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向沙漠中引水
孟繁英到望海集团最初几个月的工作是负责招商引资。
具体干什么呢？
不知道！大概不仅孟繁英不知道，连集团的“三驾马车”也不知道！
也许是孟繁英问得急了，也许是望海集团根本就不需要孟繁英这个所谓的总经理助理！领导们也没想好，到底让孟繁英干什么，就临时起意，随便安了个虚职。
这是让孟繁英闲得心里发虚的一段时光。
每天有出租车接送上下班，在副总经理办公室里有一张办公桌可坐，有茶水可喝，有报纸可看。
但没有具体工作可干，没有下属可用，没有领导交代任务。
只有一位集团副总在聊天时，给了孟繁英一本精美的招商图册，是集团几年前就做好的了。
这倒好，连孟繁英想着手做的唯一一项工作，也被堵死了。
翻开招商图册看看，绝大部分工作早都做完了。
尤其是，里面的外语翻译，日语、俄语不认识，本来还以为能从英语翻译里找出几处错误，也好体现一下自己的研究生水平。仔细看了三遍，非但没有找出错误，反倒是有好几个单词自己不认识！
自己真的是“可有可无的多余的人”吗？自己会干什么呢？
自己所学的地理专业，不太精通的计算机和英语，在这个饮服集团，一概用不上！尽管集团也有上市公司，也有各行各业的企业，但与自己都很遥远，也插不上手！
招商引资？有什么可做的呢？
马克思不是早就描述过了吗？
“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只管提供好的软硬件环境，让资本家有钱可挣，用棒子打，他都不待走的！不向我们行贿都不正常！
难道政府部门对开山鼻祖的话都置若罔闻？每年兴师动众，花费大笔纳税人的钱，争相降低土地价格，争相给予税收优惠。真的很划算吗？
招商引资，这项工作真的有必要做吗？
这背后必然有着另一套不可示人的逻辑！
政府官员为了出政绩，为了游山玩水，为了结交大资本家，为自己的子女留学铺路，也还可以理解。
一个企业集团，自己本身就是商人，不能拿现有资源挣钱，别的商人就能拿这资源挣钱了？
如果是刚刚改革开放时，自己只有土地、建筑等资源，无钱开发、无管理经验，引进外国资本家，还有情可原。
可处于千年之交的望海集团，是拥有上市公司的大中型企业集团了，本身就具备上市融资功能，还去招别的商人来？
孟繁英，就是有个爱深入思考，甚至是理论探讨的毛病，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书呆子气。
如果换做“离不开”，就不会去做这些令人枯燥乏味的探讨。
“离不开”会从领导的需求入手，也许应该先到董事长的茶庄里多买些好茶，再顺便探讨一下，领导为什么分配这项工作给自己？
也许应该先到总经理伊总亲属开的饭店里办张大额的会员卡，然后再探讨一下，领导分配这项工作给自己有何深意？
也许应该鼓动集团党委彭书记，亲自带队考察一些招商引资项目，给领导再提供一次堂堂正正的公款旅游机会？应该到国外去招商才对！彭书记已把国内的大部分地方都走遍了！
好在孟繁英还在商委机关锻炼了将近三年，对权力还是有点研究的！
孟繁英反复思考自己的“话语权、知情权、收益权三权合一”的理论。
从哪里入手呢？这种“闲得令人心虚”的境况是必须改变的！
自己刚到集团，在集团领导班子中排名末位，甚至算是列席班子会，又没有下属，“话语权”是微乎其微的。可以向商委的周主任汇报，那是自己最大的话语权，但质量不高的小报告，表明自己能力不足，甚至连脚跟都站不稳的小报告是不能打的！
没有实权，是谈不上“收益权”的。多报销点差旅费用，也没啥意思，况且自己又是刚来，当然，也得走得出去呀！“收益权”也是无从谈起的。
只有从“知情权”入手了！
要说，理论，对于孟繁英这样的后天攫取权力之人，而非天生的权力寄生虫来说，还是很有用的！
孟繁英开始着手建立望海饮服集团招商引资档案。
