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有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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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再别花开

    正月十五的满月将大地照应的一片惨白。

    巨鹿城中所有街道都挂起了大红灯笼,游人穿梭,情侣比肩。

    走入城中最繁华的夕水街、走马街、花灯街其中任意一条,便会感觉到浓重的节日气息,猜花灯,放花灯,猜灯谜,把元宵的夜晚点缀的更为嘈杂与热闹。

    浪天涯本想着元宵节应该回家见一下父母,但回到家竟然发现是院门紧锁,门口两个大灯笼充当守护神。

    他正奇怪爹娘去了何处时,夏花开提着一个画满山水画的风灯从远处的巷子里走来。

    两人一见面都是微微一怔,而后定立在原地。

    柔和凄美的月光洒在二人中间,远处若隐若现的喧哗声如同另一个世界传来般。

    夏花开单手提着灯笼,步伐轻盈,嘴角含笑的慢慢走了过来,双眼如星辰一般定定的看着浪天涯,浅浅一笑,露出深深的梨涡,淡淡道:“好久不见。”

    浪天涯想起上一世曾为这个笑容如痴如醉,这个笑容是他从少年活到中年,千疮百孔生活中的唯一的动力与希望,可到最后,他只能躲在巷子中看她坐上别人的花轿。

    此刻,他会心一笑,回道:“好久不见。”

    夏花开问道:“院子上锁了吧!”而后指了指隔壁她自己院子里的座椅,笑道:“夏叔和刘婶在街上玩了,要不去我那先坐一会吧。”

    浪天涯本想赶着去跃马平原,但想到自己如今的修为,几百里路也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事情,那便坐坐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院子。

    夏花开将风灯挂在边上的枯枝上,而后跑进屋里,不消片刻,便拿着一些糕点和一壶热茶出来,说着:“都是我自己做的,尝尝。”然后又替对方泡上一壶热茶。

    很安静,只有咀嚼的声音。

    夏花开突道:“明天就开学了,这个休假我怎么都没见到你?”

    浪天涯喝了一口茶,道:“我在替别人做短工。”

    夏花开“哦”了一声,双手压在大腿下面,身子微微摇晃,目光看着巷子里黑暗处,沉默许久之后才道:“我感觉……感觉你好像变了好多,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会腼腆害羞的人了。”

    浪天涯笑道:“我们都在成长,性格都会变的。没有人自始至终都一成不变。”

    夏花开微微一笑,点头道:“也是。”说罢,转过头顶着浪天涯又问道:“你长大了想做一个什么?”

    浪天涯轻声道:“随便。”

    夏花开慢慢道:“我二叔在天机府做官,他在京城有一些人脉,想让我再学两年便把我调到京城去跟一个太医学习。”

    浪天涯问道:“那你想去吗?”

    夏花开低下头,叹道:“我自幼没有娘,我爹好不容易才把我拉扯大,我想先不急着嫁人,替家里赚些钱在说。”

    浪天涯道:“那你就是想去?”

    夏花开无奈道:“一年的俸禄有四十年银子,很不错了。并且有很大的希望能留在宫中做御医了。”

    浪天涯点了点头,道:“这不正是你学医的目的吗?”

    夏花开猛然一抬头,盯着他道:“那样我可能就不会再回巨鹿城了。”

    浪天涯扫视了一眼眼前的老巷子,道:“你看这个地方破破烂烂的,有什么值得留恋?”

    夏花开将小脑袋歪向一边,不让他看见自己眼里泛出的泪花,笑道:“是啊,破破烂烂的有什么可怀念的。”说罢,站起身,望着院子里那颗不知年龄的银杏树,继续道:“记得小时候我爬上去抓蝉不敢下来,是你在下面接着我。”

    她自言自语,泪珠顺着鼻梁滴落下来,梗咽的笑了起来:“你接住了我,自己却双手骨折,过了两个月才好。”

    浪天涯笑道:“一晃我们都十七八了。那差不多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吧!”

    夏花开点头道:“我们也认识了十八年了呢!”

    浪天涯慢慢站起身,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着,走出院子。

    夏花开在后面喊道:“天涯……”

    “怎么了?”浪天涯缓缓转身,见她泪流满面,心中不免痛了一下,有想走过去把她拥入怀中的期望。但他知道,他踏上修仙路,人间的一切在他眼里都只是一捧沙子,越抓的紧,便流逝的越快。

    他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没事,明天见。”夏花开擦了擦泪水,笑着说道:“今天的月亮很美吧?”

