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燕陵城宵禁森严，梁乐昨天到的时候，城门已经关闭了，他只好在城外找了个地方歇息，第二天一早才能进城。
他发现城门口除了官兵以外，还有一伙拿着兵器的黑衣人在盘查出城的行人，尤其是女子，都要被仔细查看过后才放行。进城倒是没有受到什么盘查，顺利的走了进来。
偌大个燕陵城，清剑玲她们也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记号。他只好先沿街寻找医馆，想来她们昨天带着身受重伤的李青，一定是会去最近的医馆求医。
在长街拐角处，他见到了第一家医馆，径自走了进去。
医馆里面有一个年老的大夫正在坐诊，梁乐走上前去，老大夫抬眼问道：“这位小哥看的是什么症状啊？”
梁乐道：“不是，我是想向您老打听两个人。”
“哦？”老大夫的眉头一挑，神情变得有些紧张。
“您老见没见过两个姑娘，一个个子很高，大概比我还要高一点，背着把剑，长得很好看。”梁乐比划了一下清剑玲的身高，又道：“另一个也挺高，但是没那么高。也挺好看，但是没那么好看。她们俩应该还带着一个伤的很重的和尚，有没有见过？”
“哦，你找这两个人啊。”老大夫皱眉沉思了一下，道：“今天全城都在找这两个人啊。”
“嗯？”梁乐一愣，不解其意。
老大夫道：“听说她们昨天去敬岐先生那里求医，就在敬岐先生救治那名伤者的时候，正赶上天外天的帮主雷纹龙受了重伤，也派人去请敬岐先生。那姑娘打退了天外天去求医的人，结果啊，雷帮主伤重不治，死了！现在天外天的人封锁四面城门，正在全城搜捕那两个姑娘呢。今天早上，已经来两拨人问过了。”
梁乐闻言，沉吟半晌，问道：“那那个伤者被救过来了吗？”
老大夫愣了一下，梁乐是第一个问他伤者情况的人，随即答道：“应该是好······我不知道！”老大夫答到一半赶紧改口，道：“这事儿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我又没见过她们，都是听说的，我怎么知道伤者怎么样？”
老大夫心里警钟一阵狂敲，好嘛，差点让你把我的话套出来。要是让天外天的人知道是自己把人带到敬岐先生那里去的，说不定也会迁怒过来。
梁乐奇怪地看着他，总觉得这老头儿有点不对劲，但是他眼睛一闭，显然是不想理自己了，梁乐也只好退了出来。
天外天？
敬岐先生？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出门之后又去找了个酒楼坐下，要打听事情来这里准没错。果然不多时就从一个大半天在酒楼喝酒的闲人嘴里打听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敬岐先生是长春叟的弟子，燕陵城里首屈一指的名医。昨日两名女子带着一个伤患前去求医，救人的过程中天外天的人就来了。天外天的帮主雷纹龙被人埋伏受了重伤，帮里的大夫无力施救，结果派去请敬岐先生的人没打过那名女子，赶紧回到总堂求援的时候，雷纹龙已然不治身亡了。
雷纹龙的夫人红娘子登时就派了大批人马包围了敬岐先生的住处，但是那两名女子已经带着伤患离开了。她也不能将敬岐先生如何，只能全城搜捕那两名女子。城门一早就被封锁了，所以那求医的两名女子肯定还没出城，天外天如此大动干戈，早已经震动全城，如今燕陵城的人都在说这件事情。
当然这件事之所以震动人心还不是那两个姑娘的事，主要是燕陵城第一大帮派的帮主雷纹龙居然被人打死了！
那给梁乐讲故事的酒客明显是有点喝多了，他说完还意犹未尽地道：“其实红娘子抓那俩姑娘，不也就是撒撒气吗？冤有头债有主，真要算账不应该找打死雷纹龙那人去吗？她不敢啊！”
梁乐对这些江湖仇杀不感兴趣，已经想找机会起身了，那酒客又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按住，道：“兄弟咱俩投缘，这事儿我不怕告诉你，你别出去乱说。你知道真打死雷纹龙的是谁？”
