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婢当家:公子,别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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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你才又认了个娘呢!”伙计白了他一眼,“银子呢?到底给,还是不给?”

太安心里发火,本想拿起帐本砸他,可转念一想,自己在铺子里立足未稳,到底不好得罪人,于是只得压住火气道:“我的银子,都交给二少爷收起来了,现在身上只得五两。”

“五两?”小伙计心头满是不忿,但很快便转了念头,摸摸下巴,“五两就五两吧。”

太安从怀里摸出银锭,放在桌上,伙计拿起来,掉头便走。

叹了口气,太安心想,现在总算是安静了,可以认真做手头的事,哪想他刚算完一页,外面走进来一个顾客,走到柜台前,伸手敲了敲。

太安抬起头来:“做什么?”

“我想在你家预订十桌酒席。”

“什么时候要?”

“三天后。”

“行,不过这么大的生意,我做不了主,等掌柜来了再说吧。”

对方“哦”了一声,又仔细地瞅瞅他,忽然道:“你是从前那个,跟着孙二少爷的小子吧?”

太安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自己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怎么对方会知道?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略一点头,用非常淡然的口吻带过:“是。”

对方脸上顿时浮起几许不怀好意的笑:“听说最近孙家大院挺热闹的,难道你不知道?”

太安心里一股火气“噌”地蹿上来,他实在比不得二少爷那般好涵养,知道大院里关于二夫人的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其实他原本不放在心上,只是被人当面说破,那滋味确实不太好受,就像吞了一只苍蝇似的。

当下,太安把脸一板:“尊驾是来订酒席的,还是来聊闲篇的?如果是聊闲篇,麻烦外面请,本店恕不接待。”

“嘿,我说你这个人,”对方顿时不乐意了,“怎么说话呢你?让你们老板来。”

太安抓过算盘往桌上一砸,正要撵人,马掌柜刚好送一位客人下楼,看见这情形,赶紧打着圆场道:“进门是客,太安,还不好好接待。”

无论如何,当着东家的面,太安不便发作,只得忍了一口气,从柜台后走出,亲自沏了壶茶与那人。

“请请请。”马掌柜是个精明人,赶紧把那人拉到一旁,“小孩子不懂事,你多包涵包涵,要什么菜只管同我说。”

那人被马掌柜这么一打岔,倒也不好再洗涮太安,跟着马掌柜走到一旁商量宴席的事去了,太安回到柜台里,看着那帐本,心却再也静不下来,镇上已经是风风雨雨,又出了三少爷中毒这档子事,也不知道二少爷到底怎么打算,是继续带着董小南住在庄里,还是——

想着这些糟心的事,太安也没什么情绪看帐了,只恨不得立即飞回去,找二少爷问个明白。

不过,太安到底是经历了一些事,知道在酒楼里不比得在木屋里自在,首先得完成手上的事,于是他捺住性子算清整本帐,等到楼里所有的客人都走了,才满腹犹豫走进内院。

马掌柜正躺在竹椅上休息,瞧见他进来,却一动不动——他收下太安,原本是给孙睿鸣一个面子,太安初来酒楼时,倒也勤谨,手脚麻利,从不落人话柄,只有一样不好——只要有人背后说他家少爷,这孩子的犟脾气铁定发作。

太安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嘴上却不肯承认,只是伫在那儿,一言不发。

马掌柜知道他心里一时拐不过弯儿,只得叹了口气,微微坐直身子,准备开导他一番。

“太安哪,”马掌柜清清嗓音,“出门在外,少竖敌,多交友,收敛

锋芒,只有如此,才能让自己站稳脚跟,不至于招灾惹祸。”

“是。”太安耷拉着脑袋。

“你是个明白人,别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

“是。”太安心里记挂着事,口上答应得便相当勉强,他耐着性子听孙掌柜说完,方才试探着道,“马掌柜,老实说,我记挂着庄上的事,所以想回去看看。”

“怪道说你小子今天心不在焉,原来是为这个,既这么着,我也不为难你,后天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太安“嗳”了一声,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朝着马掌柜弯腰鞠躬,连连道谢,然后退了出去。

第二日打烊后,太安回到屋子里,自己拿过一张纸,写写画画一番,心里思忖了左一个主意,右一个主意,却到底有如乱麻一般,没个主张。

他躺在**翻来覆去,直到天明,从**一跃而起,草草抹了两把脸,便奔出酒楼大门,坐上马火烧火燎地回到庄上小木屋里。

到地儿一看,却见屋门上悬着锁,静悄悄没一个人。

奇怪,二少爷和小南去哪里呢?太安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并不曾见人,心里愈发不发,又怕他们去乡下受人欺负,正热锅蚂蚁似地团团乱转,却见孙睿鸣和董小南正沿着田埂慢慢走来,而且,两人……手牵着手,看模样十分地亲密。

太安心里顿时一阵别扭,可他很快就把这股子酸劲给压了下去,反而走到沙枣树下,坐在石墩上,作势没有留意。

“太安?”倒是董小南,远远瞧见他,十分快活地叫起来,“太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太安闷闷地应了声“是”,站起身来。

