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嘴快才是硬道理
饭可以不吃，钱可以不赚，但脸不可以不要——特别是在人多的地儿。说书先生夏幽在心里默默念叨着，一手捂着一边脸，将那两道巴掌印捂的严严实实。
街上来往闲逛若无其事的行人听到叫喊声如水流般迅速积聚将夏幽和那女子围在中间，如若不是街道太窄，想必能里里外外围上个数十圈。
外围的路人有些亲眼目睹整个事情经过，当即便开口破骂，甚至有些人袖子都撸到胳膊肘，咬牙切齿欲要挥拳将夏幽胖揍一顿。
长兴街之所以能靠着萸荼宗而建，那街上的住户定然有着不同于其他地方普通居民的傲然或侠义劲儿，所以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哪家嚣张跋扈的公子哥霸凌哪家花季少女。
这小小的长兴街也没有哪家大户抑或是权高一等的贵人，邻里邻巷都是整天一起天南地北胡扯的寻常人熟的不能再熟，所以那些故事也不会在长兴街发生，自然都是从某个说书先生嘴里听来的。
巧的是今天确实发生了这么件事儿，所以引的众人那颗打抱不平之心如火燎茅草，哄哄燃起。
嗡嗡争吵破骂声将夏幽震的头昏脑涨，如滚雷在耳畔不断回响。
夏幽放开捂着脸的双手，心想胡子都掉了，衣服也换了，那些人定然没认出他便是醉客乡里那个平日里给他们讲故事的说书先生，自然也就拉下了脸。
果断开口先说两句好听的稳住那些撸袖子露胳膊的人，第一时间便是弯腰揖手先对身前那姑娘道歉并解释。
“哎，这人犯起糊涂又或是遇见什么烦心事儿啊，脑子就钝，脑子一顿人就显得傻，这一傻吧又开始做了一些傻事儿，这事儿一发生吧，就没有好结果。”
夏幽轻咳两声，眼珠子灵动一转，心头稍加思忖，以说书的口吻对着身前那姑娘解释缘由，刻意将声音提高使得将他围住的众人都能听到。
“姑娘，傻人天下自然多的是，您今儿就碰到一个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我这人脑子也不太灵光，您就当我傻，别在意不计较……”
那女子听他这口吻，舒了口气，凌厉的眼神消减不少。
“姑娘这两巴掌打的我心里那叫一个爽啊！我这人有病，有时病犯了当真是惹人嫌，不说其他，就连我自个儿都怕。还好姑娘那绵柔慈善又良爱的两巴掌啊，把我这病都给打好了，莫非姑娘是哪家仙人自天上落下专为拯救我的？”
夏幽见她脸色微缓过来，又添油加醋浮夸的夸了几句，却极为见效。
那女子本来还阴冷的脸听完夏幽的话竟人不住掩面笑了起来，周围正想大展身手的人皆是瞠目结舌，迟迟不能回神。
夏幽挤眼嬉笑转为神情肃穆，继续说道：“哎，各位啊，你们有所不知，我这病啊，从小就犯上了。那时家里穷啊，鄙人打小无爹无娘，随着祖父整日流浪在街头，真可谓是风餐露宿，甚至还要与流浪狗一同在垃圾堆里刨食儿。”
“如此艰辛的生活也就罢了，可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夜，天上鹅白大雪惶惶而落，鄙人与祖父连件厚实衣裳都没有，祖父又怕我冻着，硬是将他身上那件薄衫也套在了我身上，饥寒交迫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啊走。”
“当走到一家酒肆前，祖父跪地向里面正在吃饭的贵人们讨口热汤，却不曾想那人竟一脚将祖父踹开，嘴里不停骂着肮脏如贱狗之类的话，祖父只好带着我再次走开。”
“没走几步，我揉着困意滋生的睡眼问祖父，为什么不停下来睡觉呢，祖父说怕就此一睡，就不能再起啊！但祖父连最后那件衣裳都给了我，又何曾受得住寒风？落魄在某片街头，祖父，倒下了啊！倒在那漆黑鬼魅的深夜里，倒在那冰冷透骨的雪花里，倒在那没有星辰的昊天下！”
“这世界时多么不公啊！我透过远处酒楼洒下的灯光看到那些富人贵人坐在酒肆里海吃海喝海聊，坐在那温暖又惬意的炉火旁，而膝下的祖父却早已没了呼吸，身体冰冷如坚冰，那花白的发丝染上白雪而变得纯白，那粗糙又布满褶皱纹痕的脸颊，那死都不能紧闭的双眼，那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好好活下去啊！”
一个随口编来的故事竟硬生生将身前那姑娘的眼泪都给说出来了，夏幽却也莫名眼酸，仿若这个随口说出来的故事主人公就是他，而那周围的众人也早已将撸起的袖子重新放下，眼睛里泛滥着水花，不断摇头叹息怜悯。
