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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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悄然无息地离开

第二天刚吃完早饭,李书记和镇长坐着车来将秦语和忽书记接走了。快十一点的时候,才在路上接到了苏总等几个人。

    李书记带着客商直接到了镇政府,会议室挂了横幅,桌子上摆了鲜花、水果和招商引资宣传资料,如待上宾。

    在镇长开始向客商们介绍情况时,秦语悄悄地走出了会议室。

    她对自己说:“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秦语从早上坐的那辆车上拿下自己的背包,然后将两封信交给门口收发室的师傅,说:“师傅,等会李书记他们开完会,麻烦你将这两封信按这上面的名字,替我转交给他们。”

    值班师傅说:“行,放这吧,等会帮你给他们。”

    出了镇政府大门,前面停了几辆面包车。秦语上了一辆车,也不问价钱,直接说:“师傅,去县城。”

    驾驶员发动车子,等开动后,说:“去县城,包车要八十。”

    秦语说:“行,八十就八十,开快点,我有急事。”

    她将手机关了机,当车子经过那片令她再熟悉不过的枸杞园时,想起当时自己在哈颜家田头睡着的场景,想起在双子坎村的风风雨雨,秦语已禁不住热泪挂满了脸庞。

    到了县城,秦语没有去医院复查,也没有去找马维群马老板。吃完快餐后,备齐了东西,一个人向着银川而去。

    秦语的心灵又回归了自由,她大口地吸着空气,扭过头对着身后的背包说:“佛爷,咱们去找归宿。”

    这边的镇长介绍完后,李书记又补充了一会,然后站起来说:“几位老总,去尝尝我们这里的土菜。”

    忽书记走出会议室,左找右找也不见秦语的影。这时收发室的师傅过来问:“你是不是忽铁汉。”

    “是,什么事?”忽书记问。

    师傅将秦语的信交给他说:“先前有位戴帽子的姑娘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忽书记正在纳闷,只见镇上的李书记也拿着封信走过来问:“忽书记,这是不是你们那个秦社长给我的?”

    忽书记猛然一醒,大声说:“坏了,秦社长是不是不辞而别了?”忙问值班室的师傅:“你看到那个戴帽子的姑娘去哪了吗?”

    师傅说:“只看她在门口上了辆面包车,我没问。”

    李书记拆开信看了下,忙对忽铁汉说:“你马上坐我的车,往县城方向追,务必将她追回来。”

    待忽铁汉下午回来的时候,苏老板等几个客商已经走了。一见到李书记,忽铁汉有气无力地说:“走了,追不上了,电话也关了。”

    李书记叹了一口气,不无惋惜地说:“人才啊!是我们这个小庙留不住人家。她离开之前就没有一点苗头?”

    忽书记说:“只是太对不住她了,来的时候一头秀发,可走的时候却落了个光头,还自己搭进去不少钱。”

    秦语走后的第二天,消息就传开了。双子坎的村民差点没把村部给砸了,许多人坐着不走,非要村里派人要将秦语找回来。

    忽书记等几个村干部实在没办法了,他跟村民说谁要是能把秦语给找回来,村里就奖励谁。

    说完,忽书记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大家安静一下,这里有一封秦社长留给我的信,我读给大家听听。”

    现场立即安静了下来,只听忽书记念到:双子坎村的乡亲们,半年前,我漂泊到此,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和厚爱,这是我人生旅途中最为难忘的一段。当初我之所以答应乡亲们留下来,是为了今天能更好的离开,尽管不知最终落脚何处,但我知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就此与乡亲们别过……

    忽书记念完,大家才陆续散去。

    国庆节后,秦金生的工作落实了,被安置在县卫生局,职务科员。

    丁亚迪新的投资计划也确定了,经过仔细的调研和再三考虑,将马头山给承包了下来。合同一签就是二十年,承包金五年一付。

    这承包金倒不多,可经与农业局的领导一估算,要是六七百亩的山地全搞养殖,投入确实不是个小数目。

    丁亚迪拿出了一个计划,总体是“种(植)养(殖)结合,分散风险,逐步推开。”

    接下来的几个月,在专人设计下,在马头山筑围栏、建简易房、修猪厩、搭鸡棚、拉电线、挖蓄水池……就这一下,药材公司这一年的利润全搭进去了还不够。本来秦语还剩的几百万存在银行,丁亚迪是不想动的。玉石加工厂那边新开的两间铺面花了不少,剩下的利润也不能动,有一半还是代一行的。但眼下总要发点奖金给大伙回去过年吧,没办法,丁亚迪只好动用了秦语的老本。

