一想透此节,陈萧然立刻凝神静气摒除杂念,任由内息乱窜,不可以与之相抗,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身体渐渐适应,竟也不觉得如何难受。陈萧然向着墙壁打了一掌,见墙壁虽然裂开却并未有太大裂痕,想来内息不依轨迹运行,终究是差了些威力。

    即便如此陈萧然也是安心落意,若碰上劲敌他自然可以进入“无我”之境御敌,若是在平日里当自己内息紊乱之际,也不至于束手待毙,他心念至此,心情自然畅快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