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元启灵寂，小镇风云起
寒冬霜落，四季末端开始降起来大雪。
雪如棉絮，纷纷而下，霎时间天寒地冻，大地被裹上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咯吱脆响。
这一年大夏王朝的雪格外的猛烈，暴风雪让所有人都烧起了火炭，家人一起围在火炉旁边美滋滋的喝着烧酒，偶尔有读书者讲上一个精彩纷呈的故事引来一片遐想。
如白昼的寒冬在下半夜陷入了死寂，甚至风声都逐渐的消失，辽阔的大地除了偶尔坐落在阴影中的城池外，都被大雪覆盖。
在大夏王朝一座边陲小镇，此刻寒冬下，大街都是一片雪白，就连打更的都蹲在火炉旁喝着烈酒吃着牛肉陷入了沉睡。
整座小镇格外的安静，偶尔有亮起的窗户一暗，窸窸窣窣的拉被子的声音跟满足的躺在被窝舒服的细微声响起。
小镇最边缘的一座二层楼的客栈门口，雪白的大地开始生出了几团红色的光，光照耀在雪白的地上生出一朵血红的莲花，莲花离地半尺高，手臂粗细的根茎似乎从深渊中衍生出般。
莲花闭合如苞，刹那间一层一层的绽放开来。
寒冬雪地，一朵散发着淡红色幽光的血莲诡异的开始盛开，一个白白胖胖的孩童伸出双臂挣扎着打着哈欠睁开了双眼。
孩童淡金夹杂着白的眼睛看着飘荡而下的大雪慢慢的爬出了莲，白白净净的双脚踩踏在雪地上，直接没入了半个腿深。
就在孩童离开血莲时，原本盛开的血莲瞬间燃起大火，轰然被烧的干干净净。
孩童蹒跚着小跑着爬到了客栈的门口开始用力的敲打着大门。
奚落小镇的那间破落客栈捡了一个婴儿，于是所有镇民纷纷惊叹不已，要知道昨夜可是大雪封山的寒冬啊，谁这么狠心将这么小的婴儿遗弃了，但很快的所有人都被婴儿的面容吸引了。
这是一个长着一头红发始终闭着眼的长相漂亮的婴儿，不闹也不哭的躺在被窝中，完全不在乎满屋子的人，在婴儿脖子上挂着一片莲花叶，寒冬季节的莲花很快的枯萎了，在背面写着两个字。
白申。
皓月客栈收留了一个长相漂亮的婴儿这件事没有在奚落镇掀起太大的风波，很快的就归于平静了。
“别都站在这里，还干不干活了？这个月的月钱都不想要了是吧？”客栈的大堂，炉火透过窗户上那个被开凿的洞口延伸了出去，于是整个客栈的大堂开始温暖了起来，此刻三男一女正温和的站在楼梯左边的凹堂中看着这个新生的红发婴儿，从后院的门帘后响起了咆哮声让众人纷纷拿起周围的脏乱毛巾跟水盆心不在焉的打扫了起来，只是四人的目光始终在婴儿身上。
毕竟，在大夏的最边陲的这个偏僻的小镇，有一个长相漂亮的孩童是多么适合养老的事。
后院的淡蓝色门帘被大力的撩开，走出一个身穿一袭深蓝色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满是油腻的脸没有丝毫的和蔼可亲，直到看到婴儿的刹那才放低了声音。
“刘满，后厨的锅里烧的什么？没有闻见吗？要不要把你鼻子子割下来放在里面煮？”掌柜的恶狠狠的看着一个披着花白褂子，正在擦拭着酒缸的一个微胖子喊道。
“啊，煮的是回锅肉，我这就去这就去。”厨子猛地一怔，脸上露出了急色，来不及放置手中的抹布便匆匆小跑向了后厨的方向。
“老子迟早开了你，好吃懒做的东西。”掌柜的一脸怒色的弯下腰捡起抹布放在柜台上这才慢悠悠的靠着楼梯口的位置看向了剩余的几人。
“掌柜的，我可什么事也没有做错啊，别对我吼啊。”柜台的里面一个身穿一袭儒袍的账房先生正不紧不慢的拨弄着算盘，偶尔将左手的中指放进嘴里舔了舔继续翻着账本，似乎感受到掌柜的目光，头也不抬的轻声说道。
掌柜的不满的眯了眯眼，目光紧接着一顿，嘴角挤出了一丝弧度，只是略显圆嘟嘟的脸挤出这么一个不显得奸诈的笑容看起来很是憨厚，但话语却让人很是心凉：“李思啊，我记得一炷香之前就让你归置一下大堂的桌椅板凳，顺便擦一擦昨夜风雪吹进来的灰尘，似乎没有什么动静啊。”
掌柜的话语很是慢，但是落在靠在左侧正低着头背对着掌柜已经将面前的那方桌子擦拭了不下十遍的小二来说，似乎是寒意的提醒。
名叫李思的小二眼珠子很快的转了转，猛地回过头一脸献媚的走到闭着眼熟睡的白申的面前小心的从篮子里抽出一件绣着金黄色鸳鸯的肚兜嘿嘿一笑：“您看，这是我今个早起去王二婶子店里买的百岁衣，这不心想我们这嘎达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孩子怎么的也不能含糊不是。”
看见李思手中的百岁衣，掌柜的愣了愣，原本憋在嘴边的数落变成了回忆。
看见掌柜的不在看自己，李思小心翼翼的抓起抹布蹑手蹑脚的走向了后院。
片刻后，掌柜的放下了肚兜，原本刻薄的脸变得很是温和的看着篮子里面熟睡的白申。
“哼。”一声冰冷的哼声让掌柜的回过神来，看见面前高冷的走过了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端着一盆浑水的少女，少女身材高挑，长相堪称绝美，这么绝美的少女怎么的也能被大夏京城的达官贵人看中最不济纳入妾，怎么会在这么一个破落小镇的破落客栈打杂，但很奇怪的是掌柜的对少女只是露出了笑意，满意的点了点头，完全跟先前数落伙计的态度千差万别。
