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三章: 人鬼两般样
沙沙沙——
万籁俱寂，只有花草在风中摇曳的声音。
崇云看着忽然出现在于哀背后的黑袍人，勉强认出了她的声音：“是叶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叶桑冷冷地说着，竟是认定了于哀是被崇云推倒在地上的。
崇云无话可回。
叶桑伸手要去扶于哀，于哀却拍开了叶桑的手，冷冷道：“不需要你来假惺惺地帮我，你什么都不要说。来找我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叶桑的手停滞在了空中，好似难过，缓缓地缩了手。听见于哀让自己不要说话，便知道于哀是不想让崇云知道她昏迷两年了。
“啊，对了。”于哀看了一眼叶桑，冷笑道，“是我自己慌张中跌倒的，不是崇云推的我，他和苏方城不一样。”
叶桑黑帽下的红眸黯淡了下去，平平静静地没有说半句话。
于哀对崇云担心道：“你的手怎么样？”
崇云伸出手来，看了看，笑道：“没事，别忘了我是大夫，回头我找点草药泡泡就好了。”
于哀点头：“好，我跟叶桑有点事，我们先走了，照顾好自己。”
“等等。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何事，但气氛并不是那么融洽。”崇云沉吟道，“我知道你们之前很要好，同是在幽寂界中共事，有一人谈心也是极好的。”
“知道了。”
于哀点了点头，划开虚空裂缝就和叶桑踏了进去。若崇云知道于哀对叶桑冷淡的原因，他是否还会这般劝自己同叶桑和好？
黄泉路漫漫，渺渺不见头，凛凛森森静无情，寸草不生风不扬尘，荒荒凉凉缭乱四周烟不动。
“你来找我干什么？”于哀背对叶桑，淡漠地问着。
“我找到了夏侯运书。”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也没有寻求于哀的原谅，她只是说，她找到了夏侯运书。
于哀惊诧，连忙回过头来看着叶桑：“你说什么？”
“我找到了夏侯运书，并且暂时困住了他。”叶桑古井无波地说着，“要不要同我去寻他，便只看你了。”
于哀
这才注意到，只是两年不见，叶桑黑袍下的身子也是消瘦到了可怕的程度，她忍不住如往常一样，掀开了叶桑的黑帽。
叶桑仿佛知道于哀会这么做一样，她的红眸没有丝毫慌乱，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好似对这个世间没有任何留恋，随时能够往生般寂静。
于哀被这眼神惊住了，她见过这样的眼神，便是临死前在湖水中见到的那双红眸！只是叶桑的眼睛并没有让于哀也一并产生绝望的念头，而湖水中的那双红眸会。
“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于哀再之被叶桑的脸惊住了，她消瘦得非常可怕，身体里的死气完全被抽空，只有一张皮黏在骨头上，比两年前的于哀还要瘦骨嶙峋，昔日美丽容颜不复存在。如果不是因为叶桑还是一个死神，凡人瘦到这个程度，也只怕活不下去了。
只是叶桑这摇摇欲坠的样子，离归元仿佛只要一息时间。
叶桑竟然为了寻找夏侯运书变成了这个样子，如果不是毫不顾忌，她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这只能证明，她对苏方城已经绝望，已经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在乎了。当时的于哀虽然疯狂寻找夏侯运书，但是为了活下去，于哀还是有一定的度量的。
叶桑没有回答于哀，只是再问了一句：“你去或是不去？”
于哀试探性地问：“你为什么要找我去？如果你能把夏侯世君带回去，你也能够得到掌御主上赐予的避幽玉。”
叶桑还是这般问着：“你去或是不去？”
于哀知道，叶桑或许离归元真的不远了。她对苏方城已经彻底绝望了，绝望到连得到避幽玉去靠近他的机会都不愿意要了。所以，叶桑是在用活在幽寂界中的最后一段时日去赎罪，去帮助于哀了。
“去，为何不去。”于哀点了点头，冷言道，“你告诉我地点，我自己一个人去便可以了。你去死气之森养养身子吧，回去以后有事同你商量。”
“好。”叶桑同意，告知了于哀地点后，便转身向黄泉路的另一头走去。
于哀望着叶桑离去的萧瑟背影，竟觉得对叶桑的怨气消却了大半，同是幽寂界可怜人，她憎
恨于叶桑，又有何用？况且叶桑已经为自己寻得了夏侯运书，以后于哀便能够接近崇云，一解多年来的愁苦，她何必再恨。
于哀其实同叶桑没有事情可以商量，但于哀还是让叶桑去死气之森养身子，她只是不想叶桑归元罢了。如果没有知道叶桑的疏忽，于哀毕竟还是将叶桑当成亲姐妹般的看待。
幽然长叹一声，于哀便举着狰狞的弯镰出现在叶桑指定的地点。
这是一处阴森的山涧，黑雾迷空，地势崎岖，山涧两壁如刀削般裂开，涧中怪石嶙峋，荆棘丛生似藏鬼怪。耳闻怪鸟哑哑噪，崖壁黑洞吐黑气，阴风飒飒可怖。流水汩汩出涧，黑雾腾腾，竟有几分幽寂河的意味。
于哀不知叶桑如何寻得此处，但必然不易。能让死神觉得可怖的地方，必然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她落在了一块怪石上，打量着四周，很快便听见一阵阵惊心的叫嚣声，于哀认得那声音，便是夏侯运书无误了。
握紧了弯镰，警惕着四周，于哀踩着浅浅的流水向声源走去。流水溅起，落在水面上，荡起一张张鬼脸般的涟漪。
“吼——该死的死神，幽寂界走狗！想幽寂界数千死神追我数年，一时不查竟栽在一丫头手上！莫让我吸足怨气，否则我定当踏平幽寂界！”
夏侯运书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于哀的心跳猛然间狂跳，似是喜悦似是害怕。喜悦的是她终于能够得到避幽玉，害怕的是杀她的人终究是夏侯运书，天灵盖似乎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哒！
于哀踩着流水，站在了夏侯运书的面前，流水缠在自己的腿上，凉了脚，凉了心。
只见昔日夏侯府翩翩俊朗的大少爷夏侯运书衣不蔽体，被那冰冷铁链铐住手脚，挣扎间发出铿锵声响。他生得满面络腮黑鬓毛，白獠牙，肤色赤红，通体疙瘩冒着深红怨气，恍惚是那荔枝壳般狰狞。
夏侯运书瞧见眼前一黑袍，张口便骂：“你这该死的死神，放开我，否则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于哀深吸一口气，看着夏侯运书冷冷开口：
“大哥，你可还记得我的声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