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刀词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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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王爷出逃

    驾着牛板车的老农笑容灿烂,一张土黄色的脸上爬满褶皱,活像是天旱龟裂的黄土地,下巴上那稀疏的白色长须就是地上错乱的杂草。看着有三分丑态,但也不失淳朴,就是个单纯的乡下佬儿。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长得直越过了板车,一摆一摆地黏在地上。板车随着老牛逛逛悠悠地前进,偶尔抖上一抖,颠起车上的货物和板车尾端坐着的白衣青年。

    老农今天是真的高兴,一趟市集没白跑。家里的菜虽然没卖出去多少,但他今天捞了一票大买卖。不用费吹灰之力,就把家里过冬的银钱捞到了手。

    “我说老爷子,这太阳都快见不着影儿了,还有多久才到啊!”白衣青年斜靠在板车的挡板上,脑袋随着板车逛荡,眼睛看着快要下山的太阳,有气无力地问道。

    “快咯!快咯!贵人您别着急,咱这老牛走得慢,您多担待担待。”老农做摸做样地拿起不知是什么做的小鞭子,轻轻地抽在老牛身上。笑脸不变,嘴里说话有些漏风。

    “你这老头儿,上一回问你就说快了,可到现在也没见哪儿有人烟。”青年呛了一句,却也没有闹脾气,板车晃晃悠悠摇得人骨头也散了,他现在也没了自己上路的力气。

    怪只怪当初太想当然,只想着从那憋屈的地方逃出去,完全没有考虑这陌生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青年刚刚穿越来,离开了繁华的现代都市,方便的交通线路。根本不曾想过这像是古代的地方出了城门,越走越荒。半天过去后,就不见人影,想找个问话的都没有,更别说想找人捎上一程。

    幸亏干粮带得足,支撑他找到了第一个客栈。然后他凭借惊人的毅力和财力,辗转半月有余,终于远离了那个叫做“秦王府”的地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界。

    今日晌午又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集市,歇了歇脚。然后又花了不算少的代价找到了一个能带他去最近村子的老农,实属不易。

    那些商队什么的根本不会带一个陌生人上路,剩下一些说是能带路的都是些贪图钱财的市井小人。把人骗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然后开市敲诈勒索,留不留下性命就要看被打劫的人配不配合了。

    “贵人,您瞧!前头就是咱们杏芽村。再向北一日的脚程就是云州城,您要是在村边儿的客栈买匹马,那不用半日就能进城。”老农指了指眼前渐渐出现的人家与炊烟,热心地像个地道的向导,似乎是因为村子边有个客栈感到有些骄傲。

    “行,知道了。”青年摆摆手,也没转头,懒洋洋答应了一句,心中却是暗暗发苦。

    小爷要是会骑马,还会轮到你这老头儿赚我一笔冤枉钱?

    老牛和老农慢悠悠地把青年带到了客栈,拿了钱,把嘴角咧到了耳垂。也不管少了一颗门牙,就坐在板车上“哧哧”地笑得直漏气。

    青年抬抬眉角,从板车上取了自己的包袱,也不打招呼,在客栈里寻了一个空桌子,潇洒地跨门而入。

    “小二,一碗白水,再上几道拿得出手儿的好菜!”

    周围正坐着吃饭的食客住客都被这一声叫喝吸引,纷纷停箸,偏头想看看这新来的怎的嚣张到了小小的客栈。

    照顾着整层楼生意的小二有些忙碌,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分神打量青年。只是嘴上急匆匆地答应了一句“好嘞”,然后在一桌又一桌之间翩翩起舞。

    掌柜抠门,不愿意多找跑堂的,所以苦了小二。傍晚时分客人最多,这小二额角冒汗脚步急促,好在没有出过岔子。一切看起来急急躁燥,实际上井井有条。依照青年习武三十余天的眼力,这小二也绝对是有几分功夫在身的。

    “客官您稍等诶!”

    小二的嗓子嘹亮,一声叫唤竟有几分喜气洋洋。只见他抖抖抹布,把它拧成一条甩在肩上,然后抽了空儿朝着青年咧嘴一笑,转身进了后厨。

    瞧那样子,八成是要厨子挑几样儿贵的下锅。遇见了豪气的客人,没道理不宰上一刀。

    青年搁下包裹,坐在长凳上,翘起二郎腿,手上摸了摸长了胡茬的下巴,没来由地一笑。叠在左腿上的右腿抖得轻快,每一下都是自由的节拍。

    “掌柜。”青年看向客栈角落的柜台,一位长了八字胡,看起来圆不溜秋的中年人就站在柜台后。

    “客官,有什么吩咐?”掌柜露出油腻的笑脸,自以为亲切,青年却看得皱眉。

    “我要住店,给我一间上房。”青年瞥了眼后厨的方向,揉揉肚子,回答道。

    “嘿嘿,客官,我们这儿一间上房要这个数,您看······”掌柜笑容更盛,知道的来了个难得的有钱客人,小心翼翼地伸出三根肥硕的手指,生怕把客人吓跑了。

    青年又一皱眉,心理盘算着是不是被宰了。从王府里偷拿出来的钱不少,但也不能浪费,至少在有稳定收入之前要足够自己吃住。这村子边的客栈位置不错,离云州城还有一天的脚程,不少进城的人会选择在这儿整顿一晚,所以价钱也比之前住的客栈高了一些。

    “嗯······”青年犹豫了一下,感觉钱还绰绰有余,也不再纠结,从怀里摸了差不多的银子,丢给了掌柜,“房钱和饭钱。”

    “嘿嘿。”掌柜笑眯眯地接过银子,点了点,然后对着青年点头哈腰。

    青年不乐意看掌柜虚伪的殷勤,正好上了菜,先是喝了口水,又大口地吃了起来。

    饭后,青年来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房中的木凳上。把包裹在桌子上摊开,细细检查里面的物品。

    一点干粮,一沓厚厚的银票,几块碎银,一套衣物,一些杂物还有一本书。

    “唉······不容易啊。”青年感叹一句。

    一月有余,他没有停过脚,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赶路。秦王府里高手不少,要不是他谋划多时,又自学了武功,想要逃出去难如登天。

    如今到了别的地界总算是安全了一些,不必担心会被突然杀出的人马抓回去。

    松了口气,他从包裹里拿起一块金色的令牌,上面烙着三个大字——秦王诲。这是他的牌子,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证明。但这其实也是一个枷锁,紧紧地困住了一颗现代人的心,有些东西在想象中十分诱人,但实际却有些伤人。

    青年之所以要逃,正是因为感到了与秦王府里的人格格不入。

    “丢也不能丢啊,说不定还能用上。”青年翻来覆去地欣赏了令牌的做工,感叹一句,舍不得丢掉。接着,他又从包裹里取出一个玉佩。

    玉佩晶莹剔透,上面雕出了龙纹,龙纹中央刻着一个名字——李诲。

    “唉······”不知想到了些什么,李诲再次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