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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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明智之选

    神拳镖局并不在瑟阳城中,而是在城东的辅城,因为一来城中寸土寸金,需要演武场的镖局占地较大不便安置,二来镖局来往的多是江湖人士,大多不愿意在人多眼杂的城中托镖,毕竟江湖事最好还是相忘于江湖。

    易残阳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这座看起来更像府邸的镖局,高吊的灯笼映在带有悬山顶檐的牌楼式大门上,门口没有常规镖局的十八般武器树立,而是立着两只石质麒麟,这两只传说中的凶猛神兽昂首抬足,双目瞪视着走近的少年,仿佛在评判着进入镖局每一人内心的忠奸。

    镶着金属瑞纹的厚重木门敞开着,看来这里的主人已经接到出镖的同伴们晚间即将回归的消息,迎门的旗牌山墙上朱红的底亮黄的面,写着一个巨大的“镖”字,墙前放着一辆兜花独轮镖车,两边的兵器谱上分别放了一件兵器,一张山桑灵宝弓,一把镔铁古齿剑,两件武器之后是两排木架,上面现在正插着两大七小九柄镖旗,有风吹过,随风飘荡的镖旗上所纹的刺绣隐隐反射着四周灯笼跳动的火光。

    郎言此走上前去,从腰间将镖旗取下,双手持住对着镖字弯腰行得一礼,将旗子插在了唯一一个空着的旗托孔中。他转身朝众人咧嘴一笑,挑了下眉毛,原来就快要看不见的眼睛此时根本就挤在了一处,“此行算是一切顺利,你们随我爹先去拜见一下总镖头就可以各自回屋休息了,放心,有些事我直当没发生,我先带小易去稍事归置一下自己。”

    易残阳闻得可以拜见郎总镖头,激动不已,拉着小胖子心急火燎的说道:“又不是大姑娘,归置什么归置,我们先去拜见郎总镖头可好?”

    “莫慌,你也不找个铜镜看看自己的样子,我可不想我娘看出我两之前所经之役然后唠叨死,对于镖师来说洗脸即归家,咱们既然回来了稍微弄精神些再见我爷爷,而且你那肩上的伤虽然这二日无甚大碍,却也要处理一下,让我瞧一眼。”

    小胖子很好奇易残阳那被鹰喙划出的伤口恢复情况,看了一眼心道,“这梧桐镇人到底是西夷残民,虽然外表与我们东州之人无异,体质却壮的要命,没两天伤口便已愈合,这估计和野牛水牛之异一个道理。”

    郎言此刚安排好易残阳洗脸更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呻吟,“言儿,你怎么浑身是伤?谁欺负你了,快和为娘说说!”

    就见一位艳丽妇人快步走进厢房,一把将小胖子抱住,“哎呀,言儿啊,你看你风尘仆仆的,似是又瘦了,给你缝的褂子怕都要嫌大了。”

    易残阳听到此声,知道是郎言此的母亲到了,连忙施礼。

    小胖子趁机逃出娘亲怀抱,“娘,我是大人了,这么近的镖程又有

    爹陪着,安全的很,放心吧,我好着呢。话说这是我新收的小弟易残阳,你叫他小易便好……”接着就把在梧桐镇易残阳如何请求加入神拳镖局的事简单说了,回程路上那惊险一幕倒是略过,只是说小易跟自己如何投缘,以后有自己一口吃的就不会将他饿着云云。

    郎母娘家姓郑,乃是樱州王畿南端的伏沙关的望族郑氏之女,远嫁到瑟阳虽然与郎镖头伉俪情深,但所得一对儿女却更是视作掌上明珠,疼爱异常,听到郎言此如此介绍易残阳,也开始打量着眼前这个乐天达观的孩子,“既然是言儿你认定的好伙伴,我自然也会上心照顾,小易,以后这神拳镖局便是你的家,有什么处理不及之事、添置衣被之忧都可以说与我听。”

    易残阳赶紧谢过,郎郑氏转身一边帮郎言此洗漱更衣一边悠悠道:“言儿,我看这一路你爹肯定还是没有照顾好你,虽然没伤,却把我上次给你做的袍子给刮坏了几个针脚,等下见着,我定要好好问问他这个拳打四方的镖头是怎么当的,连自己儿子都照顾不好,趁早退休在家为妙。”

