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雪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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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死里逃生

    江南之地,青州城以北五十里外,有一座荃蕙崮。当今天下六大派之一的阴阳家广陵宫,就在这荃蕙崮之顶上。荃蕙崮不高,但很是险峻。广陵宫中全部都是女弟子,个个模样都标志的很。可即便如此,因为这险峻地势,平日里这广陵宫鲜有人会到这儿来叨扰,倒是一些飞禽走兽,常会小居于此。只是这忽然不知从哪来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喜鹊,还是让广陵宫里晚上守宫的姑娘们,都感觉有些稀奇。广陵宫很大,一共十七院,十七院中又有七殿,三十一阁。灵鹊在广陵宫上盘旋片刻,最后附身飞向了广陵宫宫主所住的远游院中的东湘阁。只有广陵宫的弟子才知道,那西湘阁不过是宫主平日里做些针线活,读书写字作画的地方。而这东湘阁,才是广陵宫宫主就寝的地方。

    此时正是夜深时,但这远游院中的东湘阁却还有一层,正有人借着月色观一局残棋。灵鹊落在了推开了窗子的窗沿上,发出几声急躁的啼鸣,让楼阁下巡夜的两个弟子,都不由得抬头看了过去。窗内,一直带着翡翠镯子的白皙素手伸向了灵鹊脚上的信筒。拿出其中已然鲜红的血书,窗里的女子一下子便慌了神。女子暗道不妙,急忙叫道:“袅袅、秋风、洞庭、木叶。”

    房门被轻轻推开,从门外走进来四名身着紫色轻罗裙,轻声道:“宫主,有何吩咐?”

    那被四人称之为宫主的女子正坐于木榻,手指敲了敲榻上棋盘吩咐道:“你们现在就去换身方便的衣裳,遮上面容。随后跟着这只灵鹊去,这只灵鹊会带你们找到一个人,你们四个把那个人带回来就行了。记住,万万不可被人外人发现行踪。”

    四人虽不知事情为何,但既然是宫主的吩咐,自然不能违抗的。那宫主又说道:“等你们回来,我便给你们解释为何。快去吧。”

    “是。”

    四人听了宫主的吩咐,退身就要离开。谁知那灵鹊竟然跟了过去,四人面面相觑,只得又看想了她们的宫主,宫主莞尔一笑道:“不用多虑,这小乖乖听得懂人言,你们准备好之后,让它带路就是了。记得,一定要快。”

    听了宫主的解释,四人也没有什么再多虑的。行礼后便退出了屋子,只留宫主一人于屋中。借着月光,广陵宫宫主继续看这一局棋,却始终无从落子。忽的一团雪白毛茸茸爬上木榻,趴在了宫主的一对纤纤玉腿上。那是一只全身雪白的雪貂,广陵宫宫主看着腿上的小东西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将手中鹅卵黑子投进了手边的红花梨棋罐中,轻柔抚摸起趴在她双腿上惬意睡着的那只乖巧雪貂。看向窗外,看着被月光照亮的广陵宫,她喃喃自语道:“师父,这天下,又要不太平了......”

    ————

    此时的入云林,开始下起了小雨。不是狂风暴雨,更没有电闪雷鸣。只是绵绵小雨,打在入云林这片已经被一把火毁了的土地上。只是绵绵小雨,却能够将这场大火熄灭。山林中,穿梭着被独孤傲差遣去搜寻少年生死的护法南宫朔和右司拓跋啸。

    两人没有任何交谈,这让地位要比南宫朔低上一级的拓跋啸不知该如何去讨好南宫朔。毕竟方才他可是惹得教主独孤傲火冒三丈,若是这次再没有找到少年的下落,拓跋啸确信,自己定会被独孤傲砍了脑袋。若是能套好了独孤傲的贴身护法南宫朔,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拓跋啸紧追两步,来到南宫朔身边说道:“护法尊者,你说那小子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恐怕都摔成肉泥了吧。你说要真是这样,咱怎么和教主交差啊?”

    “怎么交差?”南宫朔冷冷笑道:“那你的人头交差。”

    这一句话无异于一盆冷水浇在了拓跋啸的头上,拓跋啸还是不甘认命,又说道:“护法尊者,您看咱这也是二十年的交情了,您看是不是能帮兄弟我说两句好话......”说话间,拓跋啸突然停下了脚步,一段青丝绸缎被风吹过他的眼前。这可没有逃过他的双眼,急忙伸手抓住那绸缎,看了看绸缎大笑道:“护法尊者,你快看!我拓跋啸这次,不用掉脑袋了!”

    南宫朔停下脚步,好奇他究竟发现什么了,值得他如此高兴,甚至觉得连小命都能保住。南宫朔来到拓跋啸的身旁凑过去一看,那是一块已经被烧得残破不堪,确依旧能够清晰的看出上面绣着的两个字的青色绸缎。

    “广陵......”南宫朔转了转眼睛,眉宇间轻蹙一下便又恢复如常,“你的意思是,广陵宫的人也和七签有关系?”

    拓跋啸发出尖锐的笑声,将手中的绸缎紧握说道:“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广陵宫的丝绸可是天下一绝。护法你看看,这块绸缎在如此大火中还能残留这么一块,更何况还有这广陵二字。依我看,这广陵宫是脱不了关系了!”

