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刻：「光阴」 幸福残像 永不磨灭记忆（5）
对于这样的评价，盛夏无法否认，但这实在是一个无法令人高兴起来的事实。
是啊，他说得没错，自己和谷木香基本上都属于同一类人：内向、不合群，都是班级里的边缘人物。即便是一个星期缺席学校的课程，都不会有人好奇她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就比如谷木香自杀之后，班级里依然正常地像以前一样，但相同的事情发生在班花邱莎莎的身上，就突然变得严重起来……
“你这么说……是因为觉得像我们这种人都很可悲，是吗？”想着想着，盛夏的心头不由地涌上一阵伤感，她低着头，轻轻地询问着坐在对面的文谦，“即使是在学习上再怎么努力也好，再怎么让自己表现得更加乖巧也好，反正，谷木香跟我，都永远不可能成为像邱莎莎那样子的人……”
“喂！谁说那种喳喳呼呼的女生就一定讨人喜欢了？”只见文谦这时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模仿着邱莎莎以前聊天的时候最喜欢做的撩头发动作。
“噗嗤——”文谦那副皱眉状的奇怪滑稽表情顿时让盛夏忍不住地笑出了声，心情也在这一刻好转了许多。
“所以说嘛，我可不是因为同情你才告诉你这些的。”文谦不置可否地打断了盛夏的感伤，“再说了，我想本来也跟你提过，我确实是有在暗恋着谷木香，你应该还没有忘记吧？！”
“嗯！”盛夏点了点头，终于对文谦的话表示了认同，“那么，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所谓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真相吗？”
“是的。如果严格地说起来，我应该也算是害死谷木香的间接凶手吧……”文谦低沉着嗓音喃喃着，平日里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眸，此刻也泛上了一层浓厚的迷蒙，仿佛正置身于一个久久无法忘怀的回忆之中……
“哇塞！那么多的作业你竟然全做了！来得正好，我拿去抄了！”
文谦第一次跟谷木香的直接接触，就是以这种几近流氓的形式展开的。他压根就没有在乎面前谷木香那股愕然的反应，一把便从她的手里抽走了那本作业，大刺刺地拷贝起来。
“这是我的作业，请你还给我！”谷木香惊慌失措地对着文谦大叫着。其实她并不是不满文谦分享自己答案。但是，相比之下，她更怕这个时候老师突然从教室的前门冲进来，看到她正在借作业给别人抄。虽然这种事情对别人而来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但谷木香偏偏就是这种很怕给师长留下不好印象的人。自己无论是成绩还是学校活动的表现上，都已经够平庸了，所以如果再让老师们觉得自己在品德上都有所缺失的话，到时候在期末的评语上，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就可想而知了。而更重要的是，自己的母亲，是很重视这些期末评语的。
“请你……还给我好吗？算我求求你了……”
谷木香唯唯诺诺地恳求着，手一直在拉着本子的边缘，试图从文谦的手中抽走。但可惜对方却偏偏把本子压得死紧，让她也不敢用力。
“哟！还有三道大题目空着啊！”抄作业的人似乎一点都没有感受到本子主人的不满，甚至在边抄的同时，也在挑剔般地吹毛求疵，“嗯……看在你接我抄的份上，我就帮帮你好了！”语毕，他便迅速地在不属于他的那本作业本上，“刷刷刷”地奋笔疾书了起来。
“不要啊！！！”谷木香这下是真的惊慌失措了。先不论对方涂鸦似的写出来的答案到底正确与否，单单是作业本上出现两种不同的字迹，自己就足以被老师请到办公室里去做思想工作了。
一想到这里，谷木香连眼泪都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喂！你哭什么啊！”就在谷木香六神无主的时候，文谦却已经把摊开的作业本举到了她的面前，“看！写好了，很赞吧！”他边说还边冲着对方做了个鬼脸，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啊？！”正当泪眼婆娑的谷木香
，终于用模糊的视线看清本子上的那一行行的答题时，她顿时惊讶地怔住了：细小而娟秀的字迹，简直跟自己的一模一样。然而，更关键的是那些条理清晰的回答，几乎是可以作为正确答案的模板来看了！
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总是叛逆不羁的男孩，竟然会有这么好的头脑。
“我说……”就在这时，文谦的头突然伸向了谷木香的跟前，两人的距离近得就在咫尺之前，“我们以后就这样吧。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做那些基础题，你就帮我把那些杂碎给解决了。然后嘛，作为回报，我就教你后面那些还算是有些费脑子的大题目，如何？”
“啊？”第一次跟男生有那么近距离的接触，谷木香不由得有些脸红，连大脑都来不及对这样的突发状况做出反应，呈现出一片的空白。
直到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连一向大大咧咧的文谦都觉得尴尬到不自在，开始皱着眉头吞口水的时候，她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似的，低着头用细如蚊蝇的声音说道：“那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哈哈哈哈，现在想起来，她当时脸红的反应还真的好可爱！”从最初那美好的回忆中走出，文谦在这时终于像是得到了暂时的轻松，脸上的神情相比刚才，也舒展了许多，“怎么样？我很聪明吧？能想到用这种方式去向她搭讪！”
“你是说，当初你是故意不做作业，然后抢了她的作业本，来制造与她交流的机会的？”盛夏心领神会地问道，“不过说起来，谷木香平时一直都是在班上一声不响的。你怎么就会注意到她呢？”
