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人夜吹萧
唐念奴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房间，心中默念，活着真好。
“少爷，你终于醒了，立春以为你再也不会睁眼看我了，吓死我了。”
看着身边一个个眼睛红肿的姑娘，唐念奴暗骂，世间最难还的就是女儿泪，自己后半辈子算是栽了。
京都震动，世子殿下在归家途中遭人刺杀，满街尸首震惊朝堂，这些人的服饰与大燕服饰差异颇大，疑是北方夷俅国之人。早有传言，燕帝窥觑北方土地已久，想要兵伐夷俅，实现统一大业，建不世功绩，如今北夷刺杀镇北王世子，证实了燕帝的野心。
世子殿下重伤近死，发现他的时候，已近是手脚冰凉，没有了心跳，如今生死不知，镇北王府大门紧闭，传不出一点消息。但没有人会怀疑镇北王的手段，况且唐家手中握有十万帝国精锐，那是开国铁戟，所向披靡。
唐念奴此时舒服的泡在热水澡，立春小心的擦拭着满是伤口的身体，生怕碰开刚结痂的伤口。唐念奴则细思着这次围杀，谁有能力可以调走归家途中所有的巡逻军士，还能够支开暗中保护自己的死侍，有内鬼，有外敌。
唐国忠走进来，看着满身伤疤的儿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查清了，甲士是执金吾奉命调走的，保护当晚在烟花巷享乐的赵王宇文吉，有明确的印信。你身边的死侍被发现时，尸体已经在汴河泡了三天了，尸首被鱼虾啃食变样，看不出死亡原因，我已近下令召回鬼手王，明日就能知道死因。”唐念奴看着房顶，“上面没啥动静？”
“不会是他干的，他要杀你，不会留你到今天，刚刚他派人送来了钦天监炼制的养气丹和大还丹。如今朝廷一边倒的要出兵北地，几位皇子为了点兵权就差大打出手了，江湖教派的影子穿插在朝廷里，乱喽。”
“哼，人有驱虎意，虎有害人心。野心不小，就怕难成大事，功败垂成。”
“那是他宇文家的事，哪里轮得到你我插嘴去费口舌，如今你闲下来刚好，老爹给你谋了一门亲事，这也是你娘生前就定下的，改天我给那姑娘请来，你好生招待。”
唐念奴翻着白眼，不去理会，“你也就会那我娘说事了，不知羞。”
“这次啊，可不是爹自作主张，姑娘是你娘相中的，亲事也是她一手定下的。”
“我娘相中的，拿时候也就是个娃娃吧，若是女大十八变变成一个丑八怪，你自己娶了吧。”
“哼，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只盼着人家姑娘能看上你这黑小子，到时候好好说话。”
唐念奴站在窗前，看着阴沉的天空，空气中夹杂着大雪来临前的温暖，又要变天了。
“立春，去我娘的小院给少爷那几本书过来。”
“少爷要看书？”立春一脸惊讶，要知道唐念奴有多厌恶读书，今儿怎么变性了，麻溜的小跑过去，抱来一包裹书卷。若论藏书，整个天下，除了学宫就是镇北王府了，当年唐国忠屠戮四国，收集的书卷用马车拉回，前呼后应有二十里地。
天下学问尽入莽夫家。
世人嘲笑唐国忠武人做作，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却要手提杀人剑，口诵人之初。
唐念奴斜卧在床榻，安静地看着书，一本又一本，看上去就是把书翻了一遍而已，翻完之后就弃如敝履，随手丢在一旁。
苏小小看着世子流水一样翻书，不由冷嘲热讽。“今不见恶狗吃屎，为何有逐臭之味，原来是世子读书。”
唐念奴瞥了一眼得意的苏小小，张口道：“小小苏果，留香唇齿，醉上心头。”
苏小小难以置信，没有人知道她名字的含义，除了生父苏老邪，而今这话从唐念奴口中说出，让她心中不平静。“下流胚子，满口胡言。”
唐念奴指着扔在地上的一本书，“你爹苏老说的。”
苏小小轻轻地捡起地上的书，拂平纸卷，确实是苏老邪生前所著，苏小小慢慢地翻阅，苏老生前遗物让她倍感珍惜。
“第二十八页，第三行第一句。”
苏小小不理会，一页页，一句句，一字字的看，她看见父亲生前威严的面庞，宁死不屈的倔强，眼泪打湿白纸。
她见到了那句话。吾平生所好，不外乎小小苏果，唇齿留香，醉上心头。第二十八页，第三行第一句。
泪眼婆娑地盯着手中的书，她不敢抬头去看，某人此时应该一脸嘲笑吧。
“立春，再去拿些书，带着这个花猫，我记着苏老邪的书还有几本吧，还给正主吧。”