这可是个响亮的名头！“拉大旗作虎皮”还是需要的！没有尚方宝剑，就自己打一把！
孟繁英能预感到，这里面肯定能查出很多问题，当然，阻力也会很大。
于是，孟繁英先在集团班子会上通报了一下，只轻描淡写地说了自己需要学习以前招商引资的经验，为下一步招商引资工作找准方向。希望能得到相关领导的配合。
实际上，孟繁英是想先以正义的面孔出现，堵住那些不配合人员的嘴，至少不配合时，是他们欠了自己的，而不是自己手伸得太长，多管闲事。
孟繁英先制作了一个表格，把招商引资项目、负责人、引资额度、出资方式、出资比例、项目进展、盈利情况等都放了进去。
没有下属可用，孟繁英就自己去跑。
尽管集团财务部门不大配合，但毕竟孟繁英还有商委主管干部的副书记，这个准岳父的后盾，在集团副总这一层次上，还是很管用的。
拿到集团内十几家合资企业的财务报表后，孟繁英进行了认真研究。尽管以前没怎么接触过财务，但仔细研究，再查阅相关书籍，那几张资产负债表、损益表、现金流量表还是容易看懂的。
不怕难、不怕挑战，就怕没事干！
把报表研究透之后，孟繁英又到集团所属的合资企业去现场走访调研。
这下的惊动面可就大了。有点“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意思。
合资公司的外方老板以及集团派出的中方董事、监事对这个简单的走访调研都很敏感，他们都是与集团的董事长和总经理直接对话的人物。
他们纷纷致电董事长和总经理，以为集团有了什么新动向。董事长和伊总虽然做了解释：
只是新来的总经理助理，安排负责招商引资工作，想建个档案，了解一些基本情况。
但合资公司的外方老板以及集团派出的中方董事、监事对此还是极为重视的，甚至有点如临大敌的感觉。
孟繁英每走访调研一家合资企业，都受到邀请，共进晚餐。而且，都把孟繁英让到了主座。
孟繁英拿着自己打造的尚方宝剑，居然有了点集团派出的钦差大臣的感觉。
知情权，很管用！
越是受到热情接待，孟繁英越感觉这里有问题。
集团有家四星级酒店，是合资的。
这家合资的四星级酒店，在望海火车站旁边，占据了优越的地理位置。
由集团以土地入股，占股30%，香港一位老板出资70%，投入7000万，于九十年代初建成的。聘请美国的酒店管理团队经营。集团向合资公司派出了一位董事、一位监事。
香港老板号称投入7000万，实际上，大部分钱都是拿酒店项目抵押贷款而来的。这等于是空手套白狼。
九十年代初开业的四星级酒店，供不应求，财源滚滚。但从开业那一天起，合资企业就基本没向集团分过红。仅给了集团三台奔驰车，集团的“三驾马车”各乘一辆。
集团的主要领导和外派人员都被香港老板买通了，这是显而易见的。
孟繁英虽然没法深入调查，但从客房定价和开房率也可大致有个收入概算，再去掉其运营成本，合资酒店每年盈利千万应该问题不大。这就意味着，每年合资企业都应该向集团分红300万左右。
这样明显的问题大家都装聋作哑，这样的招商引资不是卖国、卖国有企业吗？
随着调研的深入，孟繁英逐渐发现：
集团所属其他合资企业的问题也不小，基本可以概括为：
土地入股无收益；资金入股无影踪；派出人员被收买。
深耕知情权，让孟繁英抓住了集团领导的小辫子。从心里上，可以与他们平起平坐了。集团领导也对孟繁英引起了重视，至少是不敢轻视了。
了解了“招商引资”的实质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集团领导也就没法拿指标进度来压孟繁英了。
孟繁英过得倒也自在。在五个月不到的时间，竟然参加了三次望海市政府组织的招商会。
孟繁英好像有点理解集团领导让自己负责招商引资的原因了。
望海市政府的张市长，在全国率先提出了“经营城市”的理念。通过改善软硬件环境，提高城市的知名度和吸引力；通过招商引资，提高城市的经济活力。
于是，张市长带队，奔走于全国各大城市，甚至国外的大都市。
张市长带队，没有前呼后拥的机关企业人员，哪有众星捧月的感觉？张市长可是明星市长！
