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想要的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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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宁可信其有

    我真正发现千蒹开始蜕变的时候,是在一年以前。同样是个上交丹药的日子。

    那天,我因为急于炼制丹药,所以在交完任务后,就随意地向千蒹挥挥手,算是打个招呼吧。我以为她会如往常一样,对我颔首致意后,也就不再管我。可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向我传音,希望能与我共进晚餐。

    说起来,那段时间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相聚了,她诚心相邀,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点头应允,回到了自己的草屋中等她。

    女孩子的屋子毕竟不能随意出入,因此往常我们一起吃饭时,都是千蒹准备好食盒,带来我屋子的。

    那天的菜肴很丰盛,但并没有什么特别,唯一的不同之处,是千蒹本人。

    在此之前,我们结伴也快两年了,无论是同桌共食、一道饮茶,或是互相探讨功法,她显得很随意,有时候甚至刚刚沐浴,披头散发的就与我胡闹了起来。

    可这一次,她特意换了件我从未见过的纱裙,还梳了个漂亮的发髻,整个人静静的端坐在桌前,垂首含羞,不言不语。

    更让我意外的是,她的俏脸上居然还施了一层淡淡的脂粉,虽然妆容略显生疏,并不能说很惊艳,但即便如此,也让我不由得暗暗咽了一口口水。

    当然,事出反常必有妖,千蒹如此盛装出席,自然是有小心思的。我也正是在那一天,中了她的美人计,乖乖把月宫令牌双手奉上的。

    不过,至此之后,千蒹无论是装束仪容,还是言行举止,都愈加成熟,真正从一个不懂事的黄毛丫头,渐渐蜕变成了一个娴静婉约的女子。

    随着年岁增长,每个少女都会有这种蜕变,我也同样承认,现在的她是要比以前更为出色。但不知为何,在我的内心深处,我更希望千蒹不要改变,永远是一个很活泼、很乖,又偶尔会耍点小脾气的笨女孩。

    或许我的这种想法有些自私吧,千蒹就是千蒹,不是谁的千蒹。我不可能强求她来迎合我的喜好,就像我无法阻止时间流逝一样。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她的改变,然后一如既往的去默默关心她。

    想要关心一个人并没有什么理由,也许我并不喜欢,但却已经习惯。

    朱红色的巨大宫门已近在眼前,千蒹似乎有点紧张,抓起了我的袍袖。我反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开玩笑道:“怕什么,又不是带你进洞房!”

    我不是个喜欢说甜言蜜语的人,很多时候,我更愿意用玩笑来表达心意。

    “我有什么好怕的,”千蒹一下甩开了我的手,轻哼了一声。“现在有令牌的是我,而不是你!”

    “唉,就是,情人送我的令牌,竟然被正妻夺去了。这事情真是……”我故作叹息。

    千蒹知道我是玩笑,但还是斜了我一眼,冷冷道:“哟,看来你还挺惦记她的嘛,要不……我把令牌还你得了,你自己进宫和她幽会去吧。”说着,她从怀中掏出月宫令牌,扬手做了一个要扔向我的动作。

    我赶忙哄道:“别别别,宝贝呀,这情人可以再找,小命却只有一条,我还指着你救命呢!”

    “这还差不多!”

    千蒹得意一笑,放下了手,昂首挺胸,一幅正宫娘娘的威仪。可猛然间,她觉察出了不对,一下子揪住了我的耳朵。“什么!情人可以再找?!你……你还敢去找别的情人!”

    她揪得很轻柔,但我却故意喊通,求饶道:“痛痛痛,我那是口误,口误!家里的母老虎都应付不过来,我哪敢去找什么情人呀!”

    “你说谁是母老虎?!”

    这次她真用力了,还稍稍在指尖注入一点法力。我疼得嗷嗷直叫,发自肺腑的开始求饶。

    或许是我们都太过沉溺于打情骂俏中,以至于走到了宫门口,都还未觉察到旁人的目光。

    但把守宫门的落月宗守卫,可都是些黑口黑面的主,不会因为我与千蒹情意绵绵的,就放我们通过。

    其中一个背负长剑的中年守卫见我俩靠近,立刻走上前,呵斥道:“宫门禁地,禁止嬉戏,你们两个这是不要命了吗!”

