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折 异变
休息了将近大半个时辰，雨势不但没小反而大了一些，豆大的雨珠砸落下来，躲在树下也无济于事。
忽然，靠里面的一小撮人里出现些许喧闹。
齐百海白眉微微皱起，起身低声喝道:
”怎么回事？都在后面吵什么？”
那几个围成一圈的属从见齐百海来了，纷纷散开，让出一条道，齐百海这才看见被他们围住的那棵树底下也倚着一个属从。
这人面色微褐，嘴唇很厚，话不多很老实，十四岁便成了这一帮人的同伴，年纪不大却已经在应听筠手底下干了九年，勤恳踏实。
他闭着眼睛，一手拿着水搭在膝上，另一手还弯曲着保持拿着一个干馕的动作，一动不动。
”他这是怎么了？”齐百海目光疑惑，问道。
这时候另一名从属凄然道，”回齐爷，小威从我们刚才注意到他的时候，便是这个样子，一动不动，叫他也不应，也不知怎么了。”
”嘶……”齐百海轻吸了一口气，暗道怪事真多，眼中闪过一丝疑色，伸手想翻来小威的眼皮看看，却就在此时一只小小的黑色瓢虫从王威衣袖里爬了出来最终停在他手背上，细小的脑袋转了转，轻轻展开身后的翅膀。
”这是什么？”正当其白海皱起眉想仔细凑过去看看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娇喝:
”别碰！”
紧接着咻的一声，一道黑芒闪过，一柄黑金长刀叮的一声自那属从手背擦过，准确的将那黑色瓢虫带走，钉在了树上。
齐白海回头，见应听筠正右手平伸而出，纤眉微蹙望着被钉在树上的瓢虫，显然刚才那刀便是她掷出来的。
”小姐。”
”是僵眠瓢……？”应听筠低声喃喃，并没有理会众人，而是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拔下却凉刀，刀尖那黑色小虫早已死透。
慕云轩微微抬眸，瞳色微异。
”果然是僵眠瓢。”应听筠玉手轻轻一甩，将那瓢虫甩进泥地，随后轻轻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依旧一动不动坐在地上的从属，目光仍带着一丝忧色，随后向四周吩咐道，”他应该是中了僵眠瓢的毒，四肢僵劲，意识昏迷过去了，并无大碍，你们去马匹上取些备用的干柴火，在他身边烧一堆火给他暖暖身子等他醒来便可以了。”
”是，小姐。”
待众人散开之后，应听筠也挽刀入鞘，临走时却忽然一顿。
她长睫下的眸子微微一眯，像是发现了什么，不由蹲下身子探出两根纤长玉指去碰那人的脖子。
忽然，却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微微一愣，一回首正对上慕云轩那双冷淡却好看的眸子。
他......
不过慕云轩的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一小会儿便淡淡地移了开来，转而望向那名叫王威的侍从。
”他昏迷了多久了？”慕云轩轻声问道。
”啊？……哦，大……大概很久了吧，”应听筠听见他在问话，这才发觉自己保持那个回头呆怔的模样已经很久了，连他把目光移到别的地方都不知道。
她忽然发现自己手腕还被他拿在手里，不由得俏脸微红，下意识想挣开，却又鬼使神差地任他拿在手心，一动不动，生怕被他发觉了便会放手一般。
”你是在哪里知道僵眠瓢的？”
”在宫……家里一本古书上看到的。”
”你知道僵眠瓢不会致命？”
”嗯……对，古书上记载了它的外形以及症状。”
两人一问一答显得极为默契，应听筠本是这群人的统领，可与慕云轩在一起的时候却总是显得极为被动，总是由慕云轩引导着她的思想言语。
”那你知道僵眠瓢从来不会单独出现吗？……或早或晚。”
”嗯……嗯？”应听筠陡然惊醒。
慕云轩收回目光，转头淡淡瞥了她一眼，接着拉着她起身退开两步，不着痕迹地将她挡在身后，
”退后。”
同时右手寒芒一闪，在应听筠眼中像是变戏法一般凭空变出来一柄通体泛着莹蓝色的长剑。
他用剑尖从那侍从的衣襟处划下，那身粗布衣物在剑尖下就如流水般一点一点划开。
衣物划开，露出其内褐黄的皮肤，一道道红色的横向磨痕从脖子以下慢慢往下延伸，一直到胸腔处——整个胸腔呈现出极其怪异的凹陷缩紧状。