“掌柜的，等春腊过了记得给孩子落个户籍。”当掌柜的正从肥胖的脸上挤出温和笑容的时候，一只拨弄着算盘的孙白冷不丁的提醒道。
“是应该落个户籍了，明个把我那一坛三十年的女儿红挖出来。”掌柜的叹息的坐了下来很是肉痛的说道。
“那群在衙门的人除了打下三，什么事也办不成，以往落个户籍需要好几天，这不后天就是三羊水节，正好让孩子去见见，给他们一坛酒不碍事。”掌柜的似乎看出了孙白诧异的眼神轻声解释道。
孙白知道打下三就是吃喝赌，这里边陲小镇，周围都是沙漠，大夏派来的衙役不知道多久没有轮换了，说不定这么点地方早就被忘记了。
于是，没事干的衙役只能每天晒晒太阳，收收商户的一些礼品，偶尔白吃白喝已经成了常态。
但索性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了不惹麻烦，商户也就当做没看见。
看见捞不到什么大头，衙役开始在落户籍，迁移本上做文章。
想要尽快落户籍或者出去？
行。
送礼。
不然你就等着吧，等这么几个月再说。
所以每次有孩童诞生的时候，都得给衙门的那些蛀虫送礼，不然长时间没有落户籍，便成了黑户。
到时候科举，出行城镇都是大问题，整个大夏黑户你哪里都走不通，除非你一直待在野外跟野兽过日子去。
谁也没有发现，原本闭眼熟睡的孩童睁开的淡金色的眼睛好奇的看向了这件略显破旧的客栈。
“咯吱。”
早起打着哈欠的李思揉着还沾着眼屎的眼睛打开了客栈的门，揭开厚厚棉布的门帘看向了正在扫大街的各个伙计，白灿灿的积雪让天气越加的冷了几分。
李思很是夸张的打了一个冷颤，急忙回到客栈内，从后院搬来了一堆柴火开始起火炉，很快的温暖让冰冷的大堂增添了暖意。
“哈……”李思右手撑着下巴打着盹，许久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冷不丁的一抖，急忙拍了拍脸颊开始收拾起来。
后院一处略显华丽的厢房内，白申很是麻木的睁开眼睛盯着身旁躺着的这个少女。
少女一袭长发，瓜子脸，没有化妆的脸光滑的犹如一颗刚刚剥了皮的鸡蛋，长长的睫毛很是好看，让白申不明白的是少女始终不脱衣服睡觉，哪怕是昨晚盯着自己的时候都一脸的认真严肃。
“你醒了？”漠然清脆般的声音让白申错愕了一下，但婴儿的脸却看不出什么表情，就在白申以为少女发现了什么的时候，少女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好奇的盯着自己。
“小家伙，很少看见你这么乖巧的孩子了。”似乎被孩子这个词语搅扰的很是心有余悸，少女眨了眨眼轻轻的抱起白申嘟了嘟嘴，伸手轻轻的捏了捏白申的鼻子。
白申怔怔的盯着少女，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少女刚开始有些趣色，但逐渐的变成了错愕跟意外。
少女伸出素白的右手在白申的眼前晃了晃，发现白申依旧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时候，少女终于露出了慌乱。
“这孩子不会是死了吧？”少女急忙放下白申，手指颤抖的放在白申的鼻子旁，发现还有气息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但白申的眼神却让她很是不舒服，任谁让这么一个不到满月的婴儿用这样的眼神盯着看都会心里发毛。
很快的白申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自己内心很是麻木，似乎对什么都没有任何的兴趣。
除了婴儿特有的嗜睡让自己不得不眼皮沉睡，其他的都一直在放空。
少女很快的就出去了，留下白申一个人，安静的躺在土炕上闭着眼睛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但是谁也没有发觉，就在少女刚刚躺着的地方，一团灰白色的气体慢慢的顺着白申的呼吸进入鼻腔内，而白申的身体蓦然的开始变得跟骨白一般的渗人，片刻后才慢慢的消失。
大约七点的时候，陆陆续续从后院响起了洗漱的声音，每当有人声音略大的时候，猛地会沉默片刻，似乎很是不适应有个婴儿的样子。
“我说白大爷，这个孩子是不是从昨天到现在没有吃东西了？”就在洗漱的时候，正在用柳树枝刷牙的孙白猛地一顿，看着一脸不解的问着自己的刘满顿时吐出了一口浑浊的水。
“你们……没有给孩子喂奶？”孙白似乎发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站起身严肃的盯着拿着勺子的刘满质问道。
“我以为你们喂了啊。”刘满也是慌了起来，虽然没有养过婴儿，但一个成年人一天不吃不喝都觉得虚的慌，更何况一个没有满月的婴儿呢。
“昨晚孩子在谁屋里？”孙白很是生气的披上挂在磨盘上的儒袍头也不回的问道，似乎这个账房先生很是有威严般。
“似乎是焱夭大人……啊，我去做饭了。”刘满的声音急转变化，头也不回的拿着勺子小跑进了厨房，但很快的如兔子一般身体紧紧的贴在门口眼睛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
孙白正在纳闷，猛地转过身看向正端着洗脸盆的焱夭大人安静的盯着他。