梁乐摇摇头，表示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那人笑道：“既然你这么诚心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梁乐：“······行，你说吧。”
那酒客一身酒气的凑近前来，嘴里的酒味儿熏得梁乐直皱眉头，“我跟你说，那雷纹龙是被偃月教的火诸葛算计了，那火诸葛手下有个金刚奴，一拳就把雷纹龙打吐血了。我有个本家兄弟在天外天做事，昨天跟着过去，运气好捡了条命回来。他说雷纹龙武功高，还能被拖回来抢救。他们那个山堂堂主，多硬朗一个汉子，被一拳就给胸口打穿了！当场毙命啊。”
“偃月教······”梁乐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江湖人肯定都听说过，但是偃月教发源在南方，在北方的几处分舵已经沉寂十几年了，怎么突然又这么嚣张？
“天外天在燕陵城牛，谁也不敢惹。真碰上偃月教这种狠角色，它算个啥啊。”酒客摆摆手，他是真喝大了，言语都透露着一股俾睨天下的气势，“都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还是龙不够强，偃月教要是真看上了这块地方，我看天外天悬咯。”
“大哥你干嘛的啊？还挺懂江湖局势的。”梁乐敷衍地笑问道，同时用力的想把他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推掉。
“我啊？我什么也不干，没给你说嘛，我兄弟是天外天的人。只要家里有一个人在天外天做事，全家就都吃穿不愁了。我想什么时候来喝酒就来喝，谁敢收我钱？”酒客不无自豪地道。
敢情你还是靠着人家白吃白喝的啊······梁乐一阵恶寒，心说还真是端起杯来喝酒，放下酒杯骂娘。
梁乐从他掌中逃离以后，便直奔天外天的总堂过去了。
天外天这样大规模搜捕清剑玲她们，她们说不定在哪里躲着，自己没法找到她们。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当然就是去找天外天的人，把他们收拾掉，然后清剑玲她们就可以大大方方出来了。梁乐脑子里想的，永远是最简单的办法。
天外天的总堂也非常好找，燕陵城里占地最大的两处建筑就是城东的燕陵书院和城西的天外天总堂。
而天外天总堂的气派比官府衙门还要大些，门前匾额上铁画银钩地写着“天外天”三个大字，宽阔的红漆大门前一对石狮，门前一整条长街空空荡荡。燕陵城里的人路过这条街的时候基本都会选择绕行，不敢从天外天门前经过。因为据说从前有行人打此路过时放了个屁，过于响亮，被认为是对天外天不敬，直接冲出几条彪形大汉将他抓进门去，现在还没出来呢。而此时的天外天大门上一片素白，连石狮子头顶都挂着白绫，更显得阴森而晦气，更没人敢来触霉头。
梁乐站在长街拐角看了看那边，拧了拧脖子，就想直接从大门打进去。这么个帮主被人活活打死都不敢报仇的帮派，他也没觉得会有多厉害。
他都想好了，自己就直接上去把门劈开，然后一路杀将进去，必须将他们打怕。怕到主动来问自己和他们有什么恩怨，自己再冷酷地告诉他们：“你们还不知道你们惹得两个女子是谁的人吗？”
他脚步还没动，就见一名手持关刀的大汉从长街这头的房顶飞过来，直接从天而降，落在天外天的门前。这大汉虎目虬髯，身形似熊，双臂如猿，左手拎着一把看上去就极有分量的大号关刀，居然还能轻飘飘地纵身起落，显见轻功造诣相当之高。只听他落地发出砰的一声响，震碎了几块方砖。
而后他单臂抬起关刀，那沉重的丈二关刀在他手中就像普通的长剑一般，指向天外天大门。“雷纹龙匹夫已死，燕陵谁还是我对手，红娘子！识相的乖乖把天外天解散了回去再找个丈夫，今后这燕陵城就姓周了！”
大汉一声如雷大喝之后，身子一旋，关刀挥起落下，轰然声中，直接一刀将天外天大门整个劈碎！
梁乐远远看地发丝一紧，他若是单单将大门劈开还不算什么，可是他这一刀竟然将整扇门都震的粉碎，这就有点厉害了。这其中的劲气若是落在人身上，恐怕就是挡住了刀锋，人身也会被震成一团模糊血肉。这大汉说话虽然狂了些，但是这份功力属实惊人。
