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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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大风起

    谈起京城最有名的酒楼,那可是众说纷纷,千口不一,其中,最被人谈起的,便是云水阁,湘江楼以及泊风斋这三个。令人惊讶的是,这三座酒楼是这几年才崛起被人熟知,而且有不少百姓看到,这三家酒楼的掌柜时常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关系匪浅。于是便有人大胆地猜测,这三座酒楼的幕后其实还有一位总掌柜,而表面上的这三个,其实只是一个传话人罢了。

    而在这三座酒楼之前,一直冠压群雄的,便是在京城扎根三百多年的秦味轩了。

    谈起秦味轩,在京城之内,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主楼是一座高达五层的楼阁,在主楼两旁,还有两座高达三层的小楼。据去过里面的人所讲,主楼内一共有着九个厢房,供贵客用膳,而五层九房,则寓意着九五至尊。而旁边的两座小楼,一座用来招待日常客人,而另一座则为贵客提供休息的地方。

    可千万不要小瞧了这九个厢房!能够有资格来着九个厢房中用膳的,非富即贵,相传,就连宫里的王爷或者一品大臣,如果没有熟人带路,也不能进入里面用膳。厢房里的建筑及桌椅,都是从南海运回来的黄花梨木,每把椅子上,椅把中间都镶嵌着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不仅如此,用膳的筷子都是象牙制作,而盘碟更是用一块块玉石雕刻而成。

    当这些贵客在用膳的时候,每位身后都站着一位丫鬟伺候,端茶倒水,剔骨试温,怀玉暖手,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当然,凡是来这里用膳的贵客,在膳后都会去隔壁的小楼中找些“乐趣”。当时最为人熟知的,便是小楼中出了一对双生姊妹,虽然已经过去了许久,但是每当提及到这对姊妹,百姓皆能描绘出两人楚楚动人的模样及沉鱼落雁的容颜。最终,这对姊妹被宫里的一位王爷以大价钱娶了回去,并对两人疼爱有加,也成为了当时的一桩美谈。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不知秦味轩是运气散尽,还是说这三座酒楼蓄谋已久,一夜之间,便见那秦味轩的五层楼阁变为了三层,那威风的秦味轩三字变为了“云水阁”,而旁边的两座三层楼阁,也挂上了“湘江楼”和“泊风斋”的牌子。

    而伴随着秦味轩倒下的,便是朝中的丞相赵敬尧了。因此,当时有不少百姓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以为赵敬尧就是这秦味轩的幕后掌柜,可是一时半刻又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只得将此事扔至一旁,当做家常便饭后的小谈。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句话说得一点也不假。自秦味轩倒闭之后,这三座酒楼的客人可以说是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当然,这些客人大多是抱着好奇心所来,想来瞧一瞧这三座客栈的

    掌柜,是有多大的翻天之能将秦味轩连根拔起。可是大多都失望而归,因为他们发现,这三个掌柜的嘴巴就像是上了锁一样,无论是软磨硬泡还是旁敲侧击,这掌柜都不提及一丝关于新酒楼的任何消息。

    当然,这三座酒楼如今仍有上好的厢房,仍有让人心念三日的滋味,比起秦味轩只好不差。而能够进入厢房的条件也更为苛刻,这次如果没有两个相识的熟人介绍,任凭你腰缠万贯或是官拜丞相,都没有资格进入里面。

    每逢清明时节,春雨便毫无吝啬地下起,就比如今天,距离清明还有七天时间,自早上开始,这小雨便一直下个不停。登高望去,便见京城上下白茫茫的一片,路人的行人比起之前要少了些许,远望皇宫,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京城南边,也能看到一个模糊屋影,之所以能看到,便是因为其上挂着一个个如火的灯笼。

    这里,正是原先的秦味轩,现在的云水阁,湘江楼以及泊风斋。

    虽然京城中有着些许冷意,但是在这三座酒楼里,冷意却被大厅里的喧哗所遮盖。还未到正午,这里便已客满,楼上楼下坐满了前来用膳的客人,使得跑堂的小二气喘吁吁,却仍旧没命地跑着,这可不是胡闹的,如果活儿干得不好,怎么攒够银子回家娶亲?

    酒楼外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如果是识马之人,便可以从那马蹄声中辨别此马的好坏,但是这类人当今是少之又少,而且即使学会了,也只能顾个温饱。所以,当那马车朝酒楼后面继续奔跑的时候,并未被多少人察觉。一来是因为这种情况太常见,二来便是大家正在用膳,谁会在意外面的风吹草动?

