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未来的将军夫人2
何启曜和芸儿是悄悄走的,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
直到他们离开后两日,段醉鬼才发现问题不对,村长家儿子更是气急败坏,村头村尾找了一通,却不见半个人影,也只得对着村口那棵大梧桐树痛骂一番了事。
何启曜走了,段芸儿也走了,村里的人既觉得奇怪,也觉得不奇怪,他们只晓得何启曜这些日子神神叨叨的,每天跟着城子东边破山洞里的石老子搞一些神神秘秘的事,但村子里都是老实人,自然不明白那是什么,对他们而言,地里的庄稼,或者说是挂在门口的一串干辣椒,永远都要重要得多。
“启曜走了。”枣花躺在船头,仰面看着夜空。
“怎么?”涛儿翻了个身。
“也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这地方有些无聊。”
“那咱们就去另一个地方。”涛儿不以为意地笑笑,他如今也习惯了这种四海为家的日子,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就在这里吧。”枣花轻轻地叹了口气,“反正,咱们不跟他们来往便是。”
“也对。”涛儿点头。
两人还是和从前一样,过着平静的日子,不管身边发生了什么,甚至全天下发生了什么,他们都是一样的。
长长的驿道上,风尘仆仆。
“启曜哥哥,你累吗?”芸儿拿着一张手帕,替何启曜轻轻地拭去腮边汗渍。
“不累。”何启曜冲她一笑,“终于离开家了,离开你爹了,你高兴吗?”
“高兴,当然高兴!”芸儿连连点头,“最让我高兴的是,我还和启曜在一起,我感觉好幸福,真地好幸福!”
“我也是!”看着前方迢迢的官道,何启曜也分外开心,他终于可以放马乾坤,去看看这无边辽阔的天下了。
天下,我来了!
“娘,娘。”碧绿的草地上,两个孩子快活地跑来跑去。
“钧儿萱儿,你们俩小心点。”枣花提着个竹篮子跟在后面。
男孩子回过头,冲她做怪脸。
枣花也不以为意,仍然走到地头,看那青菜碧油油的,已经长到七八寸高,便弯腰拔了几棵,放进篮子里,准备晚饭煮汤喝。
回到屋里,何涛却已经把米煮好了。
“爹。”两个孩子围过去,扯着何涛的衣服又拖又拽,“爹,娘亲今天摘了好多菜,我还下河捞鱼来着呢。”
“好,好。”何涛疼爱地摸着他们俩的小脑袋瓜子,“你们都是好样的,爹给你们做好吃的。”
“谢谢爹,谢谢爹。”两个孩子高兴极了,在屋子里不停地跑来跑去,转悠来转悠去。
何涛接过枣花手里的篮子,揭开篮盖一看,但见里边装着各色菜蔬,还有鲜活的鱼儿,他赶紧把篮子提到灶台上,开始忙活起来。
“对了。”枣花走到桌边,提起茶壶来,往杯中注满茶,送到唇边浅浅地啜了口,“跟你商量件事儿。”
“什么?”
“我想把两个孩子交给石伯越。”
“石伯越?”涛儿的手顿了顿,“那是——”
“你相信我吗?”
“当然。”涛儿毫不迟疑地点头,“这世上我不相信你,我还相信谁呢?”
“那行,两个孩子明天交给我。”枣花无比肯定地道。
第二天,枣花便带着两个孩子去了石洞,却见石伯越正躺在一块大青石上睡觉,枣花并不敢惊扰他,直到他睡着了,这才带着两个孩子上前行礼:“石老先生。”
“你——”石伯越转头看她一眼,“做什么来?”
“这两个孩子,想交给老先生。”
“他们?”石伯越瞅瞅萱儿和钧儿,两个孩子赶紧上前行礼,“见过先生。”
“免了。”石伯越摆摆手,站起身来,“我素来不与俗世之人过从,这两个孩子,你还是领回去吧。”
“老先生可是觉得,这两个孩子不堪造就?”
