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折 商都
大宣南部，商都。
相对于大宣其他城镇来说，这算得上是一座大城了，尽管如此，鳞次栉比的房屋楼阁确却使得城内没有一处空地，比起诸多如苏州之类的小城来说，反而显得异常拥挤。
车水马龙，行人来往，给这座城市添上了十足的生气，也造就了它“第二临安”的誉称！
临安乃大宣帝都，商都的繁华竟是与帝都不相上下！
不过商都的繁华与长期的政策也有关系，据说商都是大宣唯一一处没有官府的属郡，管理秩序的是商都的本地人组成的行令会，不过这些人大多是当地的一些权势豪门，所以，这个行令会便也相当于是大人物们敛财的一个工具，商都八成以上的财富和资源都掌握在他们手里。
原本朝廷也想将这块肥肉衔在嘴里，但奈何商都地处偏远，皇帝陛下也是鞭长莫及，派过几任郡守都不敢在那儿干——那些人可根本不把官府放在眼里。后来，只要他们能交上一笔不菲的税收，朝廷便把权力放给他们，谓之曰，自治。
“这不过是临安那些大人物的小手段罢了。”商都的中下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朝廷可从来不管我们这些穷苦人的死活。”
于是在这里，有些东西的存在，仿佛成了默许，其中最出名的这是贩奴和武斗。
岐山脚下，依山别院。
“……小姐，恐怕武馆里的那些庸夫难以满足此次入山的要求。”一名管事打扮的中年男人正苦着脸向身旁一位高挑女子絮絮叨叨的解释着。
女子身材修长身着一套明黄色劲装，白襟黑衬，衣装上零星地嵌着些许金属饰物，紧密地包裹着一具浮凸玲珑的娇躯，勾勒出身体美好的曲线。
异常修长的玉足包裹在一双白色雕银的过膝长靴中，使得她与身边的这名高高瘦瘦的管事相比都矮不了多少，现在看上去还更高上一分。
她杏眼丹唇，鼻梁挺直秀美，五官仿佛用刀刻成一般，线条清晰分明，别有一番英姿勃勃的美态，紧贴着玉璧的衣袖上缀了两片黑色云袖，行走时云袖挥舞，不显柔美反而更显得潇洒飒爽。
“不去武馆找人上哪找人？你难道还有更好的去处？”二小姐颇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随便找个武馆做做样子就行了，”她抿了抿红唇，“我也没指望他们能帮上什么忙，不过是手里的私军不方便让人知道罢了。”
“即便如此，此次上山凶险异常，恐怕小姐的安全难以保障，就算需要借武馆掩人耳目。也得额外再找几名有点用处的供奉才是。”
二小姐停下脚步，略一沉吟，道，“那好，武馆那边你去，至于供奉……”
“商都有处地下黑市，里面有个斗武场那里便可寻到……”管事会意，赶忙将之前的准备道出，生怕这位大小姐再次变卦。
“供奉的话，我要亲自挑选。还有……嗯？”她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来，一旁的管事小心地看着这位祖宗的脸色。
女子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转头望向西侧一处厢房。
“今日怎么不见那家伙闹腾，平日里不都还是闹得挺欢的么？”
“呃……小公子今日早早便出了门。”
“哪去了他？”
“小的不知。”管事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嗯？”她一双美眸黑白分明，目光锋利如刀，带着杀伐果决的锐气，紧紧盯着管事。
管事被盯的脸色发白，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位可是在军人堆里混出身的大人物而不是什么娇滴滴的闺房小姐，当下只得嗫嚅着说，“小公子不让说……”
应听筠盯了他一会儿，忽然玉手一摆，道，“算了，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
慕云轩从怀里拿出当初商轻予递给他的那张薄纸，纸上写着四个娟秀整齐的小楷:“商都，岐山。”
这个真不像是那个冷冰冰的女人应该有的字迹啊，慕云轩偶尔也在心里荒唐的想着。
他将纸条收进怀里，南部的天气没那么冷，他将肩上的披风取了下来，收进了流光佩中，随即投向商都的诸多目光中又多了一双平静的眼睛，一座浩大恢弘的都市在眼前缓缓铺展开来。
“狗东西，没钱还敢赌！你他娘是找死吗？”
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男孩，麻布衣著，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破烂了，露出其内淡褐色的肌肤。此刻他正抱着头蜷缩着身子，闭着眼睛，紧咬着牙关忍受着两三个成年男人的踢打，不发一语。
“欠了钱就想逃！也不看看是进的是谁的盘子？”说着，那个面容尖利的男子忽然拧笑一声，举起铁棍朝那男孩儿腿上狠狠一敲，“我让你逃！”
“嗯，”那男孩儿悶哼一声，小腿狠狠一抽，额头上突然冒出许多豆大的汗珠，竟是痛得冷汗直流！
“呸！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畜牲，就敢学人家赌，”另一名男子嫌恶呸了一声，“还他娘敢黑老子的钱，莫不是活腻了！？”