    郎言此赶紧愁眉苦脸称是,一副苦大仇深望娘亲做主的样子,腻歪了一会儿眼见易残阳已然换上干净衣裳,便说见爷爷要紧,拉着他赶去定镖厅了。

    定镖厅上,刚刚听郎默白众人说完此次镖程情况的郎总镖头正端坐喝茶,深邃的双眼中依然有着当年的英武神光,他听说了梧桐镇少年加入的事,心中正思量着自己和大道长相见的几次美好时光,“啧啧,好怀念那次喝到的上好太岐山雪顶茶啊。”

    正思量间一个胖乎乎的人影就出现在了门口,随后而来的还有一个精神抖擞的少年,前面那个小胖子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伸手入怀好像掏了什么东西塞在另外那个少年手中,少年一脸的害羞拘束,他们并不知道,郎总镖头虽然年迈但却仍是目光如炬,看远处比近处还清楚些。

    “孙儿郎言此见过爷爷!”

    “梧桐镇易残阳见过郎总镖头!”进来的两个人都对着郎述行礼,似乎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言儿,我听默白他们说了,此行也算顺利,不错不错,爷爷很高兴看到你成长。残阳,以后你进了我们镖局便从趟子手做起,要勤习武艺,只要你够努力,终有一天你会成为名动天下的镖头拳师。”郎总镖头慈祥的说道。

    “郎总镖头,小子自小便听闻您掷冠三羽、剑通九樱的英姿,终于有机会见到您啦,小子……小子打心眼里感到欣喜,如果有机缘,希望可以向您学习武技。”小镇少年控制着自己说话的语气,尽全力不把自己的激动紧张表现出来,毕竟这儿时听了几百遍的英雄当下就活生生的坐在眼

    前,看起来老爷子虽值耳顺之年却依旧容光焕发精神矍铄。

    易残阳心里面早已乐开了花,终于不用总是想象游方先生嘴里的大人物们啦,仿佛这世界因为见到郎老也变得生动真实起来,再也不是偶尔会来镇子的杂耍师傅们手中画着人物的纸片或是涂了颜色的泥人啦,他恨不得奔上前去抱一抱这位英武的老人,省却这一番恼人的礼仪该多好。

    一旁的小胖子赶紧拽了拽神游天外的易残阳衣角,“爷爷,小易他从梧桐那给您带了一些当地的好茶孝敬,好像是太岐山上产的,一片心意,您就答应他学武之请吧。”

    “哦?看来你是把残阳当做挚友了,没想到爷爷还能看到这天下有你郎言此瞧得上之人。”爷爷捋捋自己灰白的胡子,虽早就看穿了他所行伎俩却也不说破,“不过老夫近年体力下降,已经说过不再收徒,但是指点一二的话倒是可以。”

    “爷爷别答应的那么容易,这家伙那么坏,我想他朋友也好不到哪去,您必须提些条件方可。”

    忽然一阵清脆的语声传来,易残阳回头看到门外走进了一个一身白衣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虽然年纪尚小,但依然可以看出她的五官十分精致,皮肤就像绢纸一般白里透出一丝粉色,一双灵动的眼睛里透出的是几分聪慧狡黠,鼻子正因为赌气而皱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身体轻盈的仿佛一只娇小的燕子,一出脚便已走到了郎言此的身前。

    郎言此的脸一下子舒展看来,这是一种与平日里见到美食时不同的愉悦,眼前的女孩是一箱珍宝,是自己这辈子都不愿别人染指的财富,但好像自己这个视若珠玉的妹妹并不太领情,还不都是因为上次自己派人使坏教训了一下杨家大小姐,虽说妹妹跟那个杨大小姐走得并不近,但毕竟调戏民女这种事让妹妹知道了,小胖子还不是定定的给扣上了一顶淫魔色棍的帽子脱都脱不掉。

    “小易,这是小妹郎喻如。”郎言此看到妹妹的脸色只得转而向易残阳介绍起来。

    “在下易……”易残阳刚刚抱拳准备施礼却被郎喻如打断,“不用介绍了,反正坏家伙的狐朋狗友我也没兴趣认识,爷爷,我看这小子要想学您武技至少要有那个资格,光靠郎言此两句话就同意教导也太偏心啦。”说完她两嘴一扁,垂泫欲泣。

