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喀湖凶光（八）

我被美人鱼吐出的气泡罩住，居然奇迹般存活下来，明白过来之后我准备离开，沿着原路返回后，我怕自己再次遭遇美人鱼的袭击，便想隐身在一个安全的角落里，没想到却在黑暗中摸到一只人手，随后我就遭遇了袭击，气泡突然爆裂，我被巨大的浮力推出去。好在有人及时救回我并给我塞了个羊皮口袋。看清楚是驼队众人后，我们用手势互相把自己的遭遇叙述了一遍，我明白过来他们已经和美人鱼正面遇到过。

石头突然伸手拉住我忘我身后指了指，说实话我一下子接受不了石头，我不是第一次遭遇石头的替身的，但哪一次也没像这次这样，遇到的是想吃我的陌生物种，所以我愣了足足十几秒，直到隐约看见我面前的石头有两条腿我才放心。转头向身后望去，我的心一下子重新提了起来。

石头和小西安用手势向我叙述我和他们分开后的经过，我看出来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们，他们还有人受伤，所以在他们看懂我和美人鱼搏斗后没有露出惊异的表情时，我便认定追赶他们的就是美人鱼，现在看到身后的情形我才发现喀湖里除了双面人鱼之外，的确还有其他活的物种。

在我们前面大约二十米处的地方有一大群美人鱼，那个位置应该就是我掉下来的地方，如果刚才我脑子一热，想直接从这里浮出去后果一定不堪设想。因为现在那些美人鱼并不是在悠闲地游泳，而是在捕食，这种捕食的场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壁画里一大圈美人鱼围攻大爬虫显然不是空穴来风，现在这群美人鱼不知道是哪条贡献了身上的一块鳞片，奇怪的是这块鳞片比美人鱼们身上其它的鳞片要亮很多，耀眼夺目，光线把附近走照射得一清二楚，要不是我们躲得地方异常隐蔽，一定会被美人鱼们发现。那块瑰丽耀眼的鳞片就像一个巨大的宝藏，将这片湖水里所有的生物都吸引过来了，美人鱼们似乎对于其他的浮游生物并不感兴趣，他们感兴趣的是一种鱼，这些鱼的个头不大，只有普通人的半个手掌大小，但却生长着与身体极不相称的巨大脑袋，在这个脑袋上最显眼的就是它们嘴里尖利的长牙，一看就知道这种小鱼是靠啃食肉类存活下来的。所有美人鱼的注意力都被这种小鱼吸引了，她们杂乱无章地疯狂抢夺这些小鱼，只要抢到手就吞入口里大肆咬嚼，这些美人鱼的吃相绝对没有她们的长相那么美妙诱人，基本上是手嘴并用，有的甚至直接张嘴抢夺别人已经塞进嘴里的小鱼。奇怪的是小鱼们不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蜂涌着从头顶的破洞里游进来，一群群聚集在鱼鳞的周围。我明白过来这些小鱼对强光有着先天的喜爱，它们拼死都要聚集在鱼鳞边上就是想从鱼鳞上吸收瑰丽的光彩，这些美人鱼们之所以经历了无数年还能长盛不衰就是依靠这些小鱼存活下来的，只是这

些小鱼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难道它们就是吞食了雪山融水中的鱼苗存活的？

就在我们看得惊心动魄的时候，美人鱼群的局面发生了变化，原来这些小鱼也不是好惹的主，想要得到美食同样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在美人鱼们抢食小鱼的同时，有条美人鱼不慎受伤了，她的手臂似乎被小鱼的尖牙咬破出血了，所有的小鱼疯了般离开鱼鳞全部涌向她，把她团团围住拼命啃食，美人鱼痛得拼命甩动尾巴奋力挣扎，她身上的鳞片越来越亮，全身绽放出奇妙的瑰丽色彩，就好像整个身体都是用美玉雕刻出来的，亮光在瞬间把这条美人鱼的脸映照得清清楚楚，我们都看清楚了，这就是袭击我多次的那条石头模样的美人鱼，疼痛驱使她的头发全部张开在身上狂扫，试图将身体上的小鱼全部驱赶走，她的另一张脸也暴露出来，一美一丑两张迥然不同的脸在我们眼前交替出现，同样的惊恐和痛苦。只可惜美人鱼的世界是残忍的，其他美人鱼对同伴被啃咬无动于衷，还在贪恋地抢食小鱼。