    马车在行至酒楼隔壁的店铺前停了下来,片刻之后,自车厢里走出来了一位身着红色襦裙的女子,下了马车后,女子环顾四周,似乎是在寻找什么,或者说确认什么。约过了四分之一香的时间,马车里传来了一阵低沉沙哑的咳嗽声,女子听闻后,便踩着小步走到了马车前,远远的便看见女子的嘴巴在蠕动,可是却只能听得见淅沥沥的雨声。

    没过多久,方才是淅沥的小雨突然间变大了,望向四周,周围的白雾更加浓厚了。如果有一位满怀诗意的学子来看,定会作出“清明雨过前,白雾绕京城”的诗句。因为未撑油伞,雨水渐渐打湿了女子的衣着,片刻之后,可以清楚地看到女子凹凸有致的身姿,都说有坐怀不乱,可是真看到了,哪能管得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

    这不,正在专心听从吩咐的女子,突然感觉雨小了不少,可是偶然一瞥,地面上依旧拍打着雨花。感到疑惑的女子便抬头望去,一眼便看到了头顶的黄色油伞,随即,女子便轻轻

    转身,也许是动作幅度过大,刚转过身便看距离自己半步之遥的地方,有一位满脸笑意的男子,正色眯眯地盯着自己的身子看。

    或许是顾及到车里的主人,女子竭力压住肚子里的火气,然后朝那男子微微施了一个万福,以表示对他雨天撑伞的感激之情,过后,女子便转过身继续等候着。又过了片刻,女子便感觉雨水又落在了脸上,她便以为撑伞的男子离开了,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女子久久不能忘怀。

    伴随着一阵沉重的呼吸声,女子感到身上披了一件外衣,紧紧那一瞬间,女子心里便感觉到了一股薄薄的暖意。随即,女子再一次转过身,眼前依旧是那个满脸笑意的男子,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情欲,反倒是多出了一分柔情。正当女子准备弯腰行礼的时候,那男子慌忙地扶住了女子的身子,然后柔声对她说道:“姑娘,小生见你雨中淋雨,心里就如同被插入了一把刀子,所以才擅自做主前往裁缝铺为姑娘买了一件袍子,还望姑娘笑纳。”

    虽然那男子并未透露姓名,可是这一番话下来,对于眼前这位男子,女子的心中便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女子脸上的红晕逐渐扩至耳根,低头沉思了片刻后便轻声说道:“多谢公子抬爱…”

    仅仅是这六个字,便见男子脸上的笑意更盛,随即,男子便向前又走了半步,手中的油伞大部分都撑在了女子头顶,正要继续说话时,只听马车里传来了一声喊声:“知画,你在外面可是在与人交谈?”

    “回禀老爷,刚才以为公子见奴婢身上淋雨,便为奴婢送来了一件外袍,还请老爷不要责怪…”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被称为知画的女子立即朝那马车跪了下来,因为动作过大,身上的外袍缓缓地落到了地面上,很快便被雨水浸透…

    “混账东西!我让你在外面等人,你怎和阿猫阿狗交谈?!”

    被这么一说,女子不断地朝那马车磕头,嘴里也是不停的说着请老爷赎罪之类的话,渐渐的,便见地面上的雨水有了一丝血迹,犹如一朵盛开的月季一般。那车里的人似乎是在数着,当女子刚好磕够一百个响头后,车里便传来了一个让女子如获大赦的字:“停”。

    随即,便见那女子不停地朝那马车言谢,可是,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女子掉入了冷水里:“再掌嘴一百下,要让我听到清脆的响声。”

    就在女子绝望的时候,便见身后一直未说话的男子突然冲到了马车前,也不理会女子的错愕,一个跃步便跳上了马车,将里面那位正襟危坐的男子给抓了出来,一个蓄力,又将男子给甩下了马车。伴随着一声惊叫,被甩下马车的男子在地面上翻了几个滚后立马站了起

    来,原本洁净的衣服上沾满了泥水。

    还未等那被甩下马车的男子开声,便见那站在马车上的男子对着他破口大骂道:“今日,本爷不管你是哪家王爷大臣的公子,或者是京城哪位富绅的儿子,你要是不向这位姑娘赔礼道歉,本爷就卸下你的两条腿,好差人托着你过下半辈子!姑娘,你也莫要怕这位有爹生没娘养的狗子,今日本公子就给你伸张正义!”

    面对那男子自称是本爷,可是到了姑娘这里变成了公子,孰轻孰重,想必明眼人一看便知。都说人修身到了一定的境界,便会以最文雅的手段来解决最武力的事情,对于那些破口骂街的,他们会自以为是没品性没修养的恶棍刁民。自小便耳融目染的男子,在细细地审视了那位公子一番后,心里便下了这么一个定论:敢在京城当街大骂,要么是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要么就是穷山刁民和江湖人士。

    所以,此刻那男子的心中是一点也不慌,反倒是有了一丝作弄那人的心思。略微想了片刻后,便见那男子伸手招来了一位随从,在他耳边言语的时候,可以看到那随从看向那公子的眼神都变了许多,里面有嘲讽,有讥笑,更多的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虚荣。在连续点了有三四个头后,便见那随从连忙朝北边跑去,脚步很快,似乎是迫切地期待些什么,很快地消失在了烟雨中。