    南宫朔背着手,铁扇轻轻敲打着他的后背。微微颔首说道:“这倒是个线索,不过拓跋啸,咱还是得先去谷底看看,万一那小子就摔成了个肉泥,你再把七签献给教主,这不也是大功一件?两件功劳加在一起,我看你不仅可以保住你的脑袋,还能升为护法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一听南宫朔这么说,拓跋啸顿时喜笑颜开,握着绸缎的手一捶另一只手的手心高声道:“对啊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果然不愧是护法尊者,想的就是周全!护法尊者,咱事不宜迟,赶快走吧?”

    南宫朔哼笑一声道:“看你这点出息,走吧,看看那小子死了没有。”

    拓跋啸连忙点头,朝身后喊道:“小的们,快走几步!等我高升,带你们去扬州城花天酒地去!”

    ————

    趁着夜幕,广陵宫的四位姑娘都穿上了便于行动的紫色劲装,又以紫纱遮面,紧跟着灵鹊巧儿疾行在这夜幕之下。其中年龄最小的,便是那个叫木叶的姑娘,她抬头看着巧儿,疑惑问道:“姐姐们,你们说这只白白的喜鹊,是在给我们带路吗?”

    “是不是跟着走就是了,你还不知道咱们宫主的本事?能通百兽言语,宫主让咱跟着,咱就跟着。”

    说话的是年龄最长的袅袅姑娘,虽然年龄有别,但最大的和最小的也只是差了两岁而已。袅袅姑娘的话音刚落,巧儿便发出了一声急促的啼鸣。几人中对山川最为了解的秋风姑娘疑惑说道:“这方向,可是去往入云林的方向啊。”

    木叶姑娘不解问道:“去入云林的方向,又有什么问题吗?”

    秋风皱了皱柳眉,速度依旧不减,她摇了摇头说道:“倒不是有什么问题,只是入云林可是黎山铸剑山庄的地界,黎山铸剑山庄向来隐于世市,更何况那里可是有裴旻前辈坐守。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事情,需要我们这样秘密行动?”

    “不要说了,前面地势崎岖,大家小心些。”

    一直沉默不语的洞庭姑娘终于开了口,其他人也都闭上了嘴巴,跟着灵鹊巧儿踏进了一道险峻裂谷之中。裂谷中有河流,一进入这裂谷,天上月光都被两边山崖遮挡。姑娘们只能摸黑小心前进,河流两岸地面湿滑,四位姑娘只顾着小心脚下,也根本无暇去闲聊。只听灵鹊巧儿又是一声啼鸣,只是这声啼鸣听起来多少有些悲惨。

    耳朵最灵光的,要数洞庭姑娘,她听到巧儿没有在前行,而是在她们头顶盘旋的振翅声,便说道:“大家停一下,那喜鹊停下来了。宫主让咱带的人,可能就在附近。”

    “附近?”木叶疑惑道:“什么人,能在这附近啊?”

    袅袅左右环顾,从怀里拿出一颗夜明珠,夜明珠放出的光芒虽然微弱,但是用来找人,已经足够了,袅袅说道:“姐妹们,咱赶紧找一找,看宫主那着急的样子,恐怕这个人相当重要。”

    四人正要散开寻找,又见灵鹊巧儿落在了一块河边顽石上,高声悲鸣了一声。洞庭紧赶两步跳上顽石,附身环视先写吓得跌落下去。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急忙叫道:“这儿!人在这儿!”

    另外三人都聚了过去,朝着洞庭指的方向看去,也都被吓了一跳,木叶姑娘更是吓得小叫出声来。木叶指着被水流冲到顽石下的“红衣”少年,慌乱的问道:“这这这,这是人是鬼啊!是死人是活人啊!”

    胆子最大的秋风附身伸手试探少年的鼻息,又放在少年的脖颈上,感受到了微弱的跳动,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放心,是活人,只是快要死了一样。看来宫主让咱带的人,就是他了。姐妹们,搭把手,只能把他背回去了。”

    几位姑娘动作也是麻利,赶紧搭手让秋风背上“红衣”少年,疾步离开了山谷间。而就在几位姑娘离开时,远处南宫朔和拓跋啸待着一百摘日神教教徒高举着火把,巡查这山谷来到这里。四位姑娘若是晚走一步,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拓跋啸刚进山谷时的高涨情绪,现在又变得一幅垂头丧气的模样。无精打采道:“护法尊者,你看咱这都要走到头了,还是没见那小子的踪影。你说是不是掉下来摔成了肉泥,被这河流给冲走了?”

    南宫朔跳上方才巧儿落着的顽石,左右看了看又跳下顽石说道:“倒是真有这个可能,老弟,也别灰心,一个广陵宫的绸缎,就足以保你的脑袋了。走吧,回去给教主交差吧。这横竖,咱都是要去广陵宫的不是?”

    拓跋啸沮丧的叹了口气,转身道:“小的们,回去了。”

    直到拓跋啸走远了一些,南宫朔一脚把藏在脚后的半只竹笛踢进了河里,长叹一声无奈说道:“唉,这小子,命真不好,怎么就摔成了肉泥被河流冲走了呢?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拓跋啸一踢脚边石头,沮丧说道:“谁说不是呢,冲走就冲走吧,好歹把七签留下啊。护法尊者,一会,还得依仗您,能多劝劝教主了。”

    南宫朔拍了拍拓跋啸的肩膀说道:“那是自然,走吧,回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