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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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六十九章: 射心或是鹿



望着前方漫漫无际的昏黄,于哀抑制不住狂跳的内心,她知道,只要在此处划开一道裂缝,她便能看到思念已久的傅江山。

只是她握着手中的死神镰刀,却迟迟没有下手。

她还是在害怕傅江山那凶厉的目光,和绝情的怒吼,虽然她并不打算让傅江山发现她的存在。或许,于哀也是在害怕看见傅江山和公主的亲昵,她是否能够忍受这一切?

犹豫了许久,于哀终于缓缓地举起了镰刀。既然方才已经下了决心,并且前往了傅府,为何此刻又要犹豫起来?

她轻轻地割开了一小道裂缝,红眸往裂缝中望去。

“驾!驾!驾!”

一行狩猎队从前方奔来,扬起满地飞沙,惊了漫山鸟兽。傅江山奔驰在队列最前,他的怀中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于哀猜到那便是当年险些被公主失误摔死的傅苍术。

“他竟这么大了……”

于哀酸涩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如果她不是死神之躯,如果她也能同傅江山成亲生子,这一切是否会不同?

似乎因为于哀的这句话,傅江山猛然拉住了马缰,他犀利的目光如电般向裂缝这里看了过来。

很显然,他发现了于哀,发现了那属于她的红眸。

于哀一吃惊,怪自己没事为何要自言自语,叫他听见了去。不过说也奇怪,马蹄声如此之大,傅江山竟能听见于哀的低语。

于哀正想合了裂缝退回幽寂界时,一只羽箭“嗖”地飞了过来,从自己的额前穿透过去,钉在了背后的青竹上。

于哀蹭蹭蹭后退了几步,跌坐在黄泉路上,她抚着自己的额头,惊恐的情绪溢于言表。傅江山竟拿羽箭射了她!

若不是于哀仅仅只露出了一只红眸,傅江山的羽箭此时岂不是钉在于哀的额头,而非人间界的青竹!

倘若这羽箭再偏了几分,于哀只怕便要失去一只眼眸,并且要在死气之森中呆上许久,才能够继续看见。凡人射出的箭或许对于哀不会造成任何一分伤害,但是承守者的羽箭却会实实切切地射中守佑者。

“他竟恨我……恨到了这种地步。

”于哀呆滞地摇着头,“但愿他这一箭是精准的,而不是射偏了。”

人间界的声响从裂缝外传来,于哀听得见诸多马蹄声中,傅江山和傅苍术的对话。

她苦涩地笑了,他竟然将一身黑袍的她比喻成了人间界凶猛的野兽黑熊,她突然想起了傅江山的上辈子来,崇云也曾对兰心说过,她是凶猛的鬼怪。

于哀失魂落魄般地站了起来,她通过裂缝看见傅江山骑着马,缓缓地向山上走去了。

他果然是不在乎于哀的。

于哀本想返回幽寂界,但是在看到队列中的公主后,她又心有不甘。安梦梦到底哪点好,不就是乌安国公主罢了,公主能照顾好傅江山?能像她,甚至是兰心一般,对傅江山尽心尽力么?

虽然于哀知道,傅江山是奉了乌安国国主的诏旨迎娶了安梦梦,但她还是想多了解了解安梦梦,看看安梦梦是怎么服侍傅江山,又是哪点深得傅江山的喜欢。

于哀觉得,她或许能改,能叫傅江山不再对自己如此绝情。

于哀索性就从裂缝中走出,此时正值人间界生气浓郁之时,阳光照耀得于哀有些难受。

然而于哀并不在意。反正,傅江山此时并不会对自己有半句关怀,不是么?她以往还会担心崇云的责骂,尽量不在白日前往人间界,现在的她,已经没有这么多顾忌了。

于哀甚至忘了傅江山方才还用羽箭射过自己,忘了那让她寒心的一瞬,因为曾经让她寒心过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她已经不在乎再多这一次了。

她伸出手来,握住了胸前的那枚青烟玉,喃喃道:“不忘初衷。”

春日,万物生机勃勃,百花烂漫,于哀无心观赏,她一路远远地跟着傅江山的队列,在郁郁苍苍的树林中穿梭。

生气太浓烈,她的死气在溃散,她不在乎。

傅江山不时举弓狩猎,射下了不少野鹿、野兔、野猪,让傅苍术不断欢呼。

“爹爹,爹爹,那边有野鹿!”傅苍术忽然不断地叫着,指着右前方兴奋地叫着。

“既然是你看见的,爹爹教你怎么射下它好不好?”

“好!”

傅江山将弓放在了傅苍术的手中,然后握住了傅苍术的双手,领着他拉开了弓弦,对准了前方——于哀的方向。

“我说射的时候,我们一起放手好不好?”

“好。”傅苍术憋着一张认真的小脸,死死地盯着于哀前方的野鹿。可是傅江山的眼睛却死死的看着于哀,他的箭尖对准的也是于哀的心口。

于哀盯着傅江山的双眼,眸光碰触,她无声质问,却在傅江山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中节节败退。

他眼眸一凛,低低叫了一声:“射!”

傅苍术便在傅江山的带领下,兴奋地放开右手,弓弦急驰而去,“噗”地一声,血腥味弥漫。

“射中了射中了!来人!快去把那头鹿捡来!”傅苍术拍着小手,骄傲地说道,“是我射中的,我!”

看着羽箭向自己射来,于哀确实是惊呆了,她从未想过傅江山会第二次向自己射出箭来,在那一刻,于哀真切地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坍塌,她愣了,她不知所措。

可当羽箭扎在野鹿身上的时候,她松了口气,一口漫长的气,像是吐掉了所有的浊气,她的世界又有了光。

只是于哀不知道,一向只跟文理打交道的傅江山,他何时学会的武,她竟一分也不知。或许是上辈子,或许是这几年。这叫她觉得失落与无助,甚至是嫉妒安梦梦。

傅江山拉了拉马头,摸了摸傅苍术的头,冷然道:“射偏了。”

傅苍术天真地问:“偏了?没偏啊,不是射中了野鹿吗?”

“偏了,没有射中她的心。”

傅苍术笑嘻嘻道:“如果爹爹能射中野鹿的心,那箭术定然无人能比了。”

于哀知道,傅江山这话是说给她听的,此时她心中五味交杂,虽知傅江山定然是在放手前迅速动了一下羽箭的方向,但她依旧难过。

傅江山是否真的要射中于哀的心脏?

或许他不是真要射于哀,他只是说说罢了。

或许他是怕在妻儿和下属面前失了面子,所以才去射那头鹿。

于哀无从可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