大概这就是商都吧，繁华耀眼的表面下到底隐藏了多少肮脏污浊？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在这些人眼里，钱才是硬通货，他们只关心钱，只关心属于自己的，和本该属于自己的钱，不管这些钱财背后流的是汗，还是血。
“……依我看，不如废了这小子一只手，叫他永远也进不了赌场！”最左边那名男子更是无比毒辣地道。
废掉一只手可不是不能进赌场那么简单了，可能他连正常的体力活都干不了，过不了几天就要饿死街头。在这里嘛，像他这样的破落孩子多的是，其中还不乏比他壮实些的，倘若真的断了一只手，谁还可能要他呢？
男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强忍着身上的剧痛，慌忙转向那三名男子，断断续续地道，“别……别……”
嘴唇颤抖了半天，却也只勉强挤出两个字，便实在是疼得开不了口了。
男子冷笑两声，不言不语，脸上残忍的表情明显表示他并不在乎这小孩儿的死活。
商都天天死的人多的是，连成年男人的尸体都在乱葬岗堆了不少，更何况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孩呢？
“大……大人，那三十个铜子，我……我……”见他不说话，男孩忍着让人晕眩的痛苦，紧咬着牙，却还是没能把这句话说完。
那男人眼中阴翳之色一闪而过，嘴角掀起一抹嗜血的弧度，便要开口，却忽的脸色一变，转头恶狠狠地环顾四周，惊怒道，“谁？谁扔老子？！”凶恶的目光自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想死吗？”说着，他摸了摸颈后的一个鲜红的印记。
正四下寻找间，他突然一滞，随即脸上涌现出难以抑制的狂喜之色，忙弯腰捡起一枚滚落在脚边的银铢。他张口咬了咬，好像在试试成色，然后便是见到他脸上的喜色愈浓。
大宣的货币，分铜珠，银铢，金铢，一枚银铢可抵大约五十枚铜铢，一枚金铢可抵二十枚银铢，普通人平常的交易中基本流通的都是铜铢银铢，一般不会出现金珠这种大面值货币，除非是那些大人物之间的交易，在这些市井小人眼中，一枚银铢对他们来说，已是不扉。
慕云轩轻轻抿了一口茶，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口中轻声地吐出一个字，
“滚。”
那三人面面相觑，随即咬了咬牙，瞪了那男孩一眼，随即挤进人群中，消失不见。
......
相对于大宣其他城镇来说，这算得上是一座大城了，尽管如此，鳞次栉比的房屋楼阁确却使得城内没有一处空地，比起诸多如苏州之类的小城来说，反而显得异常拥挤。
车水马龙，行人来往，给这座城市添上了十足的生气，也造就了它“第二临安”的誉称！
临安乃大宣帝都，商都的繁华竟是与帝都不相上下！
不过商都的繁华与长期的政策也有关系，据说商都是大宣唯一一处没有官府的属郡，管理秩序的是商都的本地人组成的行令会，不过这些人大多是当地的一些权势豪门，所以，这个行令会便也相当于是大人物们敛财的一个工具，商都八成以上的财富和资源都掌握在他们手里。
原本朝廷也想将这块肥肉衔在嘴里，但奈何商都地处偏远，皇帝陛下也是鞭长莫及，派过几任郡守都不敢在那儿干——那些人可根本不把官府放在眼里。后来，只要他们能交上一笔不菲的税收，朝廷便把权力放给他们，谓之曰，自治。
“这不过是临安那些大人物的小手段罢了。”商都的中下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朝廷可从来不管我们这些穷苦人的死活。”
于是在这里，有些东西的存在，仿佛成了默许，其中最出名的这是贩奴和武斗。
岐山脚下，依山别院。
“……小姐，恐怕武馆里的那些庸夫难以满足此次入山的要求。”一名管事打扮的中年男人正苦着脸向身旁一位高挑女子絮絮叨叨的解释着。
女子身材修长身着一套明黄色劲装，白襟黑衬，衣装上零星地嵌着些许金属饰物，紧密地包裹着一具浮凸玲珑的娇躯，勾勒出身体美好的曲线。
异常修长的玉足包裹在一双白色雕银的过膝长靴中，使得她与身边的这名高高瘦瘦的管事相比都矮不了多少，现在看上去还更高上一分。
她杏眼丹唇，鼻梁挺直秀美，五官仿佛用刀刻成一般，线条清晰分明，别有一番英姿勃勃的美态，紧贴着玉璧的衣袖上缀了两片黑色云袖，行走时云袖挥舞，不显柔美反而更显得潇洒飒爽。
“不去武馆找人上哪找人？你难道还有更好的去处？”二小姐颇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随便找个武馆做做样子就行了，”她抿了抿红唇，“我也没指望他们能帮上什么忙，不过是手里的私军不方便让人知道罢了。”
“即便如此，此次上山凶险异常，恐怕小姐的安全难以保障，就算需要借武馆掩人耳目。也得额外再找几名有点用处的供奉才是。”
二小姐停下脚步，略一沉吟，道，“那好，武馆那边你去，至于供奉……”
“商都有处地下黑市，里面有个斗武场那里便可寻到……”管事会意，赶忙将之前的准备道出，生怕这位大小姐再次变卦。
