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请你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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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无情到此也销魂_第111章 逃离(二)



马不停蹄的走了三天,距离那渐行渐远的京城已经有很长一段路途。这一路上都十分的太平宁静,仿佛所有的痛苦与伤害,都已经随着那远去的皇宫一般,正在慢慢的遗忘。

虽已快立秋,但是正午的天气,还是不遗余力的散发着它灼灼的热气。一行人坐在树荫下休息。辜遇之贴心的拧去水袋上的木塞,递给东雨梨,看着她小巧的鼻子间有细细密密的汗珠,不由的轻轻掏出锦帕帮她擦拭着,同时口中怜惜的问道:“累吗?梨儿……”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止令东雨梨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下意识的便避开了他的触碰。便见辜遇之停在原处的手势,像是有不尽的失落的风穿过。

虽然离开皇宫已经月余,但辜遇之一直恪守君子之礼,今日实有些情不自禁,虽然明知东雨梨一直以来只不过把他当做知己良朋,一时之间可能不会接受他的爱意,他不会勉强她,而且他相信自己也愿意等到她真正的放下那个人的时候,但是当她这样明显且几乎是下意识的躲避之时,却让他一向坚定的心,有不可抑制的一伤。

东雨梨些微的尴尬之余,心中也是不由的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的迷惘。如果说在皇宫之时,面对辜遇之那隐忍的爱慕,她可以装作迟钝,装作无知的与他做最亲密的普通朋友,但是面对这一个多月来,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有那看向她越来越炽热的眼神,尤其是今次他甘冒随时有性命之忧的风险带她逃离,那样的情谊,除了惺惺相惜的朋友之义,更多的是一种男人对女人的情感……他默默的为她做着的这种种的一切,东雨梨即使是铁石心肠,也不可能真正的无动于衷。

只是她还是不可避免的让他失望了。东雨梨自认为从听到秋月白下的那一道“格杀勿论”的命令起,她便当自己真的死了,与他再无瓜葛了;她以为自己写下的那一句“白首不相见,死生两相忘”之后,她便可以从此之后忘了他;她以为自己只要逃得出那个皇宫,她便可以从今往后海阔天空、自由自在……

却原来根本不是。白天的时候,她可以找一堆事情来做,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但是每当深夜,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她的脑中,她的心中便会不能自控的想到他,然后那深深的哀伤便如一浪高过一浪的潮汐,漫延到全身,比之从前,有增无减。

她的身体,虽然逃开了秋月白,逃开了那个抬头只见四四方方一小块天空的皇宫,但是她的心,却悲哀的留在了那里,禁锢在那个眉目清冷与狠戾的男子的眼眸里。如挥之不去、磨灭不了的梦魇。身虽由己、心不由己。

所以当她面对辜遇之这浓浓的深情之时,她注定了不能回应,只好逃避。她的心太小了,小到只能容下那个让她伤痕累累的男子,他已经先入为主的在那里狠狠占据,盘根错节,再也无力拔起。

深深的内疚让东雨梨无法直视辜遇之的眼睛,只好微微的瞥向一边。空气中淡淡萦绕着落寞与哀伤的味道。

旁观者清。一边的小帽子眼见着辜遇之为她家小姐所作所为的一切,但也情知她家小姐一时三刻还不能忘掉摄政王,便不由得替东雨梨解围,从辜遇之的手中接过那有些停顿在远处的手

帕,同时口中道:“辜大哥,还是我来吧。”边说边为她家小姐轻轻的拭着汗。

这善解人意的小丫头,让东雨梨微微有些荒芜的心,不觉一暖。

辜遇之也渐渐的收回那点点的失落,他既已决定,无论到何时何地,无论要等多久,他也都心甘情愿的一直等下去,那又岂在乎这小小的朝夕之间?

像是豁然开朗一般,辜遇之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润如玉的笑容,就仿佛适才的尴尬没有发生过一般,柔和的嗓音开口道:“过了这座山,便是泗州了。在那里,我们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再赶路也不迟。你说好不好,梨儿?”

这几天风餐露宿,虽然东雨梨一个“苦”字也没有表现出,但是他却不由的为她心疼。所幸现在看来摄政王已然接受了她死亡的事实,不再追究,那他们便可以不用如此挨苦的东躲西藏,心境一松,或可以就此缓缓行着,如游山玩水般的闲适,那她是不是也可以渐渐的敞开心扉接受他呢?似是想到了那美好一天的到来,辜遇之的脸上不由流露出一种憧憬而满足的神色。

东雨梨点点头。

几个人又歇息了一会儿,便打算重新上路。若赶得快一些,今晚便可以到达那泗州,也可好好的寻一家客栈,美美的睡上一觉了。

只是,东雨梨还没有来得及扶住辜遇之伸出来的大掌,跳上马车,便蓦地见到平地里十几二十个黑衣蒙面人,正迅速的逼近他们所在的方向。每一个人手中的刀与剑,在正午的骄阳的照映下,反射着冷冷的光,刺目的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在东雨梨一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被这群突如其来的蒙面人紧紧的包围了起来。

空气中的危险,一触即发。

辜遇之已抽剑出鞘,紧紧挡在东雨梨的身前,沉声开口道:“你们是何人?”