“我怎么可能像别的男生那么肤浅，就知道去关注那些华而不实，空有脸蛋没有内涵的女生啊！”文谦一脸不屑地轻哼了一声，然后毫不客气地自夸道，“我就是那种喜欢内涵文静的女生，不行啊！”
好吧，果然是青菜萝卜各有所好。
盛夏暂时在心底认同了这样的观点，但随之，更大的疑惑却又随之而来了。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你刚才又说，你是间接害死谷木香的人呢？”盛夏问话的语气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那是因为……我搞错了一件事情……”得意的神色在文谦的脸上浮现了没多久，又再度地消失不见了——
自从“作业本搭讪计划”成功之后，两人交流的频率就明显增进了许多。而依然在贯彻执行着“追求计划”的文谦也欣喜地发现，谷木香其实并不是一个完全的“闷蘑菇女生”。只要她一旦确定跟某人熟稔了以后，就会和一般的小女生一样，变得无话不说起来。
“怎么了？又开小差？”
在学校图书馆里，文谦故作不满地用笔轻轻地敲了一下谷木香的脑壳，提示着对方从刚才放课一直到图书馆之后，已经走神了无数次。
“啊？！好疼……”谷木香委屈地摸了摸脑门，小声地抗议道，“人家是女孩子嘛，多多少少都总归会有一些心事的喽。”
“心事？！”文谦故意臭着脸用眼角看了一下谷木香，然后吐槽似的说道，“该不会是暗恋上了哪个帅哥，然后就开始做起春梦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
文谦估计连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吐槽，却竟然正中靶心似的道破了对方的心事。这个时候的谷木香，早就已经害羞地差点把头低到地板上，脸更是红到了脖子根。
喂！不至于吧？！要喜欢我的话，也别这么突然啊！
文谦在心里不断地暗爽着。
“我只是……只是不知道如何将这样的心情转达给他。好丢人……”低着头的谷木香不自在地说着那些深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
“直接跟本人说不就行了吗？”文谦满不在意地边提议边在心里大声地嘶吼着：说吧！说吧！不管你的表白再怎么烂，本大爷都会照单全收的
！
“不行的！”然而就在这时，谷木香的回答却直接否决了文谦并未说出口的那些想法，“这种事情是不能随便的……不是吗？所以……我想再好好地准备下……然后，要用可以表达我最真实情感的方式……告诉他！”谷木香依然扭着头，一脸地别扭。说出的话语还是那样地断断续续，但口吻中，却充满着无比的倔强和坚定。
靠！小姐，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啊！
自诩头脑聪明的文谦，这一刻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没辙的滋味。
……
“文谦，接球！”
“哇啊——”
学校的足球场上，分神的文谦突然被飞速过来的足球砸中的脑袋，球在与大脑形成重重的反弹之后，直接飞出了界外。
“你可以下去了。”正当他尚未回过神，背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淡淡的驱逐令。当文谦的循着声音回头的时候，便正对上关秋彦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啊，学长！抱歉，我刚才只是一时走神了而已。我保证……”
“三次了。”不等文谦把话说完，对方直接伸出三根手指，扼杀了自己所有的借口，“从刚才训练开始，这样的保证你就已经做了三次。”对方说得毫不客气。
“唉……还真是无情啊……”文谦无奈地闪了闪肩，然后便识趣地往场边走去，“我今天是不太对劲，所以嘛，今天训练就算啦！以后有机会补上吧！”
“换好衣服后，记得到右边的看台上等我。”就在文谦退场的时候，背后再一次响起了partner的声音。
“呃？你也状态不好吗？”文谦讶异地回头，不解地看着关秋彦。
“我对单刀赴会的比赛没兴趣。”关秋彦一边说，一边已经来到了文谦的跟前，“帮助自己的拍档调整状态，会远比一个人蒙头苦练要重要得多。”
“学长你……”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文谦不由得心头一阵感动，他心领地一低头，喃喃道，“给你添麻烦，还真不好意思了。”
“那个……学长，你追过女孩子吗？”仰望着天空，大刺刺地横躺在看台上的文谦冷不丁地向坐在上一排的关秋彦提出了这么个问题。
“怎么了？有搞不定的追求对象吗？”对方并没有直接问答自己的问题，而是跟自己一样仰望着蓝天反问道。
“是啊！所以才麻烦啊！”伸了个懒腰，又180度地侧了身，直直地趴在一排凳子上文谦颇有些懊恼地开始唠嗑起来，“都已经告诉我她是在暗恋了，那干嘛不直接再把事情说得清楚些。真是的，那些半吊子的表白最讨厌了！”
“她喜欢你，但是不肯说吗？”关秋彦顺势地询问道。
“是啊！而且还一再坚持一定要自己亲自把这样的心意用最真诚的方式转达才行。”文谦颇有些头疼地说道，“这样的话，连我来主动表白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样啊……不过女孩子的话，基本上都会用婉转的方式来表达吧……”关秋彦突然提议道，“你要不这样向她暗示一下？”
“嗯，这是个办法……”文谦认同地点了点头，可是随即却又立刻皱了眉头，“该怎么做呢？”
“契机这种东西，都是自己找的。”说着，关秋彦这时已经站起了身子，向着看台出口的方向走去了。
“呃？”文谦好奇地直起了身子，这才迎面发现，就在刚才关秋彦坐的那个位置上，正摆放着一支细长的圆珠笔！
“对啊！就是这样！”文谦猛地一击掌，如同顿悟一般：自己完全可以靠着物件，间接地把自己的意思转达给对方嘛！
“哈哈哈哈!学长，我爱死你了！”说着足以令人误会的话语，文谦活蹦乱跳地从看台上走了下来，背着金灿灿的夕阳，朝着教学大楼的方向一路飞奔而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