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殿阎罗听我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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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王 祸事了!

    “大王,祸事,祸事!”

    森罗殿中,本是香烟袅袅、静谧如水。十八层地狱远在幽冥三界之外,缥缈于阴曹幽都的边缘,坐落于幽冥背阴山之后,那里冤魂厉鬼的嘶吼声,远远传不到这宁静祥和的森罗殿里。

    是的,宁静祥和。这个看似和“森罗殿”不沾边的词,实际上是地府大殿上的常态。不过极为反常的是,这会儿有两个小鬼吏一路毫无形象、没上没下地大吼大叫着奔进来,打破了森罗殿上的安宁。

    “何事大呼小叫?”秦广王听得外面闹闹嚷嚷,不免叹口气,整理朝服,向大殿中间“明镜高悬”匾额下的公堂书案走去。

    这些年阴司人才凋敝,许多鬼吏都不过是数十年的新鬼仓促就职,过去那些老成持重的鬼吏一个个都告老退休,有些做了人间的城隍土地,有些索性寻了好人家投胎转世去了。十殿阎罗中,每日不上朝者倒有七八: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六殿卞城王、八殿都市王轮番执掌苦海之下的大地狱,寻常也是不来这大殿上的;那四殿五官王寻常掌着血池地狱,逐日只专心研究新的古怪刑罚,与其余诸王都甚少往来;七殿泰山王往诸岳泰山享人间香火去了,不逢大事根本不来森罗殿点卯。

    至于五殿阎罗王、九殿平等王和十殿转轮王......

    秦广王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几位都是地藏王菩萨的手下,等闲不但不在森罗殿上,甚至九幽阴司到处都找不到他们。要想寻他们几位,恐怕要去无间地狱之中,寻地藏王菩萨讲道之处,才有这三位的踪迹。

    想当年,司命大人还没陷入沉睡的时候,地府可不是这样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秦广王想之未及,只见两个年纪不大的小鬼吏吓得战战兢兢地奔进来,一进大殿就跪下道:“大王,祸事了!外面有个毛脸雷公,打将来了!”

    “胡说!普天之下只有一位雷公,三十六位雷将,并不曾听说有一个毛脸的!”秦广王摇摇头,看着两个年轻的鬼吏,见他们吓得浑身发抖、面色发青,便也生不出斥责之心来,不免放缓和了口吻问道:“好好说,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待我来告诉你怎么回事!”两个鬼吏还未开口,只听得门外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秦广王向外一看,只见一只面生金毛的猿猴,身着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脚下踏着一双藕丝步云履,东倒西歪地扶着墙走近朱门,踉踉跄跄地以手拍门道:“你这儿可是幽冥界?”

    “正是。”秦广王正色整衣而起,不明所以地拱手行礼道:“请上仙留名?”他心下疑惑,这套衣服怎么看上去像是旧时水陆大会上见四海龙王穿过的,难道是幽冥何处得罪了水族,龙王想法儿指使某处妖仙来烦扰阴司?

    “你既认不得我,怎么差人来勾我?”那猿猴醉了,径直挥动着手中的乌铁金箍棒,吼道,“你那两个勾死鬼已经被我打死了,你也吃我一棒!”

    “上仙且慢!”秦广王一见那金箍棒,心下不免震惊:那是东海天河定底的神珍铁,大禹治水时投入海中,数千年来镇住的不止是东海波涛,更有海域之下更为广阔的阴司地府!

    这块神铁怎么在这妖神手中?秦广王心下沉吟,脸上却不动声色,面带歉意地拱手道:“上仙,这里虽然是阴曹地府,也有阴曹地府的规矩,我等不过是执行者,不敢随便差人乱去阳间勾魂。上仙今日来此,想是差人出了差错,或者认错人了。”他拟定主意,又急忙道:“上仙稍坐片刻,且等我请诸位阴间天子前来共同询问,看看哪里出了疏漏,还请上仙恕罪。”说着,他急忙使眼色令那两个小鬼吏退下,又命两边侍立的鬼差取座椅清茶来,自己急忙转入屏风后去,向一个不起眼的铜罄上敲了三下,顿时一种黄钟大吕般的声音响彻灵魂深处,空气中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大王,这可怎么办?”一个年纪小一些的鬼吏没见过这等排场,吓得躲在耳房里,探头出来问道。

    “莫急。这是司命大人留下的回魂罄,我今敲了,其余九殿天子立时就到,你等快去按班次排列座椅便是。”秦广王挥去了鬼吏,目光留在那不起眼的铜罄上,心下不免有几分黯然。

    司命大人在的时候,阴司又何至于沦落到想对一个妖仙卑躬屈膝、兴师动众?如今十殿天子各居其处,人心也散了,所谓的阴司地府已经是名存实亡,充其量不过是个存放生死簿子的地方罢了......

    吴常睁开眼,四周是一片死寂的漆黑。

    任务失败了吗?他试图活动一下四肢,却奇怪地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刚才的追捕当中,明明感到右肩擦中了一颗流弹,灼烧的疼痛感令他大吼一声……

    “你醒了。”黑暗中一个声音响起。

    吴常没有回答。作为一个缉毒特警,强烈的反侦察能力和警惕意识令他瞬间明白自己绝对不在警察局或者医院,对方似敌非友,而自己在这篇漆黑中根本无从了解对方的状态,因此他暂时保持沉默,等待对方继续开口。

    说得越多,漏洞就越多。漏洞越多,可以用来推测的信息就越多。

    “我知道你醒了,你可以不用回答。”那个声音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沉着而缓慢地说着,“我在这里等了很久很久,去等一个合适的灵魂,在合适的时间、地点,来到这里,继承我的衣钵。”

    时间,地点?灵魂?吴常敏锐地想,对方难道是想套话,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在什么时候受伤?

    “你的这些想法,我没有心思过问,也并不全知道答案。”那声音沉着地继续道,“但我知道一件事情——你已经死了。”

    死了?吴常感到自己格外地冷静。从逻辑上来说,这种说法可以符合逻辑地解释他为何完全感受不到肩上的枪伤,同时也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四肢。但他并没有简单地相信。在脊柱上给一针剂量不大的复合硬膜外麻醉,外加创伤性暂时失明,便可以以假乱真地达到同样的效果。

    倘若给这样的雕虫小技蒙混出了任何信息,吴常自己都要嘲笑自己的幼稚。

    “吴常,你的过去已经结束。”那个声音似乎并不着急,仿佛永恒单调而又没有感情的机器在说话:“你是一个正直勇敢的人,我希望你能不负我的委托。”

    正直勇敢?吴常在心底冷笑了一声。这是拿给小学生上道德教育课的话来糊弄我呢?他试图挣扎了一下,却依旧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

    看来自己这次真的是栽了......不知道任务是否完成了,队友们是否还活着?

    那个声音没有再说话,仿佛给与吴常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冥冥中,他仿佛在向吴常传递着一个信息——我可以等你,我有着无尽的时间......

    shit!吴常在心底暗骂一句。该死的心理暗示,倘若不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他现在真的要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死了,现在正身处地狱之中。即便坚信自己只是落入了不知其名的神秘组织手里,吴常的脑后也莫名窜出一股类似恐惧的冷意——

    就仿佛自己真的已经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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