于是，层层加码，要求每个企业至少派一名高级管理人员参加，还分派了意向协议金额，只能多，不能少！
这好像是孟繁英在集团存在的唯一理由，得有个称得上是“高级管理人员”的闲人，去频繁参加这些没有实质内容的招商会，去给明星市长当观众，去充数！
参加国外招商会的机会是轮不到孟繁英的。集团的“三驾马车”是争着去的。
但他们去过、不愿再去的地方，就留给孟繁英了。
孟繁英有机会乘招商专列去了长春、西安、郑州，参加招商会。
孟繁英刚开始还有点担心意向协议金额，但后来弄明白了。只要在当地有一点业务往来，甚至只要有认识的企业，就可以签订意向协议。反正对双方都没有什么约束力，金额也是越签越大。
“离不开”给予了孟繁英极大支持，联系了三个城市的餐饮企业，并确立了引进的餐饮项目和意向协议金额。
当孟繁英走上主席台参加签约仪式时，那热烈的掌声、庄重的氛围、拍照的记者，还真让孟繁英有点如醉如梦的错觉。仿佛大笔一挥，真的签下了上千万的商务合约。
张市长，就是望海市最响亮的名片，走到哪里，都有当地的省长、市长为这颗正在冉冉升起的官二代政治明星站台。当地的老百姓也都争相目睹这位明星市长的风采。
孟繁英感受到了作为望海市民的荣耀，感受到了张市长带动的超级人气，为张市长那一口流利的英语感动自豪的同时，也为自己的英语自惭形秽。
这样的招商引资还会持续下去吗？
这就是在把水向沙漠里引，推动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背后都有着自己的政治或经济利益。
而对于参与者，则成了不花自己钱的公费旅游，在引水的过程中，谁得手谁舀一瓢。
即使最后把水引到沙漠中了，也由于距离百姓远，众人漠视无监督，几个内部控制的人被买通，引进来的水又成了死水一潭。
向沙漠中引水的招商引资工作，孟繁英从心底不认同，也没有实质性的工作可做。
尽管知道了一些领导在合资企业的内情，但这招商引资工作，还是轻松得让孟繁英心虚！
具体干什么呢？
不知道！大概不仅孟繁英不知道，连集团的“三驾马车”也不知道！
也许是孟繁英问得急了，也许是望海集团根本就不需要孟繁英这个所谓的总经理助理！领导们也没想好，到底让孟繁英干什么，就临时起意，随便安了个虚职。
这是让孟繁英闲得心里发虚的一段时光。
每天有出租车接送上下班，在副总经理办公室里有一张办公桌可坐，有茶水可喝，有报纸可看。
但没有具体工作可干，没有下属可用，没有领导交代任务。
只有一位集团副总在聊天时，给了孟繁英一本精美的招商图册，是集团几年前就做好的了。
这倒好，连孟繁英想着手做的唯一一项工作，也被堵死了。
翻开招商图册看看，绝大部分工作早都做完了。
尤其是，里面的外语翻译，日语、俄语不认识，本来还以为能从英语翻译里找出几处错误，也好体现一下自己的研究生水平。仔细看了三遍，非但没有找出错误，反倒是有好几个单词自己不认识！
自己真的是“可有可无的多余的人”吗？自己会干什么呢？
自己所学的地理专业，不太精通的计算机和英语，在这个饮服集团，一概用不上！尽管集团也有上市公司，也有各行各业的企业，但与自己都很遥远，也插不上手！
招商引资？有什么可做的呢？
马克思不是早就描述过了吗？
“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只管提供好的软硬件环境，让资本家有钱可挣，用棒子打，他都不待走的！不向我们行贿都不正常！
难道政府部门对开山鼻祖的话都置若罔闻？每年兴师动众，花费大笔纳税人的钱，争相降低土地价格，争相给予税收优惠。真的很划算吗？
招商引资，这项工作真的有必要做吗？
这背后必然有着另一套不可示人的逻辑！
政府官员为了出政绩，为了游山玩水，为了结交大资本家，为自己的子女留学铺路，也还可以理解。
一个企业集团，自己本身就是商人，不能拿现有资源挣钱，别的商人就能拿这资源挣钱了？