”这……这是怎么回事？”应听筠美眸中充斥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玉手蓦然一紧，想去拔刀，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被慕云轩牢牢握住。
慕云轩划到腹处时，却忽然停了下来，他眸光微沉，倏然收剑拉着应听筠退开数丈，轻声喝道，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便正是此时一道黑影宛如闪电一般从那属从衣中窜了出来！
慕云轩挽剑一挡，
”叮！”
随后一甩，那道黑影猛的摔落在泥砾石滩上。它纠缠了一瞬，猛地从地上弹起，抬头朝方才将它打落的慕云轩怒然嘶吼！
”嘶！”
众人这才看清了原来是一条三尺长的黑色怪蛇，看上去与正常的蛇类差不多尺寸，只不过是背上有着一层一层呈三角折起来的黑甲，蛇头上还有列状的凸起棱角，在应听筠眼中简直就是那天晚上遇到的巨蟒的缩小版。
”倏！”
慕云轩长剑一甩，忽然斜插向那黑蛇所在之处，却不料那蛇迅捷至极，见情况不对立马回头便闪，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它便游进了面前的河中，不过它中途惨嘶了一声，显然那一剑没能夺它性命也让它受了不轻的伤。
果然，在石滩留下了一小截蛇尾。
”是背甲蛇！……这个畜生！”
齐白海凑过去捻起那截蛇尾一看，随后怒骂道。
”背甲蛇力大无穷，背甲伤人，能将一个身强力壮的成人活活勒死，想不到这畜生居然学会了配合僵眠瓢伤人。”
”伤人……糟糕！”应听筠蓦然惊觉身后那个侍从还躺在树下，玉足顿转，却听见一个声音自身边传来，
”胸骨刺穿心肺……已经死了……”慕云轩隔空一吸，将悬寒纳入手中，随后右手一翻，悬寒化作点点星芒被吸入流光佩里。
他乜了应听筠一眼，却见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微滞，仿佛失神，又仿佛不知所措。
慕云轩微微一怔，在她身边停留了片刻，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擦肩而过。
陈平坐在不远处望着应听筠失神的模样，叹了口气，神色叹惋的摇了摇头。
既然踏进了岐山，哪能没有任何折损就出来，这不过是一个开头而已。
听筠这孩子……唉……多经历些就好了吧。
齐百海皱了皱眉，指着还躺在树下的那具尸体，吩咐道，”来几个人，将他就地葬下……不用立碑。”
不用立碑，因为他们没可能把他带回去，甚至也没有机会在回途中稍作缅怀。
应听筠沉默了良久，忽然出声道，”你发现的时候他还活着吗？”
一行人都停下手里的活计，纷纷抬头看着应听筠，却见她面无表情，眸光垂暗。
”小姐生气了……”袁大山小声的在齐百海身边道。
”别说话！”齐百海瞪他一眼。
燕知清眼角余光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过头去。
虽然她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这话是向谁问的。
不过许久之后，才有一个声音自她背后传来，
”一息尚存，却救不活了……”慕云轩轻声说道。
”你说救不活……便救不活么……”他话音刚落，应听筠便开口截道，声如断冰切雪却泛着一丝冷意。
她回过头，眼中如火在烧，
”你看出来了大可以说出来，你救不活也不准别人救得活么？！你以为凭你本事通天，天底下就没人能比你厉害了，是么？”
她只是不知道，自幼将那本书记得滚瓜烂熟的他自可以称自己是半个医仙，可不仅仅是在这个小地方，因为那部分的编撰者却正是那名数百年前就被世间冠以医仙之名的女子。
他虽不会所有的病症，但到了他说回天乏术的时候，这里再没人能从鬼门关将他拉回来。
”是。”慕云轩目光平静的道。
”你！”应听筠气的凤眸含煞。
半晌之后，她终于咬着牙道了一个字:
”好！”
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强行稳下心中情绪玉手一挥，娇喝道。
