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请你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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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无情到此也销魂_第104章 为什么



所幸这香炉自从房妙妘出事之后,再也没有点过,早已经冷的透了,东雨梨倒没有因此烫伤。只是那香炉之中盛放的不知名的熏香,却洒了个满地。

缭绕的粉尘,浮在东雨梨与辜遇之的眼眸之中,朦胧间,东雨梨好像看到辜遇之的眼神中有轻轻浅浅的哀伤,一闪而过。而他因为她的险些跌倒而蓦然伸出去想要搀扶她的手臂就那么僵硬的停在原处,似有说不出的落寞与萧索。

东雨梨的心,不由的一动。只是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力气去细究辜遇之眼中那异样的情绪。尴尬之余,开口道:“辜大哥,时间不早了,你去忙你的正事吧……我一会儿就回梨落宫了。”

她微微躲避着他的眼眸,让辜遇之有难以抑止的淡淡的失落。撇去这不合时宜的思绪,辜遇之点点头道:“恩。我先走了……你早些回去休息……”

只是,转身之际,鼻端蓦地闻到一股熟悉的奇异的香气,却令辜遇之的心,蓦地一跳,继而是狠狠的一震,一沉。不由开口道:“这里怎么会有‘石鸢花’的香气?”先前他只顾得为东雨梨而神伤,竟没有察觉到这如此奇特的香味。

东雨梨听到他这难以掩饰的震惊的语气的提醒,细细的嗅了嗅之下,却也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那样的味道,好似清冽而又奢靡,萦绕在偌大而寂然的寝殿里,飘渺的近乎诡异。

小帽子显然也闻到了,不由插嘴道:“是啊,是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却见辜遇之已经蹲下了身子,轻轻的捻起一小撮那适才被打翻的香炉中飘散的浅白色熏香,放在鼻端一闻,便见他远山一般的眉头,不自觉的更紧的皱了皱,而眼神之中的震惊与错愕也愈加的浓烈厚重。

东雨梨的心,不知为何,有轻轻的一沉。像是突如其来、油然而生的不好的预感。不由开口问道:“辜大哥,怎么了?你刚才说‘石鸢花’……可是这香炉里的这些熏香?”

便见辜遇之缓缓的站了起来,英俊的眉宇间更显凝重。带着几分像是奇怪,又像是突然了然一般的语气道:“是。如果我没有闻错,这些熏香里,的确加了‘石鸢花’的花粉。”

“石鸢花?”东雨梨轻轻的重复着这三个字,许是自己太孤陋寡闻,所以才没有听过这种花的名字吧?只是,若果真的只是普通的花粉,普通的熏香,那辜遇之的脸上,又怎么会露出这种近乎恐惧与奇怪的神情呢?

东雨梨听到自己不由得有些紧张的声音道:“辜大哥,这种花,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辜遇之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粉末,然后用一种微沉的语气开口道:“这‘石鸢花’,乃是一种极为罕有的生长在高山深谷之间的奇花。凡是有它生长的地方,其他任何植物,无论花草树木,全都不能存活。它每三年才会开一次花,而花期又只有短暂的几个时辰,从午夜盛放,在第二日露水降临之前,便会于一刹那间枯萎,零落成尘。所以很少有人听过这种花的名字,更别说见过了。”

东雨梨的心,不由的一跳。通常这种奇花异草,都不会单单只是像其他寻常花卉用来赏心悦目的。

果然便听辜遇之顿了顿,继续道:“这种花,盛开的时候,火红色的花瓣如碗口般大小,中间的花蕊却是极白极白的,煞是美丽妖娆。一般颜色艳丽的花,都不会太香的。但是这‘石鸢花’清冽而奢靡的香气,虽然淡淡的若有若无,但却极之细密绵长,似能勾人夺魄一般。”

东雨梨的心,跳的愈加的快了。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事情,却一时之间抓不出头绪来。

却听辜遇之道:“这‘石鸢花’的花瓣,乃是极之神奇的治伤良药,即使再严重的伤口,只要将它的花瓣碾成泥,敷在上面,一夕之间,伤口便会完全愈合,长出新的皮肉来。”

一旁的小帽子听得啧啧称奇,不由插嘴道:“这‘石鸢花’真的好神奇啊,若是每家每户都种上几株,那岂不是再也不用怕受伤了吗?小姐,你说是不是?”