如果是刚刚改革开放时，自己只有土地、建筑等资源，无钱开发、无管理经验，引进外国资本家，还有情可原。
可处于千年之交的望海集团，是拥有上市公司的大中型企业集团了，本身就具备上市融资功能，还去招别的商人来？
孟繁英，就是有个爱深入思考，甚至是理论探讨的毛病，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书呆子气。
如果换做“离不开”，就不会去做这些令人枯燥乏味的探讨。
“离不开”会从领导的需求入手，也许应该先到董事长的茶庄里多买些好茶，再顺便探讨一下，领导为什么分配这项工作给自己？
也许应该先到总经理伊总亲属开的饭店里办张大额的会员卡，然后再探讨一下，领导分配这项工作给自己有何深意？
也许应该鼓动集团党委彭书记，亲自带队考察一些招商引资项目，给领导再提供一次堂堂正正的公款旅游机会？应该到国外去招商才对！彭书记已把国内的大部分地方都走遍了！
好在孟繁英还在商委机关锻炼了将近三年，对权力还是有点研究的！
孟繁英反复思考自己的“话语权、知情权、收益权三权合一”的理论。
从哪里入手呢？这种“闲得令人心虚”的境况是必须改变的！
自己刚到集团，在集团领导班子中排名末位，甚至算是列席班子会，又没有下属，“话语权”是微乎其微的。可以向商委的周主任汇报，那是自己最大的话语权，但质量不高的小报告，表明自己能力不足，甚至连脚跟都站不稳的小报告是不能打的！
没有实权，是谈不上“收益权”的。多报销点差旅费用，也没啥意思，况且自己又是刚来，当然，也得走得出去呀！“收益权”也是无从谈起的。
只有从“知情权”入手了！
要说，理论，对于孟繁英这样的后天攫取权力之人，而非天生的权力寄生虫来说，还是很有用的！
孟繁英开始着手建立望海饮服集团招商引资档案。
这可是个响亮的名头！“拉大旗作虎皮”还是需要的！没有尚方宝剑，就自己打一把！
孟繁英能预感到，这里面肯定能查出很多问题，当然，阻力也会很大。
于是，孟繁英先在集团班子会上通报了一下，只轻描淡写地说了自己需要学习以前招商引资的经验，为下一步招商引资工作找准方向。希望能得到相关领导的配合。
实际上，孟繁英是想先以正义的面孔出现，堵住那些不配合人员的嘴，至少不配合时，是他们欠了自己的，而不是自己手伸得太长，多管闲事。
孟繁英先制作了一个表格，把招商引资项目、负责人、引资额度、出资方式、出资比例、项目进展、盈利情况等都放了进去。
没有下属可用，孟繁英就自己去跑。
尽管集团财务部门不大配合，但毕竟孟繁英还有商委主管干部的副书记，这个准岳父的后盾，在集团副总这一层次上，还是很管用的。
拿到集团内十几家合资企业的财务报表后，孟繁英进行了认真研究。尽管以前没怎么接触过财务，但仔细研究，再查阅相关书籍，那几张资产负债表、损益表、现金流量表还是容易看懂的。
不怕难、不怕挑战，就怕没事干！
把报表研究透之后，孟繁英又到集团所属的合资企业去现场走访调研。
这下的惊动面可就大了。有点“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意思。
合资公司的外方老板以及集团派出的中方董事、监事对这个简单的走访调研都很敏感，他们都是与集团的董事长和总经理直接对话的人物。
他们纷纷致电董事长和总经理，以为集团有了什么新动向。董事长和伊总虽然做了解释：
只是新来的总经理助理，安排负责招商引资工作，想建个档案，了解一些基本情况。
但合资公司的外方老板以及集团派出的中方董事、监事对此还是极为重视的，甚至有点如临大敌的感觉。
孟繁英每走访调研一家合资企业，都受到邀请，共进晚餐。而且，都把孟繁英让到了主座。
孟繁英拿着自己打造的尚方宝剑，居然有了点集团派出的钦差大臣的感觉。
知情权，很管用！
越是受到热情接待，孟繁英越感觉这里有问题。
集团有家四星级酒店，是合资的。
这家合资的四星级酒店，在望海火车站旁边，占据了优越的地理位置。