看来今日不用自己出手？这么个人上门，天外天可能已经有覆灭之祸了。
大门一碎，关刀大汉就冲进门去，只听见他豪气干云地大笑一声道：“只有八大金刚守门吗？也未免太看不起我。”
笑声未落，就听他又一声惨叫，身子整个抛飞出来，狠狠砸在地上。
随后就见八名劲装带刀的汉子紧追出来，都不给他爬起来的机会，直接乱刀砍将上去，也不知道多少刀，直砍得骨肉横飞，鲜血四溅。他们依然不停手，一开始是为了杀人，后来就好像纯是在发泄了。
梁乐不知不觉中已然将半个身子藏在墙后面看了，边看边咧嘴，道：“太血腥了太血腥了。太残忍了，还不停手，这是准备剁成肉馅儿去包饺子吗？”
直到剁得已经彻底没了人形，就像是在地上摔烂了几个大西瓜一样，那八人方才罢手。
谁能想到，方才还带着一股天下无敌的气势的关刀大汉，转眼就成了一团肉酱？
八名使刀的汉子施施然走进大门，另有一群人跑出来，拿着拖把扫把抹布袋子水桶，擦的擦装的装，有些砖石被血浸透，就直接抠了下来换了一块新砖，片刻之间又将门前青砖地清洗的焕然一新。与此同时另有一批人在那边将大门彻底卸掉，又重装了两扇新的。
不到一刻，那名拎着关刀的大汉已然被抹去了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痕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梁乐脊梁骨一阵窜凉气，还好有他去试了试水，这刚才自己要是贸贸然打上门去，恐怕现在变成肉馅被拿去包饺子的就是自己了。
“不能力敌不能力敌。”梁乐念叨着原路返回，心中思索，自己孤身一人硬闯肯定是不行了，不如等晚上再来一波夜探天外天。帮主新亡，听说还是帮主夫人主事，此时帮内必然混乱，自己直接偷偷进去将那一介弱女子擒住，还不是予取予求？
定下计来，他便回到客栈耐心等待。
一入夜，他便又来到白天那街口探查情况。此地白天都无人经过，晚上更是阴森森鸦雀无声，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半点。
梁乐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总堂外的围墙虽高，但是以自己的轻功并不成问题，内里听不见任何声音，应该也没有人巡夜。他正要走出去，忽然见远远一个黑影贴着墙滑过来。
悄无声息，好似鬼魅。
来人一身夜行衣隐在夜色中，真仿佛是一条影子映在墙上一般，用的竟是极高明的壁虎游墙功！如果不是梁乐眼尖，恐怕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么个黑影。黑影一路伏墙，转眼就如真正的壁虎一样向上滑进了高墙里面。
“高手，这是个高手。”梁乐惊叹道，这人从头到尾，没发出过一点声音，绝对是个潜行的宗师。
然而还不过片刻，就见这黑影猛地窜上高墙，似乎是想翻越回来。但是他刚刚窜上墙，就听背后一连串的绷弦之响。黑影没有半点反抗，直接脸朝下栽到地上。再看他背后，已经插了约莫十几根弩箭。
紧接着就见七八个劲装男子同时跃上高墙，每个人右手都端着一把连发的三箭弩，他们把弩对准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影，又是一阵连发。
噗！噗！噗！
弩箭入肉的闷响连成一片，前两支弩箭射在身上时黑影还有些许的抽搐，到后来根本就不见动弹了。等墙上的人将全部的弩箭射完，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刺猬、一棵仙人掌或者一团海胆，总之不像是一个人了。
然后就见墙上的人还不下来，而是从腰间抽出箭来装在弩上，对着下面的刺猬又是一轮齐射！
梁乐都快看不下去了，“有意思吗？你们是要拿他灌了水来浇花吗？”
直到那人身上已经几乎没有能落箭的地方了，才跳下来几个人，将他的尸体又拎了回去。此时他身上插得箭支如果取下来，估计比他本人都要重。
梁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喃喃道：“要么我还是先回去睡觉吧。”
