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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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书山有路 第四十八章:高山流水

    徐府坐落于临淄总督府旁边,其府邸规模以及建造风格与总督府相差无异,旁人从外面看去,这徐府与总督府的差距无非就是总督面那大门前是两座狮象,而徐府门前则栽有两棵树,一棵为桃树,一棵为梨树,寓意桃李满天下。再者就是那大门上悬挂的牌匾,总督府开门见山地挂着“总督府”三个大字,而徐府则只简单书写了“儒徐”两字。至于为何百姓还称这座府邸为徐府,其原因也相当简单:在三百年前,儒家经历过一次重创,是徐家先祖率领这儒道弟子,将儒家从低谷带至现在的辉煌鼎盛。自此以后,儒派学士便以徐家为尊,徐府原来的牌匾也由“徐府”换为了“儒徐”。

    前些时日,青州沿海发生了天地异象,便是徐府家主徐海号召其余七家学派家主,前往平阳郡共同商讨对策。明面上是八大学派的相聚商讨,其实暗里却是在商论,明年春季科举时各派的人数选定,只不过此次聚会,却因兵家的缺席而没有举行,商论也就此搁浅。在徐无奇回到临淄之后,将商论时的情形一一讲给徐海听。徐海在听后,并未发表任何意见,只道了三个字:知道了。

    今日早晨,徐海收到了从京城加急传来的一封密信,在看完之后,徐海便将徐无奇,徐紫怡,以及儒派的四位大学士召集到了书房。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徐无奇还在呼呼大睡,昨晚同几位书友前往那拎香楼喝了三壶花酒,归来之时已经是子时。而徐府的宵禁是在戌时,也幸得有徐紫怡这位好妹妹,冒着被徐海惩罚的风险,悄悄打开了后门,让徐无奇进了府。

    要说起礼仪,这儒派在八大学派中自称第二的话,无人敢称第一,因此这儒家在日常生活中行为举止的讲究,虽由刚创立时的繁杂到现在的入简,在小场合,有些礼仪能够省过的则省了,但是在正面场合,这些礼仪却一点也不能少。就如同现在,书房之内,四位大学士以及徐紫怡早已到了,徐海也在正坐上缓慢品茶,徐海没有开口,其余的五人便无人能开这个口。

    “紫怡,你哥哥昨晚是不是又去外面了?”徐海已到了天命之年,因为常日读书研究儒派大道,两鬓处也结出了白发,身形比起年轻时或多或少,也有了一丝臃肿,常喜欢着白色宽袍衣装,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错感。从召集众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钟了,徐海放下了茶杯,抬头对徐紫怡笑道。

    “回禀父亲,昨夜我入息早,不知道哥哥是否出去游玩。”坐在右门旁一直提心吊胆担心此事的徐紫怡,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后,连忙起身走到正中央,先是双手行礼,礼罢后朝徐海缓缓说道。

    “哦?那可能是昨晚作学问太晚了吧,玉子,劳烦你前去将徐无奇叫来。”听闻徐紫怡的回答,徐海笑了笑,那眼神却从未改变,一直盯着徐紫怡的脸庞。

    “是,家主。”徐海话音刚落,从门外走进了一个同样身着白色宽袍衣装的男子,男子进屋之后先是双手向徐海行礼,然后是四位学士,至于徐紫怡则被略过。

    徐府的管家名叫徐玉子,属于徐家直系的亲属,按照辈分来讲,徐无奇和徐紫怡应当叫徐玉子一声叔叔。徐玉子对于这一对兄妹,打小就宠爱他们,甚至是溺爱,不然真以为徐无奇每次晚上出去喝花酒徐玉子不知道?那徐海更不知道?这些都是明眼人心中的糊涂事罢了。

    整个徐府分为四书四院,书指书堂,院指庭院,布局便为一书一庭院两者紧邻,与其他书庭相距间隔则由一座假山或者花圃隔开。府邸的另一半便是后院的花园了,那花园中有一三层阁楼,一楼是儒派三像,二楼藏书,三楼观景。后花园左侧有一处湖泊,占据整个花园的一半,那湖泊中种有莲花,养有五色金鱼。虽然现在已是冬季,可那后花园中仍是一片绿意盎然,加上那漫天风雪,让人不禁诗兴大发,饮酒高歌。

    徐玉子离开书房之后,快步走了起来,徐海的书房是在左侧,而徐无奇则是在右侧,也幸得徐玉子对徐府熟悉,要是让他人来走这路,恐怕没有两炷香的时间,是走不到的。在前去的路上,无论是碰到徐家学士或者相熟的子弟,都会停下向徐玉子双手作礼,虽然事急,但迫于无奈,徐玉子也会停下还礼。因此,在走到徐无奇房前时,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站在门前,徐玉子先是轻声敲门,听到里面并无人回话。因为刚才已经耽搁了太久,于是徐玉子便推门而进,一股浓烈的酒气迎面而来,从不饮酒的徐玉子轻轻皱眉,心中感叹道,这几日大公子是无法前去书房了,但是还是要叫醒的,以免过会家主前来查房。想到此处,徐玉子掩面进入屋中,看到随处丢落的衣服,还有那散落一地的书籍,徐玉子轻轻摇头,这大公子昨晚是喝了多少酒啊。

