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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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凛冬已至

    冬日夜幕降临的荒原,雪还未下,却依旧冷的出奇,夜风就像出笼的饥饿兽群,漫过山岭、荒丘、平地,肆意的呼啸着席卷整个大地,让寒冷成为唯一的统治者。

    黑暗中,一座荒原小镇孤零零的伏在大地上,周围是一圈五六米高的城墙,悬挂在门楼上的巨型风灯的铁链被吹的哗啦作响,扯动着灯光摇摇晃晃忽明忽暗。

    负责小镇守卫的年轻的兄弟会成员豺狗看了眼炉火对面的老家伙,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紧了紧衣领透过城门楼的窗口朝外张望。风灯的光亮只能照到不及三十米的范围,堪堪罩过城门口一点,之外就是目力难及的迷蒙黑暗。

    “老胡,天黑了,可以关门了吧?”

    缺了颗牙的老胡吐出一块骨头,瞪了豺狗一眼,一边嚼着兽肉一边含混不清的道:“时候差不多就关呗,你小子跟着老子混了这么久,这点屁事儿还用问!”

    豺狗不屑的撇撇嘴,眯紧的眼中露出一抹冷厉,心想:老废物,就知道摆老资格,惹毛子了老子把你丢到荒原喂野狗!转过身却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我就是给你打个下手,事情当然得您做主不是。”

    老胡抹了抹嘴角的肉渣,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两声,“小子,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小镇的两扇门每扇都是重达十多吨的铸铁,虽有导轨却也不是人力能推动的,要靠蒸汽动力来驱动。这套蒸汽设备是十几年前军队驻扎时留下的老旧型号,又缺少必要的维护保养,一直修修补补到现在这套设备已经破旧老化,动力严重不足,一不小心门就会卡住,必须有人在旁边照看。

    随着蒸汽机的轰鸣,隐在门洞两边墙壁中的铁门哐哐震动了几下开始缓缓的合拢,豺狗提着一把大号铁锤站在一边打着哆嗦,不时在门上滑轨上敲打几下。

    相较于室外刺骨的冰冷,锅炉房中熊熊的炉火和弥漫的蒸汽不啻与天堂,尽管机器的轰鸣让人烦躁却也不是不可以忍受,不过添煤这差事儿永远轮不到豺狗,所以他的不满愤恨就不难理解了。

    眼见即将合拢,只剩下一人宽,铁门再次卡住,豺狗狠狠的敲了一锤低声咒骂道:“该死的老东西,每次都让老子在外面,草!”

    结果这一下敲击没起什么作用,门还是卡着不动,豺狗气急,刚要再次抡起大锤忽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可以让我们进去吗?”

    豺狗抬头没看到人,只看到八只粗壮的手指扒着铁门的沿儿上,没好气的道:“进来?等明早吧!”

    这倒也不是豺狗故意为难,城门虽然没有固定开关的禁令,不过开关都要靠蒸汽动力,这台老旧的蒸汽机可不像新货色,扳几个阀门就行,每次调整都很麻烦。

    来晚了?来晚了就在外面蹲一夜吧,豺狗心道,手中大锤再次敲在铁门上,结果铁门还是纹丝不动,倒是旁边的墙壁内传来咔咔的震动。

    “豺狗!你他妈的怎么回事?”老胡从锅炉房探头出来大声骂道,一股蒸汽从他旁边袅袅而出,马上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我他妈……”不等豺狗说完,就听到锅炉房里嘭的一声闷响,锅炉房的门一下被气浪冲开,大股的蒸汽升腾而出,在风中四散飘摇,紧接着老胡捂着脸破雾而出,就像传说中剪径截道的怪物,一出来就破口大骂。

    “豺狗你个狗娘养的,你是想害死老子是吧!我日你祖宗!”

    豺狗一听声音就知道坏了,肯定又是管道爆裂了,还是很严重的爆裂,可心里老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怨气,“这他妈的能怨我吗?卡住了!”

    “你他妈干什么吃的!啊!你个小畜生!你……你是谁?”

    也难怪老胡暴怒,他的右半边脸一直到耳朵后被高温蒸汽烫的像煮熟的虾子,已经开始起了一层水泡,看起来就像个红色的蛤蟆,也是他运气好,要是正面的话他的一双眼睛就废了。他过来二话不说就踹了豺狗两脚,抬头豁然看到豺狗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我们是想进来过夜的流浪者。”方正龙掀开兜帽温和的笑着打个招呼。

    豺狗立马转身与老胡站在一起,两人的手不约而同的摸向腰间的武器,警惕的看着方正龙。

    就像荒原的日夜从来不曾温和过,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生命也从来不曾停息过战斗,战斗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寻常,就算是劫掠者和守卫者的转换也如同黑夜和白昼的交替,不期然间就会发生。

    他们这伙兄弟会团伙也不过是一年前才从别的团伙中抢下这座城镇的控制权,从流浪盗匪摇身一变成了城镇的守卫者,除了大点的城市及周围地区在帝国.军人的直接控制下,其他的城镇基本都是如此,所以豺狗和老胡都很警惕。

    “别紧张,我们就两个人。”方正龙慢慢的举起双手,“我们没有恶意。”

    ……

    “他们不怀好意图谋不轨,为什么不杀了他们?”走在城镇中的街道上,夜玄抬头平静的问道。

    与夜玄相处越久,方正龙越察觉这小家伙的与众不同,非凡的体质、坚韧的意志、敏锐的感知,同时,他似乎对生命没有丝毫的怜悯,更不懂得宽恕。在这个混乱的世界,类似的人方正龙见过不少,但是在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身上还是第一次。

    “警惕是个很好的习惯,但万事过犹不及。”方正龙拍了拍夜玄的肩膀,“孩子,杀人很简单,也确实是解决问题的一个有效手段,但你要知道,杀人不可能解决所有的事情,所以——”方正龙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需要有一个衡量,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

    夜玄没有吭声,以他短暂的人生经验看,对手一旦表现出敌意若不做出强有力的反击那是懦弱的表现,对手接下来往往就会变本加厉肆无忌惮,这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方正龙知道这小子短时间还不能适应,伸手揉了揉夜玄的脑袋,“孩子,这里不是你曾经生活的地方,你要知道敌意并不都是恶意,大多时候只是别人的一种防备姿态,你要慢慢习惯这种相处的模式。”

    夜玄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

    黯淡的灯光下,画着酒杯标志的金属牌被风吹的发出哐哐的撞击声,想不注意到都难。

    方正龙撩开厚厚的毛皮门帘,一股混杂着酒气、烟火气、汗臭味、廉价脂粉气的燥热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道并不友善的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