夏幽第一次编故事而生出心酸的感觉，气有些不顺，便继续讲了下去。
“所以！我凭什么活下去？我在心头反复重复这句话，死死抓住祖父那坚冷如冰钊的手，泪水混淆着如丝絮般的嫩雪，划过我的脸颊，滴落在祖父佝偻瘦弱的身躯上，再慢慢结成冰。凛冽的寒风无情的拍打着我的脸颊，最终将那两道泪痕风干，我向那酒楼炉火旁饮酒作乐把酒言欢的贵人富人们吐了口唾沫，不愿再多看他们一眼。”
“从那时起，我便讨厌这世上任何有权有势而又看不起穷人的任何人，我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会改变些什么，让这个世界不再如此污秽。双眼通红的我悻悻站起，将祖父冰冷的身躯艰难的放在我的背上，就此一步一步前行，一步一步流浪。”
“终于在黎明来临之前，我将祖父安葬好，挖了一夜泥土的我，双手早已破烂露出骨头，血，泥，雪混淆在一起难以辨清，而我也头昏脑涨，如此倒去，从而得了这个怪病啊！”
故事讲完，不知多少人的眼泪也簌簌落下，这长兴街的人有侠义之心定然也有一颗朴实善良的心，那里承受的住这般凄凉的故事？
暗地里夏幽也是偷偷摸了一把泪，倒也奇怪为什么自己讲故事就把自己给将哭了呢？正当他还在黯然摸泪时，身前那女子一把扑了上来，伸开手臂将夏幽紧紧抱在怀里，一阵抽泣，嘴里还不时呜呜咽咽说着什么没想到夏幽这么可怜之类的话。
夏幽错愕不已，感受这怀里那温软又隐隐透着清香的身体，脸颊不觉红润起来。再扭动身体间，还能感觉到两团软软的什么东西将自己挤的透不过气来。
内心挣扎许久，夏幽才缓缓挣脱开，定睛一看，那张之前没有仔细看的脸却是如此俏丽怡人，灵动的眸子滚动着泪珠不停打转，媚眼如细柳叶那般精致，高高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嫩红如樱桃，再加上被搽在脸颊两侧的淡淡胭脂水粉，显得些许潮红，让他迟迟不能回神。
当那女子再次看到夏幽如此眼神时，却不想先前那般附以巴掌，而是立马收回眼神，小脸更加红润，心怦怦乱跳，一种异样的感觉充斥在这异样的气氛中。
周围众人面面相觑，极为识趣的匆匆离开，顿时街道变得空旷起来。
夏幽沉了几口气，鼓起勇气开口道：“我……我叫夏幽，夏天的夏，幽默的幽。”
那女子害羞又惊疑的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头扯着衣角回道：“我叫尹沫，泡沫的沫。”
“那……为了补偿你，我请你吃饭吧。”
“嗯。”
“去哪里？”
“我跟着你。”
“那好吧。”
两人一前一后，仍是那个方向，醉客乡的方向。
夏幽心中有些乱，因为慌张，所以才会乱，莫名其妙偏来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娘子，让他有些触不及防，更有些暗自欣喜。
有时他不得不赞叹嘴快就是硬道理，他天生口才就好，编故事又好，观察细节又好，三好，让他觉得自己好的不得了。
当然也会有那么个笨姑娘会这般突兀的喜欢上这么一个能说会道的人，虽然知道那人有些烂，但还是心动了。
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夏幽的确可以吸引住很多少女，但那个叫尹沫的少女又偏偏因为这场颇为戏剧的相遇而喜欢上夏幽。
有趣的事，夏幽这个一线通里的天才，醉客乡里的说书人，一个充满秘密的人也对尹沫充满了好感。
……
醉客乡里某间最好的宴房里，两人低头看着桌上的饭菜久久不能开口。
此时夏幽感觉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很难吐出一个字，所以气氛显得就比较尴尬，尴尬会脸红，对方相互脸红脸就会更红，等红透了也许就发生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了。
……
酒七不知道此时竟有人比他脸还红，且就在同一座酒楼里。
不过性质不同，酒七是真的有些醉了脸才会红，他扒着一旁李风的肩膀，举着酒杯喊道：
“轩辕魑、轩辕魅、轩辕魍、轩辕魉！来，举杯，喝！”
对面的神气四侠早已不醒人事般趴在桌上难以抬头，下巴抵在桌面上，浑然不觉那阵阵呼噜声几欲将酒杯都要震碎去。
