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女人的来电
字体: 16 + -

10 木偶戏

10、木偶戏

“你怎么跟她说的?”啤酒?杨有些好奇地问。这一天的接触,“马尾辫”性格中的坚韧,啤酒?杨深有体会。他本以为,“马尾辫”很难说服。而王大朋过去跟她说了几句,她居然坐上警车,向东城的方向驶去。

“我就跟她说,今晚的场面会比较乱,她要是跟着,我和你很难腾出身帮助陈松。”王大朋发动车子,向北驶去。

“还是你懂女孩的心思。她那个着急劲,我应该早看出来的。”啤酒?杨摇摇头,“那辆车怎么办?”他指的是吴秀玲的passt。

“一会儿就有人开走。”王大朋把车拐到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这是一条废弃的乡间小路,路上生满了杂草,甚至爬进了两边的庄稼地。

“现在的人懒了。搁以前,庄稼地里哪有一根杂草。”王大朋小心地分辨着路,感叹着。

“现在,人的出路多了,谁还有种庄稼的积极性。”啤酒?杨虽然没经历过农村生活,但也一针见血。他欠欠身,点着一颗烟,“我知道最好的隐蔽场所。”

“那片草海?”王大朋戏谑地说,“晚上是不错,大白天要是藏在里面,简直就是活靶子。”

“你知道啊?”啤酒?杨有些不满王大朋的语气。

“李妍一说圻村,我就知道应该是在圻村旧址。”王大朋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么古老的传说,会发生在一个只有二十几年的新村里?”

“他妈的。怎么不早提示我们一下?”啤酒?杨有些恼怒。

“怎么提示你?你小子招呼也没打,一溜烟就跑了。”

啤酒?杨不说话了。这小子,在这儿等着他呢。

“其实,我只所以一步一步跟着陈松,也是因为这一点。”王大朋解释说,“我知道追不上他。但是我断定陈松要回到圻村旧址,必然要花费一番功夫。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时间。”

啤酒?杨大口地抽着烟,车厢里笼罩起厚厚的烟雾。王大朋把车窗打开,用手驱赶了一下呛人的烟味。

“你不是要用我和李妍做饵吗?”啤酒?杨把手中的烟头扔出窗外。

“那是说给你身边的人听的。”

“什么?”啤酒?杨惊地头撞上了车顶棚,“你知道我们在那间屋子里。”

“我看见你们走进去的。又没看见你们走出来。”王大朋瞄了一眼啤酒?杨的表情,大笑起来,“难道你们是孙猴子,‘噌’一下就能消失。”

“墨镜那帮人,看来你也知道。”

“你也够胆大的。一个外地人和一个娇小的姑娘,出现在一个工厂里,那应该有多扎眼。”王大朋又笑了,“我到现在也不相信,这是一个老警察做出的事儿。”

“我预料到会有危险,但没想到会是那样的离奇。”啤酒?杨纠正说。

“呵呵。我看你进去了,就让李胖子盯着南门,我到北面的庄稼地里盯着那座楼的背面。本想给你打打后援,谁想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

“墨镜那帮人?”

“嗯。那个戴墨镜的家伙从一辆车上下来,交待了几句,两个人跟着你从南门进去了。他绕过大门,沿着北墙跟慢慢往前走。”王大朋的声音里依旧带着一丝紧张,“我原计划过去的。他要是晚来一会儿,我就去了。现在想想,后背还冒汗。”

啤酒?杨没有说话。其实,回想起来,下午那个时候,确实非常紧张。

“他们出来后,找个角落躲起来继续监视。看他们的样子,我判断没有得手。但我不知道你们的情况,心里着急,只好调了一辆警车来,装作出警的样子。他们不得不往南去了。”王大朋吁一口气,仿佛这事儿刚刚发生一样,“当我和胖子上去后,发现房间根本没有人。这么短的时间,你们不可能藏到哪儿去。因此,我分析你们有可能仍然躲在屋子里,如果是这样,一定是有人与你们达成了协议。那番话,也是说给你身边的人听的。”

“哼。”啤酒?杨不得不佩服王大朋的冷静,但嘴上又不想服软。

“没想到,鉴定科还真有了新的发现。”王大朋有些兴奋地说,“看来,好运慢慢站到了我们这边。”

王大朋打了一把方向盘,把车停在一片高一些的玉米地里。

“我们去草海。”

“你怎么配合陈松?”啤酒?杨拨开迎面而来的玉米叶子。

“如你所说,陈松应该已经感觉到会有人阻拦。所以他的目的,就是扰乱所有人的视线,让他们集中到他导演的戏上,而他真正会现身的位置就是圻村废墟。”