”所有人！准备渡河！”
！！
……
忽然，靠里面的一小撮人里出现些许喧闹。
齐百海白眉微微皱起，起身低声喝道:
”怎么回事？都在后面吵什么？”
那几个围成一圈的属从见齐百海来了，纷纷散开，让出一条道，齐百海这才看见被他们围住的那棵树底下也倚着一个属从。
这人面色微褐，嘴唇很厚，话不多很老实，十四岁便成了这一帮人的同伴，年纪不大却已经在应听筠手底下干了九年，勤恳踏实。
他闭着眼睛，一手拿着水搭在膝上，另一手还弯曲着保持拿着一个干馕的动作，一动不动。
”他这是怎么了？”齐百海目光疑惑，问道。
这时候另一名从属凄然道，”回齐爷，小威从我们刚才注意到他的时候，便是这个样子，一动不动，叫他也不应，也不知怎么了。”
”嘶……”齐百海轻吸了一口气，暗道怪事真多，眼中闪过一丝疑色，伸手想翻来小威的眼皮看看，却就在此时一只小小的黑色瓢虫从王威衣袖里爬了出来最终停在他手背上，细小的脑袋转了转，轻轻展开身后的翅膀。
”这是什么？”正当其白海皱起眉想仔细凑过去看看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娇喝:
”别碰！”
紧接着咻的一声，一道黑芒闪过，一柄黑金长刀叮的一声自那属从手背擦过，准确的将那黑色瓢虫带走，钉在了树上。
齐白海回头，见应听筠正右手平伸而出，纤眉微蹙望着被钉在树上的瓢虫，显然刚才那刀便是她掷出来的。
”小姐。”
”是僵眠瓢……？”应听筠低声喃喃，并没有理会众人，而是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拔下却凉刀，刀尖那黑色小虫早已死透。
慕云轩微微抬眸，瞳色微异。
”果然是僵眠瓢。”应听筠玉手轻轻一甩，将那瓢虫甩进泥地，随后轻轻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依旧一动不动坐在地上的从属，目光仍带着一丝忧色，随后向四周吩咐道，”他应该是中了僵眠瓢的毒，四肢僵劲，意识昏迷过去了，并无大碍，你们去马匹上取些备用的干柴火，在他身边烧一堆火给他暖暖身子等他醒来便可以了。”
”是，小姐。”
待众人散开之后，应听筠也挽刀入鞘，临走时却忽然一顿。
她长睫下的眸子微微一眯，像是发现了什么，不由蹲下身子探出两根纤长玉指去碰那人的脖子。
忽然，却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微微一愣，一回首正对上慕云轩那双冷淡却好看的眸子。
他......
不过慕云轩的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一小会儿便淡淡地移了开来，转而望向那名叫王威的侍从。
”他昏迷了多久了？”慕云轩轻声问道。
”啊？……哦，大……大概很久了吧，”应听筠听见他在问话，这才发觉自己保持那个回头呆怔的模样已经很久了，连他把目光移到别的地方都不知道。
她忽然发现自己手腕还被他拿在手里，不由得俏脸微红，下意识想挣开，却又鬼使神差地任他拿在手心，一动不动，生怕被他发觉了便会放手一般。
”你是在哪里知道僵眠瓢的？”
”在宫……家里一本古书上看到的。”
”你知道僵眠瓢不会致命？”
”嗯……对，古书上记载了它的外形以及症状。”
两人一问一答显得极为默契，应听筠本是这群人的统领，可与慕云轩在一起的时候却总是显得极为被动，总是由慕云轩引导着她的思想言语。
”那你知道僵眠瓢从来不会单独出现吗？……或早或晚。”
”嗯……嗯？”应听筠陡然惊醒。
慕云轩收回目光，转头淡淡瞥了她一眼，接着拉着她起身退开两步，不着痕迹地将她挡在身后，
”退后。”
同时右手寒芒一闪，在应听筠眼中像是变戏法一般凭空变出来一柄通体泛着莹蓝色的长剑。
他用剑尖从那侍从的衣襟处划下，那身粗布衣物在剑尖下就如流水般一点一点划开。
衣物划开，露出其内褐黄的皮肤，一道道红色的横向磨痕从脖子以下慢慢往下延伸，一直到胸腔处——整个胸腔呈现出极其怪异的凹陷缩紧状。
