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小巫见大巫
半夜，一轮圆月挂在树梢，白皑皑的光亮穿过窗户，直接投射在杨妤思的**，将一人一兽圈在光晕里，朦胧的雾气萦绕在周围，如梦似幻，整个画面像是舞台上刻意营造出来的诡异，没那么真切，竟然有了艺术效果。
一只飞蛾撞在窗户上，“啪”的一声改变了飞行路线。杨妤思蓦地睁开了眼，漆黑的眸子下是一片清澈，她轻手轻脚地坐了起来，转过脑袋望向床边，秦受已经蹲坐在那里，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嘘。”
她伸出食指抵着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穿好鞋后，一人一兽摸出了寝室。
出事的寝室与杨妤思的寝室在同一层楼，现在还处在封闭状态，里面其余三人都搬到了同学寝室。杨妤思与秦受蹑手蹑脚地走到503室门前，空荡荡的走廊上，黄色的警戒线在暮色里显得阴森森的。
房门半掩，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环境暗示，杨妤思站在门前总觉得阴风阵阵，如果不是想早点离开这个破地方，她才不会自告奋勇地接下这个任务。
打开手电筒，她怯生生地朝门里照了照，屋内还保持着三天前的模样。为了保护现场，那几个搬出去的女生在寝室出事后就没再进入房间，好在现在是夏末秋出，晚上也不太冷。而这几人都是本市的，回家拿了几套换洗衣物，到也方便。
“我想，这房间恐怕要空到下学期，留给大一的新生了。”
杨妤思自言自语地站在门前，伸手，将房门缝隙推开。
“嘎吱。”
清脆的声音回响在走廊上，让人后背发毛。
戴着手套，她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刺眼的光亮一下冲进眼底，她别过脑袋，不适应地眨了眨眼。
“受受，进去闻闻看有没有不属于人类的味道。”
她蹲在地上，冲秦受使了个眼色。
狼人的嗅觉可以分辨空气中的气息是属于人类还是异种，按照杨妤思原本的计划，如果是人类，就交给警方处理，如果是异种，就交给师叔祖他们。不管是哪种情况，她都能很顺利地结束在大学的卧底生涯。
可当秦受耷拉着脑袋，冲她呜咽几声，摇了摇头之后，杨妤思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心里的情绪了。
不是人类，不是异种，那……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蹙眉想了想，她带着秦受走出女生宿舍楼，朝停车场走去。
找到太叔攻的二手雪弗莱，她在后备箱内一阵翻腾。
“找到了，就是这个。”
看着手里一株不起眼的杂草，杨妤思微微紧眼。
引魂草。
招魂师的御用道具，用来指引迷失方向的鬼魂，稍微有点道行的神棍会通过鬼魂与亲人之间的媒介——或者是结婚戒指、或者是某样鬼魂曾经用过的遗物，在引魂草的指引下，找出因为某种心愿没有达成，而滞留在人间的“地缚灵”，在其亲人的帮助下，完成他们的遗愿，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引魂草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只生长在黄泉路，引导准备投胎的灵魂。它们存在于真实的人类社会，只是一般人无法识别，再加上它们生存的环境特殊，更无法
专门栽培，所以就连专业的巫师手里也不见得有多少。而她手里这株是她在实习前从母亲云凝的装备箱里摸来的，本着宁可压死，也决不枉死的信念，她临出门前，把几个哥哥的装备箱统统“摸”了一遍，也不管有没有用，中、高级的装备带了几大包，全放在了太叔攻汽车的后备箱里。
重新回到503号门前，她一脸的肃穆。
狼人无法辨别气味的，只有已经死去的生物和恶魔，她不确定这次对付的物种是不是传说中的“鬼”或者是恶魔，要想确定目标，就只有先验证。
因为偷窥狂的原因，宿舍楼加大了巡逻力度，除了对进出宿舍大楼的学生会严格登记外，到了关灯时间，还会清点全楼人员名单，关灯后宿舍大门会上锁，禁止人员出入，特别是晚上，每十五分钟巡楼一次。为了避免自己等会的行动被干扰，杨妤思索性关掉了手电筒与秦受钻进屋子，将门反锁，整个房间黑漆漆的，靠着从窗户外投射进来的月光辨别方向。
秦受警觉地蹲坐在杨妤思身边，虽然对鬼魂类的物种它无能为力，不过它一点也不敢松懈，谁知道那个所谓的“偷窥狂”最后会是什么玩意儿。
杨妤思盘腿坐在凤娇的床前，深吸了一口气，将引魂草端正地放在地上，草头对着床，草根对着自己。对于巫术，她仅限于梅达没事教给自己的那点皮毛，那是她觉得好玩，缠着梅达学来的，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神情专注地盯着引魂草，她嘴里念念有词，随着她语速的加快，房间里空气的气压急剧下降，到最后蓦地收紧凝固，如同绑缚在身上的枷锁，让人动弹不得。