“那个……那个焱夭大人啊，孩子昨晚是不是没有吃饭啊？”孙白原本严肃的神色变得很是委婉，慢慢的后退了两步轻声问道。
焱夭大人没有回答，端着盆走到了水井旁边开始打水，完全不在乎身边站着的孙白一脸尴尬的神色。
“焱夭大人啊，这个……这个孩子是需要给喂奶的，不是不是……我当然不是说你给他喂奶……不不不……那个我说应该给孩子喂牛奶。”孙白满头大汗的后退，尤其看见焱夭大人下意识盯着自己的胸口，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一般喊着解释着。
将耳朵贴在门口的刘满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想不到你堂堂白大爷也有吃瘪的时候，报应啊报应，真是一天好心情啊，舒坦！”
刘满美滋滋的开始舀水煮饭。
于是，白申一天没有吃饭的事很快的被所有人都知道了，当掌柜的下楼后就变成了严肃会议讨论。
“孙白你的脸怎么了？”掌柜的刚刚坐下，猛地看见孙白捂着自己的左眼正吸着气的揉着诧异的问道。
“没事没事，撞得。”孙白咳嗽了一声解释道。
见状，正坐在角落的刘满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肩膀耸动了几下，眼睛弯出了月牙的笑意。
“以后每隔一个时辰轮流给孩子喂奶，李思你重点注意。”掌柜的靠着椅子手指头点了几个人吩咐道。
“好嘞。”李思点了点头，看着怀中的白申开始用勺子舀着碗里的牛奶喂了起来。
“这小家伙真是长的俊俏呢。”
“是啊，很难想象有那么狠心的父母抛弃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刘满擦了擦双手的油腻怜惜的说道。
于是，就给白申按时定点喂奶便成了客栈众人的一项工作。
只有一脸冷冰冰的焱夭大人端着水盆似乎看见了大敌般的远远的看着熟睡的白申。
“喂奶……吗？”焱夭大人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然后冷哼了一声骄傲的踏着步伐走向了后院。
喂奶事件很快的被圆满的解决，让白申好奇的是这个客栈虽然在小镇的边缘，但却很少有人来吃饭。
毕竟虽然这里是大夏的边陲，但小镇内的人却可以自给自足，除非是盛大的节日跟一些长寿者的寿诞才会让人们想起这么一个已经没落的客栈。
刘满经常需要走十几里地绕过沙丘到西边的山林挖野菜跟看昨夜布置的陷阱是否有倒霉的小动物掉进去。
但最让白申好奇的是，分明客栈没有几个人吃饭，柜台上的孙白却一直拨弄着算盘看着桌子上的账本皱起了眉头。
整座客栈诡异的出奇。
尤其是掌柜的，偶尔有一次焱夭大人抱着白申去后堂的时候，看见掌柜的大腹便便的躺在躺椅上舒服的晒着太阳，偶尔睁开眼睛拿起方桌上的茶壶抿上一小口。
对于客栈的盈亏丝毫不在乎，也不想着是不是会饿死。
到不像是开客栈的，反而跟个养老院一般。
一群奇怪的人住在一间看不出盼头的客栈中舒服却又安逸的混着日子。
洛溪镇最西边靠近沙丘的地方是皓月客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一个连教育都普及不到的边陲小镇起了这么一个略显文艺的名字，但皓月客栈完全没有那种客栈的大气，除了正门前面一杆不剩下几片旌旗的标志外，丝毫看不出是个客栈，反而倒像是一间荒废很久的仓库。
“申儿啊，你看那边，往这里走十三里就是大夏的边境了。”沙丘之上，白申被红色的绸子裹的只剩下一个脑袋，掌柜的第一次不再躺在躺椅上晒太阳，而是给白申上完户籍，堆着笑容辞别了虚假的衙役后走到了这里。
白申安静的盯着远处那若隐若现的高大界碑。
大夏自古都是天元大陆的大国，在上一个朝代的王就彻底的攘除了外患，直接把几个有威胁的国家打成了弹丸之地，但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劳民伤财不说，直接让内患爆发。
夏王这个外姓王借此打着清君侧的名义直接逼宫，一举收入了这个庞大的王朝。
“走吧，带你去看看这个小镇。”掌柜的轻轻的拍了拍白申的屁股，摇晃着慢慢的走下了沙丘，走向了不知道被风沙吹了多久的洛溪镇。
洛溪镇，距离最近的一个边塞城池要走一个，所以坐落在边陲的小镇自然就被遗忘了。
走在碎石子铺垫的街道上，看着舒服的躺在门边晒着太阳的商户伙计，白申很是不解的眨了眨眼。
瓷器店还可以自己制造，可是那绸缎铺，典当行拿什么维持。
洛溪镇也只有八百多人，常年以来所有人都碰了个熟面。
“夏掌柜好啊，这是那个孩子吧？可长得真俊呢，可爱的哟。”正在晒太阳的瓷器店掌柜的睁开眼睛，看着抱着白申的掌柜的笑着问道。
但让白申惊愕的是，掌柜的似乎完全没有听见瓷器店掌柜的问候，一脸淡然的抱着白申慢慢的走了过去。
等走到街拐角的时候，瓷器店掌柜的笑脸逐渐的阴沉了起来：“横什么横，迟早让你滚出小镇。”
说完重新闭上了眼睛，片刻咆哮了起来：“你是吃屎的？老子说了那件瓷器不许碰，聋了是吧？”
“夏掌柜打算买点什么啊？哟，这是那个孩子吧，水灵的哟，真讨人喜。”绸缎铺的老板是个年近三十的妇人，身穿一袭深红色摆裙，发髻被高高的竖起，脸上涂着一层足以抹平墙的胭脂，看起来很像是唱戏的花旦。
