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一剑出手王亦休（06）
且说几人来到府衙，仵作早早候着了。
知府大人亲自将决夷等人迎进府衙后院，还特命丫鬟奴才泡了几碗上好的茶来。
临安王生性好色，游览各地，纵情放性，多为人不喜。然而在其他府衙的地界上没有出事，偏偏死在了自己的治下，要是那不管事的老王爷追责起来，自己也少不了一顿斥责，就怕官场里的见风使舵，趁机对自己落井下石。
这位知府在外一向有清名，但内里终究贪酷，也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小王爷一死，想等着趁机踩他管辖不严，致使贼人乱法的小人也不少。
所以总想着小王爷死了，讨好决夷一番，也算是挽回一点，期望着决夷能在老王爷面前说些好话，把自己的责任推掉些。
“决夷侍卫，请喝茶，您为了小王爷之事跑前跑后实在劳累了”知府亲自端了一盏茶来，递向决夷殷勤道：“这还是去年陛下赏赐的天山燕尾叶。”
决夷抿了一口，微抬眼皮冷冷斜眤知府一眼。
天山燕尾叶滋味清冽细嫩，是出名的爽人唇齿。
决夷含着一口暖茶，润着唇齿，数息后才咽下。
将茶盏放下，抬起袖子以手指着与众捕快立在一边的瘦高个仵作响声道：“你且瞧瞧小王爷。”
知府见决夷并不理会自己，只是要仵作干活，心里更加忐忑。
梁休已经将小王爷放下，两个捕快抬来一方木板，小王爷便被放在木板之上。
决夷眼睛盯着仵作行止，余光却瞥着那琴娘。
琴娘脸上敷粉涂脂，也瞧不出什么神色，决夷心里暗恨，恨不得一桶水泼过去，洗干那些掩盖脸色的脂粉，瞧清楚她。
琴娘挺拔地站着，亭亭玉立，只时不时抬手以帕擦脸，似乎为王爷之死哀感不已。
梁休知道决夷怀疑琴娘有谋害王爷的嫌疑，否则不会叫琴娘一同跟来的，故而梁休也偷眼瞧着琴娘。
见琴娘面色不变，并不畏惧，也无心虚神情，便要在心里摘去疑惑。
可是见琴娘屡屡抬手抹泪，便蹙眉生疑，一个娇弱女子哭起来应当是哽咽不已，有时候都会失态到驼背俯身长泣以至难以抬头。
可琴娘这般挺直站立干掉泪的模样，倒是怪哉。
仵作已经跪在尸体边，将卷着的一副布展开，那布里便现出一根根长针。
仵作双手捻针，将针从小王爷喉结底下刺入，又解开王爷衣襟，将长针刺入腹部。
梁休不再盯着琴娘，反正这女人一直都是一副样子，干站着擦眼泪。
梁休一直仰慕高俩仵作的银针探毒手法，只是无缘得见，今日为王爷施针，他才能开此眼界。
决夷看着那仵作，也是不禁讶异：“你这仵作，取喉涧，胃眠两处隐穴，且取的如此精准，倒是令我刮目。不知你是谁教出来的。”
武林的门外汉都认为人体有三十六处大穴，其实不然。
对于那些武林人士来说，一生精心钻研的人体穴位秘密岂可和盘托出，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故而那些穴位大家都只告知了外人部分穴位，用以医治，开脉汇气。
其实，人体穴位分为显穴与隐穴二区，显穴都已流传于江湖，唯有隐穴，乃是隐于显穴之下的，难以琢磨的穴位，只有穴位派的开山祖师的亲传弟子才会研究。
当然隐穴后来分为多个研究支流，也是武林一大憾事。
决夷幼时学武，自然是要练习取穴术，他听师傅提及隐穴一事，一直有心访问此类学术，此刻看到仵作取穴，不禁好奇。
那仵作茫然抬头，对决夷懵懂道：“小人三代都从仵作一业，这取穴法乃是三代单传。我方才取的穴位乃是中毒之人体内毒液必经之处，并非大人说的什么猴子穴胃子穴。”
决夷闻言思量起来，“三代，你家三代，起码百年，百年之前，穴位派开山祖师萧定一已然一命归西。这卉州城乃是萧定一最厌恶之处，其弟子也甚少来此，想来你的取穴法必是前代仵作误打误撞摸索的。”
仵作不知决夷何意，只是专心取穴看毒。
决夷偷眼看琴娘，只见琴娘依然神色不变，似乎越来越泰然，不禁有心诈她一诈，便低头看着仵作说道：“你取的那两个穴位，一定能查出有毒与否嘛？万一对方下的是无色无味的毒呢？”
仵作道：“凡是用毒，必然要流经全身，起码半身，才可致命。既然毒已流经半身，那必然在血液中有痕迹。”
