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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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药材种植基地

“当然记得,那天晚上你还请我们吃饭了呢!”秦语说。

    代一行点了根烟,继续说:“方姨在这,我不说假话。那个古玉祥是什么东西?我当时一看,就觉得他将来靠不住,饭后我记得还提醒过你。但你猜我跟师傅是怎么说的你?我跟师傅说,这个秦语是个能做大事的人,但得有个跷板先给她跷一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师傅和我都看得出你眼中的坚毅、诚实和你言语中的思维、见地与胆识。所以我当时就跟师傅说,将来有机会的话,我就当一下那个跷板。你在这地方,又无亲又无故的,我不帮你谁帮你?说不定将来我还要跟着师妹你后面混呢!”

    “你在取笑我了,师哥对我的好处,我会一辈子刻在心里。”秦语感动得差点哭了。

    第二天来到药圃,老艾拖着条瘸腿,围着那二百多亩地转了一圈,又分别在几个地方抓起土看了看,看了看四周的地势,然后向秦语他们点点头。

    秦语和代一行心中有了数。

    一个星期后,秦语同大鹏岳父老贾签了合同,按当初的原价承包下了这块地作为她的药材种植基地,使自己的公司又多长出了一条腿。

    因经常要去药材基地,很不方便,又加上平时接送些货的需要。拿到驾照后,七月份,秦语一狠心花了七万多元买了辆皮卡,也没有请驾驶员,自己先开着。

    皮卡买回来后,就公用和私用着,单位同事有事需要用个车也都来找她,对她来说,虽然不在岗了,但单位仍然像她的娘家似的,有一种割不断的情结。

    整整吵吵了半年多,常局长终究调到了省局。但也不知是不是受那次事情的影响,龚副局长并没捞着局长的位子。

    新局长是从省局下来的,姓邬,比龚副局长还小两岁。到任那天,龚副局长在办公室一连骂了好几个“妈的个x”。

    连着几天,汪娇娇见着科里的同事,脸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想必是对自己押错了宝有些后悔,但谁也料不到她下步是否还有新的计划。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邬局长上任后没几天,就找来施工队,更换了单位的大门头子,还买来两座石狮子在门口两边各放了一个。石狮子安放那天,他亲自在狮子颈上挂了红绸布,放了几挂长长的鞭炮。

    看着院子里的花坛不顺眼,也给铲掉了,竖了个银光闪闪的“一马飞天”的雕塑。

    做完这些,邬局长专门抽了两天时间,在办公室跟所有中层以上的干部一一谈了话。与汪娇娇谈话的时候,她觉得是一个表现的好机会,就提前在胸罩里塞了两块毛巾。但邬局长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胸部变高了,只提醒了她以后讲话声音要大一点。

    谈完话,他又在全局发动开展了一场为期两个月的“形象与素质”大讨论大实践主题活动。制方案、出计划、选课题,号召全局上下要认真开展系列的学习实践活动。要求各科室都要有项目,单位人人都要有效果,就连值班室的老胡也回家让儿子给想了几条工作标语,贴在了值班室的墙上,以备检查验收。

    像秦语这样停薪留职的,长期因病因事休假的,也都未能幸免。他们被通知需要写一份思想和工作汇报材料交上去。

    好歹也还是单位的人,该写还得要写。秦语怕晚上回家打扰干妈休息,就留在公司写汇报材料。是冥思苦想,搜肠刮肚,熬到深夜连同套话废话也才好不容易写了四张纸,离四千字的要求还有差距,只好第二天再接着写。

    汇报材料总算凑够了四千字,可交上去后,被发回来要求重写。领导指出了三处不足:一是思想认识不深刻,二是对时代精神把握不准,三是对单位的工作没有建设性的意见和建议。

    一同被发回重写的还有不少同志。听说老江和子渔是一次性通过的,秦语只得回单位向他们取经。老江告诉秦语说,邬局长喜欢人在汇报材料里多写个人缺点,并且要将整改措施和努力方向这部分内容写详实点,那样容易通过。

    子渔小声对秦语说:“汪娇娇都给退了两回了,这是她今天早上亲口在办公室说的。还要求我们这些没通过的人要赶紧修改,争取尽快通过,不能落在其它科室后面。我注意到前天她去邬局长那送第二稿的时候,还特意精心打扮了一下,领口拉得低低的,身上喷了很多香水,从身边过时,差点没把我熏晕。可不知怎么的?这第二稿仍然没通过。”