“没想到你对那里挺熟的。”

“我就是圻村的。”王大朋头也不回,“小时候,天天在那个湾里洗澡。”

走出玉米地,他们斜插进一片灌木丛,拨开浓密的树叶,草海就出现在他们眼前,左边远远的就是化肥厂的大门。

夜还很稀薄。王大朋看看表,七点半多点。“我们等会再进去。现在太招眼。”说完,他从挎包里掏出一个望远镜,朝化肥厂方向搜寻着。

啤酒?杨蹲下来,半躺在一个斜坡上,点着一棵烟,盘算着如果见到陈松,他会怎么做。是如吴秀玲说的那样阻止陈松呢,还是帮助陈松揭开这个秘密。

啤酒?杨一时难以决断。

“有人来了。”王大朋低声说,“烟掐了。”

啤酒?杨和王大朋迅速潜入草海。

一大群人从他们左边的玉米地悄悄出来,分成两帮,一帮人进入灌木丛,猫着腰向化肥厂方向走去,另外一帮经过他们面前,借着夜色的掩护向圻村废墟而去。

“看来,陈松并不需要你的帮忙。”啤酒?杨拨开面前的杂草,估算着人数,足有二百多人。

王大朋没有说话,蹲伏在草海里,远远地跟着向废墟而去的这帮人。啤酒?杨讪讪地笑笑,在他的后面跟着。

这小子还真有些本事,这么短的时间里聚起这么多人。啤酒?杨料想这肯定是陈松的那个修车朋友梁君帮的忙。但其实梁君只是通知以前的几个小弟,召集点人手,也没想到这帮家伙会弄这么多人来。

“看来,你的小弟们发展的都不错啊。”陈松低下头,对着蓝牙揶揄道。

“这两个笨蛋,就没觉察后面还有人。”梁君没有应答,他趴在草海后面的玉米地里,盯着王大朋和啤酒?杨身后二十米左右的地方。那里还有三个人。他们成扇形分散,悄悄跟着王大朋和啤酒?杨,为首的那个,正是墨镜。

“你才是真正的黄雀。”陈松不再象白天那么焦虑了,今天晚上所有的事都在按陈松的设想发展。

“我们还等什么?”梁君按捺不住问,“赶紧去添把火。”

“等他们都就位。”陈松坐在西瓜摊后面的马扎上,百无聊赖地扇着扇子,一幅蔫蔫入睡的样子,心中却计算着从这里到化肥厂大门的距离,再一次论证计划的可行性。

空气仿佛陡然安静下来,有气无力的知了约好一样,停止了嚎叫,只有隐在暗处的几只蛐蛐偶尔弄一点声音出来,也没有精神。

“a。”陈松四下微微环顾,低声叫道。这是他和梁君定下的暗号,“a”就是第一拨人行动。说完这个字母,陈松甚至有些得意,他还从未体验过如此的铺张局势。像一个游击队长,正展开行动,得意之中,还夹杂着几丝紧张。这不像他在电视台做节目可以彩排,不行就重来。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在灌木丛里隐藏的人开始慢慢转到路上,乱糟糟地向西瓜摊走过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个戴眼镜挺斯文的年轻人。

“连道上的人都这么有文化了。”陈松暗暗好笑,只是不知道他戏演的怎么样。

这将近一百人忽啦围在了西瓜摊上,把西瓜、陈松和卖瓜大爷遮在灯光的阴影里。

“兄弟,我们走路走多了,弄几个瓜解解渴。”眼镜说话并不冲,但却有一种极强的命令味道。

“这几个都很好,包熟。”陈松站起来,拍拍这个,敲敲那个,“一块钱两斤。”

“兄弟,你真想要我们的钱。”眼镜演得还真像。

“哥,我这不卖瓜吗?”陈松声音发抖,装作胆战心惊的样子。

这时,眼镜的人已经把北边卖梨的摊也围住了。没来之前,卖瓜大爷已经把周边的情况告诉了陈松。大爷说,这个摊是前几天刚设起来的,摊主也不象附近的人。陈松判断可能是“耳朵”。梁君说,到时找几个人把他一围,让他不能动就是了。

而陈松刚来坐下来时,这个摊主有意无意地都要瞅他几眼。这更加深了陈松的判断。

“我知道你卖瓜。”眼镜环视一下,戏谑地说,“这小子问咱们要钱呢。”后面顿时哄笑起来,安静的空气开始活跃。

眼镜走上两步,采住陈松的衣服,把他拖到面前,“怎么,钱是你大爷啊。”双手用力一推,陈松往后跌了几步,后面的人把他又推回来,眼镜又把他推回去,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除了围住梨摊的人,其它人通过这种方式慢慢向化肥厂大门凑过去。大门口刺目的灯光底下,他们彼此好笑地玩着这个把戏。