“供奉的话，我要亲自挑选。还有……嗯？”她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来，一旁的管事小心地看着这位祖宗的脸色。
女子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转头望向西侧一处厢房。
“今日怎么不见那家伙闹腾，平日里不都还是闹得挺欢的么？”
“呃……小公子今日早早便出了门。”
“哪去了他？”
“小的不知。”管事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嗯？”她一双美眸黑白分明，目光锋利如刀，带着杀伐果决的锐气，紧紧盯着管事。
管事被盯的脸色发白，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位可是在军人堆里混出身的大人物而不是什么娇滴滴的闺房小姐，当下只得嗫嚅着说，“小公子不让说……”
应听筠盯了他一会儿，忽然玉手一摆，道，“算了，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
慕云轩从怀里拿出当初商轻予递给他的那张薄纸，纸上写着四个娟秀整齐的小楷:“商都，岐山。”
这个真不像是那个冷冰冰的女人应该有的字迹啊，慕云轩偶尔也在心里荒唐的想着。
他将纸条收进怀里，南部的天气没那么冷，他将肩上的披风取了下来，收进了流光佩中，随即投向商都的诸多目光中又多了一双平静的眼睛，一座浩大恢弘的都市在眼前缓缓铺展开来。
“狗东西，没钱还敢赌！你他娘是找死吗？”
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男孩，麻布衣著，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破烂了，露出其内淡褐色的肌肤。此刻他正抱着头蜷缩着身子，闭着眼睛，紧咬着牙关忍受着两三个成年男人的踢打，不发一语。
“欠了钱就想逃！也不看看是进的是谁的盘子？”说着，那个面容尖利的男子忽然拧笑一声，举起铁棍朝那男孩儿腿上狠狠一敲，“我让你逃！”
“嗯，”那男孩儿悶哼一声，小腿狠狠一抽，额头上突然冒出许多豆大的汗珠，竟是痛得冷汗直流！
“呸！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畜牲，就敢学人家赌，”另一名男子嫌恶呸了一声，“还他娘敢黑老子的钱，莫不是活腻了！？”
大概这就是商都吧，繁华耀眼的表面下到底隐藏了多少肮脏污浊？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在这些人眼里，钱才是硬通货，他们只关心钱，只关心属于自己的，和本该属于自己的钱，不管这些钱财背后流的是汗，还是血。
“……依我看，不如废了这小子一只手，叫他永远也进不了赌场！”最左边那名男子更是无比毒辣地道。
废掉一只手可不是不能进赌场那么简单了，可能他连正常的体力活都干不了，过不了几天就要饿死街头。在这里嘛，像他这样的破落孩子多的是，其中还不乏比他壮实些的，倘若真的断了一只手，谁还可能要他呢？
男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强忍着身上的剧痛，慌忙转向那三名男子，断断续续地道，“别……别……”
嘴唇颤抖了半天，却也只勉强挤出两个字，便实在是疼得开不了口了。
男子冷笑两声，不言不语，脸上残忍的表情明显表示他并不在乎这小孩儿的死活。
商都天天死的人多的是，连成年男人的尸体都在乱葬岗堆了不少，更何况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孩呢？
“大……大人，那三十个铜子，我……我……”见他不说话，男孩忍着让人晕眩的痛苦，紧咬着牙，却还是没能把这句话说完。
那男人眼中阴翳之色一闪而过，嘴角掀起一抹嗜血的弧度，便要开口，却忽的脸色一变，转头恶狠狠地环顾四周，惊怒道，“谁？谁扔老子？！”凶恶的目光自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想死吗？”说着，他摸了摸颈后的一个鲜红的印记。
正四下寻找间，他突然一滞，随即脸上涌现出难以抑制的狂喜之色，忙弯腰捡起一枚滚落在脚边的银铢。他张口咬了咬，好像在试试成色，然后便是见到他脸上的喜色愈浓。
大宣的货币，分铜珠，银铢，金铢，一枚银铢可抵大约五十枚铜铢，一枚金铢可抵二十枚银铢，普通人平常的交易中基本流通的都是铜铢银铢，一般不会出现金珠这种大面值货币，除非是那些大人物之间的交易，在这些市井小人眼中，一枚银铢对他们来说，已是不扉。
慕云轩轻轻抿了一口茶，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口中轻声地吐出一个字，
“滚。”
那三人面面相觑，随即咬了咬牙，瞪了那男孩一眼，随即挤进人群中，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