东雨梨没有接口,目光不由的落向散落一地的白色粉末,若有若无的香气冲入鼻端,美好却诡异。

便见辜遇之脸上的凝重更甚,摇摇头道:“这‘石鸢花’是不能种在有人烟的地方的。它的花瓣是治伤的奇药,而它的花蕊中,那散发的阵阵的香气,却也是能置人于死地的毒药!”

东雨梨的心,蓦地一沉。像是想到了某件事情,又像是恍恍惚惚的抓不清头绪。而小帽子更是直接的惊呼道:“啊?”

像是了解他们的疑惑,辜遇之沉声解释道:“这‘石鸢花’的香气,就算只是普通人,哪怕每日只小小的吸进它的一点气味,不出数月,便会让那人在不知不觉间中毒,然后七窍流血而死。”

小帽子原本还在捻着散落在地的熏香把玩的小手,在听到辜遇之的话之后,霎时如被火烫了一般,忙不迭的将那无声无息的“毒药”给远远的抛开了,只是一张小脸上仍是难掩的震惊与惶恐。

东雨梨听到自己有些沙哑而艰难的声音问道:“若是有了身孕的女子,闻到这种香气,会怎么样?”

辜遇之看向她带着一丝恐慌的眼神中,不由有微微的心疼。开口道:“如果将这‘石鸢花’的花粉加入熏香之中,被怀孕的女子周而复始的闻着,不消三个月,那腹中的胎儿,便会因为气血不足而小产,却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像是有一条冷蛇瞬间爬过东雨梨的后背,带来一股凉飕飕的不寒而栗的触感。

小帽子却像突然想起了一件极为可怖的事情一般,惊呼道:“小姐,我想起来了……难怪姚太医会说,即使没有罗氏那一场意外,侧妃娘娘腹中的孩儿,也会因为胎位不稳,气虚血弱,用不了多久就会不保。”

东雨梨的一颗心,如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激荡着,有说不出的莫名的恐惧与茫然。目光落于那散在地上的浅白色粉末,有微微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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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云未来到梨落宫的时候,东雨梨正背对着他,悠远而恍惚的眼眸,望向窗外花红柳绿的景致。灼灼的日光照在她放空的眼睛里,有轻微的刺痛。

祁云未看着那一双流转如秋水一般的眸色,漆黑如墨的瞳孔之中,仿佛蕴藏着无休无止的风暴,却又仿佛空荡荡的一片,什么有没有。

看着她宽大的素色衣衫下那纤瘦而单薄的背影,祁云未的心,不由的轻轻一伤。出声唤道:“娘娘……”

听到他的声音,东雨梨似乎有细微的一震。缓缓的转过身去,迎向祁云未那虽然总是淡淡的却仿佛藏住说不出的哀伤的眼眸,张了张口,却似乎有无限的矛盾与挣扎,令她难以启齿一般。只是,最终她还是开口道:“祈大哥,你来了。”

说话间,东雨梨走到面前的紫檀木桌子边,缓缓的坐下,然后轻轻的点燃了那放置在上面的古铜色的莲花香炉。清冽而奢靡的香气,一丝一丝缭绕在静寂的空气里。

东雨梨看到面前的祁云未眼角似乎不自觉的一跳,继而轻轻淡淡的眼眸里瞬间闪过一种震惊与错愕的神情。

东雨梨的心,一跳。她听见祁云未略带沙哑艰难的嗓音开口道:“这种熏香……”

东雨梨听到自己的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的破碎了。面上极力装作不动声色,眼里却是不可抑制的一伤。

东雨梨听到自己有些飘忽的声音道:“这些香粉,是前一阵,我到露华殿看妙妘,闻着她香炉里点的这种香,有一股别致的味道,便向她讨了一些来……”

顿了顿,东雨梨继续道:“余香还在,斯人已逝……”

祁云未静静的听着她说到这八个字时,那飘渺而恍惚的语声,看着她如水的眼眸闪烁的似是痛苦、似是哀伤、似是复杂的一缕挣扎。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扎了一下,落在那袅袅的缭绕的香气之上的眸色,有微不可见的矛盾。

他听到东雨梨低低的如哀泣一样的声音道:“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她……那日若不是我跟她在一起……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会死……”

有浅浅的呜咽从东雨梨埋首的手臂中传出来,祁云未看到她纤瘦的身子一颤一颤,如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残叶。