“b。”陈松看到化肥厂的保安已经站起来,似乎要来干涉,他赶紧给梁君发了暗号。

“啪啪啪……”一串轻脆的响声之后,附近路上的灯光忽一下全都灭了,化肥厂门口外和门口内照明的两盏高高的大灯也没有例外。现场顿时处于黑暗之中。

哑巴的技艺一点也没丢,他得手了。他们依然是最强三人组合。

灯光灭掉的一瞬间,这将近一百多人突然向化肥厂门口一涌。陈松就在这个空当,潜进了化肥厂。

真正的土龙龛,在这个厂子里。

紧张让夜晚变得沉静,任何一丝声音都被草海里的人小心地捕捉着。这一串清脆的响声过后良久,仍紧紧贴着他们的耳朵旋转。

王大朋和啤酒?杨停住脚步,伏低身子。

终于开始了。他们交换了一下目光。很快,就该临到这边了。王大朋轻轻碰了碰啤酒?杨,作了个手势,让他打前。啤酒?杨会意,凭着下午的记忆,他轻轻地往前爬行,慢慢靠近那个平台。

啤酒?杨停住身体,拨开眼前的草,待王大朋靠上来,用手指了指前面。

月光很乌,但依稀能勾勒出那平台的轮廓。王大朋点点头,附在啤酒?杨耳边,“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啤酒?杨侧身静听,刚刚的那阵**已消融在夜里。安静,安静的有些离谱。废墟旁边的人那帮人也停下来,或坐在断垣后,或隐在树丛里,或也卧在草海里。他们这就样静静地呆着,似乎在等待什么信号。

“怎么不对?”啤酒?杨也开始觉得有些问题,然而问题出在哪里,他想不出。

“我也不知道。”王大朋把枪掏出来,顶上火。“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不对。”他把枪握在手里,把耳朵支楞起来,收集任何的声音,以判断对方的位置。

啤酒?杨抬头望望天,只有零星的几颗星星,暗淡不知疲倦地眨着。他闭上眼睛,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按时间顺序从大脑中过滤。思维在一个模糊的地方停住了。究竟是哪儿呢?他把所有记忆理成一条线,一点一点地分析着每一个节点。

对,就是那儿。就是梁君把纸条交给他的场景。

“他请你们去看一场戏。”这是梁君的原话。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陈松当然知道他们要来,那么他们仅仅是来当观众的吗?不,这出戏并不需要观众。或者每一个人既是观众,又是演员。他与王大朋本身就是这出戏的一个部分。如果是,那么我们有什么用呢?

啤酒?杨望望身后黑魆魆的草海,惊出一身冷汗。那每一个直立的叶尖上,都站着一个眼睛。

“我们是那只螳螂。”啤酒?杨向王大朋打个手势,轻轻转过身,对着身后的草海。

王大朋也转过来,贴着啤酒?杨的身边,“谁是黄雀?”

啤酒?杨摇摇头,“你听。”

王大朋疑惑地摇摇头,“很安静,陈松的戏结束了?”

“不。他的戏正在上演。我们是其中一部分。”

“嗯?”王大朋有些明白了。

“蝉,螳螂……”啤酒?杨指指废墟里的人,指指自己,把手指落在前面轻轻晃动的草海。“肯定有黄雀。”

“这小子。”王大朋终于明白了。

他们隔着厚厚的草海互相对峙。谁也不敢先动。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螳螂,螳螂……”王大朋指指自己,指指对面,“我们都是螳螂。那小子才是黄雀。”

“我们不敢动,对方也不敢动。”啤酒?杨苦笑,“陈松把我们冻在这儿了。这就是他的目的。”

“他当然不会来了。”王大朋沮丧着脸。

在王大朋的职业生涯中,他从未如今天一样感到无助,那种追逐猎物的快感荡然无存。现在的他就像一只刺猬碰到了另一只刺猬,互相牵制,却谁也占不了上风。

“嘘!”啤酒?杨摇摇手指,“现在的问题是,这草海里不知有多少螳螂。陈松当然希望冻住越多越好。我俩可惨了。”

这一点也许只有陈松清楚。而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别人露出马脚。

夜晚的草海啊,人的心思!

“我们得想个脱身之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王大朋搓搓有些发麻的手,看着啤酒?杨。

啤酒?杨看看面前轻轻拂动的草海,这最好的隐蔽现在是他们最大的障碍。他思索片刻,“我们只能往平台方向去。”

“那里没有藏身之处。”

“但那边的人仅仅是来凑热闹的,不象埋伏在这里面的。”啤酒?杨坚定地说,“你觉得哪边更安全?”