“给孩子买几件衣服，这不还有半个月就立春了，怎么的也应该拾掇几件衣服。”夏掌柜一脸笑呵呵的捏了捏白申的鼻子轻声笑道。
“那感情好，最近刚刚进了几件衣服。”说完从后面堆积的衣服中翻了几件，拿出几件略显华贵的婴儿服比划了一下笑着说道：“您看这几件怎么样？”
“刘老板！”出奇的是，夏掌柜一脸严肃的抿了抿嘴。
“啊，是我唐突了。”妇人似乎想起什么，急忙扔下几件看起来很是华贵的婴儿服，转身从台子底下拿出一件破破烂烂上面有无数碎布五花八门的衣服。
“竟然还可以让你弄得这东西。”夏掌柜一脸惊奇的惊叹道。
“可不是，花了很大的力气呢。”妇人一脸自得的看着手中似乎是乞丐的衣服。
“开个价吧。”夏掌柜轻轻拍了拍白申的后背，轻声说道。
妇人一脸潮红的欲言又止，片刻鼓起勇气抬起头颤抖的说道：“能不能让我进您的客栈？”
“刘老板，开个价吧。”夏掌柜依旧平静的盯着妇人言语没有任何的变化。
妇人失望的低着头重新坐了下来：“十枚。”
夏掌柜脸上露出不喜，盯了妇人片刻从袖口扔出十枚散发着幽光的石头，然后没有任何停顿的抓起柜台上的衣服踏着步伐慢慢的远去。
“还不肯让我进去！”妇人对柜台上的东西似乎没有任何的兴趣，只是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双手死死的扣着手掌，猛地抬起头眼神凶狠无比，哪有一个妇人的善良。
似乎进去那座破落的客栈对她有天大的诱惑。
“咚咚咚。”
掌柜的走了很久，走到了小镇一个狭窄破旧的街道口，然后毫不犹豫的踏了进去，踏入的一瞬间，白申瞬间瞪大了眼睛。
天空骤然变色，上空云滚风聚，雷电划过天际，整座天空似乎不断的开始旋转。
掌柜的仅仅走了十步，但似乎已经踏遍了苍茫大地般的辛苦。
“夏芒，你竟敢踏入这里来！”一道苍老带着嘶哑的声音发出怪声充斥了起来。
“我想要借你的那件长命锁。”夏芒目光闪烁的轻声说道。
“笑话，长命锁如何给你？为了你怀中的这个婴儿？”
“不给就死！”夏芒这一刻哪有大腹便便养老的胖子的模样，身上散发着惊天的杀意，搅动上方的黑暗星空。
苍老的声音许久都没有言语，夏芒也安静的等待，站在这个破旧的狭小街道口目光看向了深处。
“翁。”
许久，黑暗中流光逸散，一道金光激射而来，夏芒不慌不忙右手虚握，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一枚金色的长锁。
“以后别来了，不然拼个玉石俱焚也要让你好受。”语罢，天际上空的星空重新变成了郎朗晴天，夏芒微微一笑满意的将手中的长命锁挂在白申的脖子上。
就在长命锁戴上的一瞬间，白申的身体似乎被某种力量洗涤过一般，眼神更加的透亮，远远的可以看见百米处的细微石头的纹路。
看见白申如此，夏芒很是开心的大笑了起来，一手抱着白申一手拿着那件百家衣摇摇晃晃的走出了街口，走向了小镇的边缘的客栈。
“似乎，这个世界不是我想象的古代呢。”白申被今天的一切狠狠的震撼了，无论是先前发光的石头，还是街口处风气云动夜空，都让他深深的惊呆了。
白申扭着脑袋看向了夏芒的后面，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静，街道上镇民们脸上和祥的走来走去，似乎先前的一切都是幻境。
但白申低着头看着脖子上的长命锁却陷入了惊骇。
转过身看向抱着自己的夏芒眼中的希望达到了巅峰。
如果有这么强大的人指导，自己一定可以报仇。
一定可以冲入地府去宰了阎罗王。
一定可以。
妹妹，哥哥会为你报仇的，就如当初给你的承诺一般。
当年，白申为了妹妹苏醒后拉着自己的双手念出的那几个名字就毅然决然的屠了三户。
今日，为了在轮回门户中，妹妹那魂飞魄散的目光，白申打算宰了那高高在上，堪比大仙的阎罗王。
于是，希望开始蔓延，天地归于平静。
是夜，白申开始熟睡了起来，焱夭大人不知道为何还没有回屋，在熟睡中一丝光点开始出现在白申的身体上。
灰色的气体凭空出现，充满着死寂跟绝灭参杂着大恐惧。
“哥哥……哥哥……”依稀中，熟睡的白申听见了熟悉的呼唤声，那是妹妹的声音。
客栈大堂内，此刻所有人都出奇的坐在长桌上目光一同看向了后院的方向，就连大腹便便的夏芒都一脸认真的站着。
“要不让刘满去宰几个人？”原本喜欢偷奸耍滑的李思此刻满脸的严肃的问道。
“我去，我早想宰了那个瓷器店的老家伙了。”刘满拎起菜刀就准备出门。
“坐下。”依旧不急不忙算账的孙白缓缓的说道，似乎话语有魔力让一脸杀气的刘满不得不重新坐了下来。
“今夜是魅魔出行的日子，恰好也是申儿的第一劫，掌柜的不是已经要来了百家衣跟长命锁吗？不碍事的。”孙白轻声说道。
“那好歹让人去守着他啊，一个小婴儿，万一被带走我们可来不及啊。”刘满焦急的走来走去。
“既然他可以独自在大雪夜敲门进来，那也可以抵抗这一劫。”
“掌柜的，您说句话啊。”刘满急切的转过身对着背对着的掌柜的说道。
“阿修罗一族觉醒不是那么简单的，当年你觉醒的时候不也是这样过来了吗？坐下，闭眼。”夏芒背对着众人轻声说道，言语间的话语让所有人心似乎安定了下来。
但眼尖的孙白却瞥了一眼，发现掌柜的右手拇指不断的收缩紧握，显然不是自己所说的那样的放心。