依旧是酒七喝到最后变成一人独饮。
(本章完)
街上来往闲逛若无其事的行人听到叫喊声如水流般迅速积聚将夏幽和那女子围在中间，如若不是街道太窄，想必能里里外外围上个数十圈。
外围的路人有些亲眼目睹整个事情经过，当即便开口破骂，甚至有些人袖子都撸到胳膊肘，咬牙切齿欲要挥拳将夏幽胖揍一顿。
长兴街之所以能靠着萸荼宗而建，那街上的住户定然有着不同于其他地方普通居民的傲然或侠义劲儿，所以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哪家嚣张跋扈的公子哥霸凌哪家花季少女。
这小小的长兴街也没有哪家大户抑或是权高一等的贵人，邻里邻巷都是整天一起天南地北胡扯的寻常人熟的不能再熟，所以那些故事也不会在长兴街发生，自然都是从某个说书先生嘴里听来的。
巧的是今天确实发生了这么件事儿，所以引的众人那颗打抱不平之心如火燎茅草，哄哄燃起。
嗡嗡争吵破骂声将夏幽震的头昏脑涨，如滚雷在耳畔不断回响。
夏幽放开捂着脸的双手，心想胡子都掉了，衣服也换了，那些人定然没认出他便是醉客乡里那个平日里给他们讲故事的说书先生，自然也就拉下了脸。
果断开口先说两句好听的稳住那些撸袖子露胳膊的人，第一时间便是弯腰揖手先对身前那姑娘道歉并解释。
“哎，这人犯起糊涂又或是遇见什么烦心事儿啊，脑子就钝，脑子一顿人就显得傻，这一傻吧又开始做了一些傻事儿，这事儿一发生吧，就没有好结果。”
夏幽轻咳两声，眼珠子灵动一转，心头稍加思忖，以说书的口吻对着身前那姑娘解释缘由，刻意将声音提高使得将他围住的众人都能听到。
“姑娘，傻人天下自然多的是，您今儿就碰到一个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我这人脑子也不太灵光，您就当我傻，别在意不计较……”
那女子听他这口吻，舒了口气，凌厉的眼神消减不少。
“姑娘这两巴掌打的我心里那叫一个爽啊！我这人有病，有时病犯了当真是惹人嫌，不说其他，就连我自个儿都怕。还好姑娘那绵柔慈善又良爱的两巴掌啊，把我这病都给打好了，莫非姑娘是哪家仙人自天上落下专为拯救我的？”
夏幽见她脸色微缓过来，又添油加醋浮夸的夸了几句，却极为见效。
那女子本来还阴冷的脸听完夏幽的话竟人不住掩面笑了起来，周围正想大展身手的人皆是瞠目结舌，迟迟不能回神。
夏幽挤眼嬉笑转为神情肃穆，继续说道：“哎，各位啊，你们有所不知，我这病啊，从小就犯上了。那时家里穷啊，鄙人打小无爹无娘，随着祖父整日流浪在街头，真可谓是风餐露宿，甚至还要与流浪狗一同在垃圾堆里刨食儿。”
“如此艰辛的生活也就罢了，可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夜，天上鹅白大雪惶惶而落，鄙人与祖父连件厚实衣裳都没有，祖父又怕我冻着，硬是将他身上那件薄衫也套在了我身上，饥寒交迫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啊走。”
“当走到一家酒肆前，祖父跪地向里面正在吃饭的贵人们讨口热汤，却不曾想那人竟一脚将祖父踹开，嘴里不停骂着肮脏如贱狗之类的话，祖父只好带着我再次走开。”
“没走几步，我揉着困意滋生的睡眼问祖父，为什么不停下来睡觉呢，祖父说怕就此一睡，就不能再起啊！但祖父连最后那件衣裳都给了我，又何曾受得住寒风？落魄在某片街头，祖父，倒下了啊！倒在那漆黑鬼魅的深夜里，倒在那冰冷透骨的雪花里，倒在那没有星辰的昊天下！”
“这世界时多么不公啊！我透过远处酒楼洒下的灯光看到那些富人贵人坐在酒肆里海吃海喝海聊，坐在那温暖又惬意的炉火旁，而膝下的祖父却早已没了呼吸，身体冰冷如坚冰，那花白的发丝染上白雪而变得纯白，那粗糙又布满褶皱纹痕的脸颊，那死都不能紧闭的双眼，那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好好活下去啊！”
一个随口编来的故事竟硬生生将身前那姑娘的眼泪都给说出来了，夏幽却也莫名眼酸，仿若这个随口说出来的故事主人公就是他，而那周围的众人也早已将撸起的袖子重新放下，眼睛里泛滥着水花，不断摇头叹息怜悯。
夏幽第一次编故事而生出心酸的感觉，气有些不顺，便继续讲了下去。
