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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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蛛丝马迹

叶思凡话罢,便见冬凝忽然站起身来,冷艳的容颜却是色变,“云歌公子,你说那人用的可是一副黑白棋子?”

“冬凝姑娘,你这……确实是一副棋子,他能观三尺之局,知晓人世命数。”叶思凡此时也敛去了笑意,回道。

“三尺之局……”冬凝心惊,难不成真是那人?

却是微微转头,看了苍澜一眼。

“苍澜,白沧,我要同你们的师父说几句话,你们便先回房吧。还有,白沧,你秋韵先生还让我问问你的字习得如何了……”

白沧一听如此,忙对着冬凝拜了拜,急说道:“那我们先回房啦,我要同苍澜学习一下写字……”怕是冬凝要来考究他的字画功课,便拉着苍澜跑了出去,都不曾回头看一眼。

苍澜猛得被一拉,身子歪了过去,借着又被拉着跑了起来,不禁低喊出声:“哎……白沧,慢点……我还没同先生拜别呢……”

“……”

见二人的身影远去,冬凝便矮身对叶思凡盈盈一拜。

“云歌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见如此,叶思凡忙虚扶她起来,“冬凝姑娘不必如此,有事但说无妨。”

冬凝浅黛间带着几分焦急,不似往日的沉静,“若是我没猜错,公子方才说的那人用棋子便可占卜,正是一位天算师前辈。你说的那人如今在哪里?若是方便,我想求得一见……”

什么,空耳老头是天算师?

叶思凡心中一阵诧异,这天算师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早已是万分尊崇神秘,一般人怎能轻易见着,想着那空耳老头早些年他见着时便是如今一般,他自是知晓老头不是一般人,还同楚石老人相熟,可……

隐迹在市中,寻常人们见了,也不过觉得只是个脾气有点怪的嗜酒之人罢了。

“好,那人如今就在这穆州,明日我便带你去见一见吧。”

答应了,只是叶思凡想着那人的脾气,摸了摸鼻子,心中也不确定,那空耳老头该不会待不久就赶他们出来了吧。

“云歌公子,我还想问一事,是关于苍澜的。”见叶思凡答应了,冬凝心中一松,又想起了苍澜,不禁问道,“我是想问一句,苍澜的父母如今在哪里……”

叶思凡听到这一问,不禁一愣,心中疑惑她怎么有此一问,坦言道:“不瞒冬凝姑娘,我虽是苍澜的师父,但我对于苍澜的身世却是一无所知。”顿了顿,“我能成为他的师父,也实属机缘巧合,那是他才一岁多……我们这番出得巫山来,也是为了寻找一下他的亲人……”

竟是这样……

冬凝一时沉默。

“原来是这般……”冬凝只是轻叹了一句,这下也有些不确定,那苍澜同苍羽究竟是……时隔了六年,她虽是同那几人不停地暗中探查那事,却是仍旧无头绪。

可是想起了那日,是亲眼看着那人……那苍澜究竟是何人……

这厢,白沧同苍澜跑了好远,终是停了下来。

两人停在一处玲珑假山处,白沧毫不在意寻了个地方便坐了下来,拍了拍胸口,皱着眉头抱怨道:“我倒是忘记了,若是去了那个什么雀阁,我定是还要学那些什么诗书礼仪,好麻烦啊……”

苍澜也随他坐在一边,“白沧,我觉得诗书礼仪蛮好的啊……”

“好什么好,一

堆繁缛礼节,束缚人的东西!”身后却是突然传来一声,吓了两人一跳。

回头看去,那里站着一个稍大些的蓝衣少年,正是卫子玉。

卫子玉见苍澜白沧坐在地上,也挑了个地方坐在了两人的对面,黑亮的眼睛转了转,笑说道:“学那些诗书礼仪实在烦得很……呵呵,看来白沧倒是同我一般也讨厌那些事物,……”

白沧同苍澜相视看了看,只道白沧不喜人世的俗世礼节,本是因为他是镜灵,学习这般倒是有些为难了……

见二人不搭理他的话,卫子玉黑玉般的眸子闪了闪,想起了一事。

忙凑近了苍澜白沧,双手搭在两人的肩上,压低声问道:“苍澜,白沧,我知晓师父,也就是你们千月叔叔对你们极好,那你再同他帮我求求情可好,虽是免了我抄那百遍言术的惩罚,但那作十篇策论也太难了,要不你们再帮我去求求情吧,行不……”

这时,苍澜的紫眸中却是忽然闪过了一丝惊愕,又抬头看了看卫子玉。

见着苍澜这般神色,卫子玉不由问道:“怎么了?”

“子玉哥哥,你明日是要回雀阁了吗,同千月叔叔一起吗?”