“凭什么，她一个外人怎么能进王妃的小院，我不去。”
“行，你不去，那我自己去，可怜我身子懦弱，这走几步万一猝死了，那才是好事呢。人之将死，丫鬟可欺。”
立冬捂嘴轻笑，带着苏小小去寻书，懒得去管斗嘴的两人。丫头无理，主子无严，谁是谁非，论不出个结果。
干净利落的小院，寂静的封藏着记忆，苏小小跟随立冬走进房中，所有的东西摆放有致，不见一丝灰尘，哪里有一点十年不住人的景象。
三步不过，就能在书案后的墙上看到醒目的诗词。
江南江北旧家乡，三十年来梦一场。吴苑宫闱今冷落，广陵台殿已荒凉。云笼远岫愁千片，雨打归舟泪万行。兄弟四人三百口，不堪闲坐细思量。
苏小小掩口失声，下端落笔处。广陵曲，三月三日玉奴作。
原来这首曲子真的不叫离殇赋，而是广陵曲，那混蛋没有说错，诗词就出在此处。
玉奴，前陈国公主，大燕铁蹄踏破皇都的时候，被燕帝赐予功臣。世人称她陈阿奴，盛赞其诗，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女儿身，男儿志，玲珑心，柔牵肠，一读其诗泪千行。
苏小小不敢想象，以诗词惊世的陈阿奴竟是唐念奴的娘亲，亡国之后，世人不闻陈阿奴，谁能想到她成了镇北王妃，广为流传的亡国赋，竟出自她手，再见其诗，已近逝去十年。
夜色凄凉，厚重的黑云撕开一道空隙，月如钩，挂上头，寒宫不见离人愁。呜呜萧声传遍镇北王府，落地凝寒冰，声挂东南枝，行人听入耳，寒霜心中生。
白袍少年坐檐牙，檐牙空一身，身旁挂酒壶，壶中烧刀酒，酒入白牙口，口出长萧声。
一口烧刀酒，心中千行泪。明月不照人，有人独吹月。
“娘，墙上写的是什么呀。”
“写的是娘嘴里的苦，心中的恨。”
“是不是爹欺负你了，我帮你打他，给他大牙打掉，为您出气。”
“念奴儿，娘什么都放下了，唯独对不起你，生而不养妄为其母，你长大了不要恨娘，欠你的，娘这辈子没办法还你了。你是听话的孩子，能不能答应娘一件事？”
“您说，什么事我都答应，只要您不生气。”
“念奴儿，这辈子，你谁都可以恨，谁都可以怨，唯独不要去怨恨你爹。”
“嗯嗯，只要爹不惹娘伤心，奴儿就不怨他。”
阴影中有声音传来，打断唐念奴的思绪。“殿下，都准备好了。”
“动手吧，我叫他满城皆听亡灵曲。”
“少爷，你终于醒了，立春以为你再也不会睁眼看我了，吓死我了。”
看着身边一个个眼睛红肿的姑娘，唐念奴暗骂，世间最难还的就是女儿泪，自己后半辈子算是栽了。
京都震动，世子殿下在归家途中遭人刺杀，满街尸首震惊朝堂，这些人的服饰与大燕服饰差异颇大，疑是北方夷俅国之人。早有传言，燕帝窥觑北方土地已久，想要兵伐夷俅，实现统一大业，建不世功绩，如今北夷刺杀镇北王世子，证实了燕帝的野心。
世子殿下重伤近死，发现他的时候，已近是手脚冰凉，没有了心跳，如今生死不知，镇北王府大门紧闭，传不出一点消息。但没有人会怀疑镇北王的手段，况且唐家手中握有十万帝国精锐，那是开国铁戟，所向披靡。
唐念奴此时舒服的泡在热水澡，立春小心的擦拭着满是伤口的身体，生怕碰开刚结痂的伤口。唐念奴则细思着这次围杀，谁有能力可以调走归家途中所有的巡逻军士，还能够支开暗中保护自己的死侍，有内鬼，有外敌。
唐国忠走进来，看着满身伤疤的儿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查清了，甲士是执金吾奉命调走的，保护当晚在烟花巷享乐的赵王宇文吉，有明确的印信。你身边的死侍被发现时，尸体已经在汴河泡了三天了，尸首被鱼虾啃食变样，看不出死亡原因，我已近下令召回鬼手王，明日就能知道死因。”唐念奴看着房顶，“上面没啥动静？”
“不会是他干的，他要杀你，不会留你到今天，刚刚他派人送来了钦天监炼制的养气丹和大还丹。如今朝廷一边倒的要出兵北地，几位皇子为了点兵权就差大打出手了，江湖教派的影子穿插在朝廷里，乱喽。”
“哼，人有驱虎意，虎有害人心。野心不小，就怕难成大事，功败垂成。”
“那是他宇文家的事，哪里轮得到你我插嘴去费口舌，如今你闲下来刚好，老爹给你谋了一门亲事，这也是你娘生前就定下的，改天我给那姑娘请来，你好生招待。”
唐念奴翻着白眼，不去理会，“你也就会那我娘说事了，不知羞。”
“这次啊，可不是爹自作主张，姑娘是你娘相中的，亲事也是她一手定下的。”