”这……这是怎么回事？”应听筠美眸中充斥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玉手蓦然一紧，想去拔刀，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被慕云轩牢牢握住。
慕云轩划到腹处时，却忽然停了下来，他眸光微沉，倏然收剑拉着应听筠退开数丈，轻声喝道，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便正是此时一道黑影宛如闪电一般从那属从衣中窜了出来！
慕云轩挽剑一挡，
”叮！”
随后一甩，那道黑影猛的摔落在泥砾石滩上。它纠缠了一瞬，猛地从地上弹起，抬头朝方才将它打落的慕云轩怒然嘶吼！
”嘶！”
众人这才看清了原来是一条三尺长的黑色怪蛇，看上去与正常的蛇类差不多尺寸，只不过是背上有着一层一层呈三角折起来的黑甲，蛇头上还有列状的凸起棱角，在应听筠眼中简直就是那天晚上遇到的巨蟒的缩小版。
”倏！”
慕云轩长剑一甩，忽然斜插向那黑蛇所在之处，却不料那蛇迅捷至极，见情况不对立马回头便闪，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它便游进了面前的河中，不过它中途惨嘶了一声，显然那一剑没能夺它性命也让它受了不轻的伤。
果然，在石滩留下了一小截蛇尾。
”是背甲蛇！……这个畜生！”
齐白海凑过去捻起那截蛇尾一看，随后怒骂道。
”背甲蛇力大无穷，背甲伤人，能将一个身强力壮的成人活活勒死，想不到这畜生居然学会了配合僵眠瓢伤人。”
”伤人……糟糕！”应听筠蓦然惊觉身后那个侍从还躺在树下，玉足顿转，却听见一个声音自身边传来，
”胸骨刺穿心肺……已经死了……”慕云轩隔空一吸，将悬寒纳入手中，随后右手一翻，悬寒化作点点星芒被吸入流光佩里。
他乜了应听筠一眼，却见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微滞，仿佛失神，又仿佛不知所措。
慕云轩微微一怔，在她身边停留了片刻，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擦肩而过。
陈平坐在不远处望着应听筠失神的模样，叹了口气，神色叹惋的摇了摇头。
既然踏进了岐山，哪能没有任何折损就出来，这不过是一个开头而已。
听筠这孩子……唉……多经历些就好了吧。
齐百海皱了皱眉，指着还躺在树下的那具尸体，吩咐道，”来几个人，将他就地葬下……不用立碑。”
不用立碑，因为他们没可能把他带回去，甚至也没有机会在回途中稍作缅怀。
应听筠沉默了良久，忽然出声道，”你发现的时候他还活着吗？”
一行人都停下手里的活计，纷纷抬头看着应听筠，却见她面无表情，眸光垂暗。
”小姐生气了……”袁大山小声的在齐百海身边道。
”别说话！”齐百海瞪他一眼。
燕知清眼角余光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过头去。
虽然她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这话是向谁问的。
不过许久之后，才有一个声音自她背后传来，
”一息尚存，却救不活了……”慕云轩轻声说道。
”你说救不活……便救不活么……”他话音刚落，应听筠便开口截道，声如断冰切雪却泛着一丝冷意。
她回过头，眼中如火在烧，
”你看出来了大可以说出来，你救不活也不准别人救得活么？！你以为凭你本事通天，天底下就没人能比你厉害了，是么？”
她只是不知道，自幼将那本书记得滚瓜烂熟的他自可以称自己是半个医仙，可不仅仅是在这个小地方，因为那部分的编撰者却正是那名数百年前就被世间冠以医仙之名的女子。
他虽不会所有的病症，但到了他说回天乏术的时候，这里再没人能从鬼门关将他拉回来。
”是。”慕云轩目光平静的道。
”你！”应听筠气的凤眸含煞。
半晌之后，她终于咬着牙道了一个字:
”好！”
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强行稳下心中情绪玉手一挥，娇喝道。
”所有人！准备渡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