决夷点头。
仵作接着道：“一般的毒，扎人体随便一处，便可使银针变色。如果是无色无味的厉害之毒，唯有扎喉下与胃谷两处。因为喉下乃是血液必经之处，且此处与人呼吸相关，如果有毒，也是毒液易积留之处。胃口同理。”
决夷点头，那仵作所扎的喉下与胃谷，分明就是穴位派所说的隐穴中的喉涧与胃眠两处穴位。
决夷以前觉得武林中人只要知道人体的三十六处显穴与七十二处内显穴便足够了。
不想隐穴竟也有大用，听仵作的意思，似乎隐穴比显穴更厉害，能查毒，也是毒流通人体时必经之处。
按照传说隐穴乃有三百六十五处，每一个都非比寻常。
仵作取的那两个已经与用毒大家的道理暗合了，那其它的隐穴穴位岂非更重要。
想来那仵作知道的其它穴位更多，决夷已经有了将这仵作收为己用，带回临安城的心思了。
决夷又开口说道：“我再问你，你取的这两穴位的确能查出毒来吗？我可听说有些无色无味的毒便是御医取穴也查不出。”
仵作点头：“我这穴位可是和御医们认识的穴位都不一样。御医认识的穴位我都认识，御医取不到认不出的穴位我也还认识。”
决夷点点头：“好的很。”
见决夷一脸赞扬神色，那仵作得了意，便继续说道：“那些市面上都有的穴位，自然有用毒能手制度来避开这些穴位。其实殊不知，只要有毒经过，便有痕迹。有痕迹就能有对应的穴位锁住这些毒，验出痕迹。”
决夷偷眼看那琴娘，见她眼神果然变了变，似乎有些恐惧，决夷便明白，这琴娘果然难逃干系。
仵作将针缓缓拔出，边拔边说道：“我爹说，人体是精密且自私的仪器，凡是伤它的，它必要留下证据。只要受伤，人体都有证据留存，只有上好的仵作能取的证据。”
决夷听他这话，倒觉得不俗，心想一个破烂小县衙，竟也有这种被埋没的人才，更动了招揽之心。
“唯有不被人所知的穴位，才是最好的取证之处。”
仵作便说便将针举起，那针在院廊之下，避光之区，显出了淡淡的青黑色。
琴娘的眼神猛然一变，迅疾恢复了哀痛。
只是拿着帕子的手不经意地颤抖着。
她是想为惨死的银珠姐报仇，只是，她希望自己报仇后全身而退，还能回儋州赡养拉扯她长大的叔婶。
女侠也说，那毒无色无味不被查验。
知府大人亲自将决夷等人迎进府衙后院，还特命丫鬟奴才泡了几碗上好的茶来。
临安王生性好色，游览各地，纵情放性，多为人不喜。然而在其他府衙的地界上没有出事，偏偏死在了自己的治下，要是那不管事的老王爷追责起来，自己也少不了一顿斥责，就怕官场里的见风使舵，趁机对自己落井下石。
这位知府在外一向有清名，但内里终究贪酷，也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小王爷一死，想等着趁机踩他管辖不严，致使贼人乱法的小人也不少。
所以总想着小王爷死了，讨好决夷一番，也算是挽回一点，期望着决夷能在老王爷面前说些好话，把自己的责任推掉些。
“决夷侍卫，请喝茶，您为了小王爷之事跑前跑后实在劳累了”知府亲自端了一盏茶来，递向决夷殷勤道：“这还是去年陛下赏赐的天山燕尾叶。”
决夷抿了一口，微抬眼皮冷冷斜眤知府一眼。
天山燕尾叶滋味清冽细嫩，是出名的爽人唇齿。
决夷含着一口暖茶，润着唇齿，数息后才咽下。
将茶盏放下，抬起袖子以手指着与众捕快立在一边的瘦高个仵作响声道：“你且瞧瞧小王爷。”
知府见决夷并不理会自己，只是要仵作干活，心里更加忐忑。
梁休已经将小王爷放下，两个捕快抬来一方木板，小王爷便被放在木板之上。
决夷眼睛盯着仵作行止，余光却瞥着那琴娘。
琴娘脸上敷粉涂脂，也瞧不出什么神色，决夷心里暗恨，恨不得一桶水泼过去，洗干那些掩盖脸色的脂粉，瞧清楚她。
琴娘挺拔地站着，亭亭玉立，只时不时抬手以帕擦脸，似乎为王爷之死哀感不已。
梁休知道决夷怀疑琴娘有谋害王爷的嫌疑，否则不会叫琴娘一同跟来的，故而梁休也偷眼瞧着琴娘。
见琴娘面色不变，并不畏惧，也无心虚神情，便要在心里摘去疑惑。
可是见琴娘屡屡抬手抹泪，便蹙眉生疑，一个娇弱女子哭起来应当是哽咽不已，有时候都会失态到驼背俯身长泣以至难以抬头。
可琴娘这般挺直站立干掉泪的模样，倒是怪哉。
仵作已经跪在尸体边，将卷着的一副布展开，那布里便现出一根根长针。
