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女人的来电
字体: 16 + -

9 红斑女人1

9、红斑女人(1)

陈松按捺下内心的奇异,他撕开一盒烟,抽出一支,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他甚至听到烟丝燃烧的咝咝声。

当陈松缓缓呼出这口烟时,他感到脑袋略微有些玄晕。他不经意地走到书橱前,一边戏谑着吐了个烟圈,一边向那个偏瘦的姑娘说,“再给我拿一本这个书。”

瘦姑娘走过来,用手指着,“这本?”

“不,旁边那本。对,就是它”

“十块。”瘦姑娘脸一红,把书扔到柜面上。

“给。”陈松把书夹在腋下,往外走去。推开门,门外依然是那么安静。他把车开到下面,打开车内照明灯,有些迫不及待地拿起这本《墓地看守人》。翻到扉页,陈松不由地笑了。这是另一个人写的一本同名字的小说,严格地说不能称作小说,里面充斥着性描写、鬼故事,这是非法刊物的惯用伎俩。它们的销售点主要集中于火车站、汽车站、服务区等,这是在路上人的读物。

怪不得那个姑娘脸红呢。现在这个时代,脸红的姑娘也很难得了。陈松感叹着自己的**与多彩的世界。

他重新点上一颗烟,打开车窗,把车速保持在100迈左右。再过一个小时,陈松就能赶到东城。他并不着急,现在已经快十点钟了,即使再快的速度到了家乡,也什么事做不了了。

东城收费站依然那么冷清。交了高速路费,陈松缓缓地驶出了收费站。他家林家村距这里只有七里路。陈松看看表,11点钟了,家里人应该已经睡下了。于是他往市里驶去。

白玉大宾馆。这个形状酷似女人身体的硕大招牌横在密州路北首。这是白玉山村的特色。在拆迁之前,这里的人家几乎户户有妓女活动,有 “白玉山子一条街”的美誉。陈松决定住下来,这里人多混杂,是隐匿的最好去处。他把车停到院里,径直走到服务台上,一个小服务员正趴在桌上睡觉。

他敲了敲桌子,服务员一抬头,吓了陈松一跳。她右边的眼睛黑眼珠很小,就象用毛笔点上了一滴墨,她抬头看陈松时,右眼全是白的,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陈松避开她的右眼,问,“有单人间,能洗澡的吗?”

白眼珠用左眼狠狠地瞅了陈松一眼,没好气地说,“单人间要100。现在没有热水洗澡了。”

“领我去。”陈松挥了挥手,也有些不耐烦。

白眼珠引着陈松,七拐八弯。中间的过道只能容一人走,散发着刺鼻的尿骚味,陈松有些后悔住在这儿了,虽好藏身,但却太差劲了。

先左再右,又右再左,几乎来到过道头上,一个泛黄的木门半开着。

“就是这间了。热水服务台有。”白眼珠转身要走。

藏的果然隐蔽,但一旦被人发现,就没地跑。“怎么没有锁?这晚上怎么睡?”陈松拉开灯,看到门销没有了。

“门后有木棍,顶住门就可以了。”白眼珠头也不回。

陈松苦笑了一下,伸手用木棍顶住门,然后躺倒在**。他看着那根粗木棍,好家伙,连防身武器都有了。屋子没有窗户,整个感觉跟监狱里蹲的小黑屋差不多。挨一下吧,都12点多了,天亮再说。

闭上眼睛的陈松眼皮很快就沉下来了。这几天,他太累了。

就快要睡着时,忽然传来“扑扑”的声音。陈松警觉得睁开眼睛,轻轻隐身于门后,用手握住棍子。他屏住呼吸,把右耳往门上贴了贴。

“扑扑扑”。就是这破门发出的声音,与正常的敲门声都不一样。

“扑扑扑”。又是几下,随即有个甜得让人浑身发痒的声音,“大哥,大哥,要夜宵吗?”

