捍卫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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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好妖怪

    冬末春初,暖阳初升,爆竹声响。

    这场前所未见的寒冬已经渐渐退去,虽然路边的积雪仍有寸许,但在冬阳和煦的阳光照射下,这乡间的寒意却已退去了很多。

    张老汉坐在田边一块大青石上,石头跟还有一层薄薄的雪,把腰上别着的烟袋锅子取出来,在大青石上轻轻磕了几下,震出几块碎沫子,落在薄雪上,留下几个斑驳黑点。

    张老汉又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烟袋,这寒冬腊月的,烟袋也不敢往烟杆上挂,两根手指伸进烟袋捏了半天,捻出指甲盖儿大小的几缕碎烟叶,认认真真的一点一点摁进锃亮的铜烟锅了,装好之后,又拿出火石凑到跟前磕了几个火星。

    眼瞅着烟锅里火星闪现,熟悉的香味儿还没传出来就已经闻见,赶忙把嘴凑到细长的烟杆儿口,猛嘬了几口,浓浓的烟味儿顿时吸了满满一肚子,张老汉闭着眼睛鼓着脸,一口气不吐,美滋滋的将这股子香味儿在肚子里回味了好几遍,这才慢悠悠的吐出一口长长白气。

    烟袋里的烟叶不多了,得省着点抽,想着那烟袋一天比一天瘪,这庄稼还有好久才能收,日子长着呢,张老汉不禁又猛吸了几口憋着,生怕浪费了这点儿存粮。

    转个方向,暖阳已经升到半空,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那群放炮的小娃娃们也差不多都被自己的爹娘叫回去了,张老汉就准备回家,儿子儿媳还在郡城里忙活,得把饭做好送过去,不能让他俩饿着肚子。

    正欲起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还有充斥着童趣的欢笑声就传了过来,得,这下不能回了,防了一早上,没想到这群小兔崽子现在才来,张老汉满是皱纹的额头挤得全成了线,索性也不起身了,又抽了几口,道:“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天天就知道放炮,都给我去那边河边放去,要是炸到我这庄稼,看我不把你们小屁股蛋子打烂!”

    “你们这些小娃娃,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天天就知道放炮放炮,家里的鸡鸭也不喂,小心回家你们爹妈揍你,等你们再长几年,能下地干活了,就知道这庄稼难伺候了,到时候……”

    张老汉絮絮叨叨的说着,转过身来,才发现那群小兔崽子已经蹦跳着离远了,密布着生活艰辛的老脸不自觉笑了,“嘿,你们这群小兔崽子……”

    “老伯,能问个事么?”一个年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张老汉一怔,复又转了过来,就看到一个俊俏的好像说书里的人物出现在眼前,这么冷的天气里,只穿着一件宝蓝色长衫,脚下是一双看不出材质的皮靴,面上没一点泥泞,在往上瞅,白净的脸上斯斯文文,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说不出的……英武!

    “莫不是遇到了那话本里的不惧寒暑的江湖高人?不过这细胳膊细腿儿,不像啊”张老汉心里嘀咕了一下,又带着些卑微的笑道:“不敢不敢,这位……这位公子,老汉姓张,您叫我张老汉就成了,有什么事您尽管问,张老汉知道的不多,但肯定都告诉你!”

    “那咱们俩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啊,张老伯,可是巧了,我也姓张,看您年纪,怕要比我大上一两辈儿了,您叫我小张就成。”

    许是这位宝蓝色长衫的白净公子脸上笑容非常温和,也可能是这公子身上有一种让人忍不住亲近的气质,张老汉说话也不由胆大了几分,“哎哎不敢不敢,乱了尊卑,老汉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瞅着您是为读书人,老汉就叫不敬一回,叫您张公子可好?”

    “也行,我勉强也算个读书人,就按您说的,叫我张公子吧。”张博估摸着这位张老汉心中的阶级思想不是自己一两句就能改变的,便应了下来。

    “那好,不知道张公子有什么想问的?虽然老汉平日里不太爱走动,不过我家儿子儿媳都在城里做活,也总爱给我说些城里的事,平日里的事老汉倒也知道个七七八八,公子您尽管问,老汉知道的都告诉你。”许是提到了自己的儿子儿媳,张老汉的脸上满是自豪,拍着胸脯应承着。

    “那我还真找对人了。”张博客气了一句,就看到张老汉一张老脸笑成了花儿,“是这样的,我是东边临川郡的,一直听说咱们乳川郡有一口石泉,清澈见底,甘甜可口,又听人说这口石泉颇有灵气,长喝还可以百病不侵,所以一直想来见识见识。不过我在前面听人说,这口石泉上个月干涸了?”张博说了自己的来意。

    “这事儿我还真知道,不过公子说的是上个月的事啦!”这事张老汉还真知道,自己那儿子儿媳天天回家里说一遍,听得耳朵都烦了,看到张博脸上好奇的表情,张老汉连忙说起自己知道的事情。

    “公子您不知道,那口石泉可真了不得!”张老汉竖起大拇指,“咱们乳川郡的名字,就是从那石泉出来的,因为那口石泉的泉水甘甜香咧,又是从大山上凭白出来的,就好像那娘们……嘿嘿嘿”张老汉突然尴尬起来,偷偷看了眼张博,觉得张博面色没什么变化,才继续说:“所以又有个名字叫乳泉,后来有位郡守说是什么石泉天授,就给咱们郡改了名字,叫乳泉郡,不好听,就改成了乳川郡。”

    “怪不得古书上说乳川郡的名字来的奇特。”张博胡乱迎喝道,他哪知道这乳川郡的名字竟然这么猥琐!