孙睿鸣也发现了他,却并不觉得别扭,而是非常自然地收回手:“太安。”

“少爷。”太安有些局促,左右两只脚不停地搓来搓去。

“先进屋去吧。”

三人进了屋,太安原本满肚子的话,到这会儿功夫反而无言可说,只是闷着头。

孙睿鸣一看他脸色,便知他心中有事,再一琢磨,已然知道是什么事,当下便慢慢地道:“你啊,还是这么一副躁性子,到酒楼里磨练了好些年,也没见沉稳些。”

“是太安不知长进,让少爷失望了。”

“不。”孙睿鸣摆摆手,“镇上人多口杂,说什么的都有,你又是一个心里搁不住事的人,倒也怨不得你。”

“少爷……”太安听了这话,心里热烘烘的,早已憋不住,满腹苦水一泄而出,“你也不知道镇上那些人——”

“人家说什么,那是人家的事,”孙睿鸣还是那般淡然,“咱们只要踏实过日子,那比什么都强啊。”

“可我这心里——”太安摸着自己的胸口。

“你要是成日计较这些,那还活不活了?”

“啊?”

太安深觉少爷说的确实有理,可是他——

“若你实在忍不了,”孙睿鸣看看他,从袖中摸出一个铁棘藜,递到太安的掌心里,“便使劲地捏这个。”

太安看了一眼那个铁棘藜,只见其每一根尖刺上都隐有血渍,心里不由吓了一大跳,暗道少爷平时,难道都是这样“磨练”出“沉稳”性子来的?

“吓着你了?”

太安托着下巴磕儿,用一种异常祟拜的眼神看着自家少爷——平日里看起来傻乎乎的孙少爷,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这种悚人听闻之事,他可着实做不出来。

董小南在旁瞧见,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她陪在孙睿鸣心中日久,还以为他生来便是这样“绵绵软

软”的个性,孰料他背后竟然是用这样的手段来“苛刻”自己,当下只觉五脏六腑一阵抽痛。

太安不言语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委屈,很痛苦,可是和孙少爷比起来,那些痛苦忽然间显得微不足道。

他的眼里忽然有了泪意,低下头不断捻弄着衣角,不再吱声儿。

“小南,你去把那些新鲜菜蔬,给紫琴姑娘送去吧。”

“是。”董小南站起身来,提着菜篮子出了门,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听见主仆俩低低的呼吸声。

太安一直没有言语。

不得不说,今天孙睿鸣的行为,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他第一次发现,少爷不是蠢,而是——

“少爷,你是不是怪我?”

孙睿鸣摇头:“镇上人说的都是事实,所以你没必要生气,也没必要多作解释,谁家没有点乱七八糟的事?谁又背后不受人指点?你只要踏实本分做自己的事就好,千万不要因为我,胡乱得罪人。”

“是。”太安心里的气完全消了下去,“可是少爷,老这么着,也不是个事,你是不是——”

“是什么?”

“二夫人她,她也太……”

“可她毕竟是睿龙的娘,睿龙年纪还小。”

“啊?”

原来少爷心里是这么想的,太安又是一惊。

如此说来,一切得维持原状,大家该干嘛干嘛去。

“那,庄子里……”

“都很好。”

太安完全地放心了,他以为少爷没有招,原来少爷把什么装在肚子里,只是一声不吭而已。

“以后,太安一定会听少爷的话,跟着马掌柜好好做事。”

“这就对了。”孙睿鸣脸上浮起几许微笑,“刚好我这儿收了些田租银子,你且拿去存在钱庄里。”

“嗯。”太安点头,接过铺袋,仔细地揣在怀里,“少爷,我且去做饭。”

“嗯。”孙睿鸣也不再解释什么,而是阖拢双眼,平静心绪。

太安在厨房里,很快弄了几道清淡小菜,端到桌上,刚好董小南也回来,三个人便坐下吃饭。

桌上太安仔细留意着董小南和孙睿鸣之间的情形,倒也没见他们怎么着,他也不好胡思乱想,于是只低头扒饭。

吃过饭,太安把碗筷都收进厨房里,董小南帮着他拾掇。

逮着这个空档儿,太安便压低声音问道:“小南,这庄上,当真没有人……说三道四?”

董小南迟疑了一下,才道:“乡下人多口杂,自然说什么的都有。”

“那你——”

“我只跟着少爷,少爷怎么说,我就怎么说,少爷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太安不由心中叹气——敢情自己还不如这丫头,这丫头看着傻乎乎的,其实肚里什么都明白,居然能如此沉得住气,看来自己确实得好好学学。

是夜,太安一个人坐在沙枣下,看着天空中的月亮——董小南说得没错,跟在孙少爷身边,有种特别的感觉,让人形容不出来,他总是那样不愠不火,不紧不慢,不哼不哈,安静地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什么都没做过,却又似什么都做了。

仔细揣想着这些事,太安纳闷,然后又偷偷地笑了——世人都说少爷傻,可少爷是真傻,还是假傻呢?

世人都说二夫人聪明,可二夫人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呢?

不过他是想明白了,以后也和董小南一样,实心踏地跟着二少爷,二少爷做啥,他做啥,二少爷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