便见其中一个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道:“我们是王爷派来取你们性命的人。”

东雨梨的心,狠狠一跳。下一瞬,已经不由自主的从辜遇之的身后,走了出来,她听见自己飘忽而恍然的声音问道:“是秋月白派你们来的?他知道我没死……”像是有轰轰隆隆的巨响,回荡在东雨梨那跳跃的心头。太多的思绪,紧紧缠绕在一起,已分不清是喜是悲。

却听那为首的黑衣人似嘲讽一般的笑道:“没错。皇后娘娘以为一具烧的面容模糊的焦尸,便可以骗过王爷的法眼,瞒天过海吗?王爷乃是将计就计,故意引你们自投罗网。现在,王爷让我们捎一句话给你,既然皇后娘娘你不想活了,那王爷就好心的送你们一程,让你与这辜遇之在黄泉路上做一对同命鸳鸯!动手。”

随着这一声凌厉的“动手”,便见那十几个黑衣蒙面人训练有素的与眼前的辜遇之一行人厮杀了起来。

到处是兵器相撞的清脆而泠然的巨响,空气中瞬时已经弥漫开来浓浓的杀伐的血腥之气,被辜遇之护在身后的东雨梨,却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她的耳边不住回荡的只有:“秋月白知道她没有死……他要杀了她……”,这唯一的声音。

辜遇之一行人除去手无缚鸡之力的东雨梨

与小帽子,只有六个随从,要对付多于他们两三倍的敌人,本就已不易,而这群黑衣人显然又是有备而来的极之训练有素的杀手,势要将东雨梨他们赶尽杀绝的绝然。

已经有两三个随从陆续的倒下,就连辜遇之都不可避免的受了几处剑伤,虽不能致命,却也往外汩汩的流着鲜红的血液,其中大部分乃是为着护住东雨梨才被黑衣人有机可乘。

眼见着自己这边的人越来越少,而对手虽也伤亡惨重,但却还有近十个人,激战下去,惟有死路一条。便听那勉强还站着的随从中的一个,厉声道:“少将军,我们拦住敌人,你快走……”

如果今日是其他任何的情况,哪怕明知会死,辜遇之也不会抛下同袍,一人苟且逃生的离去,但是,他现在不能死,因为他死了,便再也没有人能保护他身后的那个小女人了。望着她那不知是被眼前的惨烈吓坏了,抑或是还沉浸在秋月白亲口下令的无情的杀戮中,久久不能出来的恐惧、绝望与痛苦,辜遇之心中一悲之余,望向咬牙抵挡着黑衣人进攻的亲信,眼里闪过一丝诀别,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奋力的拉起东雨梨的手,道一声:“走……”

连伤数人的冲出黑衣人的包围,辜遇之紧紧拉着东雨梨与小帽子跳上马背,拼命的打马奔跑起来。

耳边是呼啸的烈烈风声,让东雨梨惘然而飘渺的心,有一丝丝的清明。痛,便愈发的凛然。

那健壮的马背上因为驮着三个人的重量,跑的再快也有限,身后的追兵已渐渐的拉近了距离,眼看着再过不久就要被追了上来,东雨梨心中不由的狠狠的一伤。从这群黑衣人口口声声的说着是秋月白要置他们于死地的那一刹那起,她仿佛已经死过一回了,即使她现在真的死在他们的刀下,也不过是身体的死亡罢了……只是一想到她终是不可避免的连累了辜遇之,她那因为秋月白而绝望的心,便不能抑制的内疚,此刻尤其如此。一念及此,不由的紧紧抱住他的后背,就当是这最后的诀别吧。

辜遇之感觉到她这不同寻常的依恋,身子微微的一僵,整个胸腔中瞬时充满了似痛苦又似欢愉的情感,更快的打马前行。

两个人都没有感觉到身后的小帽子的异样。直到东雨梨的耳畔闪过她近乎微弱的呢喃:“小姐……”

东雨梨下意识的向后看去,便看到她一张不知何时变得煞白的脸上有累累的冷汗,凌厉的风声中,东雨梨好像听到小帽子虚弱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说的是:“小姐……我好像受伤了……”

然后东雨梨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瘦小的身子,支撑不住的从马背上迅速的跌落下去,顺着那极陡峭的山坡一直滚下去,滚下去……

她试图抓住她的手,就那么的停顿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灌满了这燥热天气里烈烈的寒风。

东雨梨听到自己凄厉的喊着:“小帽子……”她不顾一切想要跳下马,随着小帽子而去的身子,被辜遇之铁钳一般的大掌紧紧的抱住……除了那一声声绝望的呼喊,再也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

意识陷入一片昏黑之前,东雨梨似乎感觉到身下的骏马双足踏空,直直的跌落到一片昏黄的江水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