    许是张老汉也知道这乳泉的名字不太亮堂,也只说石泉:“公子说的石泉干涸的事,那是确实有的。”习惯性的拿烟袋锅子敲了几下腿,旋即又意识到在公子面前这动作有些不怎么好看,将烟袋锅子背到身后,张老汉说着自己从儿子儿媳那里听来的话。

    “说是上个月的时候,石泉不知道为啥突然枯了,急的郡城里的老爷们直跳脚,满城满城的找能人治泉,公子您可别小看,这石泉说是一口泉,长喝能不能长生我不知道,但身体康健是肯定的。”张老汉肯定道:“这每年啊,都有不少像公子这样的人慕名而来,还有不少商贩也会买了泉水运回去卖,郡府的老爷每年能收好多好多银子。”

    “这泉水一干,郡府的老爷可不就直跳脚么,到处找人,不过只听过治水的,没听过那治泉的啊!找了半个月,都没人能去治石泉,后来说是郡府的老爷去求了祈福庙的福应娘娘,福应娘娘施了法术,这才救了石泉。”

    “福应娘娘?立有庙宇?这是哪位神圣?是本地的守天将大人尊号么?”张博假装好奇的道。

    这天渊界妖怪遍地,加上神庭的巡天将守天将们不时显圣,神鬼之说可谓寻常之极,不过能立庙的,在这神庭的传统势力范围,除了一些之前下界留下神话传说的,那就只有各地的守天将了。

    “守天将大人也是她能当的?”张老汉不屑的说了一句,转而又看了四周一圈,确定没人之后,这才小声告诉张博:“这福应娘娘,说是娘娘,其实就是个妖精!狐狸精!”

    “什么!”张博‘震惊’,“妖怪也能在郡城立庙,你们乳川郡的守天将大人不管么?!”

    “嘘!”听到张博这般大声,张老汉急的直跳脚,就差上来捂住张博的嘴了。眼珠子不停的扫视四周,生怕附近有人听到他在说关于“福应娘娘”的坏话。

    “公子这可不能大声说啊!那般……那般人,岂是咱们能议论的,公子您这话可不敢在城里说,不然,要遭罪的!”张老汉急急劝道。

    “这又是为何?”张博又作出不解困惑表情,只觉自己演技到达巅峰,不过看着张老汉这般急切,心中又有一些欺骗的愧疚。

    “老伯放心,我看过了,这周围没人,您就告诉我吧,一只妖怪,怎么能在郡城立庙呢,这天下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啊!”

    估摸着这贵公子没必要骗自己,而且这公子的眼睛黑亮黑亮的,和那晚上的星星一样,肯定比自己这老眼昏花强上十倍,老汉定了定神,又偷偷瞄了四周一眼,这才小声说道:“郡守府的老爷说,这福应娘娘是从没做过恶的好妖怪,守天将大人默许了她立庙的,不过公子您说这不是开玩笑呢?妖怪不都是吃人的么,哪有什么好的啊!”

    许是觉得这位贵公子不像个会出卖人的,又好像和自己同一个立场,张老汉大着胆子道:“公子啊,您见多识广,您给老汉说说,这妖怪是不是用了什么法术把郡守老爷给惑了心了?妖怪还有好的,老汉活了五十多年,就没听过这种事啊!”

    张博皱着眉,似乎紧张的在思索什么,张老汉瞧着也不敢打扰,只是不断望着四周,提防有人来,过了好半天,才听到张公子犹犹豫豫的说:“守天将大人最是公正不过,他说这福应娘娘没做过恶,那可能真没做过恶吧……”

    张老汉颇有些失望,他活了五十多年了,妖怪吃人每天都听,隔壁村子的王老二不就上山打猎被妖怪吃了么,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的妖怪也肯定都是坏的!什么好妖怪,定是那妖怪用了法术惑了人!

    许是没听到满意的答案,也许是知道自己的问题有些受忌讳,张老汉的情绪也消沉了起来,张博又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但不是张老汉不清楚,就是张老汉很难用合适的语言表达出来,毕竟好多事张老汉也只是听说,没有亲眼见过,难免有些不清不楚。

    估摸着张老汉能知道的都告诉了,偷偷用法术往张老汉的兜囊里放了二两银子,张博便告别张老汉,在这泥泞的村地上一步一步的往郡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