雪如棉絮，纷纷而下，霎时间天寒地冻，大地被裹上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咯吱脆响。
这一年大夏王朝的雪格外的猛烈，暴风雪让所有人都烧起了火炭，家人一起围在火炉旁边美滋滋的喝着烧酒，偶尔有读书者讲上一个精彩纷呈的故事引来一片遐想。
如白昼的寒冬在下半夜陷入了死寂，甚至风声都逐渐的消失，辽阔的大地除了偶尔坐落在阴影中的城池外，都被大雪覆盖。
在大夏王朝一座边陲小镇，此刻寒冬下，大街都是一片雪白，就连打更的都蹲在火炉旁喝着烈酒吃着牛肉陷入了沉睡。
整座小镇格外的安静，偶尔有亮起的窗户一暗，窸窸窣窣的拉被子的声音跟满足的躺在被窝舒服的细微声响起。
小镇最边缘的一座二层楼的客栈门口，雪白的大地开始生出了几团红色的光，光照耀在雪白的地上生出一朵血红的莲花，莲花离地半尺高，手臂粗细的根茎似乎从深渊中衍生出般。
莲花闭合如苞，刹那间一层一层的绽放开来。
寒冬雪地，一朵散发着淡红色幽光的血莲诡异的开始盛开，一个白白胖胖的孩童伸出双臂挣扎着打着哈欠睁开了双眼。
孩童淡金夹杂着白的眼睛看着飘荡而下的大雪慢慢的爬出了莲，白白净净的双脚踩踏在雪地上，直接没入了半个腿深。
就在孩童离开血莲时，原本盛开的血莲瞬间燃起大火，轰然被烧的干干净净。
孩童蹒跚着小跑着爬到了客栈的门口开始用力的敲打着大门。
奚落小镇的那间破落客栈捡了一个婴儿，于是所有镇民纷纷惊叹不已，要知道昨夜可是大雪封山的寒冬啊，谁这么狠心将这么小的婴儿遗弃了，但很快的所有人都被婴儿的面容吸引了。
这是一个长着一头红发始终闭着眼的长相漂亮的婴儿，不闹也不哭的躺在被窝中，完全不在乎满屋子的人，在婴儿脖子上挂着一片莲花叶，寒冬季节的莲花很快的枯萎了，在背面写着两个字。
白申。
皓月客栈收留了一个长相漂亮的婴儿这件事没有在奚落镇掀起太大的风波，很快的就归于平静了。
“别都站在这里，还干不干活了？这个月的月钱都不想要了是吧？”客栈的大堂，炉火透过窗户上那个被开凿的洞口延伸了出去，于是整个客栈的大堂开始温暖了起来，此刻三男一女正温和的站在楼梯左边的凹堂中看着这个新生的红发婴儿，从后院的门帘后响起了咆哮声让众人纷纷拿起周围的脏乱毛巾跟水盆心不在焉的打扫了起来，只是四人的目光始终在婴儿身上。
毕竟，在大夏的最边陲的这个偏僻的小镇，有一个长相漂亮的孩童是多么适合养老的事。
后院的淡蓝色门帘被大力的撩开，走出一个身穿一袭深蓝色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满是油腻的脸没有丝毫的和蔼可亲，直到看到婴儿的刹那才放低了声音。
“刘满，后厨的锅里烧的什么？没有闻见吗？要不要把你鼻子子割下来放在里面煮？”掌柜的恶狠狠的看着一个披着花白褂子，正在擦拭着酒缸的一个微胖子喊道。
“啊，煮的是回锅肉，我这就去这就去。”厨子猛地一怔，脸上露出了急色，来不及放置手中的抹布便匆匆小跑向了后厨的方向。
“老子迟早开了你，好吃懒做的东西。”掌柜的一脸怒色的弯下腰捡起抹布放在柜台上这才慢悠悠的靠着楼梯口的位置看向了剩余的几人。
“掌柜的，我可什么事也没有做错啊，别对我吼啊。”柜台的里面一个身穿一袭儒袍的账房先生正不紧不慢的拨弄着算盘，偶尔将左手的中指放进嘴里舔了舔继续翻着账本，似乎感受到掌柜的目光，头也不抬的轻声说道。
掌柜的不满的眯了眯眼，目光紧接着一顿，嘴角挤出了一丝弧度，只是略显圆嘟嘟的脸挤出这么一个不显得奸诈的笑容看起来很是憨厚，但话语却让人很是心凉：“李思啊，我记得一炷香之前就让你归置一下大堂的桌椅板凳，顺便擦一擦昨夜风雪吹进来的灰尘，似乎没有什么动静啊。”
掌柜的话语很是慢，但是落在靠在左侧正低着头背对着掌柜已经将面前的那方桌子擦拭了不下十遍的小二来说，似乎是寒意的提醒。
名叫李思的小二眼珠子很快的转了转，猛地回过头一脸献媚的走到闭着眼熟睡的白申的面前小心的从篮子里抽出一件绣着金黄色鸳鸯的肚兜嘿嘿一笑：“您看，这是我今个早起去王二婶子店里买的百岁衣，这不心想我们这嘎达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孩子怎么的也不能含糊不是。”
看见李思手中的百岁衣，掌柜的愣了愣，原本憋在嘴边的数落变成了回忆。
看见掌柜的不在看自己，李思小心翼翼的抓起抹布蹑手蹑脚的走向了后院。
片刻后，掌柜的放下了肚兜，原本刻薄的脸变得很是温和的看着篮子里面熟睡的白申。
“哼。”一声冰冷的哼声让掌柜的回过神来，看见面前高冷的走过了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端着一盆浑水的少女，少女身材高挑，长相堪称绝美，这么绝美的少女怎么的也能被大夏京城的达官贵人看中最不济纳入妾，怎么会在这么一个破落小镇的破落客栈打杂，但很奇怪的是掌柜的对少女只是露出了笑意，满意的点了点头，完全跟先前数落伙计的态度千差万别。
“掌柜的，等春腊过了记得给孩子落个户籍。”当掌柜的正从肥胖的脸上挤出温和笑容的时候，一只拨弄着算盘的孙白冷不丁的提醒道。