    马车上的公子在骂过之后便跳下了马车,想要将还跪在地上的知画扶起来,可知画很是固执,脸上充满了担忧之色,不时地对那公子说让他赶紧走,以免惹祸上身。因为她清楚身后的主子,是有如何通天的手段,不然也不会在年仅二十岁的时候便登上了益州首富的宝座,并且与并州的顾家,扬州的叶家,以及荆州的胡家都有着不浅的关系。

    可是,那公子瞧起来似乎比知画更固执,劝了半天见她不起来,于是便坐到了她的身旁,手中的油伞在风中不断地飘曳着,就如同此刻知画的心情一般。见到这等景象,路过的几个百姓都驻步观看,不到片刻,便围了一圈人。

    而百姓的议论声很快惊到了三座酒楼的客人,虽然雨大了不少,但还是有不少的客人推窗观看,甚至还惊动了三座客栈的掌柜。

    在三楼的一处厢房之内,虽然外面小雨淅沥,可是里面却充满了一股萎靡的气息。房中并列放着三把梨木躺椅,那躺椅上有着三位坦胸的男子,在他们左右两侧,则跪着一位上身半遮半盖的女子正在为他们拿捏身子,而在他们脚边,则有三位女子在为他们做推脚之术。

    对于外面的骚动,屋里的三位男子似乎早已预料到,所以并未像其他人推窗观看,过了片刻,便见那躺于中间的男子轻轻拍了拍

    身旁的女子,那女子立即会意退了下去,其余的五位女子也皆起身朝三人施了一个万福退去。待女子离开之,那男子先是发出了一声叹息,然后便摇头说道:“这次,我们是迫不得已才将益州的元智给推了出去,如果不这样做,我们便无法向胡家交差,而胡家更无法向皇上交差了。虽说凉州一事,胡润山做得有些激进了,但那也是为了我们以后着想,我们并不能怪他。”

    在那女子走后,躺在左侧的男子似乎是感觉到了一股冷意,于是便微微起身穿上了上衣,然后便对那男子说道:“大哥说得是,可说得也不是。益州的元家是这几年的新起之秀,虽然与我们交往不深,但与他们的交往中可以看出,这元家的做事风格以及人的品性,值得我们深交下去。今日我们自谋自演的这一处,恐怕有点说不过去吧…”

    “三弟你就别操这心了,舍弃了他一家,总比舍弃我们三家要好得多。而且,如果这次元智真的出了事,他家里店铺商行,会全部转交给他的弟弟打理,我们绝不会参与进去!”躺在右侧的男子听到左侧的男子异声,于是便起身朝他严声说道。

    “两位弟弟就不要吵了,正如我刚才所讲,这次将元家推出去,实在是我们的无奈之举!而且,大哥在这里保证,自此以后,这种事绝不会发生!昨天叶老爷来信已经说了,叶家已经找了一个‘替罪羊’,如果到时候朝廷要人,就将这替罪羊给推出去,既可以给朝廷一个交代,我们也可以保身而退。”眼见那两人就要吵起来,躺在中间的男子不缓不慢地制止了两人,然后从椅子上衣服中拿出了两封书信交到了他们手里。

    两位男子在看过书信后,脸上先是一阵惊讶,随即变成了满脸的惊喜,如果方才伺候的女子还未退去,依照两人的品性,肯定要给女子大大地“行赏”。

    “大哥,既然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那么元家那小子,到底会不会进入我们的圈套?”高兴过后,那左侧的男子眉头紧皱,然后便朝两人询问道。

    “二弟,这个你可以完全放心,那个女子名为知画,自幼便在泊风斋接受调教,可以说比起之前那对姊妹,更有让男子销魂的魅力。”中间的那位男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而其中更远的一面,他是不会告诉两人的:知画不仅是今天这件事的引子,更是他要扶持成为皇后的女子!

    听了大哥的话,两位男子皆陷入了思考中,之前对于元家或许还有一些愧疚,但是当他们看过手中的书信后,这份愧疚便如早上吃过的肉包子一般排出了体外。在商言商,恐怕说的便是他们这些无情无义,心中只有金钱利益的商人罢了。

    正当三人准备穿衣离开之时,突

    然右侧的那位男子发出了一声疑问:“大哥,按照我们预谋,此时下面应该闹成了一团啊,现在怎么如此安静?!”

    听问男子的话后,两人脸上露出了一丝震惊,然后便不顾得穿衣,赤着脚跑到了窗边,打开窗户就往下面望去。当三人看到下面的情况时,比起下着的大雨,三人的心似乎更加寒冷。

    他们不明白,为何元智和二皇子说笑着站在一起,更不明白,被他们寄予厚望的知画,为何此刻倒在了血泊中,与他们想象的完全相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