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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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真假难辨

听到庄皇后的问话,凤璟曌神情带了几分疲惫和伤色,努力扯了扯嘴角,对着庄皇后叹道:“母后,父皇他……”

凤璟曌的话并未说完,看到他的神色,庄皇后同身后的容妃兰妃,却是心中一动,听明白了,故齐齐色变。

怪不得那些御医各个都言辞闪烁,宁愿被严惩也要说,皇上得的是奇症,所以皇宫在天下各地悬赏重金,往求得天下能医出手一治。怎料,千盼万盼,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太子,会不会是那医者诊断错了?”兰妃抬起那双含烟带雾的双眼,颤声问道。

“回兰妃娘娘,皇上得的并非奇症,这弹石脉,寻常医者都知晓,皇上这病,如今已是回天乏术了。”苍澜上前一步,清冷如玉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幻想,那兰妃闻言,更是泪珠直落。

“你就是揭榜的那人?”庄皇后神色哀切,却是忍着悲意,问着那个回答兰妃话的白衣女子。

“回皇后,是民女揭的榜。”苍澜微抬眼,应声道。

庄皇后还未言,静静站在一侧的静妃忽然间出声道:“皇后娘娘,这个人早先立了生死状,如今又说治不了皇上的病,还敢在此胡言乱语,实属狂妄,就应该按照那生死状,拖出去斩了!”

本是如黄莺玉珠般美妙的声音,此时却是说着刻薄恶毒之言,真是可惜了,苍澜垂下头,掩去了眼中的一抹嘲讽。

“这位女医者,你该怎么解释?”庄皇后似是习惯了静妃这般插话,神色不变,转而也看向了那个垂首的白衣女子,问道。

“既然民女已经签了生死状,就不怕有这一天的到来。而那生死状上也明明白白写着,圣上若非死脉绝脉,民女定是竭力救治,不敢懈怠。”

庄皇后定定看着眼前不卑不亢回答的白衣女子,又看着她那近乎天人般的绝色容颜,直觉她不简单,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医者。

“你师承何处?”

听着又被问起这个问题,苍澜心中一时有些不耐烦了,面上却未显露。若是自己给不了这些人一个满意的答案,或许今天她就很难从这座皇宫走出去了。更何况,这个凤离燕宫跟她熟悉的那个阿修宫完全不同,这里,可以说,那些所谓的上位者都已经习惯了随随便便取人性命。

先前面对太子凤璟曌,苍澜丝毫不担心这个问题,但此时面前站着是庄皇后,静妃,兰妃和容妃,这四人之间暗潮汹涌连她这个外人都能看得出来,若是自己一言不慎,很可能会遭殃。

苍澜想了想,听到心中那个熟悉的声音,嘴角有些微扬,依然是平淡的声音,带着几许恭敬的神色,回道:“民女师承神医,云歌子。”

凤璟曌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此时听到了苍澜的回答,“师承云歌子”,眼中一抹奇异一晃而过,便上前两步,对着庄皇后道:“母后,刚才儿臣已经向御医求证过了,他们惧怕受罚,所

以不敢说出父皇的病情,而这位叶姑娘所言并非虚假,儿臣惜她这份胆气,便决定要封她为凤离国神医,母后意下如何?”

凤璟曌话罢,那一直站在庄皇后身后的兰妃,潋滟水眸中划过一丝复杂,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容妃也在一旁默默拭泪,不敢多言,庄皇后扫了一旁脸色变得很是难看的静妃,点了点头,只不过目光移到龙榻上昏睡的那个身影时,蹙起的眉头再也舒展不开,神色也掩饰不住憔悴,道:“随你做决定吧,璟曌你先照顾着你父皇,本宫就先回去了。”说罢,不待众人恭送,便拂袖出了寝殿,容妃同兰妃相视一看,对着凤璟曌说了句,也跟着出去了。

留下的静妃收回了看着庄皇后离去背影的目光,冷哼了声,目光再次落在苍澜身上时,带着几分灼人的嫉恨,想不到太子和那皇后竟然都护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卑贱之人,便转身对着凤璟曌缓缓道:“太子,既然你已经将这位神医留在了宫中,那本宫能否借你这神医一用?”

凤璟曌犹豫道:“静妃母,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静妃见他没有立即答应,脸色微变,但是想到自己要问的事,却是忍住了心中的不满,转身对着苍澜,目光十分不善,道:“那我问你,双珠夏花,可有解?”