他发现城门口除了官兵以外，还有一伙拿着兵器的黑衣人在盘查出城的行人，尤其是女子，都要被仔细查看过后才放行。进城倒是没有受到什么盘查，顺利的走了进来。
偌大个燕陵城，清剑玲她们也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记号。他只好先沿街寻找医馆，想来她们昨天带着身受重伤的李青，一定是会去最近的医馆求医。
在长街拐角处，他见到了第一家医馆，径自走了进去。
医馆里面有一个年老的大夫正在坐诊，梁乐走上前去，老大夫抬眼问道：“这位小哥看的是什么症状啊？”
梁乐道：“不是，我是想向您老打听两个人。”
“哦？”老大夫的眉头一挑，神情变得有些紧张。
“您老见没见过两个姑娘，一个个子很高，大概比我还要高一点，背着把剑，长得很好看。”梁乐比划了一下清剑玲的身高，又道：“另一个也挺高，但是没那么高。也挺好看，但是没那么好看。她们俩应该还带着一个伤的很重的和尚，有没有见过？”
“哦，你找这两个人啊。”老大夫皱眉沉思了一下，道：“今天全城都在找这两个人啊。”
“嗯？”梁乐一愣，不解其意。
老大夫道：“听说她们昨天去敬岐先生那里求医，就在敬岐先生救治那名伤者的时候，正赶上天外天的帮主雷纹龙受了重伤，也派人去请敬岐先生。那姑娘打退了天外天去求医的人，结果啊，雷帮主伤重不治，死了！现在天外天的人封锁四面城门，正在全城搜捕那两个姑娘呢。今天早上，已经来两拨人问过了。”
梁乐闻言，沉吟半晌，问道：“那那个伤者被救过来了吗？”
老大夫愣了一下，梁乐是第一个问他伤者情况的人，随即答道：“应该是好······我不知道！”老大夫答到一半赶紧改口，道：“这事儿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我又没见过她们，都是听说的，我怎么知道伤者怎么样？”
老大夫心里警钟一阵狂敲，好嘛，差点让你把我的话套出来。要是让天外天的人知道是自己把人带到敬岐先生那里去的，说不定也会迁怒过来。
梁乐奇怪地看着他，总觉得这老头儿有点不对劲，但是他眼睛一闭，显然是不想理自己了，梁乐也只好退了出来。
天外天？
敬岐先生？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出门之后又去找了个酒楼坐下，要打听事情来这里准没错。果然不多时就从一个大半天在酒楼喝酒的闲人嘴里打听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敬岐先生是长春叟的弟子，燕陵城里首屈一指的名医。昨日两名女子带着一个伤患前去求医，救人的过程中天外天的人就来了。天外天的帮主雷纹龙被人埋伏受了重伤，帮里的大夫无力施救，结果派去请敬岐先生的人没打过那名女子，赶紧回到总堂求援的时候，雷纹龙已然不治身亡了。
雷纹龙的夫人红娘子登时就派了大批人马包围了敬岐先生的住处，但是那两名女子已经带着伤患离开了。她也不能将敬岐先生如何，只能全城搜捕那两名女子。城门一早就被封锁了，所以那求医的两名女子肯定还没出城，天外天如此大动干戈，早已经震动全城，如今燕陵城的人都在说这件事情。
当然这件事之所以震动人心还不是那两个姑娘的事，主要是燕陵城第一大帮派的帮主雷纹龙居然被人打死了！
那给梁乐讲故事的酒客明显是有点喝多了，他说完还意犹未尽地道：“其实红娘子抓那俩姑娘，不也就是撒撒气吗？冤有头债有主，真要算账不应该找打死雷纹龙那人去吗？她不敢啊！”
梁乐对这些江湖仇杀不感兴趣，已经想找机会起身了，那酒客又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按住，道：“兄弟咱俩投缘，这事儿我不怕告诉你，你别出去乱说。你知道真打死雷纹龙的是谁？”
梁乐摇摇头，表示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那人笑道：“既然你这么诚心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梁乐：“······行，你说吧。”