    落月宗等级观念极重,在某些身穿白袍的内门弟子眼里,灰不溜秋的我们几乎等同于狗。

    千蒹被他这么一呵,顿时害怕得躲到了我的身后,似有打退堂鼓的意思。我则毫不在意,笑嘻嘻地向那个守卫抱了抱拳,和声和气的说:“这位师兄,我们有些要事需要进宫一趟,还请大人您行个方便!”

    “笑话,月宫岂是你们外门弟子想进就能进的?!还不快滚!”中年守卫依旧趾高气扬,但忽然间,他看了一眼我身后的千蒹。“你……我记得你好像是有令牌的吧?”他点指千蒹,语气稍稍有所好转。

    “黄”字令牌并不多见,即使是内门弟子也很难得获,所以持有这种令牌的外门弟子,都是极其特殊的存在。在搞不清楚具体身份以前,有眼力见的守卫是不敢轻易得罪的。况且千蒹这一年来时常去藏书阁,这个守卫对她有所印象也不足为奇。

    千蒹见守卫问她,轻轻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令牌,递了上去。

    那守卫也没接,只是扫了一眼,淡淡道:“原来是你呀,可以了,你进去吧。”

    一块令牌仅限一人进出,我深知这一点,因此绝不会装疯卖傻的,想去糊弄这守卫。

    我向千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进去。千蒹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先进去了。但她并没有走远,就在宫门内不远处张望着我。她的表情上写满的担忧,生怕我无法进来,或者更有可能与守卫起争执。

    但在一炷香后,我也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宫门。更夸张的是,我一路穿过门洞,分列两侧的守卫弟子频频地在向我使眼色,每个人的嘴角都挂上了微笑,仿佛大家都是熟识已久的好朋友。

    “你怎么进来的呀?”千蒹好奇地问我。

    “没什么,就是和他聊了会天,他就放我进来了。”我随意道。

    “聊天?!这怎么可能!”千蒹显然不信,“这些宫门守卫,可都是落月宗最尽忠职守的弟子,怎么会被你几句花言巧语就骗了呢,又不是那些无知的小姑娘。”

    千蒹说着还不忘数落我一下,看来真是年纪越大,醋意越浓。

    “若他们真是些无知的小姑娘,就不会放我进来啦!”我笑道。

    “这是为什么?”她更奇怪了。

    我神秘一笑,玩味地看着千蒹,说道:“因为我对他们说,你是我从小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可不知从何时起,你却莫名其妙的有了一块进入月宫的令牌。我怀疑是你红杏出墙了,所以就硬跟着你来了,想要看看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千蒹最在意自己的名节,一下就急了。“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你……你快点回去向他们解释清楚!快去!”

    她又羞又气,急得直跺脚,感觉就要爆炸了。我则不为所动,依然平静的站在那,一脸坏笑的看着她。

    渐渐的,千蒹从我不怀好意的笑容中觉察出了真相,顿时捶了我一下,娇嗔道:“讨厌,你又耍我!我不理你了!”说着,气呼呼地走了,头也不回。

    我哈哈大笑,紧走了几步跟上她,歉意道:“好了好了,我的好千蒹,我怎么可能这么说你呢。事实上呀,我不过是给了他们一点小小的好处,他们这才放我入宫的。”

    千蒹其实并未真的生气,这些年来我几乎天天在调戏她,她早已习惯成自然了。所以到后来,她虽然仍旧有生气时的反应,但根本就不会往心里去。

    “小小的好处……”千蒹摇摇头,“这不能吧,一点好处就让你进宫?那他们也太不尽心尽职了!”

    “单单利诱当然是不行的,还要加一点威逼。”我意味道。

    “这倒是有趣,”千蒹笑道,“我们外门弟子还能威胁这些内门守卫?”

    “仅凭我当然是不行的,可若是一位内门长老的书信呢?”我也笑了。

    “你自己都不确定那信是不是你师父写的,他们又如何会信你!”千蒹白了我一眼,她认为这个说法实在是幼稚之极。

    但她错了,往往越是幼稚,越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就越能让人信服。

    当然,这种信服是要打引号的,因为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的信服都发自内心,更有一种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存在。

    但我并不想和千蒹过多得去解释其中的玄机,因为我觉得,一旦她深谙其道,明晰了所有的套路后,那我以后还怎么骗这个单纯的笨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