“我娘相中的，拿时候也就是个娃娃吧，若是女大十八变变成一个丑八怪，你自己娶了吧。”
“哼，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只盼着人家姑娘能看上你这黑小子，到时候好好说话。”
唐念奴站在窗前，看着阴沉的天空，空气中夹杂着大雪来临前的温暖，又要变天了。
“立春，去我娘的小院给少爷那几本书过来。”
“少爷要看书？”立春一脸惊讶，要知道唐念奴有多厌恶读书，今儿怎么变性了，麻溜的小跑过去，抱来一包裹书卷。若论藏书，整个天下，除了学宫就是镇北王府了，当年唐国忠屠戮四国，收集的书卷用马车拉回，前呼后应有二十里地。
天下学问尽入莽夫家。
世人嘲笑唐国忠武人做作，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却要手提杀人剑，口诵人之初。
唐念奴斜卧在床榻，安静地看着书，一本又一本，看上去就是把书翻了一遍而已，翻完之后就弃如敝履，随手丢在一旁。
苏小小看着世子流水一样翻书，不由冷嘲热讽。“今不见恶狗吃屎，为何有逐臭之味，原来是世子读书。”
唐念奴瞥了一眼得意的苏小小，张口道：“小小苏果，留香唇齿，醉上心头。”
苏小小难以置信，没有人知道她名字的含义，除了生父苏老邪，而今这话从唐念奴口中说出，让她心中不平静。“下流胚子，满口胡言。”
唐念奴指着扔在地上的一本书，“你爹苏老说的。”
苏小小轻轻地捡起地上的书，拂平纸卷，确实是苏老邪生前所著，苏小小慢慢地翻阅，苏老生前遗物让她倍感珍惜。
“第二十八页，第三行第一句。”
苏小小不理会，一页页，一句句，一字字的看，她看见父亲生前威严的面庞，宁死不屈的倔强，眼泪打湿白纸。
她见到了那句话。吾平生所好，不外乎小小苏果，唇齿留香，醉上心头。第二十八页，第三行第一句。
泪眼婆娑地盯着手中的书，她不敢抬头去看，某人此时应该一脸嘲笑吧。
“立春，再去拿些书，带着这个花猫，我记着苏老邪的书还有几本吧，还给正主吧。”
“凭什么，她一个外人怎么能进王妃的小院，我不去。”
“行，你不去，那我自己去，可怜我身子懦弱，这走几步万一猝死了，那才是好事呢。人之将死，丫鬟可欺。”
立冬捂嘴轻笑，带着苏小小去寻书，懒得去管斗嘴的两人。丫头无理，主子无严，谁是谁非，论不出个结果。
干净利落的小院，寂静的封藏着记忆，苏小小跟随立冬走进房中，所有的东西摆放有致，不见一丝灰尘，哪里有一点十年不住人的景象。
三步不过，就能在书案后的墙上看到醒目的诗词。
江南江北旧家乡，三十年来梦一场。吴苑宫闱今冷落，广陵台殿已荒凉。云笼远岫愁千片，雨打归舟泪万行。兄弟四人三百口，不堪闲坐细思量。
苏小小掩口失声，下端落笔处。广陵曲，三月三日玉奴作。
原来这首曲子真的不叫离殇赋，而是广陵曲，那混蛋没有说错，诗词就出在此处。
玉奴，前陈国公主，大燕铁蹄踏破皇都的时候，被燕帝赐予功臣。世人称她陈阿奴，盛赞其诗，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女儿身，男儿志，玲珑心，柔牵肠，一读其诗泪千行。
苏小小不敢想象，以诗词惊世的陈阿奴竟是唐念奴的娘亲，亡国之后，世人不闻陈阿奴，谁能想到她成了镇北王妃，广为流传的亡国赋，竟出自她手，再见其诗，已近逝去十年。
夜色凄凉，厚重的黑云撕开一道空隙，月如钩，挂上头，寒宫不见离人愁。呜呜萧声传遍镇北王府，落地凝寒冰，声挂东南枝，行人听入耳，寒霜心中生。
白袍少年坐檐牙，檐牙空一身，身旁挂酒壶，壶中烧刀酒，酒入白牙口，口出长萧声。
一口烧刀酒，心中千行泪。明月不照人，有人独吹月。
“娘，墙上写的是什么呀。”
“写的是娘嘴里的苦，心中的恨。”
“是不是爹欺负你了，我帮你打他，给他大牙打掉，为您出气。”
“念奴儿，娘什么都放下了，唯独对不起你，生而不养妄为其母，你长大了不要恨娘，欠你的，娘这辈子没办法还你了。你是听话的孩子，能不能答应娘一件事？”
“您说，什么事我都答应，只要您不生气。”
“念奴儿，这辈子，你谁都可以恨，谁都可以怨，唯独不要去怨恨你爹。”
“嗯嗯，只要爹不惹娘伤心，奴儿就不怨他。”
阴影中有声音传来，打断唐念奴的思绪。“殿下，都准备好了。”
“动手吧，我叫他满城皆听亡灵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