    秦语说:“你净瞎琢磨,赶紧改吧。改完了,让我参考参考。”

    开讨论实践活动总结会的那天,秦语也被通知去了。看着邬局长正襟危坐的在台上,脱稿讲着话,她坐在后排,头没敢抬高。

    九月中旬,代一行来了,秦语陪着他去了种植基地。贾师傅正在给苗喷药,看到他们,停下活,说:“秦老板,怎么这药圃到了你手上,就搞得这么好呢,你看这有的马上就见效益了。这没文化没技术还是不行啦,像我这样的土包子,也就够给你打个杂,当初还种什么药材呢!”

    秦语谦虚了下,问:“贾师傅,现在在这干得怎么样?”

    “好!好!你不但给我拾了这烂摊子,还雇我在这做工,发我工钱,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贾师傅说完,又继续喷起药来。

    回来的路上,代一行说:“秦语啊,圃子你管理得不错,但还不能轻心,我看还要在品种结构上再动动脑子,争取在两三年内,收回前期投资,实现营利。”

    “你说得是,这种植它有一定的周期性,也不能完全按现在的行情来选品种,还得要有点长远的眼光才行,哪天找他们几个再分析分析。”秦语说。

    代一行边开着车,边说:“今年二十七还是二十八?你也不能老这么单着,感觉差不多的就先处处,这女人一过了三十,那就不好办了。”

    秦语低头不语。

    他又说:“我像你这么大,孩子都三四岁了。”

    秦语想转开话题,就问:“嫂子和孩子在北京都好吧?哪天让他们过来玩玩,云南这地方风景挺好的,跟北京那是两种不同的味道。”

    “离了,儿子上高二。”代一行说。

    “离了,什么意思?你是说你和嫂子离婚了?什么时候的事?”秦语一脸诧异地问。

    “去年下半年,在家偷人,正好被我回去撞着了。说起来丢人那!你说这男人在外面累死累活,有时不就为讨家里一个好,讨女人一个好吗?以前听说别人的老婆在外面瞎搞,我还瞧不起人家,可没想到现在这种事竟然摊到自己头上,脸面何存啦!”

    他转了个语气,又平静地说:“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她,作为一个女人,在家里要照顾孩子,侍奉老人,操持家务,有时不也就是为了讨男人一个温存吗?但我长期在外地瞎混,一年也摸不着几次家,有几个女人能受得了?”

    “也不能这么讲,想当年大禹在外治水十三年,三过家门而不入,他妻子也没做出这样不忠不洁的事来,我为你不平。”秦语有些气愤地说。

    “将来谁要是娶了你,算是有福了。”

    “反正我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秦语说。

    “师妹啊,我不能说你的话不对,但也不尽然都对。有些事情只有经历了,经过些风雨,你才能真正体会个中滋味。”说完,看见前面有一块空地,代一行将车停下,说下去抽根烟。

    秦语也下了车,两人做在草地上。

    代一行从一盒云烟中抽出一根,点着吸了两口,慢慢地说:“你每次看到我时,是不是都觉得我都很快乐,无忧无虑的?其实这天底下就没有真正快乐的人,这么多年在外漂着,我自觉很累,但为了生活又没有办法,因为我只适合干这种事,只是怠慢了家人,两头实在难以兼顾。”

    他又接上一根,继续说:“七年前我爸生病去世,还不到六十。有时候想起他,并想到孩子和他妈。我爸生病后期,我守了他三个月,每次看着他脸色是那样的苍白,身体日渐虚弱,声音日渐无力,我就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停止,想把时间拽住,永远停在那一刻。去世前的一些日子,他对我递过去的药不再是那样的排斥,很听话地接过去服了,尽管吞服起来有些吃力。去世的前一天,我为他擦了身体,换了内衣,他难受地**着。我为他挪动身体时,在我臂弯里那瘦弱的身躯已无生机。生命是宝贵的,而越是宝贵的东西就越是脆弱不堪,在病魔面前,人的生命是那样的不堪一击。但现在社会上尽是金钱主义,名利主义,总有一些人舍弃大道,不立身求本,追逐名利,尔虞我诈,到头来,诚然也是枉然。”

    秦语说:“你说这些,让我想起了我奶奶,前年她去世在那个黄昏,有时梦见她尤在眼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