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猎杀游戏(四)
第4章 猎杀游戏(四)
“头儿,头儿……”
好像是邵宇的声音,又好像是新调来的小王,模模糊糊间,还有那个害羞的‘女’实习生,杂‘乱’的、接踵而至的、而后应接不暇地叫着自己。
楼夕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像是脱开肢体的灵魂一般,怎么也应不出声来。
不远处警笛轰‘吟’,映入脑海的还有救护车的阵阵嘶鸣。
漆黑的地窖、男人肮脏凌冽的延伸、被一箭穿心的木块、逃亡般的奔跑……楼夕只觉是头痛‘欲’裂,而在下一刻,猛地睁开了眼。
明亮的大光灯照得她有些目眩,她看到隐隐间排列的警车,还有邵宇那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却近在咫尺的脑‘门’。
“邵……邵宇?”
楼夕真的是懵了,记忆却又如‘潮’水般一涌而上。
她猛地坐起身,全然不知手背上微微扯开的点滴针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灯光闪烁,楼夕看到邵宇眼睛里自己近乎疯狂的焦虑,“江炎呢?犯人呢?邓伟呢?”
邵宇朝不远处努了努嘴,顺势望去,楼夕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高挑背影。
大约是感受到了她的关切目光,江炎回过身,缓缓走来。
楼夕多少是记得的,昏睡过去之前那个暧昧至极的拥抱,还有他如疼带哄的安慰。
原本苍白的脸上微微蕴热,楼夕低下头,这才觉到手臂上扯开吊针时的隐隐作痛。
“睡得好么?”
江炎俯下身,俊朗的眉眼就这样低低地压了下来。
楼夕只觉得脸红得发烫,一时间竟是无言。
“‘他’已经落网,”像是为她解‘惑’般,江炎的语气温和且缓慢,“还有之前说到的‘另一个猎手’,我们也已经找到。”
又是一阵警笛,合着山间略带腥气的风。
“不出所料,是邓伟。”
不出所料?
楼夕本就有些昏昏沉沉,江炎的话更是让她猛地软了身子,便再次微微颤颤地倒了下。
“江警司……”
一旁的邵宇看得不由是几分焦心,到底是跟了楼夕好些日子了,难免的牵肠挂肚。
“她没事,”江炎眯起眼,嘴角上扬而目‘色’澄澈,“麻醉过量而已。”
c市重大连环杀人案告破。
犯罪嫌疑人姓邓名桓,c大心理系毕业生,毕业后在本市长期经营着一家小型心理诊所。
从犯邓伟,c大心理系在读生,登山小组队长。
邓桓于两年前开始痴‘迷’于狩猎活动,在经过几次实践体验之后,于今年开始大规模连续杀人以完成其所谓的“猎杀”游戏。
而邓伟之所以成立“登山小组”,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在“游戏”开始前为邓桓‘摸’清路线。
一号受害人和楼夕所在的x山,便是在邓伟看来最为理想的“猎杀场所”。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种东西可以让人变善,亦有无数种东西可以叫人从恶。
苏梅便是让邓桓下定决定履行这场游戏的“始作俑者”。
邓桓和苏梅的结识和所有心理医生和其病患一样,患有轻度妄想症的苏梅怀着坎坷不安的心前往邓桓的诊所,却对这个高大壮硕且相貌英俊的男人一见倾心。她开始极有规律地前往他的诊所,甚至是不在自己的时间段时,也会在候诊室静静待着他下班。
直到有一天,苏梅在邓桓的办公室外听到他与邓伟的这样一番对话。
“大哥,我这次可是帮你踩好点了,老是打些野兔的多没意思啊。何况这个计划我们已经想了这么久,绝不会出任何纰漏。”
帘幕遮掩,略显昏暗的诊断室里,邓桓的脸‘阴’沉得有些可怕。
“你确定?”
“我确定,不然你以为我成立那个什么破登山小组干嘛?”
“那‘猎物’从哪里来?”
“我之前新结识了个‘女’的,叫杨曦。白白嫩嫩,说不定可以拿来练手。”
“运动细胞太差的要不得,一击必死,没兴趣。”
“练手而已,之后我们再慢慢找也不迟你说是不是。”
邓桓皱着眉头想了想,却忽然瞥见‘门’口脸‘色’煞白的苏梅。
他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转眼向邓伟使了个眼‘色’。
那天晚上,苏梅的妄想症史无前例地再次复发。
猎物、一击必死、练手……种种的种种逐渐在苏梅脑海里构成一幅令人恐惧的画面。
心爱的男子揣着猎枪,一步一步缓缓向自己而来,然后“嘣”地一声,天崩地裂情爱不再。
苏梅怕了,妄想症让苏梅做出了个常人绝难想象的决定。她以学校野营为借口,瞒着父母,企图离家出走。
却在刚踏出‘门’口没多久,便被人击晕了过去。
于是一语成谶。
邓桓并没有立刻杀死苏梅,而是利用她逐渐加重的妄想情节不断地折磨着她。
看着山林里少‘女’因恐惧而失去血‘色’的双颊,邓桓前所未有地兴奋了。
这是种与情、与爱都截然不同的兴奋感,让邓桓‘欲’罢不能。
而苏梅死的那一天,也正是邓桓授意邓伟带着杨曦前往x山发现尸体。
必经亲眼所见才能确定猎物质量。
杨曦的柔弱却多少让邓桓有些失望,只是那个名警‘花’——楼夕的出现,又让他为之一振。
于是将计就计。
调虎离山,而后瓮中捉鳖。
楼夕紧紧地捏着手中的档案,不自觉间已清汗淋漓。
虽已是休息了整整一天,过渡的消耗依旧让楼夕有些体力不支,她支撑地坐起来,却刚好看见‘门’口跻身而入的熟悉身影。
“头儿,你没事吧?”