杨妤思嘴角噙笑，半眯着眼睛，嘴里的念叨突然停了下来，整个房间仿佛是个平行的空间，完全与外界隔离。走廊上巡视人员的脚步声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瓮声瓮气的，像是踩在了大鼓上。
房间里的时间停滞，空气凝结，有种互相挤压的感觉，如同古代武林高手之间内力的比试，低沉的气压仿佛要把身体碾碎。
秦受有些受不了了，难受的呜咽了一声，却固执地蹲坐在杨妤思身边。
杨妤思轻轻一笑，唇角的笑容缓缓扩散，在气压濒临崩溃的那一刻，地上的引魂草“轰”的一声被点燃了。
白色的烟雾缓缓上升，最后停留在齐眼高的地方，慢慢汇聚在了一起，结成了一团似云似雾的东西，漂浮在半空。
房间里的气流瞬间恢复流动，在空气的带动下，这团似云似雾的东西开始顺时针流转，如同从蚕茧里抽丝一般，云雾状的半凝固物的一端抽出了一根飘渺的丝线，仿佛画者手里的画笔，在流转中慢慢勾勒一张面孔。
果然是鬼魂作祟！
杨妤思眉心一沉，目不转睛地看着逐渐清晰的“画面”，就在死者的眉毛已经勾画完，准备描绘出它的眼睛时，云雾状的半凝结物如被刺破的气球，突然往里缩了一下，然后爆裂，四下散开。
不是吧？
杨妤思郁闷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技术不精而导致引魂草无法完成死者面部描绘的话，那就是死者自己中断了她的施法。
如果是后者，那说明她这次遇到
的是正在蜕变的“地缚灵”，这种“地缚灵”有着极强的怨念，对心里的执念太过执着，拒绝轮回，正在朝恶鬼转化。
“是超度还是噬魂呢？”
杨妤思盘腿坐在地上，歪着脑袋看着蹲在她身边，后背挺地笔直的秦受。摩挲着下巴想了几秒，她一巴掌拍向秦受的后背，“管他呢，这件事不是我们猎人管辖的范围，是收是度，全看女巫临场拿主意了。”
……
花岵迭办公室。
颜魍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姿势优雅地喝着杯里的牛奶，塑料袋里有两个肉包子，那是杨妤思从学校食堂里买回来的。
沙蓉芷自从上次献殷勤被无视之后，她也不再主动接近颜魍和花岵迭，安分地跟在堪柳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只是有时还是会偷看颜魍几眼，眼神虽然没有初见时那般灼热，但眼底依旧藏着悸动的情愫。
花岵迭从太叔攻手里接过湿巾擦了擦手，对杨妤思说道：“你确定这是非生物作祟？”
“不确定。”杨妤思摇头，她刻意隐瞒了引魂草的事，只说了秦受无法辨别气味的来源，一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底细，二是引魂草虽然有了反应，但就目前的情况看，她无法确定会不会是某个变异的异种或者恶魔作祟，本着小心的态度，她没有轻易下结论。
要知道真相，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猎人女巫到现场走一圈。
花岵迭思忖了几秒，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安排。”
和颜魍交换了眼色之后，他遣散了众人。
回到寝室，杨妤思屁股还没坐热，戚兰菲就亲昵地靠过来邀请她去图书馆。
这几天戚兰菲黏她黏地很紧，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这让杨妤思异常烦躁，想了想，她决定找个机会让杨皓轩与戚兰菲摊牌。
从枕头底下抽出《中世纪女巫守印》，她叫上了太叔攻与杨皓轩。
“豆豆。”太叔攻坐在杨妤思身边，看着她手里的书，里面全是古拉丁语，他没看懂几个，不过从封面上古怪的符号他能分辨出这是与巫术有关的书，而红色的封面则让他更加清楚，这是高级猎人才能借阅的与地狱有关的资料。
“做什么？”
杨妤思专注地看着书里的内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能看懂？”
“……不能。”杨妤思心虚地眨了眨眼，将目光从书上挪开，望向了太叔攻。
见太叔攻一副“我就说嘛”的表情看着自己，她心里翻着白眼。
“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该不是要转行吧？”
太叔攻问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很没底，琢磨着要是杨妤思转向了猎人女巫，自己做巫师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就看看，听花蝴蝶说这书不错，我随便翻翻。”杨妤思将上合上，放在了一边。
太叔攻神色复杂地看了她几眼，终于没能忍住，开口问道，“豆豆，你该不是……”
“你说呢？”
杨妤思身上的气息瞬间凛冽，斜睨着太叔攻。
“我、我随便问问，随便问问。”太叔攻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瞄，心里却带着一丝雀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