卫子玉一愣,“哎,你怎么知道,方才我便是从书房那边出来,说是雀阁有些事,师父便先同我回去,过几日你们再随冬凝先生一起走……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明日回去的路上要小心点……”苍澜不知该如何说。

“哦,我还当你要说什么呢,不过,记住了没啊,给我求求情吧……”卫子玉硬是缠着二人点了头,才止了声。

只是苍澜想着方才,心中仍是有点惊悸,不禁摇了摇头,许是自己的错觉吧,怎么会子玉哥哥碰到他的肩膀时,心中突然会出现那样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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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如约,叶思凡便同冬凝去找空耳。

再次站在那扇矮旧的门前,却是见那门并未上锁,见状叶思凡眼内流露出几分笑意。

果然,待推开了那门,便见入眼一棵遒劲粗壮的青松下,早已端坐着一个灰衣之人,垂目看着身前石桌上的一盘棋局,右手拿着一颗棋子。

听着门“吱呀”一声,叶思凡同那冬凝走了进来,那灰衣人手中的一颗棋子落了下去。

“空耳老头,你又是料到今日我会来寻你?”随意在一张席子上坐了下去,却不知他从何处摸出一把纸扇来,哗啦一声展开扇了起来。

一旁的冬凝却是盯着坐在那里悠闲同自己下棋的灰衣之人,心中一阵的震惊与欣喜交集,又看了看石桌上那一颗颗状如白玉玛瑙的棋子,奇特的是那玲珑棋盘并不是画着纵横格线,却是一个圆形,被数十条长线换分而开。

果真是,果真是……

那灰衣人抬眼,看着依旧站着的素白长裙的女子,指了指另一张空着的席子,“坐吧。”

听着那灰衣人开口同自己说了话,冬凝一双冷清的眸子里闪烁着一阵难言的情绪,在那张席子上坐了下来。

却是,三人一时的静默,谁也不曾先言一语。

叶思凡摇着手中的纸扇,惊讶地看了看坐在侧对面的冬凝,抿着唇,似是专注得看着那桌上的棋盘。

她不是今日要来……

耳老头还是悠闲地下着棋,叶思凡看着那石桌上那张棋局,这算是天下最奇特的棋盘了吧,他都不知道这老头是怎么看懂的。

沉默了半晌,冬凝终是开了口,

“前辈,能否帮我占卜一事?”

虽是简单的一句话,冬凝放在衣袖中的纤手上却是紧紧缠着那条一直形影不离的玉带,用力得近乎要扯断一般。

空耳听得,还是看着桌上的棋盘,闲闲落下一子,在棋盘的西角。

“你当知晓了这结果,要如何?”

冬凝身子轻轻颤了颤,语气轻了少许,却是一字一句说道:“当然是,若是她还活着,定是要找到她,若是她真……死了,便替她报仇……”

“你当日不是亲眼所见了么,何必白白来这里一趟?”

冬凝一听,却是忽然起身跪了下去,伏地求道:“冬凝求前辈给我一个答案吧!”

空耳抬眼看着伏在那里的冬凝,一双漠然的眼睛依然波澜不惊:“那她是希望你们有如此作为么?”

“既然不曾相欠,何必束缚了自己,被眼前之事蒙蔽了双眼,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透,你们还敢说自己是算师么?”

空耳的语气却是突然变冷了许多,一边沉默不语看着的叶思凡看着眼前的两人,不禁一阵诧异。

伏地的冬凝身子颤了颤,再次开口,声音却已然带着悲伤与决然:“前辈……我只是一个末等的算师,但数十年情谊,怎能顷刻说散就散,我等终究学不来冷眼观世……更是想不明白,那般好的一个人,竟是因何福薄……”

“我同你只说这几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且好好想想吧。想来你如今离开那里也是许久了吧,也明白这世上之人万般复杂,人心诡谲,名利争夺,权位倾轧……她最是天纵奇才,却是独独少了几分对着世相的了解啊,这便是她的劫数……”

空耳叹了口气,见那女子仍是伏在那里不肯起身,似是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不可。

“算得了天命,算得了己运,却独独算不了这人心,她却是能早早领悟了这般,也是好事……你还不懂么?”

“这么说……她……多谢前辈,多谢前辈!”冬凝听得这一句,猛然抬起头看了看那个仍是满脸漠然的灰衣人,眼中却是换做了激动的神色。

这么说……这么说……她就知道不会这么轻易……

至于其它的事……冬凝心中想着从前听着那些人对这位前辈的描述,还是止于此不要多问了……

叶思凡看着冬凝这一悲一喜的神色变幻,忍不住笑了出来,“冬凝姑娘可是要得了答案,便起身吧。”又对着那灰衣人戏谑道:“空耳老头,还是这般喜捉弄人……”

见叶思凡调侃,老头老头叫着,却是见空耳并未一丝怒意,到让已经起身坐在一旁的冬凝看着惊讶。

“今日你二人来,知道了答案便回去吧。”

叶思凡嘴角的笑意瞬时隐了去,脸上一阵惊讶:“不是吧,我们才刚来啊……老头你不会这般绝情吧……”

听着叶思凡一阵阵哀叹,那空耳终是抬头,扫了他一眼。

“若是我同你说,今日你那兄弟有凶祸在身……”

叶思凡猛地站起身,“什么!”却是刚话落,院中只留下一片白色的残影。

早已不见了踪迹。

一样满脸惊色的冬凝急同空耳前辈拜退,跟在叶思凡身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