陈松知道,在这里夜宵就是指小姐。他没有接话,如果接了话,你甭想安静。

又响了两次,那个甜腻的声音消失了,“妈个逼的。”随后,踢踢哒哒,慢慢走远了。

陈松松了口气,重新又躺到**。

不知过了多久。

“明天早晨六点钟,到燕子巷27号。”这个声音就在耳边,虽然很低,但却非常清晰。

陈松一跃而起,门关的好好的,那根木棍依然很牢固。

陈松用手拽拽门,没有打开的迹象。他用手掐掐手背,不是在梦里。

早晨五点钟。他看看表,决定离开这个笼子一样的东西。他掀开枕头,想把钱包收起来。

一张纸条,一张飞扬跋扈的纸条出现在靠墙床头。

“六点,燕子巷27号。”

陈松拿起纸条,撕碎,团成一团,扔到地上。他内心的愤怒被点燃。

陈松装起钱包,开始仔细地检查床头。门关的好好的,况且住在这儿只是他的一个临时决定,这个纸条不可能事先就放在这儿。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在他入住后,有人通过一些手段放进来;二是这世上有鬼。

有鬼,鬼才信呢。陈松用手按压着床头附近的墙面。说是墙面,其实就是一层厚厚的木板。在比床高出一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大大的缝隙。

陈松收起东西,掂起木棍,轻轻打开门,慢慢靠近隔壁房间。

门半掩着。陈松用左手轻轻把门推开。

这个房间和陈松那个一样大小。陈松迅速闪进去,双手举着木棍。一张狰狞的面孔出现在陈松面前,白白的右眼向上翻着。

两个人都怔住了,陈松迅速把木棍放下,他从口袋里掏出驾驶证,在她眼前一晃,“嘘,我是公安局的。”

白眼珠嘴唇哆哆嗦嗦,“你……你……干什么?”

陈松打量了一下房间,他早就料至这个结果了。**的被子还未打开,只在被子前有一道斜躺的痕迹。与陈松相隔的墙角处,还订着一张纸条,同样飞扬跋扈的字迹,“六点,燕子巷27号。”

“这个房间什么时候住进来的人?”陈松转过身问。

白眼珠定了定神,“今天早上快一点了。”

“什么样的人?”

“一个女的,戴着墨镜。当时我就感觉很奇怪,大晚上的还戴个墨镜。”白眼珠看到陈松并没有恶意,说话也流利起来。

“你仔细想想,那个女人有什么特别的特征?”

白眼珠垂下头想了一会儿,眼睛一翻,“她手上有一块红斑,很大,几乎半个手背。”

“左手还是右手?”

“左手。”白眼珠肯定地说。

“你看仔细了?”

“是左手。她来的时候右手一直搭着一件黑色的大衣。”

陈松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这事不要跟别人说。”

在白玉山子混活,白眼珠清楚嘴巴还是牢一点好。她小心地退了出去。

陈松又仔细地搜索了一遍房间,没有什么其它迹象。他走到墙边,把低条摘下来,看了一会儿,把它放进口袋。

又是一个女人。陈松走出宾馆,东面的天空红红的一片,预示着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陈松刚要发动车,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双手撑在方向盘上,大脑中飞速扫描着这两天发生的事。

然而似乎没有什么不对。他发动车,向东关大街驶去。

燕子巷就在东关大街的南首。金兵南下,李清照随丈夫赵明诚避难东城,在那曾住了一段时间。

五点多钟的东城,已经到处是早起的人们。卖早点的、到龙城批发商品的、倒腾海鲜的。这是一个勤奋的小城,这里的人们相信勤奋是通向幸福的唯一途径。

陈松正经过的密州路南,就是江北第一大海鲜批发市场。东城并不靠海,能做成这么大一个市场,全是因为人。人是这个城市发展的唯一动力。

陈松把车停在燕子巷口,迎面一个大大的“拆”字特别刺眼。这两年,东城正在大搞老城改造,看来这条曾经令人骄傲的燕子巷就要消失了。

27号。陈松沿着窄窄的小道慢慢向前搜寻着。他偶尔用手摸摸青色的墙壁,压抑着内心的紧张。这几天,一直有只无形的人在指引着他往前走。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红斑女人和陌生女人是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