楼夕摇摇头,转眼瞥过面前人脑袋上的厚重绷带,“你呢?”
邵宇有些憨地笑了笑,语气里满是愧疚,“医生说就是破了个口而已。不过,头儿,那天要是我专心点,说不定你也不会被袭击了……资料你看了没,头儿……那个邓桓还真是……头儿?”
明知道自己不是犯人的对手还擅自行动。
江炎的话如雷贯耳,楼夕竟是不自觉地愣了神。
“头儿?”
“我没事,”楼夕摇摇头,指了指左手有些隐痛的吊针,“这玩意儿要什么时候挂完?”
邵宇倒也是颇为认真地好似端详了一会,而后故作镇静地说,“已经挂完了,头儿。”
“挂完了你还不给我叫护士?”
“啊啊啊……是……是……”
于是便又是折腾了许久,楼夕才在邵宇的陪同下从医院“逃”了出来。
“我也没什么事,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把我送过来。”楼夕一路嘟囔着,语气里竟是些不满。
“头儿,这你不能怪我,都是江炎……江警司的指示……”
楼夕偏过头,脸‘色’微微发烫,“什么意思?”
“江警司说犯人给了你过量麻‘药’,加上长时间没有进食,需要多挂葡萄糖补充体力。”
“那……”楼夕极力掩饰着心中的几分躁动,极力保持着平静,“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不记得了?”邵宇瞪大的眼睛里几分是惊异,“不是吧?我还以为你一直都知道的头儿……原来是被当做饵了……”
“什么?”
楼夕猛然一惊,如当头‘棒’喝。
说句实话,那一天在江炎背上睡去之后,楼夕确实是什么都不再记得。
唯有印象的,只有那些挥之不去的噩梦。
而邵宇这么一说,才将她心中原有的疑问倾囊而出,譬如,究竟江炎是如何发现她的所在。
根据邵宇的说法,当天两人离开大部队在x山进行蹲守前,江炎就已经在楼夕身上按上了定位装置。
他的理由是,有这么一个不靠谱又做事冲动的头儿,如果想要省事不如就在她身上按上定位。
好控制,易追踪。
楼夕听得是咬牙切齿,却又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他确是做的没错,不然也不可能在千钧一发之时找到她。
只是心里总有些微微颤颤的东西在那里,宛若涟漪,叫人如触电般阵阵酥麻。
“你们就是这么找到我的?”
楼夕咬咬牙,生硬地问道。
谁知邵宇却摇摇头,一个劲的否认,“我们是靠着定位装置找到了你,可是我们赶到的时候,江警司已经压着两个犯人从林子里出来了。”
“啊?”楼夕努力回想着江炎高挑却不怎么壮硕的身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携枪,敌在暗我在明,江炎也不应会如此轻举妄动。
“头儿,”邵宇俯下身,放低了声音,“我也是才听说,这个江炎,不但是个心理学专家,还是当初警校里数一数二的擒拿高手。”
不对,逻辑不通。
就算是如此,按江炎的‘性’格,也不会贸然出手。
除非,从她蹲点开始,他就早已开始撒网,随而布下了这个足以‘迷’‘惑’众生的“弥天大局”。
再看到楼夕的时候,那张熟悉的俊脸上依旧是如往常一般的‘波’澜不惊,他似乎根本就连招呼都不想打,反手拿起资料,便朝着审讯室的方向走去。
“江炎……”
破天荒的,楼夕一把叫住了他。
江炎回过头,眼角是微微笑意。
“怎么?大病初愈便等不及想要上工了,楼队长?”
“嗯……”
楼夕一路小跑跟了上来,夺过他手中的资料便是一阵翻览。
可是,等等,他刚才说什么来着?大病初愈?
楼夕皱起眉,好看的脸上猛地‘阴’沉了一片。
江炎倒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变脸,心中早已是忍俊不禁。
“对了,”却又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楼夕抬起脸,好看的眸子里清清凉凉,“那天,你……为什么……我……睡着了?”
“按推理,既然犯人一心想要杀了你,那么为了不让你有足够的力量逃脱,必然会使用麻醉过量。”
“那……”楼夕微怔,脸‘色’‘潮’红,“你后来……”
“把你放在林子后面了,”江炎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淡定模样,“反正你身上有定位系统,不怕找不到。”
“你……”
本是微红的脸上猛然炸起,是个人都能看出,传说中的美‘女’队长,是要发飙了。
只是江炎似乎并不吃这一套,三步两步向前,便将楼夕一人留在了原地。
直到她回过神来,一路赶了上去,才发现他早已在审讯室里坐定。
灯光昏暗。
审讯室里。
一狼一虎,而如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