驼队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似乎一下子就明白我和豆子在湖底遇到了什么，我也明白过来为什么这条石头模样的美人鱼那么不堪一击了，我之前在她手臂上划破的伤口成了她的致命弱点，显然，那些小鱼不但对美人鱼的鳞片有种特殊的偏爱之外，还和鲨鱼一样异常喜欢血腥。在我们的目瞪口呆下，石头模样的美人鱼不到一分钟就被啃食成了一具白骨静静地沉没在湖底。我猛地想起被我踹进湖里的那个倒霉鬼，他一定是被这种小鱼啃食掉了下半身。想到我和豆子还下水把他的尸体拖上来，我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石头模样的美人鱼彻底不见了，伴随着小鱼们的散开，在她身边有团黑色烟雾也散开了，这种烟雾我觉得很眼熟，想了想才明白是浮雕上那张丑脸隐藏身体的黑色烟雾。这种黑色烟雾应该是附着在美人鱼们身上的某种浮游生物，这种细小生物和美人鱼们形成了稳定的依赖关系，美人鱼依靠细小生物来遮盖住身上鳞片的瑰丽光芒，同时给它们提供养分，就这样，美人鱼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湖底掠夺食人鱼，而食人鱼又通过吞食美人鱼得以生存。我没办法想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链，总之这种残酷的弱肉强食生存法则在这里被演绎得淋漓尽致，如果不是老爹和头领经验老到，受伤的驼队成员现在只能去和石头模样的美人鱼做伴了。我也没办法想象头领他们是如何把这个幸运儿从食人鱼的嘴里夺下来的，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自保逃跑都相当困难，更何况是救人。我把目光投向头领，头领并没有发现我在看他，小西安猜出我的心思，用手比划了一下，我才明白头领牺牲了他一直豢养的蜈蚣。我因为对头领的蜈蚣没有好印象，所以也对头领存在敌意，我没想到他会在关键时

候舍弃自己护身符一般的毒虫来救人，不过想想也只有那条大蜈蚣的威力才能驱赶走食人鱼，心里不由就对头领多了一份敬佩。

食人鱼吃完美人鱼之后也不再留恋那块鳞片，相继从头顶的洞口游了出去，这场猎食虽然让它们损失了一半，但它们的数量依然十分惊人。美人鱼们并不往上追，围在洞口附近逗留了两分钟，见再也没有食人鱼游下来，这才不甘心地游开消失在黑暗里。我猛地意识到食人鱼才是这片水域里的霸主，它们可以在喀湖里的任意地方游动，但美人鱼不行，这个湖底城堡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笼，美人鱼们只能在这里活动，她们不能离开城堡，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心里对美人鱼的恐惧减少了不少，至少面对她们我们有机会反击，而且只要逃离这个湖底城堡她们就无可奈何，但食人鱼的威胁却在喀湖里随处存在。

除了小西安，其他人都没有从震撼中缓过劲来，尤其是石头。我很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在香妃墓她已经知道蒙面人伪装过她的容貌，之后又亲眼看见复制的自己被砍掉手脚捆绑在复活台上，现在再看见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美人鱼被食人鱼啃咬成白骨心情是难以言表的。我当初看见沉入地底下也有这种感觉，甚至想冲上去替换他。

拍拍石头的肩膀，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现在也没办法说话，就连挤眼睛都很困难。石头却没我想象得这么脆弱，冲我笑了一下就恢复了平时的表情。

我想到之前美人鱼也这么冲我笑过，心里百味陈杂，有个疑惑始终困扰着我，这条被食人鱼吃掉的美人鱼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我还记得她呼叫我的声音，的确和石头的一模一样，随着她的死亡，这个疑惑只能成为永远无法解开的谜了。

现在我和驼队已经汇合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寻找豆子，先前我找到豆子留下的大石头的房间距离这里很远，那块石头是豆子留下的唯一线索，当时因为有美人鱼的干扰和氧气不足的限制，我没有来得及把整个房间检查完，现在驼队的成员到齐，我们八个人找起来成功的几率会高很多，我把意图向头领表达清楚后，头领没有迟疑，便示意我在前面带路。

现在我们要面临的只有一个危险，就是那群散开的美人鱼，从我们隐藏的角落里根本没办法看见她们都游到哪里去了，如果有美人鱼隐藏在黑暗里，我们还会面临被追赶啃食的危险，而且我们要离开这个藏身地前往那个房间就必须经过刚才混战的场地，谁也不能保证那里有没有游荡潜伏的美人鱼。

我在这一刻差点生出一个自私的念头，让大伙儿从那个屋顶破洞游出去返回地面，但我很快把这个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不仅仅是这个念头太卑鄙，还因为那是食人鱼刚刚离开的路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