“所以！我凭什么活下去？我在心头反复重复这句话，死死抓住祖父那坚冷如冰钊的手，泪水混淆着如丝絮般的嫩雪，划过我的脸颊，滴落在祖父佝偻瘦弱的身躯上，再慢慢结成冰。凛冽的寒风无情的拍打着我的脸颊，最终将那两道泪痕风干，我向那酒楼炉火旁饮酒作乐把酒言欢的贵人富人们吐了口唾沫，不愿再多看他们一眼。”
“从那时起，我便讨厌这世上任何有权有势而又看不起穷人的任何人，我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会改变些什么，让这个世界不再如此污秽。双眼通红的我悻悻站起，将祖父冰冷的身躯艰难的放在我的背上，就此一步一步前行，一步一步流浪。”
“终于在黎明来临之前，我将祖父安葬好，挖了一夜泥土的我，双手早已破烂露出骨头，血，泥，雪混淆在一起难以辨清，而我也头昏脑涨，如此倒去，从而得了这个怪病啊！”
故事讲完，不知多少人的眼泪也簌簌落下，这长兴街的人有侠义之心定然也有一颗朴实善良的心，那里承受的住这般凄凉的故事？
暗地里夏幽也是偷偷摸了一把泪，倒也奇怪为什么自己讲故事就把自己给将哭了呢？正当他还在黯然摸泪时，身前那女子一把扑了上来，伸开手臂将夏幽紧紧抱在怀里，一阵抽泣，嘴里还不时呜呜咽咽说着什么没想到夏幽这么可怜之类的话。
夏幽错愕不已，感受这怀里那温软又隐隐透着清香的身体，脸颊不觉红润起来。再扭动身体间，还能感觉到两团软软的什么东西将自己挤的透不过气来。
内心挣扎许久，夏幽才缓缓挣脱开，定睛一看，那张之前没有仔细看的脸却是如此俏丽怡人，灵动的眸子滚动着泪珠不停打转，媚眼如细柳叶那般精致，高高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嫩红如樱桃，再加上被搽在脸颊两侧的淡淡胭脂水粉，显得些许潮红，让他迟迟不能回神。
当那女子再次看到夏幽如此眼神时，却不想先前那般附以巴掌，而是立马收回眼神，小脸更加红润，心怦怦乱跳，一种异样的感觉充斥在这异样的气氛中。
周围众人面面相觑，极为识趣的匆匆离开，顿时街道变得空旷起来。
夏幽沉了几口气，鼓起勇气开口道：“我……我叫夏幽，夏天的夏，幽默的幽。”
那女子害羞又惊疑的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头扯着衣角回道：“我叫尹沫，泡沫的沫。”
“那……为了补偿你，我请你吃饭吧。”
“嗯。”
“去哪里？”
“我跟着你。”
“那好吧。”
两人一前一后，仍是那个方向，醉客乡的方向。
夏幽心中有些乱，因为慌张，所以才会乱，莫名其妙偏来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娘子，让他有些触不及防，更有些暗自欣喜。
有时他不得不赞叹嘴快就是硬道理，他天生口才就好，编故事又好，观察细节又好，三好，让他觉得自己好的不得了。
当然也会有那么个笨姑娘会这般突兀的喜欢上这么一个能说会道的人，虽然知道那人有些烂，但还是心动了。
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夏幽的确可以吸引住很多少女，但那个叫尹沫的少女又偏偏因为这场颇为戏剧的相遇而喜欢上夏幽。
有趣的事，夏幽这个一线通里的天才，醉客乡里的说书人，一个充满秘密的人也对尹沫充满了好感。
……
醉客乡里某间最好的宴房里，两人低头看着桌上的饭菜久久不能开口。
此时夏幽感觉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很难吐出一个字，所以气氛显得就比较尴尬，尴尬会脸红，对方相互脸红脸就会更红，等红透了也许就发生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了。
……
酒七不知道此时竟有人比他脸还红，且就在同一座酒楼里。
不过性质不同，酒七是真的有些醉了脸才会红，他扒着一旁李风的肩膀，举着酒杯喊道：
“轩辕魑、轩辕魅、轩辕魍、轩辕魉！来，举杯，喝！”
对面的神气四侠早已不醒人事般趴在桌上难以抬头，下巴抵在桌面上，浑然不觉那阵阵呼噜声几欲将酒杯都要震碎去。
依旧是酒七喝到最后变成一人独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