    “大公子,家主唤你前去商

    讨事宜,快醒醒。”徐玉子走到床前,那徐无奇此刻还在蒙头大睡,徐玉子推了推徐无奇的后背,嘴里大声地喊道。

    “玉子叔叔,让我再睡一会儿吧…”因为徐玉子这一呼喊,蒙头大睡的徐无奇撇开了被子,眯着眼含糊不清地朝徐玉子说道,随后又将被子盖上,沉沉睡去。

    “家主一会儿怕是要来查看了,大公子还是快快起来吧。”看那徐无奇继续睡了下去,徐玉子便将声音提高了一些。

    “你说什么?不对,你刚才说父亲召唤我干什么?商讨什么事?”在听到徐玉子说到家主这两个字的时候,徐无奇鲤鱼打挺地坐了起来,披着蓬松的头发,拉着徐玉子询问道。

    “今日早晨,家主收到了一封密信,便召集了四位大学士以及你们兄妹二人前往书房商讨事宜,看来是有紧急的事。不过大公子,昨夜你是喝了多少花酒,这身上的酒气怕是不能前去啊,万一被家主闻到,二小姐怕是要和你一并受罚了…”

    “说得也是,听小叔这一说,那事怕也是不急,我这就先去洗个热水澡,小叔回去之后就告诉父亲我早已约人出门赏雪景去了。”徐无奇先是眉头紧锁,思考了一番后便有了决定,拉着徐玉子的双手满脸笑意地说道。

    “这…”

    “没事的,父亲不会怀疑的,之前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徐无奇看徐玉子一脸的为难,大大咧咧地说道,心中想着,这之前都有过那么多次了,还会差这一次两次的?反正父亲也不会追求,到时找一两个书友串通一下就行了。

    “那我回去试试吧,你也赶紧起来吧。”徐玉子起身作礼后便退了出去,待徐玉子走后,那徐无奇才慢吞吞穿上了衣服。

    回到书房之后,徐玉子按照徐无奇所讲,一一告诉了徐海,说完之后,徐玉子便低下了头,不敢去瞧那徐海。身后的徐紫怡此刻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昨夜徐无奇出去喝花酒的事要是被父亲知道了,按照家规,这徐无奇非被打断腿不可。徐紫怡双手握紧了手绢,忧心忡忡地看向徐玉子。

    “没想到,犬子还挺勤奋的,我还以为他此刻在呼呼大睡。”徐海爽朗地笑了笑,然后放下了茶杯。

    “家主,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下去了。”有惊无险,这是徐玉子在听到徐海话后的第一感觉,虽然看徐海不再追究,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急不急,既然他没来,就由你代他旁听吧。今日要商论的这件事,可大可小,可有可无,今日我收到京城李大人送来的密信,密信上说道,齐丞相因身体原因,已经辞官回乡了,这消息不出三天便会在九州各地传遍开来,不知在座的各位,对于这件事情,有何看法。”徐海重新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后缓缓说道。

    “如徐兄所说,这件事可大可小,这小对于的是平常百姓,而这大对的则是天下文人了啊。在上一次商讨之时,徐兄还告知我们齐丞相身体安好,就是再做个十年丞相也不是问题,可是如今却突然宣布辞官回乡,这其中莫非有什么蹊跷?”开口说话的是坐在左侧第一位置的青衣男子,这男子名叫宋谦和,位居四大学士之首,好走山玩水。宋谦旁边的男子名叫史丹青,位居四大学士第三,对面的两位则为严子诵和金奂,分别位于第二和第四。

    “齐丞相一旦辞去了官位,那么我们在朝中苦心经营了那么就的关系,恐怕就要付之东流咯。”金奂轻轻叹气道,说完之后便低下了头沉思。金奂排名第四,主要负责的就是徐府与朝中的联系,而听到那齐丞相辞官,便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金兄不要着急,这关系没了可以再经营。我觉得我们现在要关注的则是齐丞相为何要辞去官位,这其中是不是有一些难言之隐?或者说,是受到了上面的压力。”坐在金奂旁边的严子诵伸手拍了拍金奂的胳膊安慰道,另一只手则朝上指了指。

    “哈哈哈,严兄言之有理,我们儒家做事,要探寻事物的真谛,这齐丞相辞官,联系到前些时日文阁与贤阁两位大人的遭遇,怕是没有世人想象的那样简单。恐怕是皇上要有所行动,而齐丞相的存在则会阻碍这件事的进程。而皇上又不想做一个恶人遭天人文人学士的唾骂,所以才暗里通会了齐丞相让他辞去了丞相之位,回乡养老。”史丹青起身先是双手朝徐海作礼,随后站在徐海身前说道,在说完之后还不忘再次行礼坐回了椅子。

    “你们说了这么多,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先考虑下朝中的关系该怎么经营下去,我们儒派这些年能够有次发展强大,其中离不开齐丞相的支持,可如今齐丞相辞官,我们得想一下我们的以后啊。至于你们说的那些,无论是齐丞相自愿辞官,还是因为皇上试压,与我们的关系并不大。”对于三人的言论,金奂