“好。”王大朋悄悄掉转身体,回头向草海边爬去。啤酒?杨一边慢慢向后退,一边警惕地盯着草海里的风吹草动。

“停。”王大朋伸手触了一下啤酒?杨,拨开面前的草。静静地,只有夜风象孩子的手安抚着万物。“一部分藏在对面的废墟,一部分在平台对面的树丛里,一部分就在我们左边的草海。只有平台右边的山坡没有人,那里有一颗大树。”

“要真是双方交火,我们一冲,就成活靶子了。”啤酒?杨已经转过身,眼睛凑到草海边。“那里没有隐蔽的地方,除非我们一早就藏在树上。你见过在众目睽睽下上树躲藏的吗?”

“只有一个办法。”王大朋下了很大的决心说这句话。

“不错。只有一个办法。”啤酒?杨也想到了这一点,“后面的人在想我们这样做的目的时,我们已经到达了对面。而陈松找的这些人,正好可以把尾巴隔在后面。”

“然后,去哪里找陈松?”王大朋点点头,想着下一步。

“刚才响声在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化肥厂。”

“这里不过是个诱饵。走在最明处的人现在站到了最暗处。我想,化肥厂才是土龙龛的真正所在。”

“我们先过去再说。”王大朋环顾四下,“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行动。”

“好。”啤酒?杨把握枪的右手放进裤袋,“别惊了他们。”

“一、二、三。走。”王大朋慢慢站起来,和啤酒?杨相隔两步远,向前走去。

啤酒?杨跟在后面,后背绷的紧紧地,注意力集中在身后。

他们走得很轻,然而这脚步声却象一把重锤,一下一下敲击在心脏。

对面依然黑乎乎的,仿佛根本就没有人在。

他们越过了平台,慢慢走向断垣。啤酒?杨感觉到草海里的人似乎也在跟着他们移动。他们刚刚趴过的地方,应该换了别人。啤酒?杨推想,他们现在肯定有些沮丧,和刚才他俩的处境差不多。

其实,墨镜现在的处境比他们俩更糟。当墨镜三个移动到他俩刚才的位置,他们明白了这一点。

首先,他根本不知道对面那一百号人的底细;其次他们处在了啤酒?杨、王大朋与身后那帮人的中间。前面的两个可不是吃素的,这一点,包子在a城已经领教过,后面的连人家什么身份都不知道。

墨镜急出了一身汗。他悄悄分付包子和矮个子盯着后面,他一边盯着前面,一边着急的想脱身之策。

“准备。”王大朋稍稍压住脚步,低声喝道,“冲。”

两人如离弦的箭,跳到一截断垣后面,啤酒?杨回身用枪指向草海。王大朋,搜寻着周边的人。

“真是怪事。”王大朋转了个圈,退回到断垣后。“刚才那一百号人消失了。”

“看来,他们的戏演完了。”啤酒?杨紧盯着对面他们刚刚呆过的地方,“看一下那里。”

王大朋把望远镜聚在那里。“的确有人,如我们刚才一样,偶尔用手拨前面的草,观察动静呢。”

“提醒一下他们,我们可没有走。”

王大朋会意,捡起一块石子,向他们的方向抛去。

“你的人在哪?”啤酒?杨忽然想到了什么,说,“我们现在很难跟上陈松,趁他们现在还犹豫不决,除掉这几个坏事儿的家伙。”

“好。今晚包顿饺子也不错。”王大朋嘿嘿笑着,打了几个电话。“我的人10分钟内就能控制这片草海。”

“看住他们就行,不要贸然搜捕。这帮家伙很有可能是下午我们看到的那三个,不仅有家伙,而且很专业。就等着他们走出来。”

“最隐蔽的地方反成了最危险的地方。”王大朋点点头,“陈松做记者是瞎了。上学的时候,没看出他有这么机灵。”

“头。”胖子李喘着粗气伏到王大朋身边,“里面什么情况?”

