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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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一百三十七章 主权独立

成公公说不多停留,便不多停留,用过素食午膳略休息了一下,便在段府一众人以及随后不久就闻讯赶来的郡守黄大人等相送下,很快上车离去。

之后,不等唐氏说什么,段卉就欠身行礼,先发制人:“母亲,承蒙郡主所赐,女儿得先去安顿一下,就先告退了。”

说着,带着一大车赏赐一群人,光明正大地回绣楼去了。后头那些人心中都是个什么滋味和想法,她大略也能猜得到,无外乎就是重新衡量这淳于戟大将军和瑶阳郡主之间哪个份量更重哪个更能靠得住,好决定之后该讨好哪边的问题。到时候,就算众人全都倒向她这边,想要走她的路子也不怕,相信她的义姐可不会只简简单单地送几个只会伺候的人过来,何况除了侍女,可还有足足十个正经的王府侍卫呢!可想而知,她那绣楼,以后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回到绣楼,段卉先命人将热水饭菜传上来,好让众人梳洗吃饭,又让海鸥去整理八位侍女要住的房间,自己则稍稍地用了一点就趁着这段时间先把麻碧儿的信拆阅了,估计外头差不多了,才正式会见了这十八人。

绣楼的正堂并不宽绰,一下子站立了十八个人,不免有些拥挤,其中一个侍卫和一个侍女对视了一眼,便各自向前一步站了出来为首,领着众人再次叩拜段卉:“属下郑志(奴婢唐珊)奉郡主之命前来侍奉小姐!”

“快快起来!”段卉含笑望着身材精瘦双目却炯炯有神的郑志,以及有着中上之姿看起来仿佛倒更像是大家闺秀的唐珊,“碧儿姐姐让你们来帮我,是我的荣幸,以后要你们帮忙的地方还很多,该是我多谢你们才是。”

众人皆称不敢。唐珊也不废话,上前一步,便开始挨个叫着其他侍女的名字,让她们上来再见礼。

为了给段卉长脸,男侍卫也就罢了,主要还是看武技和忠心,因此大多相貌平平,这些侍女却个个都容貌清秀,段卉身边的这些丫头包括海鸥青花被她们一比,模样上顿时有些相形见拙。好在海鸥毕竟是有过几番经历的人,内涵自然不是唐氏所派的丫鬟能比,站在这八位清丽少女面前倒也没有半点自卑之色。

趁着众人一一自我介绍,段卉默默地用心记住各人的名字及主要特征。

唐珊容貌最佳,又是八人之首,自然最好记,接着便是容长脸善厨艺的冯燕,细柳眉善刺绣的祝香香,圆圆脸善梳头的狄梦儿,气质很沉静会医术的屈琳,左耳前侧有颗小痣善编织的管俞佩,额头最高会所有女红的寇萍萍,以及下巴最尖善剪纸的向欣巧。其中,唐珊和屈琳最为年长,都已经十七岁,向欣巧最小,不过十三岁,其余的不是十四便是十五。

听到这些侍女不但个个都有名有姓还全都身怀绝技,又都识字,在门外听候着的丫鬟们早听得羡慕不已,皆暗自赞叹人家毕竟是郡主府出来的,果然不是自己这等粗鄙奴婢所能相比,因此还未互相说上一句话,心里头已先存了敬意。

待段卉和众女温言了几句,郑志便也将其他九人介绍了一番,但毕竟他们都是外男,除了出门之时段卉基本不会直接接触,便都只报了个姓名,分别是钟凌、周培、苏浩、杨清、史熊、庞术、杜明、孙昌飞和孙昌武,其中孙昌飞和孙昌武是堂兄弟。

当着淳于戟和唐氏的那些耳目的面,段卉自然不会多言,得知郑志说以后他们奉郡主之命,必须每天都要在楼外巡逻保护,心里虽欢喜,可因他们都是外男,不免有违内外有别的规矩。想着成公公特意当众说的话,沉吟了一下,便让其他人休息,自己拿了麻碧儿送来的礼单看了看后,便挑了其中几样,带着唐珊向欣巧以及原本唐氏派来的两个丫鬟前去找唐氏商议。

毕竟虽然自己不愿替段瑾守什么所谓满孝,可既然占着这个身子,以后又得永远以这个身份生活,像孝期这类的世俗制度还是不能随意忽略,必须得遵守一二的,就看一家之主的唐氏怎么安排了。