那酒客一身酒气的凑近前来，嘴里的酒味儿熏得梁乐直皱眉头，“我跟你说，那雷纹龙是被偃月教的火诸葛算计了，那火诸葛手下有个金刚奴，一拳就把雷纹龙打吐血了。我有个本家兄弟在天外天做事，昨天跟着过去，运气好捡了条命回来。他说雷纹龙武功高，还能被拖回来抢救。他们那个山堂堂主，多硬朗一个汉子，被一拳就给胸口打穿了！当场毙命啊。”
“偃月教······”梁乐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江湖人肯定都听说过，但是偃月教发源在南方，在北方的几处分舵已经沉寂十几年了，怎么突然又这么嚣张？
“天外天在燕陵城牛，谁也不敢惹。真碰上偃月教这种狠角色，它算个啥啊。”酒客摆摆手，他是真喝大了，言语都透露着一股俾睨天下的气势，“都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还是龙不够强，偃月教要是真看上了这块地方，我看天外天悬咯。”
“大哥你干嘛的啊？还挺懂江湖局势的。”梁乐敷衍地笑问道，同时用力的想把他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推掉。
“我啊？我什么也不干，没给你说嘛，我兄弟是天外天的人。只要家里有一个人在天外天做事，全家就都吃穿不愁了。我想什么时候来喝酒就来喝，谁敢收我钱？”酒客不无自豪地道。
敢情你还是靠着人家白吃白喝的啊······梁乐一阵恶寒，心说还真是端起杯来喝酒，放下酒杯骂娘。
梁乐从他掌中逃离以后，便直奔天外天的总堂过去了。
天外天这样大规模搜捕清剑玲她们，她们说不定在哪里躲着，自己没法找到她们。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当然就是去找天外天的人，把他们收拾掉，然后清剑玲她们就可以大大方方出来了。梁乐脑子里想的，永远是最简单的办法。
天外天的总堂也非常好找，燕陵城里占地最大的两处建筑就是城东的燕陵书院和城西的天外天总堂。
而天外天总堂的气派比官府衙门还要大些，门前匾额上铁画银钩地写着“天外天”三个大字，宽阔的红漆大门前一对石狮，门前一整条长街空空荡荡。燕陵城里的人路过这条街的时候基本都会选择绕行，不敢从天外天门前经过。因为据说从前有行人打此路过时放了个屁，过于响亮，被认为是对天外天不敬，直接冲出几条彪形大汉将他抓进门去，现在还没出来呢。而此时的天外天大门上一片素白，连石狮子头顶都挂着白绫，更显得阴森而晦气，更没人敢来触霉头。
梁乐站在长街拐角看了看那边，拧了拧脖子，就想直接从大门打进去。这么个帮主被人活活打死都不敢报仇的帮派，他也没觉得会有多厉害。
他都想好了，自己就直接上去把门劈开，然后一路杀将进去，必须将他们打怕。怕到主动来问自己和他们有什么恩怨，自己再冷酷地告诉他们：“你们还不知道你们惹得两个女子是谁的人吗？”
他脚步还没动，就见一名手持关刀的大汉从长街这头的房顶飞过来，直接从天而降，落在天外天的门前。这大汉虎目虬髯，身形似熊，双臂如猿，左手拎着一把看上去就极有分量的大号关刀，居然还能轻飘飘地纵身起落，显见轻功造诣相当之高。只听他落地发出砰的一声响，震碎了几块方砖。
而后他单臂抬起关刀，那沉重的丈二关刀在他手中就像普通的长剑一般，指向天外天大门。“雷纹龙匹夫已死，燕陵谁还是我对手，红娘子！识相的乖乖把天外天解散了回去再找个丈夫，今后这燕陵城就姓周了！”
大汉一声如雷大喝之后，身子一旋，关刀挥起落下，轰然声中，直接一刀将天外天大门整个劈碎！
梁乐远远看地发丝一紧，他若是单单将大门劈开还不算什么，可是他这一刀竟然将整扇门都震的粉碎，这就有点厉害了。这其中的劲气若是落在人身上，恐怕就是挡住了刀锋，人身也会被震成一团模糊血肉。这大汉说话虽然狂了些，但是这份功力属实惊人。
看来今日不用自己出手？这么个人上门，天外天可能已经有覆灭之祸了。
大门一碎，关刀大汉就冲进门去，只听见他豪气干云地大笑一声道：“只有八大金刚守门吗？也未免太看不起我。”