“那里。”王大朋指着平台后面的草海,“估计有三四个人,手中有家伙。”

“我们慢慢靠过去。”胖子李双手恶狠狠地做了一个掐的姿势。

“不。”啤酒?杨伸手阻止道,“他们很专业,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三个一组,把他们围起来,看他们怎么办?”啤酒?杨看看表,“我们只要坚持到天亮,他们就完蛋了。”

“头?”胖子李看着王大朋。

“叫兄弟们睁大眼睛,千万不可冒头。天一亮,这草海就没什么隐蔽性可言了。”王大朋点点头,“照他说的做,没错。”

“要是他们狗急跳墙……”

“千万别留情。”啤酒?杨补充道,“对方一动,就开枪压制。但无论如何,我们绝不要乱动位置,我们一动,就给对方可乘之机了。”他拍了拍胖子李的肩膀,转向王大朋,“走吧,我们去化肥厂看看。”

“好。”王大朋弯身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叮嘱说,“小李,一定不要冒进。要是伤了哪个,看我怎么收拾你。”

夜晚的草海,此刻正应了东城的那个传说。那一根根起伏不定的草尖,仿佛“飞漂”忽长忽短的舌头,舔着脆弱的神经。

啤酒?杨猫身钻入对面的灌木丛,与王大朋向化肥厂走去。

钻出灌木丛,他俩迅速靠到北围墙的阴影里。王大朋指指三楼他们进去过的那个房间。啤酒?杨会意,冲他伸了一下大拇指。

意识到草海边的平台只不过是诱饵,啤酒?杨终于明白了一点。吴秀玲的父亲之所以没有处理圻庄废墟,不是没来得及,而是根本不需要。废墟的存在很自然的设计了一个陷阱,这样不仅可以保护土龙龛,而且可以引诱对手便于监视。

如果土龙龛在化肥厂,那么会在哪里呢?那个房间,下午他们进去过的房间。他俩都想到了这一点。

最珍贵的东西一定是放在拥有者身边不远的地方。王大朋凭此想到了这一点。而啤酒?杨则是想到暗室里的一个物件——那幅恐龙的画像。暗室里所有的书籍都是很考究的,看上去非常精致,还有不少是线装书。唯有那幅画却如一个小孩子的随手涂鸦,随意而无章法,与暗室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他们慢慢靠近那个窗口,相隔有两三米时,王大朋伸手止住了啤酒?杨。他把脑门向前伸,尽量把鼻子抬起来,轻轻地,缓缓地吸了口气。空气里有一种淡淡的熟悉的味道。他心中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他蹲到地上,冲啤酒?杨点点头。啤酒?杨踩到他的肩膀上,慢慢扣住二楼凸出的平台,把身体引上去,回身把王大朋拉上去。

他们踏上三楼的平台。那种熟悉的味道比刚才重了很多。王大朋冲啤酒?杨打了几个手势,啤酒?杨点点头,掏出枪,顶上火。王大朋慢慢伏下来,用双手扒住平台,把身体悬挂在双手上,慢慢交叉向前移动。移动到窗角时,他停下来,左手挂住身体,右手从口袋里掏了一面磨砂的圆镜,慢慢伸向窗角。

啤酒?杨往前蹭了蹭,低头看向镜子。

他伸出食指,示意王大朋把镜子向右转。

啤酒?杨希望王大朋快速完成这个动作,因为他知道暗室的摄像头能看到这个地方。

然而,当王大朋完成这个动作时,啤酒?杨却呆住了。

一个人横躺在房间里,一动不动。

啤酒?杨把王大朋提上来,摇摇头,附在他耳边,“好象只有一具尸体。没有其它人。”

“尸体?”王大朋轻声惊叫。那股熟悉的味道,正是红斑女人与梅村男人身上出现过的味道。

啤酒?杨拉住王大朋,指指他,做了一个翻过屋顶的手势,双手合围,“千万小心。”然后,看看表,“五分钟。”

王大朋点点头,踩在啤酒?杨肩上,轻轻翻上去。啤酒?杨蹭到窗户边,估算着时间。他并没有告诉王大朋暗道的事,他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控制橱子,那是暗室的出入口。

时间到了。啤酒?杨往前挪了一步,手中的枪指向橱子,双眼紧盯着任何丝毫的动静。

屋门慢慢推开,王大朋闪身进来,手中的枪也直指屋角的橱子。他眼睛不离橱子,横行到窗边,左手伸出去,打开窗户的开关。啤酒?杨跳进来,绕到橱子边,确认橱子里没有人后,站到桌子上,用枪轻轻击破摄像头,然后跳下来,示意王大朋继续看住橱子。

屋子里横躺的这个人,齐耳短发,俯卧在地上,右手紧紧攥着拳头伸向橱子的方向,左手压在身子底下,右腿搭在左腿上,似乎象要出拳打人,却不慎跌倒在地。她的下巴立在地上,双眼大睁着,盯着右拳。

这是吴秀玲。那股熟悉的味道正是从她身上发出的。

“吴秀玲。吴姬的母亲。”啤酒?杨叹口气,“她就是下午在我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