仵作双手捻针，将针从小王爷喉结底下刺入，又解开王爷衣襟，将长针刺入腹部。
梁休不再盯着琴娘，反正这女人一直都是一副样子，干站着擦眼泪。
梁休一直仰慕高俩仵作的银针探毒手法，只是无缘得见，今日为王爷施针，他才能开此眼界。
决夷看着那仵作，也是不禁讶异：“你这仵作，取喉涧，胃眠两处隐穴，且取的如此精准，倒是令我刮目。不知你是谁教出来的。”
武林的门外汉都认为人体有三十六处大穴，其实不然。
对于那些武林人士来说，一生精心钻研的人体穴位秘密岂可和盘托出，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故而那些穴位大家都只告知了外人部分穴位，用以医治，开脉汇气。
其实，人体穴位分为显穴与隐穴二区，显穴都已流传于江湖，唯有隐穴，乃是隐于显穴之下的，难以琢磨的穴位，只有穴位派的开山祖师的亲传弟子才会研究。
当然隐穴后来分为多个研究支流，也是武林一大憾事。
决夷幼时学武，自然是要练习取穴术，他听师傅提及隐穴一事，一直有心访问此类学术，此刻看到仵作取穴，不禁好奇。
那仵作茫然抬头，对决夷懵懂道：“小人三代都从仵作一业，这取穴法乃是三代单传。我方才取的穴位乃是中毒之人体内毒液必经之处，并非大人说的什么猴子穴胃子穴。”
决夷闻言思量起来，“三代，你家三代，起码百年，百年之前，穴位派开山祖师萧定一已然一命归西。这卉州城乃是萧定一最厌恶之处，其弟子也甚少来此，想来你的取穴法必是前代仵作误打误撞摸索的。”
仵作不知决夷何意，只是专心取穴看毒。
决夷偷眼看琴娘，只见琴娘依然神色不变，似乎越来越泰然，不禁有心诈她一诈，便低头看着仵作说道：“你取的那两个穴位，一定能查出有毒与否嘛？万一对方下的是无色无味的毒呢？”
仵作道：“凡是用毒，必然要流经全身，起码半身，才可致命。既然毒已流经半身，那必然在血液中有痕迹。”
决夷点头。
仵作接着道：“一般的毒，扎人体随便一处，便可使银针变色。如果是无色无味的厉害之毒，唯有扎喉下与胃谷两处。因为喉下乃是血液必经之处，且此处与人呼吸相关，如果有毒，也是毒液易积留之处。胃口同理。”
决夷点头，那仵作所扎的喉下与胃谷，分明就是穴位派所说的隐穴中的喉涧与胃眠两处穴位。
决夷以前觉得武林中人只要知道人体的三十六处显穴与七十二处内显穴便足够了。
不想隐穴竟也有大用，听仵作的意思，似乎隐穴比显穴更厉害，能查毒，也是毒流通人体时必经之处。
按照传说隐穴乃有三百六十五处，每一个都非比寻常。
仵作取的那两个已经与用毒大家的道理暗合了，那其它的隐穴穴位岂非更重要。
想来那仵作知道的其它穴位更多，决夷已经有了将这仵作收为己用，带回临安城的心思了。
决夷又开口说道：“我再问你，你取的这两穴位的确能查出毒来吗？我可听说有些无色无味的毒便是御医取穴也查不出。”
仵作点头：“我这穴位可是和御医们认识的穴位都不一样。御医认识的穴位我都认识，御医取不到认不出的穴位我也还认识。”
决夷点点头：“好的很。”
见决夷一脸赞扬神色，那仵作得了意，便继续说道：“那些市面上都有的穴位，自然有用毒能手制度来避开这些穴位。其实殊不知，只要有毒经过，便有痕迹。有痕迹就能有对应的穴位锁住这些毒，验出痕迹。”
决夷偷眼看那琴娘，见她眼神果然变了变，似乎有些恐惧，决夷便明白，这琴娘果然难逃干系。
仵作将针缓缓拔出，边拔边说道：“我爹说，人体是精密且自私的仪器，凡是伤它的，它必要留下证据。只要受伤，人体都有证据留存，只有上好的仵作能取的证据。”
决夷听他这话，倒觉得不俗，心想一个破烂小县衙，竟也有这种被埋没的人才，更动了招揽之心。
“唯有不被人所知的穴位，才是最好的取证之处。”
仵作便说便将针举起，那针在院廊之下，避光之区，显出了淡淡的青黑色。
琴娘的眼神猛然一变，迅疾恢复了哀痛。
只是拿着帕子的手不经意地颤抖着。
她是想为惨死的银珠姐报仇，只是，她希望自己报仇后全身而退，还能回儋州赡养拉扯她长大的叔婶。
女侠也说，那毒无色无味不被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