    心中觉得他们就像是那《石头记》中多愁善感的林姑娘一般。

    “我们身为儒派之人,名利乃是身外之物,我们应该以天下文人为己任…”

    金奂的此番话,使得四位大学士在堂上争论了起来,各个都口若悬河,字句如剑,道出自己的观点。面对这吵闹的情景,徐海早习以为常,杯中的茶似乎有些凉了,徐海拿起茶壶又添入了一些。而徐紫怡和徐玉子,对于四个人的争论,也视而不见,徐紫怡甚至拿出了袖中的小书看了起来。

    在四人争辩之时,一位学子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走到徐海身边,俯身在徐海耳旁说道了片刻,那徐海听闻之后便站起了身子,朝徐紫怡摆了摆手,从隔壁的房间走出了出去。跟随在徐海身后的徐紫怡,不知是何事让父亲这么看重,走在徐海身后,看这方向是朝正门走去的,难道有贵客来了?

    待到了大门之后,徐紫怡方才发现有一大两小三人站在外面,看那三人都是学子打扮,那看似有十岁左右的男童身上背有一个箱笼,手中还提有一个,那女童则站在他身旁大口地吃着糖葫芦,时不时还将手中的糖葫芦放到那男童嘴边。至于那个穿着寒酸,满脸无光的学子,则被徐紫怡给省略了。

    “见过徐老先生,徐二小姐,我们是从稷下学院赶来,奉师命来徐府取回一本书,我叫虞清,这是我师弟项遥。”看到徐海和徐紫怡的身影后,虞清连忙将手中的糖葫芦塞到项遥手里,然后恭恭敬敬地朝徐海和徐紫怡作礼说道。

    “徐某有失远迎,还望两位学士不要见怪。早就听说今年稷下学院破例招收了两位弟子,没想到就是你们二位,不知你们二位身旁的这位是?”徐海朝项遥和虞清双手还礼,笑声说道,而一旁的徐紫怡却惊得说不出话来,一同进入稷下学院,这可是一千多年都不曾发生过的事情啊。

    “在下姓伍名苦舟,见过徐老先生。”伍苦舟虽说在临淄呆了这么多年,可是却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徐海,心中不免有一些忐忑不安。

    “原来是伍学士,久仰!”听闻伍苦舟的回答之后,一脸笑意的徐海双手朝向伍苦舟作礼,然后又说道外面风急雪冷,邀请三人前去客厅商谈,三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南城门走到徐府用了半炷香的时间,三人早已累得不行了。

    跟随着徐紫怡进入徐府之后,虞清将项遥手中的糖葫芦又拿了过来,看到这些的徐紫怡不禁掩面轻笑,这一对孩童,也着实有趣。见三人身上的积雪颇多,徐海很细心地将三人安排到了徐府右侧的庭院,而非招待贵客的主庭院。一路之上,虞清四处张望着,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碰到有些没见过的东西,还主动朝徐海问道,引得徐海发出阵阵笑声,满脸的赞许。至于项遥和伍苦舟则安静许多,只看不说,只有碰到过往的学子才会双手行礼。

    在这长廊中走了片刻之后,徐海停到了一处厢房前推门而入,一直跟随在身后的家丁,一名进去烧水沏茶,而另一名则匆匆跑向了后面。进入屋子之后,徐海坐在了左侧,而非厅内的主座,徐紫怡坐在徐海旁边,而虞清三人则坐在了右侧。

    “前些时日,本想去书院拜访你们师傅,到了途中才听闻你们师傅去了嵩阳书院讲课,本想在你们师傅回来之时再去拜访,无奈家中又出了一些琐事。今日你们二位前来,也算是了了我这一番心愿。”待众人坐下之后,徐海率先开头说道。

    “家师在讲课时曾提及过徐老先生,称赞徐老先生乃是一千年来儒家第一人,单单是兴儒这一成就便足以排居儒家第四人。”话语权似乎还是在虞清手里,从见面到现在的交谈一直是虞清,旁边的项遥看着虞清那与平时不一样的模样,脸上布满了傻笑。

    “老夫实在惭愧,竟然能够在你们师傅那里得到如此高的评价。方才进屋时,已经吩咐了家人做了午膳,还望三位不要嫌弃。老夫想问你们二人此次出来,单单是来寒舍取回那本孤本吗?”

    “徐老先生受之无愧,还望老先生不要再谦虚了。此次出来,家师本意是让我们二人游历九州,体验人生百态,拜访四大书院,八大学派,以此来寻得天下真理。”

    “原来是这样,老夫请问,这位伍学士以后也要和你们一起行路吗?”

    “这个倒不是,伍大哥只是受我们之托带我们来徐府。”

    “那南城那里那么多人,为何你们却偏偏挑选了伍学士?”

    “因为读书人手不离书啊,当时我和师弟看了一圈,只有伍大哥一人在看书。”

    听闻虞清的话后,伍苦舟苦笑了一下,转头望向门外,看着那漫天飞雪,心中感慨万千,这天下,始终没有忘记读书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