她深深的内疚,每一下都重重的砸在祁云

未的心头。他犹豫的大手,轻轻的放在她单薄的肩头,似是劝慰,似是痛苦的声音喃喃道:“不是你的错……侧妃娘娘的死……是意外……谁也不想的……”

东雨梨缓缓的抬起头,晶亮的眸色,因为泪水的浸氲,愈发的灼然。她看向祁云未的眼神,像是能穿过他的眼眸,直望到那幽暗的深不见底的灵魂中去一般。

祁云未微微的别过头去。

东雨梨听到自己发苦的喉咙中挤出细细碎碎的声音,说的是:“祈大哥,你一会儿陪我去拜祭一下妙妘吧……”她看向面前的紫檀木桌子上的香炉,眼睛里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神情,说道:“这些熏香……妙妘的寝宫里还有许多,我已经让小帽子过去拿了……她生前很喜欢这种香气……她现在不在了,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当是一种怀念吧……”

说话间,东雨梨缓缓的不断的将白色的粉末加到莲花炉里,于是空气中清冽而奢靡的香气,愈加的厚重浓烈。

祁云未看着她决绝一般的手势,眼中闪过一抹沉郁的伤痕,下一瞬间,他粗糙的略带冰凉的大掌,轻轻的抓住东雨梨纤细的手腕,沉声道:“不要再加了……”

东雨梨抬眸,迎向他似痛苦、似挣扎的眼睛,她感觉自己的嘴角好像轻轻的扯出了一个笑容,直直的看着祁云未,开口道:“为什么?”

祁云未撇开的目光中,有细微的躲闪。东雨梨听到他说的是:“这种香气……不适合你……”

东雨梨听到自己似乎轻轻的笑了,眸色里却是一片冰冷,她听到自己问他:“不适合我?难道就适合妙妘吗?……是不适合,还是这熏香根本就是能够置人于死地、杀人于无形的毒药啊!”

说到最后,却是再也无法掩饰的声嘶力竭。她望向祁云未的眼神里,有如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痛楚以及不能相信、不愿接受的挣扎。

她感觉到他握住自己手腕的大掌,缓慢的松了开来,像是有无数的风瞬间掠过全身的每一处肌肤,这炎炎夏日的黄昏,热的令人发冷。

像是被一记闷雷狠狠的击中,祁云未只觉得身体的每一处骨头都在痛。他最不愿发生的、最不愿面对的事情,终究还是不可避免的被狠狠的揭穿。

浓烈的震惊与悲哀过后,反而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祁云未开口道:“你都知道了?”

这短短的五个字,将东雨梨最后的一点希冀,尽数毁灭。她听见自己平板的声音道:“是‘石鸢花’是吗?这是一种很奇特的花。它的花瓣是疗伤的奇药……但是它的花粉,闻得时间久了,却能毫不留情的要人的性命……还有,如果怀孕的女子常常接触这种香气,不出三个月,她腹中的孩儿便会因为胎位不稳、气血不足而无声无息的小产……我说的,有没有错?……祈大哥……”

从东雨梨口中发出的每一个字眼,都重重的砸在祁云未的心头。他看到她极力压抑的痛苦与激动,却难掩她宽大的衣衫下,那颤抖的如寒风中无所依傍的落叶的纤瘦身躯。内疚和痛苦烧的祁云未的喉咙,如着火了一般,他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不出来。

他的沉默,狠狠的刺痛着东雨梨的眼眸。她听见自己近乎声嘶力竭的质问道:“为什么祈大哥?……如果不是芊儿鼻子灵敏,曾经不经意的从你的身上闻到过这种香气……我永远也不会想到真正陷害房妙妘的那个人会是祈大哥你……”

“为什么祈大哥?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你要害妙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为什么刚刚你要阻止我……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一切……”

声声的质问,似用尽了东雨梨全身的力气,身子缓缓的蹲了下去,哀哀的痛哭,无助的如同被父母狠狠丢弃的小孩子。

祁云未的眼中弥漫着层层叠叠的水汽,他很想走到她的身边,告诉她,不要哭。但是他的脚,根本无力抬起,他张了张嘴,最终说出来的却只是:“对不起……”三个字。

寝宫门外站着的不知何时出现的栗苡薰和辜遇之两个人,可以清楚的看到身旁的秋月白那阴郁的如同即将来临的暴风雪一般的眸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