“是应该落个户籍了，明个把我那一坛三十年的女儿红挖出来。”掌柜的叹息的坐了下来很是肉痛的说道。
“那群在衙门的人除了打下三，什么事也办不成，以往落个户籍需要好几天，这不后天就是三羊水节，正好让孩子去见见，给他们一坛酒不碍事。”掌柜的似乎看出了孙白诧异的眼神轻声解释道。
孙白知道打下三就是吃喝赌，这里边陲小镇，周围都是沙漠，大夏派来的衙役不知道多久没有轮换了，说不定这么点地方早就被忘记了。
于是，没事干的衙役只能每天晒晒太阳，收收商户的一些礼品，偶尔白吃白喝已经成了常态。
但索性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了不惹麻烦，商户也就当做没看见。
看见捞不到什么大头，衙役开始在落户籍，迁移本上做文章。
想要尽快落户籍或者出去？
行。
送礼。
不然你就等着吧，等这么几个月再说。
所以每次有孩童诞生的时候，都得给衙门的那些蛀虫送礼，不然长时间没有落户籍，便成了黑户。
到时候科举，出行城镇都是大问题，整个大夏黑户你哪里都走不通，除非你一直待在野外跟野兽过日子去。
谁也没有发现，原本闭眼熟睡的孩童睁开的淡金色的眼睛好奇的看向了这件略显破旧的客栈。
“咯吱。”
早起打着哈欠的李思揉着还沾着眼屎的眼睛打开了客栈的门，揭开厚厚棉布的门帘看向了正在扫大街的各个伙计，白灿灿的积雪让天气越加的冷了几分。
李思很是夸张的打了一个冷颤，急忙回到客栈内，从后院搬来了一堆柴火开始起火炉，很快的温暖让冰冷的大堂增添了暖意。
“哈……”李思右手撑着下巴打着盹，许久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冷不丁的一抖，急忙拍了拍脸颊开始收拾起来。
后院一处略显华丽的厢房内，白申很是麻木的睁开眼睛盯着身旁躺着的这个少女。
少女一袭长发，瓜子脸，没有化妆的脸光滑的犹如一颗刚刚剥了皮的鸡蛋，长长的睫毛很是好看，让白申不明白的是少女始终不脱衣服睡觉，哪怕是昨晚盯着自己的时候都一脸的认真严肃。
“你醒了？”漠然清脆般的声音让白申错愕了一下，但婴儿的脸却看不出什么表情，就在白申以为少女发现了什么的时候，少女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好奇的盯着自己。
“小家伙，很少看见你这么乖巧的孩子了。”似乎被孩子这个词语搅扰的很是心有余悸，少女眨了眨眼轻轻的抱起白申嘟了嘟嘴，伸手轻轻的捏了捏白申的鼻子。
白申怔怔的盯着少女，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少女刚开始有些趣色，但逐渐的变成了错愕跟意外。
少女伸出素白的右手在白申的眼前晃了晃，发现白申依旧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时候，少女终于露出了慌乱。
“这孩子不会是死了吧？”少女急忙放下白申，手指颤抖的放在白申的鼻子旁，发现还有气息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但白申的眼神却让她很是不舒服，任谁让这么一个不到满月的婴儿用这样的眼神盯着看都会心里发毛。
很快的白申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自己内心很是麻木，似乎对什么都没有任何的兴趣。
除了婴儿特有的嗜睡让自己不得不眼皮沉睡，其他的都一直在放空。
少女很快的就出去了，留下白申一个人，安静的躺在土炕上闭着眼睛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但是谁也没有发觉，就在少女刚刚躺着的地方，一团灰白色的气体慢慢的顺着白申的呼吸进入鼻腔内，而白申的身体蓦然的开始变得跟骨白一般的渗人，片刻后才慢慢的消失。
大约七点的时候，陆陆续续从后院响起了洗漱的声音，每当有人声音略大的时候，猛地会沉默片刻，似乎很是不适应有个婴儿的样子。
“我说白大爷，这个孩子是不是从昨天到现在没有吃东西了？”就在洗漱的时候，正在用柳树枝刷牙的孙白猛地一顿，看着一脸不解的问着自己的刘满顿时吐出了一口浑浊的水。
“你们……没有给孩子喂奶？”孙白似乎发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站起身严肃的盯着拿着勺子的刘满质问道。
“我以为你们喂了啊。”刘满也是慌了起来，虽然没有养过婴儿，但一个成年人一天不吃不喝都觉得虚的慌，更何况一个没有满月的婴儿呢。
“昨晚孩子在谁屋里？”孙白很是生气的披上挂在磨盘上的儒袍头也不回的问道，似乎这个账房先生很是有威严般。
“似乎是焱夭大人……啊，我去做饭了。”刘满的声音急转变化，头也不回的拿着勺子小跑进了厨房，但很快的如兔子一般身体紧紧的贴在门口眼睛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
孙白正在纳闷，猛地转过身看向正端着洗脸盆的焱夭大人安静的盯着他。
“那个……那个焱夭大人啊，孩子昨晚是不是没有吃饭啊？”孙白原本严肃的神色变得很是委婉，慢慢的后退了两步轻声问道。