“我可没有那个意思。”石伯越瞅瞅两个活泼的孩子。
“教育事大,关系着一个孩子的终身,倘若教坏
了,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老先生说笑了,”枣花摸摸钧儿的头,“带妹妹去玩。”
钧儿抬头看看她,再看看石伯越,小孩子心里也在思忖着,聪明的钧儿知道,事关自己一生的时刻到了。
他忽然几步近前,扑通跪倒在地,冲石伯越连连叩头:“先生请收下我,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石伯越任他叩头,也不去理会他,枣花只在一旁站着。
直到钧儿额头上渗出血来,石伯越这才一把将他扶起,然后又将他给摔了出去,钧儿摔了个满嘴啃泥,可是一咕噜立即又爬了回来,规规矩矩在石伯越面前跪好,眨着黑漆漆的双眼道:“师傅再摔。”
石伯越“咦”了一声,坐直身体,这才第一次认真仔细地打量这个孩子,然后站起身绕着他转了几圈,搔着后脑勺道;“老夫一直以为,天下就何启曜那家伙是个傻瓜,难道你也傻了不成?”
石伯越说完,又抬头看着枣花:“夫人,你好生了得啊,不愠不火,不言不语地,便教出两个傻瓜来,不不不,我看你身边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也是个傻瓜。”
“那就请,”枣花中规中矩地行了一个大礼,“请先生看在傻的份上,收下这个弟子吧。”
“你,已经让老夫动念,培养了一个将军,这个孩子是什么?皇帝?将相?还是富商?”
“这……”枣花沉吟,“先让他长些见识吧,至于他自己想做什么,且让他自己选择,只是要让他懂得,不后悔这三个字。”
“有意思。”石伯越不住点头,“你说得对,这人世间最重要的三个字,便是——不后悔。须知这人世间来来往往,世相千奇,若是懂得这不后悔三个字,便能少走很多的弯路,好吧,我就收下两个小孩子了。”
石伯越说完,又开始绕着两个小孩子走来走去,两只眼睛贼闪贼闪地,仔细打量着他们。
“小男娃嘛,不错,长得虎头虎脑,非常地可爱,教什么都好,你呢,小女娃,如果是想学针织女工,那就跟着你娘回家去。”
“我和哥哥一样,也要学行军打仗。”
“小女娃,”石伯越下颌上的胡须一翘一翘,“学什么行军打仗,回去,行军打仗非同儿戏,哪里是女孩子能懂的。”
“我就不嘛!”小萱儿强烈地表示不满,“为什么女孩子不能学行打仗?为什么?”
“女孩子,”石伯越来回走动,“女孩子学了这些玩意儿,没什么好处。”
“至少可以不被人欺负。”萱儿将腰一挺。
石伯越不由“咦”了声:“谁欺负你?难道你自己以后不会找个好相公啊?”
“相公?”萱儿仔细地想了想,继而立即大摇其头,“萱儿不要相公,萱儿要学本事!”
“哈哈哈哈!”石伯越朗声大笑,揪着下巴上的胡子,“有意思有意思,好了何夫人,这两个孩子我都收下,不过话可说在前头,在我这儿学功夫,苦得很,要是你家娃娃回去告状,说是缺吃少喝,或者挨打了,挨饿了,抑或者更加严重,你可不许怨我。”
“不怨。”枣花脸上却浮起真诚的笑容,“送他们到先生这儿来,真的是让他们长长见识,学本事,岂有怕吃苦之道理?”