“无解。”苍澜直觉说出了一个答案,却是让静妃的脸色瞬间苍白。

“不是的……”静妃听到这个并不是自己要听到的答案,陡然后退一步,本是明艳如花的容颜一下子枯萎了般,但是依旧带着坚硬的花刺,让人可怜不起来。

“静妃母,怎么了?”凤璟曌欲上前,想扶着那摇摇欲倒的静妃,却被她一把推开来,紧接着,静妃恶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便奔出了寝殿。

“你方才可曾怪我没有出手相救?唉,我也是有苦衷的……”凤璟曌收回了手,转身脸带歉意,对着苍澜道。

“民女不敢。”苍澜再次听到凤璟曌不再说“本宫”,而是称“我”,眼中已经是平静无波。

知道的越多,可能祸患就越多,这个道理这些年也早就想明白了。

一个时辰后,天色已经变得如墨般漆黑,寝殿中却是烛火通明,苍澜瞥了眼那桌上的沙漏,便定定地看着那龙榻上沉睡的中年男子。

那只保养得当的手丝毫不像是一个已经五十岁男子的手,在苍澜的注视下,微微一动。

从长达一年的昏迷中苏醒过来的凤帝,身体极其消瘦,面色蜡黄,似乎喘气呼吸都十分艰难。

刚刚睁开眼,便看见金黄的烛火下,一个白衣女子的侧身剪影。

凤帝只是看了她一眼,可这人的气质和容貌,瞬间同记忆中一个身影重合起来,心思微动,毕竟经历过诸多世事,一眨眼,便猜测到了许多。

苍澜的紫眸定定看着龙榻上的男人,听见他因着刚苏醒,声音嘶哑不堪,一字一句,艰难吐字:“想不到你没死啊,当年派出百名死士刺杀你,是孤的命令。”

苍澜听着这个嘶哑惊人的消息,身体不由一震,紫眸中平静陡然碎裂,再也掩饰不住愤恨,连声音都冷如冰寒,质问道:“为什么?”

**的男人听着这声质问,扯了扯嘴角,像是要笑的样子,慢慢道:“为了璟曌的正统地位,孤必须帮他扫除一切的障碍,就算是孤的亲生儿子也会毫不犹豫杀掉,所以知晓那个预言的你,定是不能留下的。”

“不过是一个预言,你便要取我性命,哈哈,不成想,我活不了的理由就是因为你的疑心不愧是习惯了掌握生死大权的人。”苍澜听着那个轻易毁去自己性命的理由,突然间觉得十分好笑,简直好笑到了极点,纤指拾起一缕紫发,轻轻俯在那**男子的上面,幽声道:“其实呢,站在你面前的我,并不算是一个活人,若真较真起来,当是借尸还魂,今日来见你,也不过是想看看你的下场罢了。”

凤帝听着她的话,那双沧桑的凤目陡然紧缩,苍澜看着他的神色大变,脸色愈加苍白,不由嘴角再次扬起,轻声道:“若是你没有下那道命令,如今的你或许还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龙椅上呢。”

苍澜说罢,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和高兴,反而更加沉闷,便看也不看床榻上的人一眼,跨步走出了寝殿。

苍澜抱着双膝,坐在空旷的大殿中,低声道:“镜魂,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一个声音从界域中传来,似是带着几分担忧,试探道:“你相信那个凤帝说的话?”

苍澜嘴角勾起,却是自嘲:“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若是你发现等待了那么久的敌人,如今都要死了,而且还是病死在你面前,该怎么反应才算正常啊。”

“当年不过是一个预言,他便因为怀疑我会泄露那个预言就要杀我。也对,很多人不知道,天算师是不能随意泄露预言的……真是可笑极了!”

“真是累,想不到阿修宫外的世界竟是这个样子,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看到的凡尘俗世的模样吗?真是失望呢……”

苍澜一直在自言自语着,镜魂也没有搭话,但苍澜知道它是在听着的,想到自己经历的这一番,苍澜忍住了心头涌起的苍凉,其实也不能算是太失望了,她一直活在清殿那个小地方,看到的也只有那一方天空,见到的也只有那几个人,所以才无法面对外面复杂的人心。

凤帝,凤璟曌,祁洛,冯灵,卫卿……还有那些雀阁里的人,还有对自己很好很好的师父……

可是,那个名为自己师父的人,他自始自终关心的一直是原来的那个“苍澜”,而不是如今只有苍羽灵魂和苍澜记忆的她。

苍澜停止了自言自语,但镜魂能感觉到苍澜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强烈,甚至有些疯狂起来……不由担心出声:“你冷静点!”

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声喧闹吵嚷,还有匆乱的脚步声,隐约能辨析得出——“有人擅闯皇宫,快快护驾!”“来人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