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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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城山下酒中仙

    汴州自古便以凌江而分,江西之地以道宗龙虎山为尊,江东之地以庐山支家称雄。支家老祖支中仲,自称庐山老祖,二十年前入江湖武榜第八,十年前入江湖武榜第九,看似是这十年间他毫无进步甚至可以说退步一名,可近十年来江湖武榜新才并出,川蜀剑宗刘悟真自他兄刘悟尤绝迹剑冢,前十年赶先兄,后十年登武帝楼不败,入武榜第四。徽山书院一读生,二十岁前不识一字,三十岁前未习过半点武功,四十岁入儒道天象,书院无一是对手,徽山三祖出二老,也被他破天象秘境,潇洒离去,入武榜第三。

    这般说来庐山老祖可说,这十年倒是进步了一个名次,但武榜第九虽不算三教中可也算江湖顶绝人物,庐山气宗亦是名门大派,江东人士皆以入气宗为荣。

    匡城坐落庐山山脚,出城便是凌江支系九江,背靠武林大宗,自然是来往熙熙,林平之骑驴入城,仍由老驴信步间便闻到股香气,轻嗅下便可品得焦糖、酱油混加入熟肉,林平之轻叹句:“若是加点大葱便更好了。”他本是北方人士,自小又受刘老这等川蜀老汉熏陶,味能有多重、多辣便有多喜欢,可也耐不住腹中肚饿,只好寻香而上,道路一转便见“云兮楼”三元大字,字迹清爽,笔迹潇洒。

    而招牌则是紫檀老木,镶金边,一上楼来没怎么听到小二介绍香菜名酒,只是不住向他介绍:他们招牌如何?是那庐山老祖年轻游江湖时写下的。

    林平之听得甚是不耐烦,大声说道:“格老子的,老子是来你家酒楼吃酒的,听不得什么佳人才子的故事,快上烈酒熟肉!”

    小二被他大声吓得一个踉跄,连忙称诺,退下招呼酒菜去了,可楼上大多听到他如此不尊重老祖,怒目而视,有些性急都拔出刀来。

    林平之也不理睬。想寻一地坐下,可眼前四个大汉竟有意为难,蹬腿拦住林平之去路,林平之刚欲出声便看一人突然站起,对他呼声道:“林老弟,快些来我这儿就坐”然后又会小二说道:“酒肉都记我帐上,抬到我桌。”

    林平之有些狐疑自己出剑冢不过三旬,怎么会有人认识?难道是慕容菡吩咐或是好友?笑道:“老哥这就过来”话音未落便跃身轻落于他桌前,众人看他身轻如燕,似乎也是个练家子。而那呼叫他的也是道上有些声望的人,便也没好继续为难于他,可有心人不免多注意着他。

    林平之刚落于桌前,那国字脸约三十出头的大汉便轻叹了一句:“好俊的功夫!”请坐之后便向林平之敬了三大碗烈酒,咕噜噜便喝完了三碗,擦了把嘴角轻声对林平之笑道:“刚才冒昧,兄弟我也不识你是何人,见你白衣清秀又出言冒犯了庐州老祖,料想定有人会冲撞,便扯大皮叫唤兄弟,这三碗权当赔罪!”

    林平之见此人饱经风霜,可又如此古道热肠早有了结交之意,哪里还有什么怪罪之心,抱拳对大汉说道:“兄弟初来此地,不识乡俗,大哥你如此侠意,若不嫌弃在下便交个朋友吧!”

    那大汉大笑道:“兄弟此言深入我心,在下姓萧单名一个枫字。”

    林平之也跟笑起来说道:“萧大哥我俩可真有缘的哟,小弟确实姓林,名平之。”

    萧枫听到此言更是喜表于色,连斟酒二大碗酒,突然又看了眼林平之,扯声对小二说道:“小二拿个小碗上来…”

    话未说完便便被林平之扯了下去,笑骂道:“萧大哥,你可是觉得小弟体弱斯文喝不起酒?”