“算是个明理之人。”石伯越点头,伸手朝旁边一指,“不过,要真正成为我的徒弟,还是必须得先过我三关,现在,你们俩给我跪到那儿去,不到太阳下山,绝不许起来,倘若中间谁起身了,自己回家去。”
“是,师傅。”
两个孩子齐声应声,自己跑到旁边的青石板上,曲膝跪倒。
“何夫人,请回吧。”石伯越又对枣花做了个请的手势,枣花朝那两个孩子看了一眼,才调头慢慢地走开了。
“怎么样?”她刚一迈进家门,何涛便迎上来,有些迫不及待地道,“留下了。”
枣花走到桌边,提起茶壶来,斟了一杯,凑到唇边慢慢地喝着。
涛儿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看空荡荡的屋子:“以后这屋里,清净得令人发慌。”
“你可以
继续研究你的菜式。”枣花有条不紊地收拾家什。
“我也正有这个打算。”涛儿点点头,“话说过些日子,我还想去山下看看,倘若有合适的店面便盘下来,再开个小酒店,倒也不为赚什么钱,只是活得踏实点。”
“成。”对于这样的建议,枣花当然全力配合。
于是第二日,涛儿便驾着船,带着枣花一路沿河而下,到了一个比较大的镇子,两人下了船,在大街上闲逛了一圈,却见人来人往,各色店铺林立。
涛儿便选了一家空店铺,签了合约,盘下铺子,和枣花便在店里忙碌起来,没半天功夫,便将一个店子收拾得齐齐整整,窗明几净,涛儿又去各处购买了必要的家什,悬出招牌来。
夜里,夫妻俩个就在店中宿下,涛儿搂着枣花,亲吻着她的脸颊:“感觉就像回到了过去,咱们新开店的那些日子。”
“是吗?”枣花抬手,轻轻地摩娑着涛儿下颌上的胡须,“一晃眼,多少年都过去了。”
“是啊,多少年过去了。”涛儿点头,“咱们可是什么样的风雨,那都经历过了。”
夫妻俩说了半宿的话,方才入睡,早晨起来,涛儿见枣花还睡着,没有惊动她,自己出来开了店门,拿盆子和了面粉,拉了一大堆面条,就开始张罗生意。
没多时,客人们陆陆续续来了,枣花也起了身,夫妻俩一起在店里忙活着,涛儿麻利地煮着面,然后将一碗碗面端给客人,客人吃得眉开眼笑,连声称赞味道真是不错,然后放下面钱离去。
快中午时,人略发地多了,枣花累得腰酸,但仍旧强撑着,和涛儿忙活到半下午,眼见着客人少了,涛儿方才扶着她到一边,让她赶紧休息,自己继续做面。
枣花略喘了两口气,忽然看见有一个小乞丐在外探头探脑地张望。
枣花想了想,起身拿了只碗,从锅里捞了两筷剩下的面,走到门边,递给那乞丐,小乞丐接过,开心极了,冲着枣花连连鞠了几个躬,然后捧着碗小心翼翼地离去。
枣花本来以为,这事到此为止,哪晓得没片刻功夫,门前来了一大群乞丐,个个拖长鼻涕看着她。
枣花有些无奈,便进店摸了一把铜钱散与他们,要他们各自去买食儿吃。
从这以后,小乞丐们似乎就瞄上了她的铺子,天天来晃悠,枣花也没一次让他们空着饿着,乞丐们得了甜头,当然对枣花也是言听计从,倘若枣花要他们买个姜买个葱买个蒜什么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天,面铺关门时,那群乞丐又来了,枣花这次没与他们东西吃,而是将他们叫进后院里。
乞丐们站成一排,个个屏声静气,默默地看着她。
“你们一个个,有手有脚,难道打算,就这样一辈子乞讨度日吗?”
“枣花姨,”小乞丐们低垂着头,“我们倒也想挣钱养活自己,可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啊。”
“不知道该做什么?”枣花粉面微沉,“真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枣花姨,您说我们能做什么?”
“好,我这里缺少跑堂的伙计,有谁愿意来?”
“我来,我来。”顿时有几个小乞丐举手。
“后街面粉铺,缺少扛面粉的人,谁去?”
枣花接连说了好几个地方,乞丐们纷纷点头。
枣花这才清清嗓音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天,我每人给你们十吊钱,回去给我买一身新衣服穿好,明天都来店里上工,做得好的,留下,做得不好的,该上哪儿,就上哪儿去。”
清早,何涛刚一开门,外边便涌进来十几个叫花子,不过今天看起来,嗯,也不是什么叫花子了。
“大家安静安静。”还好,何涛也算是见过“很多世面”之人,再则,自己从前也做过“叫花子”的本行,晓得他们“急于求成”的心理,更明白这是做事之大忌。
“听好了,我这店虽然小,但做事的手脚也必须干净稳妥,不能让客人们挑出丝毫的错来,明白吗?”
“是。”
“现在开始上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