    浪天涯抬起头望了一眼,回道:“跟你一样。”说罢,消失在昏暗的胡同里。

    夏花开贮立良久,望着他消失的地方,边笑边哭着自言自语道:“你还是个傻瓜。”

    远处的天空绽放一朵美丽的烟火,照亮夏花开哀伤清冷的面孔。

    一切回归万般寂静,晚风吹过,风灯上的铃铛清脆作响,泛起离别的伤感。

    ※※※

    跃马平原今晚无风沙,一切显得那般平静。

    柔和的月光洒在地面上,闪烁着晶莹的亮光,把整个沙海变成了一个浩瀚无垠的星空,一眼望去,如置身黑暗的宇宙一般。

    此刻,在跃马平原靠近庐州城方向的一座荒凉矮山上,出现了六个人。

    其中一个年在五十左右,身形消瘦,一身道袍。另三个看模样像是一个家族的,还有一雍容华贵的少妇,身后跟着一个侍女,手提着灯笼照明。

    这三人是庐州城与跃马平原交界处的马家人,马家世代生活在这里,靠的是做布料生意,家中不说是豪门,但至少富甲一方,黑白两道都要给些薄面。

    马家先祖,也就是前四代,只是染料坊的一个学徒,后遇见一个算命先生说他在四十岁后会一飞冲天,成为当地的富豪。

    这在当时一年只拿五两银子的马家先祖看来完全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这位算命先生告诉他在跃马平原与庐州城的交界处有一地下泉,可以染出最好、最鲜艳颜色的布料,并且只需五十两便把这个泉眼的地方告诉他。

    马家先祖当时弃之以鼻,以为对方是个骗子。

    不想那算命先生张口一说,便把马家先祖从出生到如今的种种道的是明明白白。

    马家先祖有些动摇了,可五十两那是他的老婆本,如果被骗了那他就得打一辈子光棍。可一想到东家那张可恶的嘴脸,天天挨他打骂,他就一狠心,把钱交给了算命先生,怎么也要搏一搏。

    那算命先生得钱之后,就带着马家先祖去了那个地下泉眼的地方,并指给他看,要能从地下挖一个暗渠,把水引出来,交代完后,便一走了之。

    马家先祖二话不说,挖了整整一个月,才挖了一条‘l’形状的暗渠,深十米,长二十米。那泉眼附近因长期有水流喷出,已经形成了一个地下溶洞,而在溶洞墙壁上,结着许多黑褐色的结晶体。

    马家先祖绕着那泉眼走了一圈,探手摸了摸,发现泉水竟然还是热的,心中虽觉得稀奇,但心中也疑虑用这里的泉水真能染出颜色最好,最鲜艳的布料?

    他开始一一实验,很多次都失败了,他开始置人的常识于不顾,在心中诅咒那算命先生生儿子有两个菊花。

    经过无数次失败后,终于他染出了两种颜色。

    两种当今天下最为出色的布料师傅都为之无奈的颜色。

    一个蓝色,一个紫色。

    他染出的蓝色、紫色颜色纯正,久洗不褪色,一经问世,便受到富贵人家的欢迎。

    虽许多老板出重金想买他的配方,但他知道,只要守住泉眼的秘密,他们马家就能一直富裕下去。

    但现在,出了一个问题。

    那便是这泉眼里的水开始越来越少,到今年,好像要枯竭一般。

    这不,马家如今族长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便请了当地最为出名的风水堪舆师,想救一救这个他们马家的命根子。

    来的这几人都是知道这其中的秘密。

    自然,这风水堪舆师给的封口费与辛苦费自是不会少。

    这风水师姓黄,当地人叫他黄大仙,在风水方面颇有些本领。

    勘测一番后,拿着罗盘摇头道:“此地的确是一个好地方,天上北斗七星呼应,飞龙绕抱,取气形局形;以支龙正合交会,取内气孕育;合乎水龙之理论之。盖大江大河虽有弯抱,其气旷渺;与墓宅不亲,断难下手。须于其旁另有支水作元辰,绕抱成胎,则七气内生,并大水之气脉,皆收揽而无余,斯为大地。予观旧家名冢;支川小于,首尾通流,其形曲折干转,但得龙腹穴全,虽无内堂界水,亦得大发。其小支尽处,或一水单缠,或双流界抱,深藏婉丽,统秀钟灵。世家大族,所在都有,不必尽论外局,其福力已不可限量。”

    马家族长马应元一脸无奈道:“黄大仙,这话到底是何意思?”

    黄大仙沉思道:“这个水龙眼的确是你们马家发迹的源头,但如今……如今嘛……这么说吧,天下龙脉并不是一成不变,它们是会流动游走的,现在的这条要游走了。”

    马应元讶然道:“那为何会游走了?大仙不可想办法镇压吗?”

    黄大仙道:“镇压龙脉?”

    马应元以为对方只是在要钱,忙道:“黄大仙若能帮我们马家这个忙,我们定会感激不尽,多少钱财大仙尽管开口。”

    马家人见黄大仙还在犹豫,马德邦忙开口道:“这泉眼的水越来越少,我们已经丢了许多订单,宫廷的订单这个月还没出货,若交不出货,我们马家都就要遭殃了。”