由集团以土地入股，占股30%，香港一位老板出资70%，投入7000万，于九十年代初建成的。聘请美国的酒店管理团队经营。集团向合资公司派出了一位董事、一位监事。
香港老板号称投入7000万，实际上，大部分钱都是拿酒店项目抵押贷款而来的。这等于是空手套白狼。
九十年代初开业的四星级酒店，供不应求，财源滚滚。但从开业那一天起，合资企业就基本没向集团分过红。仅给了集团三台奔驰车，集团的“三驾马车”各乘一辆。
集团的主要领导和外派人员都被香港老板买通了，这是显而易见的。
孟繁英虽然没法深入调查，但从客房定价和开房率也可大致有个收入概算，再去掉其运营成本，合资酒店每年盈利千万应该问题不大。这就意味着，每年合资企业都应该向集团分红300万左右。
这样明显的问题大家都装聋作哑，这样的招商引资不是卖国、卖国有企业吗？
随着调研的深入，孟繁英逐渐发现：
集团所属其他合资企业的问题也不小，基本可以概括为：
土地入股无收益；资金入股无影踪；派出人员被收买。
深耕知情权，让孟繁英抓住了集团领导的小辫子。从心里上，可以与他们平起平坐了。集团领导也对孟繁英引起了重视，至少是不敢轻视了。
了解了“招商引资”的实质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集团领导也就没法拿指标进度来压孟繁英了。
孟繁英过得倒也自在。在五个月不到的时间，竟然参加了三次望海市政府组织的招商会。
孟繁英好像有点理解集团领导让自己负责招商引资的原因了。
望海市政府的张市长，在全国率先提出了“经营城市”的理念。通过改善软硬件环境，提高城市的知名度和吸引力；通过招商引资，提高城市的经济活力。
于是，张市长带队，奔走于全国各大城市，甚至国外的大都市。
张市长带队，没有前呼后拥的机关企业人员，哪有众星捧月的感觉？张市长可是明星市长！
于是，层层加码，要求每个企业至少派一名高级管理人员参加，还分派了意向协议金额，只能多，不能少！
这好像是孟繁英在集团存在的唯一理由，得有个称得上是“高级管理人员”的闲人，去频繁参加这些没有实质内容的招商会，去给明星市长当观众，去充数！
参加国外招商会的机会是轮不到孟繁英的。集团的“三驾马车”是争着去的。
但他们去过、不愿再去的地方，就留给孟繁英了。
孟繁英有机会乘招商专列去了长春、西安、郑州，参加招商会。
孟繁英刚开始还有点担心意向协议金额，但后来弄明白了。只要在当地有一点业务往来，甚至只要有认识的企业，就可以签订意向协议。反正对双方都没有什么约束力，金额也是越签越大。
“离不开”给予了孟繁英极大支持，联系了三个城市的餐饮企业，并确立了引进的餐饮项目和意向协议金额。
当孟繁英走上主席台参加签约仪式时，那热烈的掌声、庄重的氛围、拍照的记者，还真让孟繁英有点如醉如梦的错觉。仿佛大笔一挥，真的签下了上千万的商务合约。
张市长，就是望海市最响亮的名片，走到哪里，都有当地的省长、市长为这颗正在冉冉升起的官二代政治明星站台。当地的老百姓也都争相目睹这位明星市长的风采。
孟繁英感受到了作为望海市民的荣耀，感受到了张市长带动的超级人气，为张市长那一口流利的英语感动自豪的同时，也为自己的英语自惭形秽。
这样的招商引资还会持续下去吗？
这就是在把水向沙漠里引，推动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背后都有着自己的政治或经济利益。
而对于参与者，则成了不花自己钱的公费旅游，在引水的过程中，谁得手谁舀一瓢。
即使最后把水引到沙漠中了，也由于距离百姓远，众人漠视无监督，几个内部控制的人被买通，引进来的水又成了死水一潭。
向沙漠中引水的招商引资工作，孟繁英从心底不认同，也没有实质性的工作可做。
尽管知道了一些领导在合资企业的内情，但这招商引资工作，还是轻松得让孟繁英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