    丁松和身在大理的方玮都有些担心,尤其是方玮,她让丁亚迪要首先保障公司的流动资金,现金流不能断。

    其实丁亚迪的压力比谁都大,这一旦投资失误,这责任全是自己的,别人先不说,秦金生这一关就够她受的。上次在昆明为秦语买房的事,他到现在气都还未消呢。

    这时的丁亚迪求别人是不行了,只能依靠自己的内心强大,将担子扛在了自己那副柔弱的肩上。这压力一大,几个月来,连个春梦都没做过一回,而秦金生又远在山东,更别谈什么鱼水之欢了。

    除此之外,最让她牵挂的就是秦语。她已记不清自己做过了多少次梦,梦见秦语站在自己面前,说“嫂子,我回来了。”

    “艾师傅,今年能不能麻烦你个事?”春节前几天,丁亚迪问老艾。

    老艾说:“丁总,看你说的,有什么事你就说,还麻烦?”

    她说:“这一年多都没回家了,今年想回去看看。你看春节就别回火龙村了,替我在这值下班。一过完年,我就尽快赶回来,你看行不行?”

    老艾把腿一拍,说:“这怎么不行呢?反正我在哪过年都是光杆司令一个。其实去年春节的时候我就想留下来替你值班,但又怕你不放心我,就没说出口。你放心回吧,这就交给我了。”

    “那就谢谢你了。”丁亚迪说完,突然又想起件事,笑着说:“艾师傅,我们坐下,还有件事需跟你说,是个好事。”

    老艾先坐了下来,说:“我遇见秦总和你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这还有什么好事?”

    “这事若能成,对您来说还真是件天大的好事。”丁亚迪神秘地说。

    老艾忙说:“丁总,你快说。”

    丁亚迪说:“给我们做饭的贾阿姨你觉得她人怎么样?”

    老艾不加思索地说:“人蛮好的,饭菜做得好吃。”

    丁亚迪说:“她是九月份来的,也快半年了。我仔细观察了,人很本份。是秦语以前的同事大鹏的爱人的姑姑,人知根知底的。”

    说到这,丁亚迪故意停了下来,看着老艾。

    老艾似乎觉察到了丁亚迪话中有话,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说:“我就知道她老头死得早,两个闺女都出嫁了,别的也就不太清楚了。”

    丁亚迪说:“贾阿姨今年刚五十,人长得也还行。前几天她托大鹏在打听你的事情呢。”

    “打听我的事情?”老艾问。

    丁亚迪说:“这你还不明白?看来人家是对你有那个意思,你看要不要我给你俩——?”

    别看老艾已五十多岁了,可至今还是个处男。听了丁亚迪的话,倒一下把脸给搞红了,不好意思地一个劲地笑,然后才结结巴巴地说:“那她要是真有那个意思,我还有什么可挑的。”

    “那这事就这么说了,如果说成的话,春节后我就帮你们把事办了,讨一杯喜酒喝。”丁亚迪说。

    这一夜,老艾一宿没睡,眼前尽浮现出贾阿姨的样子。

    丁亚迪在济南停了下,给刘大安提前拜了年。到了县城的新家,一见到秦金生就往他怀里钻。一夜激情后,第二天早上丁亚迪焕发着新颜,脸色红润了许多。

    她去了趟秦家岭,在原来的家里看了看,又去秦多子娘那里,给孩子塞了点钱。

    白雪秋的这个年是跟着丁亚迪到秦家岭过的,也是父母去世后,她过的最快乐的一个年。当然,如果秦语要是在的话,就更好了。

    从双子坎村不辞而别后,秦语走到银川时,天气已渐凉,大地被秋黄缀染,红色泛野。

    远看贺兰山,云山重叠,不知他乡是处,不知小飞虎在哪,秦语是思愁交并。

    又行了两日,一路风尘的秦语来到了贺兰山脚下,几只岩羊站在远处的岩石上似乎在张望着她。山顶光秃秃的,虽然快落山的太阳将最后的光彩拼命地射将过来,但她仍看不到有多少生机,心想秋色也许就是如此吧。

    当年岳飞的“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是怎样的壮怀激烈,只可叹他最终也没能实现夙愿。现在就站在这山脚下,身背残日,晚风摇影,秦语觉得自己同样前路迢迢,脚步又怎能暂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