……

主院内,唐氏刚送走淳于戟身边的一个亲信,正自愁眉不展地不知该怎么办,忽然听到段卉求见,料想她是为了离开

之事前来,一时间不由更没了主意,顿时不觉苦笑,这两个主儿,就不能多给她一点时间考虑么,竟然前后脚地来逼她这个命苦的填房遗孀。眼见段卉的身影出现在帘子后,还是每个主意,只好苦笑着站了起来。虽说段卉还是她的继女,可人家到底攀上了高高在上的郡主,她可不敢再像以前那样仍坐着摆架子。

“母亲。”段卉进屋来,却仍同往常一般神色自然地盈盈一礼。

“免礼免礼。”唐氏慌忙扶了扶,陪笑道,“卉儿,方才必定忙了好一阵了吧,怎么也不好好歇歇?”

段卉微微一笑,“母亲,承蒙郡主赏赐,女儿不敢独享,这点孝敬,请母亲收下。”

唐珊和向欣巧立刻捧着东西上前,并顺手将盒子打开。其中一盒立时耀出一片金光,一看就知道十分贵重的华丽头面,几乎闪了唐氏的眼睛。而另一个盒子看起来虽然长长扁扁地似乎装不了什么东西,但一打开唐氏却更是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只因里头装的竟然是一匹薄如蝉翼、素来极其难得的金红色蜀锦。

至于其他的,虽未打开,但不用说也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事物,定了定神,唐氏顿时快速地思量了起来。

淳于戟是大将军,自然不好得罪,但是如今没了段卉同嫁牵扯段美娇,以后这枕头风一吹,不用说也没好事。而段卉这边,虽说她当不成将军平妻,可郡主义妹这身份反而更好,何况她名义上总是自己的女儿,将来出嫁了自己便是她的娘家,这可远比那根本没把自己放眼里的段大小姐亲上十倍也不止啊!再说了,这卉儿的婚事可是天子赐婚,铁板钉钉的事了,他淳于戟就是权位再高也没法板这皇上的圣旨啊,何必还存着念想,要她务必设法让段卉留过了孝期再放行呢!

计较一定,唐氏的脸色便也随之从容起来,口中却说了半天这是郡主的赏赐自己怎么能收之类的客套,却眼梢眉角都是喜意,最后自然是“拗不过”段卉的盛情这才勉强地收下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收了礼物便好办了。段卉含笑和她闲聊了几句,便随意似地提到了麻碧儿想让她尽快上京的口谕。

因收下礼物后,就已经屏退了其他无关人等,屋里头只有自己和段卉两人,唐氏便聪明地先委婉地转述了淳于戟的要求。

海鸥的预感果然没错!

段卉本来笑语盈盈,听说淳于戟还敢打自己的主意,面色不由一沉,下意识地捏了捏拳,真想大骂一声无耻之徒,直到余光瞟到唐氏正偷偷打量着自己,这才猛然回醒地暗呼了口气,缓缓放松,语调如常,双眸明亮地正视着唐氏不躲不避:“那母亲您怎么说?”

她那天的感觉没错,她这个继女的性子真的已经变了很多,早非当日那个只知道忍让听话的二丫头了!唐氏心中忽然掠过这个意识,随即忙打起精神,堆起笑容道:“虽说大姑爷如此可能是一片好心,怕卉儿你先前失踪了数月而今回家没几天又离家,别人难免有所闲言碎语,毕竟老爷仙逝不久,这按理说,身为人子确实应该守满一年的满孝才好出远门。不过,凡事都有特殊情况,也不是没有变通余地的,我记得以前我在娘家的时候,就有个官员因为赶着赴任而以斋戒茹素虔诚守孝三七二十一天来代替满孝一年的。”

段卉明眸闪动,已明白唐氏虽然偏向了自己一点,但还是不愿太过得罪淳于戟,这才想出来的折中之法。不过,她毕竟也有她的处境,倒不能强求她这个一家之主公然偏袒自己无视礼制,这凡事还都得讲究一个理字。

见她不接口,以为她嫌这二十一天都太长,唐氏顿了顿后又马上陪笑道:“说句真心话,卉儿你杳无音讯的这些日子,我的一颗心啊可真真地是吊在了半上空,有时候半夜里做梦都会惊醒,就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如今你总算回来了,我也是真舍不得你这么快就离开我身边,何况你身子不好,最好还是在家再养个十几二十天。我想瑶阳郡主知道了,也一定会体恤则个的。”

这便是明明白白答应她只要守满二十一日就可以走了。段卉点了点头:“母亲说的是,还是母亲考虑的

周到,那从今儿起,女儿便茹素吧!”