焱夭大人没有回答，端着盆走到了水井旁边开始打水，完全不在乎身边站着的孙白一脸尴尬的神色。
“焱夭大人啊，这个……这个孩子是需要给喂奶的，不是不是……我当然不是说你给他喂奶……不不不……那个我说应该给孩子喂牛奶。”孙白满头大汗的后退，尤其看见焱夭大人下意识盯着自己的胸口，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一般喊着解释着。
将耳朵贴在门口的刘满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想不到你堂堂白大爷也有吃瘪的时候，报应啊报应，真是一天好心情啊，舒坦！”
刘满美滋滋的开始舀水煮饭。
于是，白申一天没有吃饭的事很快的被所有人都知道了，当掌柜的下楼后就变成了严肃会议讨论。
“孙白你的脸怎么了？”掌柜的刚刚坐下，猛地看见孙白捂着自己的左眼正吸着气的揉着诧异的问道。
“没事没事，撞得。”孙白咳嗽了一声解释道。
见状，正坐在角落的刘满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肩膀耸动了几下，眼睛弯出了月牙的笑意。
“以后每隔一个时辰轮流给孩子喂奶，李思你重点注意。”掌柜的靠着椅子手指头点了几个人吩咐道。
“好嘞。”李思点了点头，看着怀中的白申开始用勺子舀着碗里的牛奶喂了起来。
“这小家伙真是长的俊俏呢。”
“是啊，很难想象有那么狠心的父母抛弃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刘满擦了擦双手的油腻怜惜的说道。
于是，就给白申按时定点喂奶便成了客栈众人的一项工作。
只有一脸冷冰冰的焱夭大人端着水盆似乎看见了大敌般的远远的看着熟睡的白申。
“喂奶……吗？”焱夭大人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然后冷哼了一声骄傲的踏着步伐走向了后院。
喂奶事件很快的被圆满的解决，让白申好奇的是这个客栈虽然在小镇的边缘，但却很少有人来吃饭。
毕竟虽然这里是大夏的边陲，但小镇内的人却可以自给自足，除非是盛大的节日跟一些长寿者的寿诞才会让人们想起这么一个已经没落的客栈。
刘满经常需要走十几里地绕过沙丘到西边的山林挖野菜跟看昨夜布置的陷阱是否有倒霉的小动物掉进去。
但最让白申好奇的是，分明客栈没有几个人吃饭，柜台上的孙白却一直拨弄着算盘看着桌子上的账本皱起了眉头。
整座客栈诡异的出奇。
尤其是掌柜的，偶尔有一次焱夭大人抱着白申去后堂的时候，看见掌柜的大腹便便的躺在躺椅上舒服的晒着太阳，偶尔睁开眼睛拿起方桌上的茶壶抿上一小口。
对于客栈的盈亏丝毫不在乎，也不想着是不是会饿死。
到不像是开客栈的，反而跟个养老院一般。
一群奇怪的人住在一间看不出盼头的客栈中舒服却又安逸的混着日子。
洛溪镇最西边靠近沙丘的地方是皓月客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一个连教育都普及不到的边陲小镇起了这么一个略显文艺的名字，但皓月客栈完全没有那种客栈的大气，除了正门前面一杆不剩下几片旌旗的标志外，丝毫看不出是个客栈，反而倒像是一间荒废很久的仓库。
“申儿啊，你看那边，往这里走十三里就是大夏的边境了。”沙丘之上，白申被红色的绸子裹的只剩下一个脑袋，掌柜的第一次不再躺在躺椅上晒太阳，而是给白申上完户籍，堆着笑容辞别了虚假的衙役后走到了这里。
白申安静的盯着远处那若隐若现的高大界碑。
大夏自古都是天元大陆的大国，在上一个朝代的王就彻底的攘除了外患，直接把几个有威胁的国家打成了弹丸之地，但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劳民伤财不说，直接让内患爆发。
夏王这个外姓王借此打着清君侧的名义直接逼宫，一举收入了这个庞大的王朝。
“走吧，带你去看看这个小镇。”掌柜的轻轻的拍了拍白申的屁股，摇晃着慢慢的走下了沙丘，走向了不知道被风沙吹了多久的洛溪镇。
洛溪镇，距离最近的一个边塞城池要走一个，所以坐落在边陲的小镇自然就被遗忘了。
走在碎石子铺垫的街道上，看着舒服的躺在门边晒着太阳的商户伙计，白申很是不解的眨了眨眼。
瓷器店还可以自己制造，可是那绸缎铺，典当行拿什么维持。
洛溪镇也只有八百多人，常年以来所有人都碰了个熟面。
“夏掌柜好啊，这是那个孩子吧？可长得真俊呢，可爱的哟。”正在晒太阳的瓷器店掌柜的睁开眼睛，看着抱着白申的掌柜的笑着问道。
但让白申惊愕的是，掌柜的似乎完全没有听见瓷器店掌柜的问候，一脸淡然的抱着白申慢慢的走了过去。
等走到街拐角的时候，瓷器店掌柜的笑脸逐渐的阴沉了起来：“横什么横，迟早让你滚出小镇。”
说完重新闭上了眼睛，片刻咆哮了起来：“你是吃屎的？老子说了那件瓷器不许碰，聋了是吧？”
“夏掌柜打算买点什么啊？哟，这是那个孩子吧，水灵的哟，真讨人喜。”绸缎铺的老板是个年近三十的妇人，身穿一袭深红色摆裙，发髻被高高的竖起，脸上涂着一层足以抹平墙的胭脂，看起来很像是唱戏的花旦。