    萧枫一脸歉意说道:“是为兄考虑不周。”

    林平之摇了摇头,对小二说道:“拿二十斤绿蚁酒上来,再拿两个最大的酒碗。”

    萧枫听到二十斤绿蚁酒心中又高看几眼这少年,心中暗想“倒是个爽快人,不论今日何人来找他麻烦,我也定要护定这兄弟。”

    满满的斟了两大碗酒,酒气刺鼻,林平之举碗对大汉说道:“萧大哥,我初入江湖也不晓得什么酒好喝,什么名酒杏花喝起来像马尿一般,听说这绿蚁酒酒烈便叫了二十斤,兄弟先来尝一口。”说罢便欲饮它一碗,可那汉子赶忙拉住林平之手说道:“咱俩是朋友,不好喝又如何?就算是毒酒今日也一起干罢!”

    说罢两人一饮而尽,同时放下碗来,又斟了三碗,皆一饮而尽,不拖沓半分时刻。

    他俩起初说话还算小声,越喝声音便也越大了起来,而他俩酒量又奇大喝了十斤有余,也未停下,楼上楼下酒客都被惊动,连掌杓的厨子都跑将过来围观。

    他俩倒也没在意,该吃便吃该喝便喝,又叫了二十斤绿蚁,喝得正在尽兴,突然人众中杀出一群白衣剑客,领头之人剑指林平之,对店小二问道:“刚才是不是这小子污蔑老祖?”

    小二不言举眉示意,那白衣首领抬头看到萧枫笑道:“我道是谁的兄弟,这么威风凛凛,原来是我老祖家第七十六房小妾…家表哥?哈哈哈”边说边走还拍了拍萧枫的脸颊,萧枫不语低头浅酌了口酒。

    那白衣更是无理,转身对那群气宗人士说道:“虽说是第七十六房,可那也明媒正娶的哦!”“明媒正娶”这四字说得声音很大,“我们应该尊称他什么?”白衣首领问小二道,小二轻搬着手指说道:“太祖爷爷?”白衣首领踢了脚小二,喝声道:“那你还不喊?”

    近几日因庐山老祖又结新婚燕尔,楼上江湖客众多,也有人识的萧枫,轻声与桌边好友说道:“这萧枫也是混迹于江南一带,是那铁掌帮主之徒,话说那年铁掌与那海沙帮争取沙盐,不过才从六品的萧枫便从二十几号好手中救出那铁掌帮帮主,身中二十七刀,可也是命不该绝,硬熬了下来,这十年便已是从一品高手,如今真是虎落平阳…”,那江湖人士虽也敬佩萧枫的为人,心怀不忿,却也不敢把话说绝了。

    那白衣首领看了看多语的看客,说道:“说呀!你怎么不说了啊?”转身面目狰狞的望着萧枫说道:“对呀,萧大侠你是从一品的高手呀,来打我呀,来杀我!”

    他又望眼萧枫看他纹丝不动,轻吐了一把口水,对旁边小斯说道:“从一品?就算是三境武夫也不过是我支家的一条狗。”

    “哦?”

    只听轻噫一声,众人皆看向萧枫旁的清秀书生,林平之手指把玩着一支筷子,“叮”的一声,林平之轻敲了下石碗,那白衣首领的头颅便掉了下来,脸上还挂着狰狞的笑…

    莫说是那些气宗弟子,就是萧枫都没看清林平之是如何出手的,剑若惊鸿。

    萧枫没看清便看清,他本是洒脱之人,转眼对着林平之说道:“兄弟好快的剑。”

    林平之微有惊讶,这位萧大哥虽性格洒脱,可终是胆小怕事,竟没问自己为何杀人?:“萧兄,兄弟一时难忍…”

    林平之话还未说完便被萧枫打断了,他举起酒坛说道:“杀了便杀,不过狗一只,支老头亲自前来,兄弟跑路便是。”

    周围虽知他俩还在谈笑间,可竟一人都不敢动。

    林平之起身,慢步走到小二面前说道:“小二上酒!”小二这时才颤颤巍巍下楼抬酒去,萧枫本欲出言相劝林平之,不可迁怒于小二,可林平之起身竟是前去要酒,心中早已把林平之当成少年英杰。

    酒上楼,林平之抱起一坛,甩出一坛给萧枫,说道:“萧大哥,今日我俩还未喝得尽兴,等下定有群苍蝇,不如先换个雅处?”

    萧枫大笑道:“兄弟你可符我胃口。”

    两人飘然从酒楼窗飞处,几点起落便已找不到身影,楼上许久无人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