    小胖子一阵苦笑,奈何自己的亲妹妹有这样的要求,自己也没法反驳,毕竟曾经有小辫子被她抓住还就此死死不放,本来以为可以轻松帮助易残阳实现的抱负,现在只能另寻他法,“爷爷,那这样吧,我跟小易去参加这次的鸣阳大会,争取给咱家挣点门面,到时您再因材施教、量体裁衣,教导小易相应的武技可好?”

    郎总镖

    头略一思忖,问道:“残阳,你今年几岁?”

    “回总镖头,小子今年已满一十二岁。”

    “恩,那你和言儿堪堪达到参加大会的年纪,要知道这鸣阳大会与会报名的年纪跨度很大,你俩三年之后再行参加可能会比较稳妥。”总镖头看着眼前这两个毛头小子,个子还没有小屏风高,就一副参加大会十拿九稳必有斩获的样子,不禁莞尔。

    “他们要去就让他们去呗,最好叫人揍得鼻青脸肿才好,要不是比你这家伙小十一个月我也要报名参加,”一旁的郎喻如指指小胖子拍手说道,“反正皇甫初哥哥已经答应我好好锻炼锻炼你了,到时候你估计终赛都进不去啦。”

    “小瑜,爷爷,这个你们就不用担心啦,”小胖子成竹在胸,“小易呢,肯定只能报武项,凭他那个身板儿拿到多少名次都是赚的,反正只是为了锻炼一番,开开眼界。我知道皇甫兄的勇武稳健,今年好像厉害的人也不少,所以咱今年第一届报个文项凑凑热闹就可以啦。”

    “什么?”郎总镖头和喻如都吃惊不小,这个看起来贼头贼脑的胖子虽然平时懈于努力,但资质底子都还是不错的,同龄人里轮武技估计也是佼佼者,可是参加文项?要知道郎家和皇甫家从来都和这些舞文弄墨的家伙不打交道,那只是县令县丞两家考察晚辈的手段罢了,现在若是郎家和皇甫家有机会共同获得鸣阳大会的文武两项头筹,这瑟阳城的平衡恐怕就要有所倾斜了。

    “好你个郎言此,看来你早已有所安排,这么说来今年你是准备蒙混一届等着三年之后了吧,”郎喻如只惊讶了片刻就转而一笑,腮帮子上的小酒窝也跟着一跳一跳起来,“依我看,穆家那几个书虫子肯定将你辩至傻在原地,到时候输的好看一些,爷爷可丢不起那脸。”

    小胖子闻言也不搭理,嘿嘿一笑,只是使了眼色带着易残阳一起抱拳,“爷爷,到时候小易不算丢人的话,还请指导一二,我们这就先行告退了。”

    郎喻如看他那圆滚滚的肚子,恨不得抽刀把这丢人现眼的部分直接割掉,“爷爷,那我也回去休息啦,您早点睡哦。”说罢她快步随着二人也离开了定镖厅。

    厅上郎总镖头点头示意,略一沉吟,似乎并不在意刚才几位小辈关于鸣阳大会的唇枪舌剑,只是拿起易残阳“带来”的茶叶微微一笑,也不知道是想到了过去什么有趣的事情,想来肯定与太岐山下的梧桐小镇有关。

    厅门口的回廊上郎喻如并步追上了小胖子二人,好像仍是不解的问道:“你想好了今年就出头拿个文项头筹了是吧?有的时候我真不明白你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

    “今年好歹还有些把握,”郎言此一撇

    嘴仿佛肚子里装的是莫大的委屈,“我亲爱的妹妹,爷爷可不知道,要是三年后我参加文项比试,头筹可必然不是我的了。”

    郎喻如板着的小脸忽然红了起来,下巴向上一扬,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算你狡猾,上次还欠我三盘棋,快点陪我下了。”

    “小易,围棋之道可有涉猎?如果不会就帮我兄妹端个茶倒个水可好,”小胖子拍了拍易残阳的肩,脸上挤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反正我输只是时间长短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