“给孩子买几件衣服，这不还有半个月就立春了，怎么的也应该拾掇几件衣服。”夏掌柜一脸笑呵呵的捏了捏白申的鼻子轻声笑道。
“那感情好，最近刚刚进了几件衣服。”说完从后面堆积的衣服中翻了几件，拿出几件略显华贵的婴儿服比划了一下笑着说道：“您看这几件怎么样？”
“刘老板！”出奇的是，夏掌柜一脸严肃的抿了抿嘴。
“啊，是我唐突了。”妇人似乎想起什么，急忙扔下几件看起来很是华贵的婴儿服，转身从台子底下拿出一件破破烂烂上面有无数碎布五花八门的衣服。
“竟然还可以让你弄得这东西。”夏掌柜一脸惊奇的惊叹道。
“可不是，花了很大的力气呢。”妇人一脸自得的看着手中似乎是乞丐的衣服。
“开个价吧。”夏掌柜轻轻拍了拍白申的后背，轻声说道。
妇人一脸潮红的欲言又止，片刻鼓起勇气抬起头颤抖的说道：“能不能让我进您的客栈？”
“刘老板，开个价吧。”夏掌柜依旧平静的盯着妇人言语没有任何的变化。
妇人失望的低着头重新坐了下来：“十枚。”
夏掌柜脸上露出不喜，盯了妇人片刻从袖口扔出十枚散发着幽光的石头，然后没有任何停顿的抓起柜台上的衣服踏着步伐慢慢的远去。
“还不肯让我进去！”妇人对柜台上的东西似乎没有任何的兴趣，只是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双手死死的扣着手掌，猛地抬起头眼神凶狠无比，哪有一个妇人的善良。
似乎进去那座破落的客栈对她有天大的诱惑。
“咚咚咚。”
掌柜的走了很久，走到了小镇一个狭窄破旧的街道口，然后毫不犹豫的踏了进去，踏入的一瞬间，白申瞬间瞪大了眼睛。
天空骤然变色，上空云滚风聚，雷电划过天际，整座天空似乎不断的开始旋转。
掌柜的仅仅走了十步，但似乎已经踏遍了苍茫大地般的辛苦。
“夏芒，你竟敢踏入这里来！”一道苍老带着嘶哑的声音发出怪声充斥了起来。
“我想要借你的那件长命锁。”夏芒目光闪烁的轻声说道。
“笑话，长命锁如何给你？为了你怀中的这个婴儿？”
“不给就死！”夏芒这一刻哪有大腹便便养老的胖子的模样，身上散发着惊天的杀意，搅动上方的黑暗星空。
苍老的声音许久都没有言语，夏芒也安静的等待，站在这个破旧的狭小街道口目光看向了深处。
“翁。”
许久，黑暗中流光逸散，一道金光激射而来，夏芒不慌不忙右手虚握，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一枚金色的长锁。
“以后别来了，不然拼个玉石俱焚也要让你好受。”语罢，天际上空的星空重新变成了郎朗晴天，夏芒微微一笑满意的将手中的长命锁挂在白申的脖子上。
就在长命锁戴上的一瞬间，白申的身体似乎被某种力量洗涤过一般，眼神更加的透亮，远远的可以看见百米处的细微石头的纹路。
看见白申如此，夏芒很是开心的大笑了起来，一手抱着白申一手拿着那件百家衣摇摇晃晃的走出了街口，走向了小镇的边缘的客栈。
“似乎，这个世界不是我想象的古代呢。”白申被今天的一切狠狠的震撼了，无论是先前发光的石头，还是街口处风气云动夜空，都让他深深的惊呆了。
白申扭着脑袋看向了夏芒的后面，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静，街道上镇民们脸上和祥的走来走去，似乎先前的一切都是幻境。
但白申低着头看着脖子上的长命锁却陷入了惊骇。
转过身看向抱着自己的夏芒眼中的希望达到了巅峰。
如果有这么强大的人指导，自己一定可以报仇。
一定可以冲入地府去宰了阎罗王。
一定可以。
妹妹，哥哥会为你报仇的，就如当初给你的承诺一般。
当年，白申为了妹妹苏醒后拉着自己的双手念出的那几个名字就毅然决然的屠了三户。
今日，为了在轮回门户中，妹妹那魂飞魄散的目光，白申打算宰了那高高在上，堪比大仙的阎罗王。
于是，希望开始蔓延，天地归于平静。
是夜，白申开始熟睡了起来，焱夭大人不知道为何还没有回屋，在熟睡中一丝光点开始出现在白申的身体上。
灰色的气体凭空出现，充满着死寂跟绝灭参杂着大恐惧。
“哥哥……哥哥……”依稀中，熟睡的白申听见了熟悉的呼唤声，那是妹妹的声音。
客栈大堂内，此刻所有人都出奇的坐在长桌上目光一同看向了后院的方向，就连大腹便便的夏芒都一脸认真的站着。
“要不让刘满去宰几个人？”原本喜欢偷奸耍滑的李思此刻满脸的严肃的问道。
“我去，我早想宰了那个瓷器店的老家伙了。”刘满拎起菜刀就准备出门。
“坐下。”依旧不急不忙算账的孙白缓缓的说道，似乎话语有魔力让一脸杀气的刘满不得不重新坐了下来。
“今夜是魅魔出行的日子，恰好也是申儿的第一劫，掌柜的不是已经要来了百家衣跟长命锁吗？不碍事的。”孙白轻声说道。
“那好歹让人去守着他啊，一个小婴儿，万一被带走我们可来不及啊。”刘满焦急的走来走去。
“既然他可以独自在大雪夜敲门进来，那也可以抵抗这一劫。”
“掌柜的，您说句话啊。”刘满急切的转过身对着背对着的掌柜的说道。
“阿修罗一族觉醒不是那么简单的，当年你觉醒的时候不也是这样过来了吗？坐下，闭眼。”夏芒背对着众人轻声说道，言语间的话语让所有人心似乎安定了下来。
但眼尖的孙白却瞥了一眼，发现掌柜的右手拇指不断的收缩紧握，显然不是自己所说的那样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