笑声未落，就听他又一声惨叫，身子整个抛飞出来，狠狠砸在地上。
随后就见八名劲装带刀的汉子紧追出来，都不给他爬起来的机会，直接乱刀砍将上去，也不知道多少刀，直砍得骨肉横飞，鲜血四溅。他们依然不停手，一开始是为了杀人，后来就好像纯是在发泄了。
梁乐不知不觉中已然将半个身子藏在墙后面看了，边看边咧嘴，道：“太血腥了太血腥了。太残忍了，还不停手，这是准备剁成肉馅儿去包饺子吗？”
直到剁得已经彻底没了人形，就像是在地上摔烂了几个大西瓜一样，那八人方才罢手。
谁能想到，方才还带着一股天下无敌的气势的关刀大汉，转眼就成了一团肉酱？
八名使刀的汉子施施然走进大门，另有一群人跑出来，拿着拖把扫把抹布袋子水桶，擦的擦装的装，有些砖石被血浸透，就直接抠了下来换了一块新砖，片刻之间又将门前青砖地清洗的焕然一新。与此同时另有一批人在那边将大门彻底卸掉，又重装了两扇新的。
不到一刻，那名拎着关刀的大汉已然被抹去了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痕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梁乐脊梁骨一阵窜凉气，还好有他去试了试水，这刚才自己要是贸贸然打上门去，恐怕现在变成肉馅被拿去包饺子的就是自己了。
“不能力敌不能力敌。”梁乐念叨着原路返回，心中思索，自己孤身一人硬闯肯定是不行了，不如等晚上再来一波夜探天外天。帮主新亡，听说还是帮主夫人主事，此时帮内必然混乱，自己直接偷偷进去将那一介弱女子擒住，还不是予取予求？
定下计来，他便回到客栈耐心等待。
一入夜，他便又来到白天那街口探查情况。此地白天都无人经过，晚上更是阴森森鸦雀无声，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半点。
梁乐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总堂外的围墙虽高，但是以自己的轻功并不成问题，内里听不见任何声音，应该也没有人巡夜。他正要走出去，忽然见远远一个黑影贴着墙滑过来。
悄无声息，好似鬼魅。
来人一身夜行衣隐在夜色中，真仿佛是一条影子映在墙上一般，用的竟是极高明的壁虎游墙功！如果不是梁乐眼尖，恐怕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么个黑影。黑影一路伏墙，转眼就如真正的壁虎一样向上滑进了高墙里面。
“高手，这是个高手。”梁乐惊叹道，这人从头到尾，没发出过一点声音，绝对是个潜行的宗师。
然而还不过片刻，就见这黑影猛地窜上高墙，似乎是想翻越回来。但是他刚刚窜上墙，就听背后一连串的绷弦之响。黑影没有半点反抗，直接脸朝下栽到地上。再看他背后，已经插了约莫十几根弩箭。
紧接着就见七八个劲装男子同时跃上高墙，每个人右手都端着一把连发的三箭弩，他们把弩对准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影，又是一阵连发。
噗！噗！噗！
弩箭入肉的闷响连成一片，前两支弩箭射在身上时黑影还有些许的抽搐，到后来根本就不见动弹了。等墙上的人将全部的弩箭射完，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刺猬、一棵仙人掌或者一团海胆，总之不像是一个人了。
然后就见墙上的人还不下来，而是从腰间抽出箭来装在弩上，对着下面的刺猬又是一轮齐射！
梁乐都快看不下去了，“有意思吗？你们是要拿他灌了水来浇花吗？”
直到那人身上已经几乎没有能落箭的地方了，才跳下来几个人，将他的尸体又拎了回去。此时他身上插得箭支如果取下来，估计比他本人都要重。
梁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喃喃道：“要么我还是先回去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