比起长久的自由,不过是几天不吃肉,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段卉好说话,唐氏也松了口气,便关切地问起她打算怎么安排麻碧儿赏下的人。段卉微笑道:“郡主有赐,女儿自不敢辞。那八位侍女自然是得留在女儿身边的,只是这样一来,房间不免就有些不够,正要请母亲主意呢!”

唐氏明白她其实不过是不想有太多眼睛盯着,也乐得顺水人情,道:“这八位姑娘虽说都是郡主赏赐来服侍你的,可总不能让人家干粗活,所以这粗使丫头是必定得留着的,海鸥和青花是素来跟着你的,她们两人也留下,其他的我稍后就让唐妈妈给她们另行安排。”

“还有十位侍卫也需和母亲商议,女儿本想着他们都是外男,自然地得住在外院的,女儿出门时再跟从便可。可是那位领头的郑侍卫却坚持说奉了郡主之命,不敢疏忽,日夜都要在绣楼外头巡逻,以防那丧心病狂的贼子再来骚扰,否则就会被郡主问罪。母亲,您看这……”

听说这些侍卫要在内院巡逻,唐氏顿时大为头疼,不答应不是,答应也不是,蹙了半天眉才想出一个勉强的法子。住还是住外院,但安排到离内院最近的地方,除了当值的其他人平时无特殊情况不得入内,为了避免更多的闲言碎语,每次进内院换班时就让两个婆子陪同进出。

她这样的安排正中段卉的下怀,毕竟总不能让郑志他们也住进绣楼。于是,唐氏便命人唤管家进来,让他去妥善安排。之后,又拉着段卉的手,明里暗里地打听她如何和瑶阳郡主相识并结义金兰,那个沈望又是什么人等等。

这类的说辞段卉早就准备好了,当下不慌不忙地只说自己是先被叶怀风带离了江州郡又杀人灭口丢弃山野,却不料福大命大地遇到了麻碧儿和沈望,死里逃生,后来又如何无脸回家而隐瞒自己的姓氏跟着他们到了曦城宋家,并一直在宋家养伤,只至上京去找麻碧儿被淳于戟碰上。

一番亦真亦假的故事听得唐氏不时惊呼,又不时感叹好人终有好报吉人天相什么的,虽知段卉说的不一定全部属实,但也知趣地姑且当做事实不再追问。

在唐氏屋中逗留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后,回来时,海鸥已经亲力亲为地带着众人将唐珊等人的房间都收拾了出来,待唐妈妈将多余的丫鬟带走,相信有郑志等人在,淳于戟也不敢再暗中派人坚持,至此,这座绣楼的主权才算是真正地掌握在了段卉自己手中。

因麻碧儿在信中特别提过,唐珊和郑志两人都是完全可以信任的,有什么事情就只管和他们商议,段卉便借着屋里难免还有些琐事等正当理由,让青花领着其他侍女去熟悉了解,自己则当即用人不疑地找了两人上楼开小会商议对策。

听完她的转述后,郑志沉声道:“小姐放心,郡主派我们来,为的就是防范于他,如今圣旨已下,本地郡守那里郡主也下了命令,除非他想公然造反,不然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量他也不敢再对小姐动手。”

海鸥犹豫了一下,但为了段卉的安全还是不得不隐晦提醒道:“郑大哥恕罪,不是我们不相信几位大哥的本事,而是郑大哥有所不知,那个人……实在狂肆的很,明着不敢对小姐怎样,只怕他暗中装作贼人来掳小姐。”夜半进房,这样的事情那畜生可没少干。

“海鸥妹妹,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话音未落,唐珊忽然一挥掌攻向郑志,电光石火间,两人已飞速地对了好几招,而后不等段卉和海鸥反应归来,已复神不变气不喘地回到原位。

段卉喜道:“你也会武?”

唐珊含笑道:“不止奴婢,其他七人也都多少会一些拳脚,而且就算真刀实枪地不够,咱们这里可还有一个医毒皆通的高手呢!小姐尽可高枕安眠,无需再担忧小人作祟,待小姐孝满,我们便可启程上京。”

“这真是……”段卉忍不住感叹地摇了摇头,最终嫣然一笑地决定将自己的安全完全地交给他们,不再无用地杞人忧天,“人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是真真地应了这句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